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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桀有些沮丧,也很是懊恼。
—若是他是大司马大将军,自然也能如此。
双手一直都紧紧握成拳头,此时,不由又握紧了一些,上官桀按捺下心中所有的不甘与恼意,很认真地开口:“不过是小人而已,连名都不敢留,追究其人未免太为难廷尉了。”
上官桀一开口,众人便都安静下来,十分恭敬地听着,让上官桀不由尴尬,只能迅说完,随即又想到此时主要还是看霍光的意思,便转头向霍光微微低头:“大将军以为呢?”
室内众人闻言不由都抬眼看向霍光。
在众人注视下,霍光轻轻点了点头,开口却道:“此事且看陛下之意。”
上官桀不由皱眉,刚按捺下的情绪顿时翻腾起来,竟是再也无法压抑。
“大将军是要问罪上书之人,还是问罪于我?”今日他就憋屈,此时一作,便是火冒三丈,让众人都是一惊,连霍光也是一脸惊。
“少叔何出此言?”霍光十分无辜地皱眉,“此事本就是陛下提起的,我等皆为人臣,是否追究,自然需秉上意!”
一番说得在情在理,只是,上官桀如何不知道霍光的秉性,立刻便冷笑连连:“这么说,大将军只秉上意而为了?”
“自然!”霍光理直气壮,“少叔难道不是只秉上意?”
上官桀顿时语塞,瞪着霍光,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半晌,他长叹一声,幽幽言道:“子孟,何至如此?”
霍光淡淡一笑:“早就如此了。”见上官桀还想再说什么,他微微抿唇,看着门外秋风扫落叶的萧索情景,冷淡地言道:“三年就该如此。”
此言一出,室内众人都低下头,无人敢表示自己听到了这么一段话。
上官桀张口又闭口,最后微笑着点头,一言不地起身,径自离开,无人出声,无人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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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皇曾孙在哪儿?()
荡宫正寝,门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疏寮绮窗用两三层密,帷幕、屏风,一层层,一道道,围住了整间内卧。
十四岁的天子驱逐了所有宫人、宦者与中朝侍从,独自待在内卧之中。
门窗紧闭之后,素来敞亮的宫室立刻变得仿佛昏暗深夜,宫人原本是要点灯的,却被年少的天子不耐地赶出,于是,一干宫人、黄门都极其紧张地站在殿外,生怕殿内响起什么异样的响动。
所有人中,金赏与金建是仅有的几个比较镇定的人,不过,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于是,兄弟俩很默契地退到了僻静的角落,轻声交换彼此的看法。
正在说着,就听外面一阵不小地动静,两人立刻退回原处,不一会儿,就见鄂邑长公主匆匆而来,众人连忙散开参礼,但是,素来都会停步致意的长公主却只是随口扔下去:“诸君免礼。”便脱了丝履,直上玄阶。
虽然满心焦急,但是,鄂邑长公主并没有能够立刻走进天子的寝殿——年少的天子很利索地反扣了殿门。
见长公主推不开门,殿外的诸人都是一惊——谁也没有料到天子会如此做。——只要稍微想想一旦生意外的可能,所有人便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长主,不如让臣等从耳室进去?”黄门令满头冷汗,开口出了一个主意,只是,随即便被众人怒目以对。
—无论如何,天子都明确说了让他们退到殿外,无诏不得进入,他们岂能违逆?
不过,这总是一个办法。
金赏给金建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上前进言。
金建没好气地白了兄长一眼。却还是依言登阶。在长公主身后低声说了一句话:“黄门令之言虽不妥。然长主却可以一试。”
—他们不能违逆上意。鄂邑长公主有共养之责。在这种时候却是可以稍稍违逆一下地。
鄂邑长公主地眼睛顿时一亮。也顾不上给金建回话。便一迭声地让黄门令带路。
恰在这时。殿门被拉开。众人同时一惊。
“主上长乐未央!”金建第一个回神。连忙跪下稽。
一语惊醒众人,除了鄂邑长公主,殿外所有人都跟着跪下稽:“主上长乐未央。”
少年天子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目光从鄂邑长公主身上一扫而过,便径自垂下眼帘,低声道了一声:“皇姊怎么来了?”
鄂邑长公主看了天子一眼,默然片刻,温柔开口:“臣下来报,陛下一意独处,妾委实难安。”
十四岁的天子轻扯唇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麻烦皇姊了。”
天子的脸色极其苍白,满眼都是黯然萧索,话语中自然而然地便流露出冷淡疏离的意味,鄂邑长公主如何不明白原因,但是,此时此地实在不方便说话,于是,怜惜地看了一眼年少的弟弟,鄂邑长公主轻声道:“外面风大,入内叙话可好?”
鄂邑长公主如此说了,少年天子岂能不应?
只是扯了一下唇角,刘弗陵便敛了神色,默默地转身回到殿中,进了西厢。
鄂邑长公主叹一口气,轻摆衣袖,低头步入殿中。
这一次,宫人没有请示,低头敛衽步入殿中,将西厢的各盏宫灯点亮,随后又悄然退下。
西厢中没有张幄,刘弗陵端坐在围屏大床的正中,没有扶凭几,也没有示意长公主同席,两名宫人见状便在床下右侧,设了一张加铺了云气竹织锦的漆秤。
鄂邑长公主在漆秤上坐下,理了理衣裳才抬头:“陛下可有话要对妾说?”
说话时,长公主一直看着少年,只是,自始至终,少年地神色都是一派淡漠。
很明显她的话根本不曾在少年的心上兴起一丝涟漪。
“陛下!”鄂邑长公主也有些恼了。
提高的音量让十四岁的天子抬眼看向一脸恼色的长公主,随即便笑了:“朕说了,皇姊又能做什么?”
鄂邑长公主不由语塞,
——地确,她又能做什么?
—既然什么都不能做,天子又何必说与她听?
“我终究是长公主。”鄂邑长公主无力地挣扎,“怎么会什么都不能做?”
少年天子唇角轻动,勾起一抹充满嘲讽意味的微笑,只是,看他眼中的沮丧落寞,实在是让人说不清,这个嘲讽的对像究竟是鄂邑长公主还是他自己。
“皇姊,你是能让期门、羽林听朕号令,还是让光禄勋从朕诏命?”刘弗陵低下头,轻声问道。
鄂邑长公主惊恐地捂住嘴,好容易才按捺下那声惊呼。
刘弗陵没有看她,静静地低着头,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握起。
接下来,好一会儿,姐弟俩都没有出声,一片寂静中,鄂邑长公主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正要开口
就听到少年异常凄厉的声音:“或者,请皇姊去问问朕这个皇帝还能当多久!”
“陛下!”鄂邑长公主几乎是跳了起来,失声惊呼。
“陛下?”
“主上?”
长公主的惊呼传到殿外,又是一阵混乱。
“没事!”刘弗陵淡然扬声,冷冷地拒绝殿外众人的关切。
金建不由握紧了拳头,盯着关起的殿门看了好一会儿,才被兄长拉着,缓缓退开。
“阿兄”金建低声喃语。
“嗯?”虽然心忧殿内地少年天子,但是,金赏仍然没有忘记关注有些失神的弟弟。
金建缓缓地将手腕从兄长手中抽出,随后看着一脸惊讶地兄长,低声恳求:“阿兄,你不要娶霍渺君了,好不好?”
金赏瞪大了眼睛,想痛斥却不便高声,想教训却又舍不得伤唯一地至亲,最后,他只能轻轻摇头:“建,我们还有母亲,有姊妹更不必说还有二叔那边的弟妹我们赌不起。”
—他何尝不怜惜天子?只是,他身上不仅只担着自己的生死荣辱啊
——与大将军为敌
—若是他们的父亲尚在,也许
——他们却是无能为力!
金建用力咬住嘴唇,随即就品尝到自己的血的滋味,但是,他始终没有松开,金赏也没有劝,只是伸出手,紧紧地握住弟弟的手。
西厢之中,鄂邑长公主同样紧紧握着弟弟的手,触手地冰冷感觉让她霎时打了一个寒颤,却始终不曾放手。
“陛下”长公主坐于床侧,眉头紧锁,一脸踌躇,竟是无法将话说下去了。
“皇姊想问什么?”刘弗陵没有试图从鄂邑长公主的手中收回双手——被温暖包围地感觉真很难让如置冰窟的人拒绝。
鄂邑长公主咬了咬牙,终究是问了出来:“陛下肯定大将军有异心?”
—时到今日,他们姐弟除了彼此还能依靠何人?
刘弗陵抬起头,目光越过鄂邑长公主的所在,望着前方放下地锦帷,良久无语。
“陛下”鄂邑长公主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沉默,稍等了片刻便再次出声。
刘弗陵微微扯了一下唇角,露出似笑非笑地神色,随即以同样低地音量对自己地皇姊道:“我不知道大将军究竟有没有异心,我只知道,今天,我若是敢问罪大将军,光禄勋等就一定敢‘清君侧’!”
—清君侧
—多么完美的理由!
—昔日吴楚七国敢以此为由擅自兴兵,直指长安,张安世他们会不敢兵逼建章?
刘弗陵再次握紧了双拳。
—那些人心中何曾对他这个天子有一分真正地敬畏之心?
天子的由衷之言让鄂邑长公主的脸色更加苍白,她更加用力地握着年少天子的手,借着这样的动作镇定自己难安的心绪。
“陛下会不会多虑了?大将军毕竟是先帝诏命的辅臣”鄂邑长公主虚弱地反驳着,心中却也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说:“事关大汉社稷,先帝不会选错人地。”
—无论如何,他们的父亲肯定会以大汉社稷为第一考量的。
鄂邑长公主尚在犹豫挣扎,却没想到年少的天子忽然就抽回了手,她不由一惊,抬眼看向天子,却见少年咬紧牙关,一脸忿恨。
她不由心惊,竟忘了自己正在坐便想后退,几乎就要踉跄着仰躺栽倒,幸好少年又伸手拉了她一下。
“谢谢陛下!”不好再于床前,鄂邑长公主只能站起身,勉强镇定了一下,才想到参礼致谢。
刘弗陵依旧一脸惨白,见她站稳便松开手,冷淡地垂下眼。
见他如此姿态,鄂邑长公主方镇定一些便再次不安,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开口:“陛下陛下不是也不确定吗?为什么不往好处想?”
—他们无能为力啊
刘弗陵没有再看自己的皇姊,沉默了一会儿,又伸手拉过加了锦的凭几,却始终没有开口。
“陛下”鄂邑长公主实在不明白,这个时候了,她这位天子弟弟怎么还尽是沉默,可是,她的呼唤便没能让年少的天子有所反应,稍等了一会儿,她再次打算开口,却陡然听到天子幽幽地问道:“皇姊皇姊知道那位皇曾孙现在在哪儿吗?”
—皇曾孙?
鄂邑长公主一时没有想到,正要追问,又陡然想到了答案,本就苍白的脸色立时又惨白了几分。
——故皇太子孙
姐弟俩默默望着彼此,良久无语。
(默我真的有努力想三点更新地)(,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52、姐弟()
那个孩子只是故皇太子孙”
—“故”皇太子之孙而已
长久的沉默之后,鄂邑长公主咬牙开口,刻意将“故”字咬得极重,其意不言而喻,只是,看着皇帝似笑非笑的冷嘲神态,她没有能够继续说下去。
十四岁的天子倒是真的很意外自己的皇姊居然会说出这样毫无意义的反驳了。
—没错,那人只是个孩子,比他还小三岁!
—没错,卫太子已死,虽无罪名,却也是不清不白,没有定论。
—只是,这些事实在霍光他们心里又会有怎么样的认识呢?
“皇姊。”年少的天子垂下眼,啜着一丝浅笑,冷谈开口。
“”鄂邑长公主再次退后一步,随即微微侧头倾身,一派恭谨。
“公卿百官真的将朕视为天子吗?”十四岁的天子语气平淡,却让鄂邑长公主心中顿时一痛。
—他也不过十四岁。为什么要经历这些呢?
刘弗陵却是很认真地看向自己地姐姐。再认真不过地说:“皇姊。朕害怕!”
“陛下!”鄂邑长公主惊恐地跪下。忍泪低呼。
“朕总是会梦到自己被废、被杀”年少地天子忍不住闭上眼。低声诉说自己从来无法对人言地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