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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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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天的夜里冷得够呛,风一吹,康乐打了个寒颤,连忙蹲到路边勾着身子,就怕刚吃那些来个死灰复燃溅他一身。这身衣服可是他下血本买的,没跟家里要钱,花的奖学金。

……操他娘的奖学金!!!

康乐用手死命捂住胸口,自打在香格里拉那个人跟他说散以后,就落下了毛病。那种窒息的压迫感比高原反应还要难受,像有根刺扎在那儿,一想就疼。

“乔羽……”康乐恍惚了,乔羽不是早下班走了吗,晚上的饭局领导也没让他跟来,可眼前这人不就是乔羽嘛,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的……”舌头打结,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疼…”

乔羽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盯着他瞧了一会儿,眼神有点可怖。

“我疼,疼死了,”康乐嘴巴一咧,眼泪鼻涕全流了下来,他真不想这么没出息,可乔羽怎么变了个脸,跟那人长得一摸一样呢?

“哪儿疼?”变了脸的乔羽连声音都和那个人一样,康乐这一听不要紧,坐路边孩子似的嚎了起来。

夜已深,春寒料峭的路上也没多少人。被错认成乔羽的靳思危用力把他从地上拽起,扛在背上。

“背我去哪儿?”康乐迷迷糊糊,还算认得自个儿双脚离了地,“乔羽,咱去接着喝吧,嗝,”

一股酒气喷过来,靳思危敛下眼眸,拍拍身上的人,无奈又心疼,

“祖宗,送你回学校,”

第二天一早,当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康乐还在宿醉的痛苦中挣扎。身子像给人拆开过,脑袋里钻进无数只虫,疼的慌。

对面两张床空空如也,也不知人跑哪儿去了。正想着,乔羽跑了进来,急匆匆往衣柜里翻衣服,肖衡的。

“昨晚谢谢你啊……”康乐露出个脑袋,处长了发觉乔羽这人其实也不错,就是嘴毒点儿,

“谢啥?”乔羽愕然,两眼红肿,看样子没睡好,

“谢你把我弄回来,”康乐翻白眼,还想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咋的,“下次再有这事儿你陪领导去吧,我真吃不消,”

“康乐,你一大早说什么胡话呢?肖衡昨儿半夜肠胃炎犯了,我在医院陪他一宿,谁有闲工夫弄你回来,”乔羽随便挑了几件衣服准备出去,走到门口又退回来冲康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那啥,你有钱么?先借我点儿,现金全交了住院费,我这儿也不剩多少了,”

康乐指指自己抽屉,“有张建行卡,里边儿好像还剩1000多,密码我学号,”

“……”乔羽没想到这人如此…坦率,连密码都说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康乐瞅他傻愣着,又问了句,

“昨晚真不是你背我回来?”

“真不是,”乔羽黑线,拿了卡没再跟他废话。

这回换康乐懵了,脑子里隐隐冒出个念头,还没成型就被他扑灭。翻个身裹紧被子,醉生了,继续梦死。

第四十三章

觉还没醒,外边儿又开始吵吵上,门敲得震天响,愣是把康乐从梦里拽了出来。裹着毛毯下床去开门,康乐以为是乔羽,那人老忘带钥匙。打开一看,愣住了。

邱品凡嘴角青紫,眉角似乎还划开个口子,眼里没一点儿精气神。

“怎么了你这是?”康乐问,

“进去说,”邱品凡绕过面前的人,自觉的拉过椅子坐下,“我先在你这儿躲躲,有药么?给我弄点儿,”

“……我找找,”康乐翻了翻肖衡的抽屉,里边有创可贴,不过跌打药还真没有。递给他后,康乐又爬上床,逃难逃到自己这儿来,可真新鲜,

“走的时候把门带上,”康乐没兴趣管他,不但没兴趣,这些日子一点儿都不想看见和那人有关的人或物,包括眼前这位,

“这就下逐客令了?”邱品凡笑起来,嘴角的伤口又被扯开,嘶嘶吸着凉气,“我说你俩怎么就能这么无情,一个跟我拼命一个看都不看我一眼,”

康乐侧躺在床上背对他,听到这话,身子僵了,却也没吱声。

“知道我为什么跑你这儿么,”邱品凡也不怒,慢悠悠的说,“夏桀要知道这伤是那白眼狼弄的,非整死他不可,”

“关我屁事,”康乐闷闷的说,邱品凡沉默了一会儿,索性脱下鞋子往康乐床上爬,等后者意识到自己领地被入侵为时已晚,邱品凡盘着腿坐床脚,弥勒佛似的,两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康乐。

“你干嘛?”

“康乐,你俩这么耗着,有意思不?靳思危喜欢你你不是不知道,我不小心说漏嘴,把骂你窝囊废的事儿吐了出来,丫直接跟我拼命,瞅瞅,这伤可都是下了狠手,”看得出,邱品凡真怒了,他也不想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这俩人,他不能不管。

“你就是觉得烦我也得说,我干过一次后悔事,不能让你们也后悔,”

康乐没反驳,坐起身,和他面对面,笑了一下,可那笑说实话真是丑。

“我也想啊,可想有什么用呢……不是谁不要谁的问题,我觉得在他那儿,我就帮不了什么忙,连鼓励他的话都说不出口,我没本事跟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可当初我真的铁了心要和他在一块儿,最后才发现,我一直高估了自己,他的心思,我真猜不透,也不想猜懒得猜,”康乐一口气把憋肚子里的话倒了出来,垂下眼眸,淡淡道,

“我累了,”

“那他爸呢?你每月寄东西去监狱算个什么事?”邱品凡看见康乐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却又很快归于平静,如果不是夏桀告诉自己,他怎么也想不到康乐会做出这样的事,

“……靳叔叔以前对我挺好,”

康乐犹豫了一下,抬头问,“他知道么?”

见邱品凡摇头,康乐松了口气,“你别告诉他,那些东西我是以他的名义寄去,”

所以才这么拼命的打工,实习么?邱品凡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电话忽然响起,蒋纤云打来的,约康乐去吃饭。

“我得出去了,”康乐穿好衣服,脸色不大好,估计宿醉闹的,可就算这么着,该陪的人还得陪,

“康乐,那天你走以后他跪在地上哭了一晚,”邱品凡真不想把这事说出来,可一想起当时靳思危的样子,一大男人哭成那样,换谁都看不下去。

康乐系鞋带的手停了一下,努力压住胸口泛起的波涛,回头冲他云淡风轻的笑,

“替我谢谢他,没那一出我真狠不下心,现在好了,谁也不欠谁,”

我宁愿你是真的自私,有些东西,再也承受不起了。

蒋纤云在楼下等到康乐出来时已经满脸不悦,走近才看清他脸色苍白,不免有些担心,

“怎么了?昨晚打你电话也不接,”

“陪领导去个饭局,喝了些酒,大概没听到,”康乐扯了扯嘴角,“想吃什么?”

“匹萨,”蒋纤云笑着眯起眼睛,挽住康乐的手。

校园里樱花开了,风一吹,飘飘洒洒,衬着两人的背影,烙在远处屋檐下某个人的眼里,刺疼胸口一片。

人一旦开始选择遗忘一些事,时间便会过的很快,何况是康乐这样一头栽进琐碎里的人。

写毕业论文,实习,处理学生会工作,陪蒋纤云,哪一项都能让他忙的忘记时间。大三大四,他没逃过一节课,成绩也处于上游,四个学期的奖学金一次没落下。加上在学生会的口碑,接连成功举办过几次活动。就业推荐表上,各种有利于他的评语自然少不了。

对于许丹丹这位恩人,他怎么也不能忘记,何况校花整日在自个儿眼皮底下晃悠,想忘都难。只是有几次许丹丹有意无意提起靳思危,康乐都支支吾吾的绕开了,校花看出他不愿回答,便哀叹一声,男人的友谊不过如此。友谊两字说的无比忿恨,康乐懒得琢磨,自打和那人分开,他好像掏空了所有力气,两耳不闻窗外事,任他东南西北风。

这风轻轻一吹,毕业的号角也响了。

回想去年这个时候,他和靳思危还在偷乐那些伤离别的鸳鸯们,这叫什么?现世报。

好在他和蒋纤云没这方面困扰,因为已经谈妥,他会去她爸公司工作。倒不是想走后门,康乐自认为按他那成绩,配她爸的公司应该不丢人。这样一来也免去了千军万马闯招聘会的烦恼,主要是他家二老对这安排都挺满意,康乐也就拉下脸,以准女婿的身份上门了。

有个更重要的原因,康乐谁也没告诉。只要能留在这儿,做什么他都愿意。

“康乐,”蒋纤云坐在桌子一头,舀着草莓圣代往嘴里送,大小姐今天心情不错,看什么眼睛都发光,

“咱爸让咱俩订婚,”

“……咳咳,”康乐差点呛死,捂着胸口拍了几下,瞪大眼珠,“订婚?!”这才多大啊就订婚,七月份他才满22,也太早了点,

“我也觉得早了点儿,”她也才刚大三呢,可老爸的思想古板,觉得女孩应该早点定下来,而且老头挺喜欢康乐,和自个儿闺女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于是也就着急上了,

“他说家业早晚是给咱们的,早订早安心,要不是我还在念书,估计他该催着结婚了,”

“……能不能再等两年,”康乐皱起眉,他头一次对蒋纤云的要求说不,说实话,婚不婚的,他真没考虑过,一晃神,记忆里那张傻到家的“结婚证”忽然冒了出来,连带胃也跟着抽抽,难受的要命。

“你怎么了?”蒋纤云见他痛苦的样子,慌了神,

“没事,等我一会儿,”说完康乐便匆匆离开座位,朝卫生间走去。

对着洗手池捧起冷水往脸上泼了几下,翻滚的灼烧感总算退了下去。下一秒,镜子里反射的人却让他如雷击一般,全身麻痹|Qī+shū+ωǎng|,只剩左胸某个地方隐隐作痛。

靳思危脸上的轮廓比之前更深了,或者说因为眼窝凹了下去,整个人透着沧桑的味道。

两人透过镜子对视着,很多东西明明才过去不到一年,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这么久。心底沉淀的灰尘又飞扬起来,拨开杂草,似乎又看见曾一起走过的路。

康乐在双眼氤氲前低下头往外走,手上传来一股强横的力道使他措手不及,接着人便被他拖进隔间里,想走,却被堵住门口。

这厮怎么和邱品凡一个德性?!

多少次擦肩而过,多少次视而不见,康乐以为已经忽略得够久了,却在四目相对的一刻,溃不成军。

“喂,”靳思危抬手抹去他脸上的泪,这人似乎只在自己面前流过泪,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你他妈谁啊!!滚蛋!!!”康乐咆哮着推开他,这一吼,连自己都愣住了,接着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凑了上来,紧紧堵住他的嘴,唇齿相依,舌头翻滚,野兽般互相撕咬,直到淡淡的血腥溢开,康乐才清醒过来,拼命挣扎想要逃开,脖子却被他死死扣住,冰冷的手像条蛇缠得他无法呼吸。

“我不要你,我不要你,康乐……别躲我…”靳思危松开手,将康乐紧紧揽在怀里,像个孩子低声乞求,

“你想做什么都行,我再也不会阻拦你,不会让别人说你,只要你别躲我,行么?”

“疯子!!!”康乐撕心裂肺的喊,明明是你把我推开,操蛋!

“我是疯子……”靳思危用尽力气才把康乐困住,待怀里的人不再挣扎,才发现肩膀早已湿了,罪魁祸首红着眼睛无声控诉,靳思危缓缓放开他,

“我错了,”

“……”康乐毫不犹豫抬手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突如其来的疼痛像醒脑剂,打醒了心底几乎坍塌的防备,

“错的是我,一开始就错了,”

康乐在他错愕的眼神中离去,300多个日夜都撑过来了,现在倒下那么一切便都功亏一篑。

过去的时光里只有两个孩子,可以忽略世俗,忽略期望,忽略所有的孩子。

当真正的困难来临,才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坚持就可以,为什么非要爬那座山呢?山脚有浅浅小路,为什么非要豁出命去抗争。

爱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何况他们,从未说过爱。

第四十四章

毕业典礼那天,缺了两个人,乔羽和肖衡。

康乐不知道这俩人发生了什么,肖衡更是一夜之间失去踪迹,寝室里的衣物也不知什么时候带走了。乔羽好像回了家,他爸生病住院,跟学校请了假也没影了,直到照毕业照那天都没回来。

穿着学士服在草坪上折腾完,康乐热得冒汗,踏进寝室脱了鞋子开始脱衣服,一回头,被上铺的乔羽吓得够呛,也不知几天没刮胡子,整个人瘦了一圈,比黄花还憔悴。

“乔羽?”见他两眼无神,康乐以为这人中邪了,“刚照相你怎么不去?对了,肖衡呢,”

听见这两字,乔羽眼里闪过一丝光芒,

“肖衡在哪儿?”

“……我要知道也不问你了,”康乐纳闷,毕业证还没领呢怎么连人带衣服都消失了,

乔羽似乎想起什么,一轱辘从床上跃起,飞奔出去。

康乐看着他慌乱的背影,手心有些湿热,换下衣服,走进浴室冲了个凉。冷水兜头浇下,背倚着墙,低下头,笑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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