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我为什么……你就?”徐知着想不通。
“他是弯的,你是直的,这不一样。换作你,让你追一个女孩子,你敢放开手脚,让你追个男人你敢吗?我一直都特别害怕把你吓跑了。”蓝田转头瞄了一眼后视镜,刚好出租车司机好奇地看过来,被蓝田的眼神一盯,又转开去。这年头的北京,群魔乱舞,开出租的什么没见过,也不在意,若无其事的开着车。
“那现在不用怕了,你打算怎么办?”徐知着笑道。
蓝田贴近耳语:“一桩一桩,一件一件,我都得补回来。”
无论对象是男是女,追求一个人的精髓从来都只有八个字:出其不意,投其所好。
此刻蓝田把口号喊得震天响,已经失了先机,专得在后四个字上下工夫,可偏偏琢磨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徐知着好哪一口,这孩子平素实在是太低调太内敛,什么都是无所谓,你跟他说啥都是好。蓝田一时无计,只能先把人拉去吃饭。
这算是蓝田郑重其事的第一场约会,徐知着也好奇他会把自己往哪儿领,出租车开到工体附近停下,下车迎面一堵白门,连个入口都找不到。蓝田熟门熟路地按响门铃,便有服务员开门引他们进去。门内空间高挑,装潢作黑白两色,大厅中间是黑色的高背椅,窗边一行雪白的矮榻,顶上悬着白底彩绘的宫灯,中西合璧,后现代风格浓郁。
时候还早,餐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蓝田带着徐知着在窗边的景观位坐下,服务生客客气气地送上两份菜单。
“喜欢吗?”蓝田颇有些期待,这地方是他惯常用来唬老外的一个据点,一唬一个准。
“很……漂亮。”徐知着四下里张望,斟酌了一个评价。老实说,这类艺术化的东西他也看不出个好坏,只觉得环境十分诡异,仿佛走进了异度童话空间。
“我很喜欢这儿,人不多,环境很好,晒晒太阳喝喝茶,感觉很舒服。”蓝田舒展开手脚靠在软垫上,两条长脚越过矮桌,贴到徐知着的小腿边。徐知着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蓦然红了脸。蓝田顿时起了兴致,长腿交叉锁住徐知着一只脚,挑起足尖用脚踝细细摩挲。
“在想什么?”蓝田笑得促狭。
徐知着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吃饭。”
“好,吃饭。”蓝田坐直了身体,却没有把腿收回来,轻轻夹着徐知着的脚踝,十分的亲昵暧昧。
徐知着红着脸打开菜单,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好……贵!?
这一本菜单做得美轮美奂,菜名有如诗句,菜品赛得过盆景……只是苦了徐知着,从头翻到尾没能点出一个菜,荤的太贵,不敢下手,素的也太贵,更感觉不值。
“随便点。”蓝田见徐知着面露踌躇,心下了然。
“太贵了。”徐知着压低了嗓子,生怕让服务生听见。
“还行吧。”蓝田打开自己那份:“不然,我点?”
“你来吧。”徐知着呼出一口气,像是抛出个烫手山芋。一份炒素80多,几块小排100多,简直就是抢劫。
蓝田对这个店子极熟,随手翻了翻菜单,便一口气点了七、八个菜连一支红酒。徐知着听得直皱眉,连声说够了够了,蓝田只是笑,说等会菜端上来你就知道了。徐知着是照相机记忆,对刚刚翻阅过的东西过目不忘,稍微一算便发现这顿饭已经费价过千。
“没事儿,难得今天这么高兴。”蓝田的手指动了动,从桌上越过去,勾住徐知着的尾指。
“让我付一半,好吗?”徐知着认真问道。
蓝田脸色一沉,多少有些不快:“你这又何必?”
“等我正式工作了,有收入,把欠你的钱都还清,我就让你请,怎么请都行。好不好?”徐知着的口吻很温和,但目光坚定。
蓝田抿了抿唇,知道在这件事上绝对说服不了对方。
之前,结算药费时欠下自己十多万,徐知着沉吟半天,开口却借了个整数:25万。蓝田起初很诧异,后来才回过味来,他这是不想在生活中占自己便宜,索性多借一些,反正有个准数,将来有借有还。过日子却咬死了之前的协议不松口,一分一厘都不肯借光。没欠钱那会儿,车子开来开去油钱都由蓝田出,现在偶尔借个车连汽油都帮他加得好好的,让蓝田彻底没脾气。
徐知着不是那种靠脸吃饭的男孩子,他从不愿意仗着别人的爱慕图谋任何东西,他外柔内刚,即使穷困落魄也有男人的风骨。自然,如果徐知着不是这种个性,蓝田也不会这么看重他,可谈个恋爱出门约会AA制,这多少都让人感觉别扭。
徐知着等了半天,见蓝田不吭声,反手握住他的手指,低声说道:“我们以后是要过一辈子的,我不能让自己觉得……我在靠你养。我可能将来也赚不了很多钱,可能在你眼里都是个小数,但我得自己养活自己,这对我很重要……”
“行,行!都听你的。”蓝田那颗老心被第一句话击了个粉碎,再后来说什么都没顾上听。
我们以后是要过一辈子的!
这话听起来简直太美妙了!还有什么可争吵的?亲爱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徐知着闻言一笑,唇边洇出一个淡淡的酒窝,笑容灿烂迷人。冬日的暖阳穿过落地的大玻璃窗落到他脸上,将长睫的尾端漂成沉金色,徐知着的瞳色本来就偏浅,迎光一照变成清浅的琥珀棕,陡然生出几分异域感。
蓝田看得出神:“你祖上有没有外族血统?”
“没!”徐知着失笑:“可土了,纯种中国人。”
“纯种中国人也可以有外族血统啊。”蓝田半开玩笑:“比如说维族就是图兰人种。”
徐知着露出一些古怪的神色:“我爸是回人。”
蓝田没料想居然歪打正着,登时一愣,转而笑道:“你知道吗?公元七世纪,古波斯萨珊王朝被阿拉伯帝国入侵,王子俾路斯带着他的侍卫们逃往中国,向当时的唐王祈求庇佑。唐高宗李治将他留在长安,封为右武卫将军,在中原繁衍生息,成为回人的一支。”
“真的假的?”徐知着讶然。
蓝田整了整衣领,躬身在徐知着手背印下一吻:“日安,我尊贵的王子。”
徐知着只听到“啊”的一声轻呼,帅气的服务生捧着菜盘呆立在桌边,脸上浮出红晕来。徐知着瞥了一眼迅速低头,血色从耳廓漫延到脖颈,像是在比谁的脸更红。只有蓝田哈哈一笑,坐直了身体,方便服务生上菜。
徐知着发现蓝田说得不错,等菜上来就知道了,还真是不多:巨大的盘儿,巨小的量,七、八个菜铺了满满一桌,真拢起来不知道有没有一碗。徐知着踌躇了一会儿,把服务生招过来再加了三碗白饭,刚好,用菜汁拌着下饭。
蓝田看着他直乐,徐知着红着脸笑道:“第一次约会,你总得让我吃饱。”
蓝田再也忍不住,笑得趴倒。
最喜欢的就是他这样子,会害羞,却不扭捏;乖巧,却又坚韧;温柔,却不柔弱……哪里都好,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51
蓝田在吃这顿饭的工夫,想到了下午约会的场所,然后借上洗手间的工夫,打好了电话。徐知着吃完饭,照例毫无心机的跟着他走,看着出租车停到午门外,便笑了:“说起来我还真没进去过。”
“嗬?”蓝田有些惊讶:“那今天这半天时间可不够啊。”
“没关系,以后再来。”徐知着毫不以为意。
“连天安门也没去过吗?”蓝田指指身后。
“天安门去过,09年大庆的时候,我在长安街边上执过勤。”
“是吗?”蓝田半开玩笑:“怎么电视上没看见你?”
徐知着不觉莞尔:“我当时藏着呢。”
蓝田排着队,蓦然想起徐知着过去的职业,便笑道:“那你当时是不是看着胡总从你枪口下经过?”
“那不可能啊,我瞄他干嘛?”徐知着哭笑不得的解释:“我们当时主要的工作是看观察镜,那个视野大,而且也不用看他那边,长安街街面上的事儿不归我们管。”
“也就是说,你错过了亲眼看到国家领导人的机会。”
“是哦。”徐知着原本倒没从这方面想过,被蓝田这么一提,陡然也觉得是挺遗憾的。
蓝田一见他这付若有所思的样子就忍不住想逗:“你当时也没偷偷看一眼?”
“这怎么可能?”徐知着笑道:“这绝对不可以啊。”
蓝田不是军人,无法理解为什么绝对不可以,只觉得徐知着那满脸的认真分外可爱,几乎想凑上去亲一亲,再好好抱进怀里。
春节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故宫的游人不多,蓝田排了不久就买到了票。时间紧迫,东西两翼的房子就不看了,蓝田带着徐知着直奔中轴线上的三大殿。
游客再少,这几个地方还是人山人海,两个人仗着身高优势,挤在太和殿宫门外的人群后面向里张望,聊着几乎所有游客都会聊起的话题:要是现在让你回去当个皇帝你当不当?
徐知着很认真地想了想,说道:“还是不要了,压力太大,吃不消。”
蓝田随手揉了揉徐知着的头发,自自然然的揽过肩头。徐知着转过头去看他,眉毛扬起,露出一丝询问的笑意。
“我当然不要啊!”蓝田笑了:“我Gay啊,当什么皇帝?早晚让太皇太后神马的流放到宁古塔。”
徐知着不知道是不是阳光的缘故,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蓝田的眼睛特别亮,笑容特别暖,别有一份洒脱坦荡的气派,意气昂扬,让人相信他是真心活得满足,给个皇帝也不换。
看完三大殿,蓝田领着徐知着一路往东走,走到皇极门外,九龙壁前,一位戴金边眼镜略带三分白发的中年人笑眯眯地迎过来。蓝田连忙张开手臂,热情洋溢地扑上去一个拥抱:“你怎么走这么远来等我?”
“年纪大了,多走几步,就当是运动。”任亦时好奇地看着徐知着,费力地拍拍蓝田的肩膀:“瞧你,这么大个人了,说风就是雨,来也不事先打个招呼,我也好安排。”
蓝田笑容满面,把徐知着从身后拉出来:“我朋友,徐知着。”
任亦时推了推眼镜,越发好奇地上下打量,客客气气地伸出手去:“你好,我是田田的姑夫。”
徐知着满脸的诚惶诚恐在听到“田田”二字的时候彻底破功,连伪装都没来得及,整张脸笑得近乎扭曲。蓝田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徐知着的后背,似乎对这段小插曲早有准备。徐知着无比同情地看了蓝田一眼,忽然觉得这哥们能严肃健康得活到这么大也挺不容易的。
任亦时哈哈大笑,瞬间冲淡了徐知着意外见家长的紧张感。
“你小名真的叫……”徐知着笑得说不全话。
“正常情况下,他们会叫我蓝田。”蓝田无奈地看着任亦时:“不正常情况下……怎么恶心怎么来。”
“走吧!”任亦时摆了摆手,在前面带路。任亦时在故宫工作了半辈子,老资历的研究员,专攻字画,对紫禁城了如指掌,一草一木,一步一景在他眼里都是诗,娓娓道来,比最好的导游都要好上十倍。
冬日,枝上叶子落尽,花园的古木遒劲舒张,有如铁铸,掩在假山石间。
故宫里有些宫室院落处于修葺中,并不对外开放,任亦时这张脸在有些地方就能当通行证用,穿过几落宫门,渐渐与游人隔开。
“再过去就是倦勤斋了。”任亦时随手一指。
“能进去吗?”蓝田期待的。
“让你们学校给你开个介绍信,拿给馆长去批批看?”任亦时半开玩笑的。
“那也太麻烦了。”蓝田在花园一角的方亭里坐下。
任亦时看了看徐知着,伸手指着蓝田的鼻子:“你小子,啊!等着,看你妈怎么收拾你。这么大个事儿,也不趁过年的时候说出来让大家乐一乐。”
“我倒是想呐!昨天晚上刚点的头,您信不信?”蓝田一脸委屈。
徐知着顿觉有愧,心虚得不得了。
“行了,你们在这玩儿一会,别乱跑,我去那边看小伙子们干活,等会过来接你们。”任亦时临走时,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蓝田一眼。
蓝田追在他身后喊:“您可千万别跟我妈说啊,我得自己告她。”
老头儿摆了摆手,不置可否。
“他真是你姑夫?”徐知着有些抱怨:“你也不跟我说一声,吓我一跳。”
“表的,他丈母娘是我爷爷的亲妹妹,不过我爸跟这个姑姑年纪最近,当时在同一个大学里念书,所以亲近。”蓝田拉过徐知着的手:“他人特别好,我才带你来见他。你要相信我,我不会把你放到任何危险的地方。”
“我其实没有那么脆弱。”
蓝田低头吻了吻徐知着的手指:“不,这与你是否脆弱没关系,这是我的责任。”
徐知着在蓝田身边坐下,看到阳光落到蓝田脸上,明亮而温暖。恍然发觉,自己可能心动得比想象得更早,当时他留恋不走,也许并不仅仅是贪图那无微不至的关怀,更是因为这明亮的面庞。在这张脸上,看得出坦然的自信,仿佛已把世界握在掌心,却没有丝毫飞扬跋扈的味道。
“我总觉得,你其实还挺适合当个皇帝的。”徐知着不觉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