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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需要饮料,我只喝水。”徐知着把那张金光闪闪的小卡用心收好,插在钱包里面那一格。
白水停好车上来,就听着自己老婆坐在大厅一角笑得众人侧目。
“怎么回事?”白水淡淡扫了一眼。圆桌上铺着一块大布,步枪零件一字排开,徐知着正在认真检查,旁边呆坐着一位教练模样的男人,正垂头丧气,蒙了一脸的灰败。海默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话。
不一会儿,徐知着拿起一枚小零件递到教练鼻子底下:“你看这里……”
“行,哥,啥也甭说了,我再给您换。”教练说着一口流利的京片儿,舌头打卷,麻利儿的把枪收走。
“第四支了!”海默竖起四指。
“他们的枪保养得太差了。”徐知着忿然道。
不一会儿,京片儿教练提出一只箱子:“全新的,您瞧瞧,封条还没拆呢!”
徐知着一声不吭地把枪接到过来,双手错分,就像是变魔术一样,长枪碎成一堆零件。海默乐不可支,笑得神神叨叨,一手揽上徐知着的肩:“你够了,他都快哭了!”
“啊?”徐知着茫然,转头看到教练一张四方脸涨得红里透紫,额头两颗痘子几乎飚出血来。
“这枪不错。”徐知着终于露出一丝笑,视线不必回落,两只手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把枪拼到一起。
教练吁出一口长气:“这真是新枪。”
“有狙吗?”徐知着期待地看着他。
“呃……”教练明显有些踌躇:“有是有,但租金可高,而且子弹也贵,全是进口货,一发得十块多钱。”
“不就是钱嘛!给他拿!”海默的手指挑起徐知着的下巴:“我们家美人儿想要什么就得有什么。”
徐知着登时一愣,居然忘了第一时间躲开,不由自主地往白水那边看。白水低头闷笑,视线与徐知着微微一碰,以一种家长安抚自家顽劣的小孩别再惹是生非的神情按住了海默的肩膀。
海默抬了抬下巴,眉目含笑,又是热辣辣的一个媚眼:“玩儿去吧!”
徐知着腾的一下脸红到脖颈,鸡皮疙瘩爬得全身发痒,实在拿这个妖女没办法,提着枪逃命似的跑了。
海默一抬眼,发现教练还傻愣愣地站着,顿时诧异道:“你不用去盯着他么?”
“哦哦!”教练如梦初醒,连忙追了上去。
这地方的枪还成,美国产的鲁格SR…22半自动步枪,狙步是奥地利的SSG69。大约是狙击步枪曲高寡合少人问津,枪支磨损不大,保养得还可以,但子弹简直是狗屎,说是进口货,也不知道是从美国哪个家庭作坊里买来的。徐知着用手一惦就发现重量有偏差,而且机油质量低劣,开火时焰气呛人。
徐知着面沉如水,逼着教练去拿天平要称子弹。全场都盯着,教练哪儿敢干这傻事,连忙打电话请示经理,最后老大拍板,拿出一盒美国大厂精工制造的狙击用重弹,于是价钱又涨,一发二十块。横竖钱不是自己的,徐知着花着也不心疼,而且半自动步枪一次只能发一弹,狙击枪更不需要连射,子弹用得省,徐知着心安理得。
两杆枪各打完一个弹匣,徐知着站起身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天高地阔,万物皆静,好像砍断的手又长了回来,折断的脚又连上了筋脉。指尖拂过枪管,刚刚射出的子弹在金属内部留下一缕灼烫,外表沉默而内心火热,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徐知着把枪交给教练,大步回来,在海默身边坐下:“你说的矿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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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着把枪交给教练,大步回来,在海默身边坐下:“你说的矿在什么地方。”
“噫?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就这么让我卖掉算了。”海默的手指又勾出去,她是占便宜没够的性子,逮到机会就要往死里欺负。
徐知着闪身扣住她的手腕,一声不吭地看向白水,本来只是诧异,现在根本就是怀疑:你真是她男人?
白水失笑,伸手把老婆拉回来:“给我留点面子。”
海默大乐:“你瞧他多好看呐,娶回家给你做小吧!”这声音压得不高不低,刚好是徐知着能听见的音量。
徐知着印堂发黑,被折腾得万般无奈,知道这女人说话没有一句正形,不必当真。可偏偏嘴皮子不利落,连嘲回去都做不到,只能在心中愤愤:蓝田、夏明朗、陆臻,随便来一个,保证毙得这妞哑口无言。
“这不太好吧。”白水故意瑟缩地看了一眼:“你又打不过他,娶回家谁给谁做小啊?”
太给脸了!徐知着诧异:大哥,你胳膊肘儿这么往外拐没问题吗?
没想到海默连眉毛都抬一下,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他肯定是看不上的,你,还能考虑考虑。”
徐知着嘴角发抽,白水哈哈一笑:“行了行了,你别再说话了,人都要让你说跑了。”
“说点正事吧!”徐知着面无表情地说道。
“完了完了完了,生气了……”海默作惶恐状:“你手上有没有枪,把你的右手拿出来。”
“你够了!”白水一手捂住老婆的嘴把人按到椅背上:“我们主要是和联合矿业合作,负责他们那些安全风险偏高的矿区。目前只接手了三个,全部集中在刚果金,一个铂金矿,两个铁矿。”
“有点儿远。”徐知着有些犹豫。
“最近有个缅甸的项目。”海默笑着插嘴:“护照办下来了吗?”
“办好了。”徐知着顿时欣喜。
“把东南亚各国的签证都办掉,泰国、老挝、柬埔寨……”海默终于收敛了玩笑的神情:“那片地区刚刚做完前期勘探,还没正式开工,你现在去看也看不出什么。联合希望我们从前期就参与进去,你也知道那个地方不太平,而且西方人对缅甸有偏见,如果没有可靠的安保,他们很难把雇员派过去。事实上,我对缅甸的了解也不深,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可以。”徐知着虽然不像夏明朗那样可以在中南半岛上横着走,但没看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夏明朗不是喜欢藏私的人,徐知着曾经被他当成接班人细细培养过,偷师了不少。
“详细资料会发到你邮箱里,有不懂的直接问我。”海默这妞随时都备着两张脸,不正经与正经,翻脸比翻书还快。
“好的,那薪酬方面?”徐知着如今身背重债,债权人身份微妙,很有一些财务压力。
“我是希望你最后能成为矿区安全主管的,如果这个级别的话,15到25万美金一年的样子。”
“好的。”徐知着默默心算了个汇率,多少有些震惊,嘴角便漏出了一丝笑意。
白水一双眼睛察颜便可知心,敏感地问道:“你缺钱?”
徐知着眉头一凛。
“不会吧!”海默笑道:“敢让你缺钱,中国军部好大的胆子。”
“和部队没什么关系,我母亲刚刚病故。”徐知着知道这种事不难查明,想来瞒着也没什么意思,老子确实缺钱,那又怎么样?有谁锦衣玉食好吃好穿的供着,还愿意干刀口舔血的买卖?
“哦,抱歉。”白水歉意地低头。
“没关系。可以预支薪水吗?”徐知着终于找到机会反将了一军。
海默厚着脸皮摆手,满脸的严肃。
海默与白水坐了没多久便先走一步,号称要赶着回家吃晚饭,临走时甩下一句话:给你一个月时间,把五万块钱花光!
其实枪法和体能不同,射击基本上是一种脑力劳动。好枪手靠得是眼力和意识,人还在,意识就在,融入骨血化也化不开。但别人的大洋不花白不花,徐知着算了算子弹量,只觉得放开打还有些紧巴,恨不得海默能给他再多加五万块钱预算。
徐知着在当天好好爽了一把,一口气打光二十个弹匣,回家打开电脑,一个大压缩包已经静静地等在他邮箱里。请得起海默那伙人的公司规模自然小不了,跨越全球的矿业巨无霸,在各大洲都有产业。压缩包里装着全英文的公司介绍、各种资料和图片,以及那三个在刚果金的矿区现状。
徐知着的英语学得一般,这些东西又涉及开采行业的专有名词,看得他脑仁生疼。索性全部打印了出来,一边查着字典一边啃,把理解不清的地方一一圈出,回头好求助蓝田。
徐知着本来希望能找到一份类似武装押送的工作,但目前这活儿看起来比他期待的还要见得了人。徐知着虽然不怕风险,可毕竟是麒麟出身,根正苗红,虽然现在组织上是不要他了,但真要让他去叙利亚帮人打内战,也有些拉不下那个脸,而且平白犯了总参三部的忌,别回头连累了陆臻。
徐知着在几天之内莫名其妙地解决了人生的各种大事,自己静下来想想都觉得不适应,但几天前的空茫与孤寂感已然一扫而空,眉宇顾盼间英气逼人。
命数,在跌到谷底后,终于开始往回升。
蓝田被徐知着那一个电话彻底搞乱了过年的心情,再加上一大家子人在眼前晃悠,人人都在打听他的终生大事,蓝田迫不得已,又把徐知着拎出来在脑海里审视了无数遍。
蓝田总觉得爱情就像孔雀求偶,抖着尾羽,彼此炫耀,彼此吸引,最终相互倾慕,那得是件水到渠成的事,有任何一方心怀疑虑不情不愿都不算完美。如今他抖豁了这么久,却一无所获,而那天徐知着在餐桌边那场暴笑更是彻底击垮了他……这一辈子都没有那么难堪绝望过:我为你意乱情迷,却是你眼中的笑话!
蓝田这辈子可以犯错,但绝不能犯贱,心灰意冷之际,人也就疲了。他本来觉得这事儿就这么着了,现在看徐知着,基本跟看诺贝尔奖没什么两样,心里有数,也认了这个命,知道得不到的注定得不到,不过是存个惦记。他在等自己的热情慢慢退去,感情慢慢变质,他本以为徐知着会了解他的想法,会好好配合他,可没想到……
蓝田一时意乱,满脑子里都是猜测,从最坏的,到最好的:
或者,这混蛋从头到尾就是在耍他的,看看人要飞了,又回头勾搭一下?
又或者,其实这家伙还是舍不得他,看看人要飞了,想要抓一抓。
再不然,其实这小孩多少还是有些喜欢他的,看他不开心,又犯了老毛病,要说点暧昧的话逗他高兴。
总之思来想去,穷尽各种可能,本着最美好的期待都没能说服自己。
蓝田下定了决心死撑,好在徐知着也没有再出奇兵坏他的防线,就这么咬牙切齿地撑到了大年初五,按原计划回京。他那两大箱子礼物散了就是散了,身无长物,也不想通知徐知着来接机,独自打了个车回家,没料想却扑了个空。
家里空荡荡的,收拾得极为干净,徐知着有种神奇的能力,可以把所有的物品都回归原处,不改分毫,只要他愿意,几乎不会留下任何生活痕迹。蓝田原本只是觉得有趣,可此时此刻坐在这个与六天前离开时一模一样的客厅里,心口却横过一记刺痛,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未来的某一天,那个人将会从这个屋子里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
蓝田心事重重,好不容易等徐知着回来,匆匆下了两份面条便将晚饭打发了,席间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谈笑风生,随手把碗一推,就闷闷不乐的回了屋。
徐知着一直在偷偷看他,心里紧张得要命,这大半年来,也有人向他示好,也有人想接近他,但他都疏远了。心里横着一条莫名其妙的线,只要他和蓝田之间的关系不了结,他就看不见其他人,毫无理由的忠诚。
徐知着悄悄握拳,对未来充满期待。
蓝田情场失意,被迫专注于职场,随手从文件夹里调出几份文献来,却看得索然无味,头绪全无。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蓝田总觉得徐知着比原来更帅了。以前的徐知着很漂亮,五官无可挑剔,却没有光彩。他就像一幅精描的画儿,温吞平和,毫无攻击性,也全无诱惑力,可现在不知怎么的,他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脉英气流转在眉目之间,慑人心魄。
那么帅……看着他的眼睛,你便能原谅自己,原谅自己所有的软弱与无力。
这屋子隔音好,蓝田竖着耳朵也听不到门外一点动静,只能烦躁地瞪屏幕,暗自嘲笑自己的不淡定,细细查看最近的行程表。
走吧,赶紧的!
去美国出个长长的差,远远的离开这个鬼地方,找时间调整自己,免得害人害已。
蓝田在这个屋枯坐神游,徐知着却在那个屋里翻箱倒起了柜。
表白应该穿什么衣服才好呢?徐知着看着一柜长长短短的衣裤,头一次为自己那单薄的审美品味犯起了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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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田在这个屋枯坐神游,徐知着却在那个屋里翻箱倒起了柜。
表白应该穿什么衣服才好呢?徐知着看着一柜长长短短的衣裤,头一次为自己那单薄的审美品味犯起了愁。
蓝田漫不经心地盯着屏幕,蓦然听到门响,居然首先心虚地按住鼠标猛翻了一页,这才慢腾腾转过头去,放轻了声调问道:“有事儿……吗?”
蓝田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从桌边站了起来。
徐知着披了一件纯黑的长衫,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