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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许鼎见到这般模样的陈婵馨,也不由生出一份惊艳,与平日嬉闹玩笑不断的短发妹妹完全判若两人。
渐渐的,墨香就在书房中泛起,透出娴静和书卷之情。
待一砚墨磨完,短发妹妹又细心地将一卷熟宣铺开在桌,才向胖子轻一点头。
“晚辈献丑了。”
亦向陈婵馨一笑,许鼎就直步来到桌前,选了一支兔毫湖笔,蘸满香墨,挥毫而下。
同时,陈婵馨紧靠桌边,注目看去。张陈姐妹也联袂眺望。
只有老爷子却半在看字、半在看人,不闻不动。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
当第一笔乌黑的墨汁触在宣纸上,轻轻晕开、如有沾染,许鼎仿佛化作一灯下老僧,神游物外、牵挂全无,眼前唯笔唯纸,再无其他。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还是颜楷的筋骨碑力,还是内外兼俱的雄浑古拙,当一笔在手,方寸间就演化千古纵横、示出人道沧桑。直看得陈婵馨等三女目瞪口呆,心促神摇。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渐渐,笔走龙蛇、锋作刀刃,端正大楷已化成风…流行书,却又于横竖点捺间带出煊赫气焰,仿佛法身万丈。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最后,当一点残墨按下又收起,胖子徐徐直起身、放下笔、正衣敛容,好像一局收官。
同样,陈婵馨亦是身子由紧至松,轻放开抓紧的桌沿,却已秀额俱汗。
“好!好一笔鲁公书,好一条龟虽寿!”
这时,老爷子也来到桌旁,看看许鼎,又看看陈婵馨,忽地放声大笑。
章五四 小论政()
“博望先生的字,是一笔龙蛇泻汪洋,恣意、苦愁、酣醉俱全。怎么到了你这孙儿,却习的是颜鲁公的碑楷?”
命孙女将龟虽寿条幅收起,老爷子笑意盈盈看向许鼎。
“爷爷未授过我书法。”胖子退回原来的位置,一躬身,却面色收敛如凝:“我的字是师傅教的?”
“师傅?”
老爷子花白长眉一抬。
“是。”许鼎点点头,身躯忽地一直,仿佛代师张目,道:“一个乡村教员,已离世了。”
“乡村教员”听得此语,老爷眸光一闪,沉默后轻叹一声:“可叹,华夏能人异士几何,却多隐于乡野市井、自甘清贫箪饮可惜啊”
能教出许鼎这般手笔,所谓“乡村教员”又怎会简单。可惜其人身名不显,终默默化作一杯黄土,怎不叫人扼腕。
而一旁的短发妹妹似还是第一次见胖子如此神情,肃然中似悲似傲,不见究竟。
不由的,陈婵馨亦轻抿朱唇,似有所感。
“也罢了。”这时,老爷子又一笑,打破愁绪,看向陈婵馨:“你说今天带了宝物给我看。”
“啊,是!”
忽然转回正题,短发妹妹立时反应过来,忙把张瑞秋拉到身前。
后者当即从包中取出玳瑁扇,恭敬奉上。
而趁着老爷子赏鉴古扇,短发妹妹也将几人所寻得的种种线索并一些猜想娓娓道出。
好一会儿,老爷子细细看过两边扇面,将古扇合起又撑开,轻摇一摇,微微笑起。
“许家子,你道行不凡哪。能将这头‘六齿象’解出这许多玄妙,已是离题不远了。”
“谢老爷子夸奖。”胖子一抱拳,面色已然如常:“只是‘雍正的墙’始终寻不到,‘何必猜’三字也未知真意,就僵在了一半。”
“是啊,外公。”这时,短发妹妹也抱怨起来:“‘雍正的墙’我们找了好久呢,连故宫都翻了一夜,就是没找到”
“哼!竟敢夜闯博物院,你这丫头胆子倒大!”
老爷子低哼一声,似对短发妹妹不满。
“是我的主意。才托了馨儿帮忙,临时加入燕大的一支工作队混进博物院。所以一切谬误在我,与馨儿无关的。”
立时,许鼎站出揽过责任。
短发妹妹这才放下微嘟的小嘴,似满意似夸奖地飞了胖子一眸。
“恩,知错就好。”看看许鼎,又看看孙女,老爷子点点头:“夜中私闯故宫,既有违国法,又甚是危险,以后不可再犯了。”
“危险?”
听到这话,胖子和短发妹妹不由对视一眼,都想起了昨夜所见的那白色幽影和自井中捞出的古怪金叶。
“也罢了。”见两个小辈一时神情凝重,老爷子不再多谈,算把此事轻轻揭过:“再说这把扇子吧。”
“是。”
终于讲到真章,许鼎等无不抖擞精神、洗耳恭听。
“你们之所以还弄不清‘墙’在哪儿,其实就欠在了‘何必猜’。”
老爷子转过扇面,便在三字上轻轻一点。
“果然是这样。”
“外公,您知道‘墙’在哪儿了?快告诉我们吧。”
一听此言,四个小辈都不禁激动起来。陈婵馨更一下抱紧老爷子的胳膊,一通狠摇。
“好拉,别摇了,否则我这胳膊都要折了。”
老爷子溺爱地拍拍短发妹妹,后者不由轻吐舌尖,又晃着身子撒娇一番才松开了外公的手。
“这三字,其实是胤禛亲笔手书。”
将玳瑁扇交还张瑞秋,老爷子终于道。
“清帝雍正写的?”
张妹妹看看扇子,又望了许鼎一眼,有些愣住。
“对。”
老爷子点点头,随即自己来到书桌前,铺开一卷新纸,就用许鼎刚才用下的残墨,亦挥毫而下,书就“何必猜”三字,而其字体竟与扇上的三字有七八分相似。
许鼎见了,不由大惊。
“呵呵,说来,我也是这位‘四爷’的拥趸,其书法文字亦帖习过一些,但终究达不到其如剑如锋的地步哪。”
放下笔,老爷子低头看着自己写下的三字,忽然轻叹。
“外公,您怎么也会喜欢他呢?”
看着老爷子,短发妹妹似乎有些不明白了。
“我怎么就不能喜欢他呢?”看看孙女,又看看同样惊讶的另三人,老爷子悠悠道:“这胤禛虽是胡人胡种,却可称千古一帝。‘火耗归公’、‘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多少帝王想干要干,却又不敢干、干不了的事,在他手中办成了。当真是百战维辛、善莫大焉。虽也留下了身后滚滚骂名,但终究大涨清朝气数,打破‘胡人无百年之运’桎梏,延国祚至两百载”
说着,老爷子又一声叹息,含义深深。
“雍正的确是个异数。”这时,许鼎也上前一步,接口道:“其心志坚刚、暴而不虐,几乎把少数民族统治者的优势发挥到极致,才压住了天下万千官员和乡绅的反扑。若是换做汉家君王”
“汉家君王又如何?”
看着许鼎,老爷子双眸深深,好似幽井。
“老爷子是明知故问了。有宋神宗、明神宗故事在前,后来封建者哪还有敢复趋者?”毫不避让,许鼎回视老爷子,不急不缓道:“唯本朝太祖,鼎定乾坤,尽覆旧制官吏和乡绅,才是翻转天地、换了人间!”
“哈哈,说得好!说得好!”
又沉默片刻,老爷子忽然放声大笑,似乎极是开怀,连外面的李秘书都被惊动赶紧到门前查看。
笑了一阵,又深深看了眼许鼎,老爷子收回目光,便从一旁书架上取出一本大册子,放在书桌上,展开。
其余众人立即围上观看,就见书册名为圓明園…長春園西洋樓銅版畫。
再翻到一页,其上是西洋工笔画法描绘着一副“宫中赏雪图”。
就在图右,又有一联题诗,看笔记亦是雍正亲笔,却写道:
格物于今又一开,千门万户雪相埋。
题词见冷心情下,已素婴孩何必猜。
何必猜!
圆明园!?
章五五 万花阵()
“不错,据我想来,这‘雍正的墙’就该在圆明园中。”
将画册推到几人面前,老爷子终于把谜底揭开。
“圆明园怎么之前就没想到呢”
看着清宫廷造办处绘制的圓明園…長春園西洋樓銅版畫,许鼎一时大叹。
圆明园号称“万园之园”,于康熙四十八年起建,后经雍正、乾隆、嘉庆、道光等多代清帝不断修缮完善,可谓美仑美奂、巧夺天工。内更藏有无数珍奇宝物,可谓华夏宝库。可惜清廷与列强战争失败,圆明园先遭洗劫,后被焚毁,如今只留下一点断壁残垣供后人追思罢了。
“可圆明园里基本没东西啦,几座房子也是后来新建,哪里去找‘墙’呢?”
同样看着图册,短发妹妹已苦思冥想起来。
“我知道‘墙’在哪儿。”
就在这时,胖子又道。
“在哪儿!?”
立即,陈婵馨和张陈姐妹都紧盯向胖子,目光大亮。
而老爷子亦饶有兴趣地看着许鼎,微笑不言。
“这儿。”
只见胖子伸手翻动图册,不急不缓,徐徐寻到一页,展开示于众人。
“这是迷宫!”
但见许鼎翻出的那页正是描画圆明园中著名的“万花阵”迷宫,陈婵鑫一下高呼起来。
“‘万里长城今由在’,所谓‘长城’指的并非八达岭或居庸关,而应是组成‘万花阵’的那许多纵横壁墙。”指着画页上复杂如织又精巧非凡的迷宫细笔,许鼎进一步解释:“而‘让他三尺又何妨’,便表明东西就在迷宫之下。”
“原来是这样。”
张陈姐妹紧盯画册,不由再三点头。
“可如今的圆明园迷宫也是重建的,先前的早没了。宝物还会留在那里吗?”
这时,陈婵馨又问出一个关键问题。
闻此,两姐妹又是分外紧张,担心虽然谜底解开,但到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由齐齐看向许鼎。
“我觉得在。”
沉默片刻,胖子开口,却是斩钉截铁。
“何以见得呢?”
一直旁观的老爷子也插口道。
“我是这般想的:圆明园毁于列强联军烧掠,其后就一直荒芜,不会有人再在其中挖掘寻找什么。而本朝伊始,修缮圆明园,也是以保持遗迹原貌为主,未作大的建筑施工。即便已重修了‘万花阵’,亦只是粗仿。且搭建迷宫不需深挖地基,三尺之下不会触及。所以,我认为东西应该仍在原处未动。”
又看了眼图册,许鼎转过身,向老爷子陈述道。
“恩,有理有据,我赞同。”
点点头,老爷子笑容益胜。
“太好了!终于知道宝物在哪儿了,我这就挖去!”
在短发妹妹心中,老爷子的话就如圣旨般灵验,当下再不等待,就要冲去圆明园开干。
“挖?你要挖什么啊?是准备光天化日把‘。。。迷宫’都给挖倒?然后sh内外新闻头条给我长脸?”
可惜,老爷子轻哼一声,陈婵馨随即乖乖缩回。只得转身来又一轮撒娇卖萌,一边还耍赖地要老爷子帮忙想办法,否则难以跟国际友人交待云云。
“也罢了。”被痴缠得没办法,也知道自己孙女是什么脾性,老爷子当即无奈一笑,吩咐向李秘书:“你安排一下。找点专业设备,陪着几个小家伙儿走一趟。如果确有发现,把找到的东西都记一下。可算私人的,就归还张衡臣的后人;若属国宝文物,就送博物院坚鉴定收藏,以后人人都能来看嘛。”
说完,老爷子又看向张陈姐妹:“你们觉得这样如何啊?”
“是,您讲得是。”
第一次被如此人物征询意见,无论张瑞秋还是陈蝈儿都有些冒汗,连忙躬身称是。
当即,李秘书转身安排去了。
“你们也别急着走,等太阳下山,圆明园关门再论不迟。”
老爷子又道。
“是,您说的是。”
许鼎点点头,扯扯陈婵馨让她老实坐下,别又激动得像只蹦跳的猴子。
后者白了胖子一眼,也就乖乖不闹腾了。
“小吴,把绿豆酥端来。”
这时,老爷子又向外招呼一声,一如一位疼爱孙女有加的好外公,而并非那手握华夏权柄之一、叱诧中外的威严宰相。
随即,中年妇人将一大盘新作的绿豆酥端入书房,分予几人。
而一边吃着,老爷子又与小辈们不时攀谈说笑、讲古论今。
但不知为何,胖子总觉得在老爷子的主持下话题转化极速、且多是环环相扣、寓意颇深,让他有种隐隐面对考官的错觉,只得更小心谨慎应对下来。
大约下午五时,保健医生第三次来催促老爷子需要休息,许鼎等人才终于辞别出来,离开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