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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你什么意思？我可是三夫人安排过来的，这个家里，你也得看我三分薄面。”她一只脚踏在沙发上，对张妈颐指气使。
张妈低着头在一旁没有说话。
我猛地推开门，把她吓了一大跳。
“小姐，我没事。这把年纪了，有什么看不过的？”张妈跟着我上楼，手里拿着我今天晾干的衣服，叠好放在我床上就出了门。
书桌上的画纸被风吹起一角，在房间里迎着夜色飒飒地响。
洗完澡之后还没有睡意，索性支起画架随意在宣纸上挥洒。
上个星期苏蔓姐让我画风景，我始终无法专注下来，心中的那幅画面也被纷乱的思绪扰得近景中景远景一片混乱，毫无构图的美感。
“小芷，你心里有事，所以不能专注下来。不能集中注意力的时候不要强求自己，等你有感觉了再画吧。”那天，直到最后，我都没能完成那幅画。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灵感，就拿起笔开始描绘。
妈妈生病之前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那时候身边有朋友，家里有亲人。
我跟徐超的同桌情谊在他的打压和我的厚脸皮之间不断牢固；又因为他认识了宋成浩，一个与我并成为学校文理双霸的人。
我一直都不是乖乖女，但是因为成绩好，所以老师对我格外偏心。那个时候我们三个人时不时翘掉晚自习出去玩。
班主任知道后没有任何不悦，就跟我说了句注意安全。从此以后我玩得更加没心没肺。
宋成浩的情况跟我大致一样，老师捧在手里挂在嘴边炫耀的人，怎么舍得批评？
所以最惨的要数徐超了，老师说他带坏好学生，每次都威胁他要找家长，最后却也因为他一次次令人惊艳的进步而作罢。
我现在时常会想，是不是那个时候太快乐了，所以后来的日子过起来才会觉得那么苦。
我想画的风景，是我们三个人每个月必去的护城河。
那是一段经过历史流传之后就渐渐淡出人们视野的古老建筑。
河边的护栏开始慢慢掉漆，被无数游人刻下了到此一游的字样。河里的水也不复往昔的奔流激荡，只是一丝流动的液体。
但是我们经常去那里，因为我喜欢垂下的柳枝；因为徐超的妈妈在一个不甚明朗的清晨走过这条河，去了远方，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我们三个人坐在柳树下的石板上，喋喋不休的是我和徐超，宋成浩就那样静静地陪着我们。
那些岁月里有我的第一次喝酒，第一次流泪，第一次爆粗口，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
我们拿着啤酒，盘着腿，看着静静的河流，看着不远处的炊烟。
我把我们三个人画在春日的柳条下，画在光阴的馈赠里。
……
上床之前都没有听到顾易回来的动静，看来文美人的吸引力的确够大。
佳人身体抱恙，牵肠挂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过不得不承认，他们看着很般配。
晚睡的结果自然是晚起，早上张妈上来叫我，说老师已经到家里了。
我连忙穿好衣服冲下楼，完全没有注意到被移动到窗前的画架。
032：被晾在家里的弃妇（）
钢琴教室被安排在走廊尽头的一处房间，窗外是猗猗绿竹，一簇一簇焕发着新绿。门外是花园，色彩鲜艳的鲜花映衬着冬日的暖阳。
听张妈说，顾夫人身前很喜欢花花草草，所以顾易的爸爸在他们每处住所里都布置了一个花园。
它们根据房屋或大或小，却都别致有趣。
花园里不同种类的植物、不同花色的鲜花；一年四季，白昼黑夜都能拥抱灿烂的芬芳。
一个男人愿意为了女人营造这样精致的生活，那是爱得有多深？
我早前就听说过他们两人的爱情：温润如玉的富家公子和书香门第的小姐，两人再一次聚会上一见钟情，喜结良缘，从此成为一段佳话。
只可惜后来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顾家的这件事，甚至已经成为了一个谈论的禁区。
弹琴的时候没有注意，中途休息的时候我突然察觉到了花园里晃动的人影。
看着不远处猫着腰的人，不是毛倩倩是谁？
虽然她在我看过来的时候马上把身子隐在了层层叠叠的植物后面，但那个身影已经足够被辨别。
这几天家里的气氛变了不少，我走到哪里都发觉背后有一道目光追随着自己。
整天把三夫人挂在嘴上的毛倩倩自然神气不已，家里的佣人都被她呼来喝去地使唤。
传闻中的三老爷和三夫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顾易和文卉的八卦消息满天飞，成为民众茶余饭后一个津津有味的娱乐话题。
两位当事人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放任事态肆意发展。
这天我被强烈的阳光刺激得从睡梦中醒过来，起床才发现原来窗帘的一角没有拉好，让调皮的日光跑了进来。
一个星期之前，我让张叔教着我在花园里种了一株多肉，今天刚好是第一次浇水的日子。
从大厅到花园，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家里佣人的住房，也大多都在靠近走廊的屋子里。
“诶，这都是第几天了？新闻写得越来越离谱了，这不是毁顾先生的名誉吗？”
不远处，几个负责打理外部卫生的女佣坐在走廊旁边的长椅上，三个脑袋凑到一起。
“小红，这你就不懂了，有钱人的世界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顾先生这人，我们哪里看得懂？”
“是啊是啊，你看看，家里放了一个，外面公开一个，说不定暗地里的更多。”我看到她们不屑的侧脸，那是一种赤裸裸的嘲讽。
三人一阵哄笑。
叫小红的那个姑娘又开口：“你们说，顾先生到底喜欢哪一个？”
另外两个人鄙夷地看着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自然是外边的更讨喜。
你说，夏小姐的容貌和身子也是没话说；可是人家文卉是明星，岂不是更好？”
“也是哦，你们难道不觉得夏小姐挺可怜的吗？我看她就像被晾在家里的弃妇。”
我低着头打量自己，原来在别人眼中，我是这样的。
“不说了不说了，干活去。兰香，把报纸收好，张妈说了，不能让夏小姐看见。”
看不看见，又能改变什么吗？
我走到一处圆柱子后面，用它挡住自己。等她们走远了才慢慢出来。
“张叔，你回来的时候帮我的植物浇点水。”我拿起包回了学校。
033：欲加之罪（）
已经到了学期末，不少课程已经结课，大家都在抓紧时间复习备考。
佳唯这个平时不听讲的家伙也知道要用功了，把我的笔记本抢过去抄得不亦乐乎。
连我做到一半的试卷也被她抢过去“参考”。
“杨佳唯，你这家伙，好歹让我把这个题做完啊！”
她像是故意逗我，把试卷举起来对着我耀武扬威，“小妹妹，来啊，有本事过来哥哥这里抢。”
这里是图书馆，我当然不会跟着她一起疯，有伤大雅。
不一会儿，对面佳唯惊叹一声。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抬起头。
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佳唯那里抽出试卷，把试卷拿起来细细端详。
佳唯对我使眼色，一副小样赶紧交代的表情。
“做的不错，思路很清晰，注意接下来的计算。”沈一鸣把试卷放到我桌上。
我和佳唯瞬间收敛起来，毕恭毕敬地问候师兄。
“师兄这是要去干什么？”佳唯看着他身后慢慢走过来的几个男生，他们一身运动服，身上还背着书包。
我看到了人群里的林涛，他意味深长地对我笑。
“师妹，我们院和艺术学院今天有一场篮球友谊赛，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林涛看了沈一鸣一眼，越过他走到我们面前。
“师兄，我没有——”
“当然有了，我们一定去给师兄们加油。”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佳唯打断，只好气急之下拉过她的手一顿掐。
沈一鸣的脸上有明显的笑意，说是会给我们留连个前排的位置。
“杨佳唯，你知道自己刚刚答应了什么吗？”
她讨好着说道，“小芷，顾易都知道潇洒，你怎么就一根筋跟自己过不去？
他在外面左拥右抱，你去看场篮球赛怎么了？沈一鸣喜欢你是他的事，跟你没关系。
人生就是要及时行乐，别想那么多；再说，鬼知道你在学校干了什么。”
我简直要被她的乱七八糟的歪理打败了，点点她的额头：“这是最后一次。”
她跟着我除了图书馆。
……
顾易最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自然没有心思知道我在学校做什么。可是身边，也不乏心存不轨之人。
篮球赛第二天，学校的论坛就爆了。
“清纯院花是假象，傍上富豪狂捞金。风云才子躲不过，多情总被无情恼。”
有人匿名在学校论坛上发了帖子，爆出了照片和上面的一首诗，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我。
一时间吸引了无数注意，下面回应的楼越堆越高。
佳唯气得恨不得锤了电脑，“妈的，这是谁干的？有种就留下名字咱么打一架。”
我顺着她滑动的鼠标往下看，那些照片都是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偷拍的。
有张叔接我回家的照片，也有那天顾易送我来学校的照片。
有关他的那张照片被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卡宴的车标和他那高调的车牌被重点圈出来，作为有钱的证明。
而站在车旁的我，自然就是为钱倒贴三观不正的败类。
接下来是和沈一鸣的照片，食堂里、学生会办公室、甚至昨天篮球赛他让我给他拿衣服的照片都有。
看来这个人是对我恨之入骨，也是蓄谋已久。
“怎么办？我们要澄清吗？”佳唯的手指飞速地在键盘上跃动。
我扔下包坐在她身旁，“这种事谁会信？吃瓜群众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没必要。”
就把我当个坏女人吧，这种欲加之罪的游戏，我不想陪她们玩。
只是，好像有点对不起沈一鸣和顾易。
034：偏执是病（）
此时另一边，沈一鸣宿舍。
一个室友抱着电脑走到正翻阅经济期刊的沈一鸣，“我靠，老大这是什么情况？”
沈一鸣闻言把电脑转到自己面前，看完之后沉默不语。
“要不要咱哥们几个把这帖子黑了？”林涛正好从外面回来，显然已经知道了事情。
只见沈一鸣把手中的东西甩在桌上，身体往后慵懒地靠在凳子上，“照片拍得不错。”
寝室里另外的几个人瞬间石化。
室友a：我擦，老大是吃错什么东西了吗？
室友b：愤怒，老大肯定是忍着极致的愤怒。
林涛：这小子，看来是真动心了。
几分钟后，论坛的帖子下有了最新评论：本尊说，照片拍的不错。id名：经管林涛。
安静了两分钟。
接下来，这层回复下面的评论都炸了，不少人慕名而来看个究竟。众人关注的焦点已经从夏芷身上成功转移到沈一鸣的痴心绝恋上面。
佳唯把这条评论给我看，我看完之后就关上了电脑，“别看了，随它吧，我们吃东西去。”
我们出去的时候是下午一两点的样子，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这个时候游荡在外面的学生并不多，学校后门的小吃街也只有一部分开了门。
我们脱下外套拿在手里，朝着一家刚刚开门的火锅店走过去。
老板热情地给我们倒茶，递过菜单供我们点菜。
“今天老娘要无辣不欢，辣到人神共愤分不清男女为止。”佳唯豪气的点了最辣的锅，勾肩搭背地让我跟她一起光荣赴辣。
没吃多久，我们已经开始辣得冒汗，嘴巴红得像辣椒。
一旁的饮料和白开水不知灌了多少进肚子。鼻涕眼泪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汹涌而出。
我在最狼狈的时候，抬头就见到了季韩瑶。
那时候我不小心吃了一粒花椒，整个口腔都被麻痹了。
季韩瑶梳着最新潮的韩式发型，白色的羽绒服下是宝蓝色的连衣裙，脸上带着淡妆，走到哪里自成一道风景。
她身边的几个人簇拥着她说说笑笑，脸上都是讨好的表情。
门口的风铃被她们带动着微微荡漾，在午后清脆地响。
我看见她的时候，她显然也看到了我。聘聘地朝我走过来。
我拉着佳唯站起来。“师姐，真巧。”
“是啊，小芷，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