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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二千石官员的妻子拜贺结束,便是规模不下于前殿的赐宴,又是一个时辰之后,兮君才终于可以换下一身沉重的盛装服饰,直接躺倒在寝台上。
看着只取下假结与头饰便躺下的女孩,诸侍御不由掩唇轻笑,便是她的保傅,刚板起脸想教训,又想到女孩一夜未睡的辛苦,也只是叹息一声,勉强纵容了。
倚华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轻松画卷,不由便稍稍愣了一下,待看见兮君毫无正形地躺在寝床上,哪里还不明白原因。
年轻的长御翻了一个白眼,想了想,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侍奉的宫人上前,将皇后头上的发髻解散放开,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兮君早在躺下时便睡着了,这一系列事情,她根本没有感觉,再醒来,已是正旦之日的哺时了。
一干侍御宫人服侍着皇后着裳洗漱,直到皇后起身准备去用膳时,倚华才轻声对皇后道:“中宫,昨夜大傩结束,长主便归家了。”
也许是没上心,也许是没有睡醒,兮君只是随口漫应了一声,直到在漆案后坐下,用了两匙羹汤,才恍然抬头:“长御方才说什么?”
倚华不得不放下布膳的包金木箸,躬身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兮君点了点头,看了微微皱眉的傅母一样,便没有再吭声,默默地用完膳,才对一旁侍奉的宦者道:“召内谒者令!”
本来以为事情已经结束的内谒者令匆匆赶来,行过礼,还没有抬头,就听到长御认真的声音:“奉中宫诏问内谒者令,正旦贺仪,长公主是否奏请不至?”
重重地将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内谒者令心中叹息,口上却一本正统地道:“长主未呈书奏请不至。”
不算大的东厢中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知道皇后的下一句话会是什么。
“……长主是什么意思?”
半晌,众人才听到皇后喃喃低语,所说的话语让所有人不由面面相觑。
——的确,长公主为何如此?
——故意挑衅吗?
倚华也不由皱眉,待看见皇后将目光投向自己,不由便苦笑摇头:“婢子只觉得长主此举不妥……中宫不可不追究……”
年幼的女孩咬了咬嘴唇,随即看向一旁的傅母,只是,对这种明显涉及甚深的事情,宫婢出身的傅母也深感茫然,又如何能提出有见地的建言?
兮君只得再次看向倚华:“追究?如何追究?”
兮君倒是不反对追究一下长公主的不妥行为,毕竟,夜间宴席上所发生的事情仍然让她感到不悦。
她能够理解,少年天子打算给抚养自己的姐姐更多的尊荣,但是,那不应当包括牺牲她这个皇后的尊荣与骄傲!
兮君摇了摇头:“算了……新年伊始,陛下恐怕还想再加恩于长主呢……”
——何必为了这种事情让更多的人都不痛快呢?
——便是追究,也不会让她心情更好。
所有人都没有吭声。
天子想益封长公主并不是什么秘密,事实上,早在冬至那会儿便有消息传出,朝廷内外也都算着,估计天子正是打算等着新年正旦的机会给皇姊加恩。
从大局考虑,皇后想法没有错,但是,如此纵容不免有损皇后威信……
一时之间,中宫诸人也难以决断。
兮君实在不喜欢这种气氛,正要大度摆手,就听殿外的宫人通禀——大长秋请见。
大长秋掌皇后诏命,是极清贵,又是长者,素来都很少往年幼的皇后身边凑,因此,不仅兮君,连殿中诸侍御都十分惊讶。
“请!”兮君没有用召,毕竟,大长秋也属朝廷百官。
颇上年纪的大长秋并没有任何失礼的举动,行礼、禀奏都是一板一眼,但是,所说的事情实在让殿中众人无法不惊讶。
“长公主共养劳苦,复以蓝田益长公主汤沐邑。”兮君轻声重复,唇角微扬,眼神却是极冷。
哐!
帐前漆几上鎏金博山炉被女孩的衣袖扫落,香灰与发红的木炭洒落一地。
诸人惶然跪伏,却只见年幼的皇后再不发一言,默然转身离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22、少年天子的聪明?()
(平安夜~~~~祝各位朋友平安幸福~~~~)
汉承秦制,官吏在正旦等大节都有休假,应该也是充分考虑到从除夕到正旦朝贺,一系列仪式皆是极为繁琐的,而大部分官员,尤其是必须上殿的高官,年纪都不会少,如丞相田千秋,老迈得连天子都不忍心其入宫后步行前来朝见,特别允许其在宫中乘小车,因此,田千秋也被世人称为“车丞相”。
——因此,休息是必须的。
不过,对所有官员来说,大朝之后,回到家中,并不意味着休息——正旦之日,家主要率家中全体人员一同诚心祭祀祖祢。
祭祀仪式丝毫不比大朝简单多——祀日、进酒、降神,之后,全家上下无论尊卑长幼,依次列于先祖之前,行礼祭拜。祭祀之后还有宴席,子妇与曾孙必须上椒柏酒于家长,称觞举寿。
当然,宫中同样如此,只不过祭祀的事情大多由太常的官吏进行,而且,只有帝后可以入宗庙,其他人也就是站在庙垣外,看着祭祀进行罢了。不过,兮君可以休息的最主要原因是,祭祀要到傍晚才开始。
正是因这个原因,杜延年根本没有想到,刚刚结束家庙的祭祀,就有霍家家奴登门,传话说霍光想尽快见到他。。
虽然知道霍光位高权重,且若非要事,断不会这个时候传话要见他,杜延的妻子仍然有些不满:“朝廷尚有休,君亦非大将军府属吏,何止于如此?”
正旦之日,杜延年对妻子的抱怨也没有办法感到不满,自然也不能教训什么,只能软语安慰了两句,却还是随传话的那人赶往霍家。
进了霍光的书房,杜延年只看到霍光的长史与张安世,不由一愣,神色随即便更加紧张。
——很显然,事情紧急,且不是可以让太多人知道的。
饶是杜延年素来机敏,也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霍光的书房不大,尤其是此时他们所在的内室,除了靠着墙壁摆着的木架,剩下的位置也就只能放下一张漆几,漆几周围还勉强能摆上一圈方秤。这会儿,霍光坐在漆几后,张安世坐在他的左手边,正拿着一份尺一板看着,神色颇为专注,大将军长史坐在的他右手边,剩下霍光对面的位置上,还有一张无人坐的独榻,显然是给他留着的。
三人都没有发觉有人进来,杜延年也就没有出声寒喧,径自在独榻上坐下,霍光与张安世才被惊动。
见三人如此,杜延年不由讶然:“何事至于如此?”
张安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将手中尺一板递给他:“自己看。”
天子四书,除了对诸侯王所下的策书用长二尺的简板以作编简,其余的策书、制书、诏书、诫敕皆用长一尺一的简板,这种简板比其它简板更宽,每板书写两行。
看到那份比寻常简牍更长更宽的简板时,杜延年便知道,那必然是天子的制书或诏书——策书的用途比较少,诫敕……那位少年天子也算聪慧,应该不会将下诫敕给霍光。
接过那份简板,不过两行字而已,杜延年不过扫了一眼,便将内容尽收眼底,随即便十分奇怪地抬头:“果然是蓝田……有什么问题吗?”
对天子益封长公主,他们早在接到消息时便讨论过,这份诏书的内容并没有任何值得惊讶的地方。
张安世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伸手点了点他手中的简板,皱眉提醒:“用心看!”
看到张安世眼中明显的不解,杜延年以为自己疏忽了什么,连忙点头,又将那份尺一诏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却始终不得要领,只能看向张安世:“故尚书令,我实在不知要看这份诏书看出什么来。”
张安世还没有回答,霍光便先开口了:“幼公,这还不是诏书。”
杜延年一愣,茫然地点头:“的确……还没有加玺封印……”
尚符玺郎是霍光的亲信,天子诏命自然会先送给霍光过目才用玺——很清楚这一点的杜延年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关注的问题。
张安世不禁挑眉,有些明白问题的所在了。
“幼公,这是尺一板。”张安世又提醒了一句。
杜延年皱眉思忖,不过片刻,他便低头看向简板,随即惊讶地抬头,瞪大了眼睛:“这是御史大夫所书……”
——天子诏命由御史大夫起草。
这是一份正式的诏命。
——只有在霍光未曾知会的情况下,尚符玺郎才会将需要加玺的诏书报给霍光……
“……天子这是……”杜延年咽了咽唾沫,心中的感觉十分复杂。
张安世轻笑:“陛下是担心大将军不允,所以……”打算避开霍光。
未说完的话语是何意思,大家都很清楚。
杜延年倒是因此笑了:“陛下聪明!”
——不聪明怎么会想到驻于蓝田的北军胡骑?
张安世对他的评价报以不屑的白眼,霍光也笑着摇头:“若是聪明……先帝的旧例在那儿……上何苦搞得这么麻烦?”
想掌握朝廷的实权?
十六岁即位的先帝同样面临这个问题,尽管孝景皇帝为他行了冠礼,不曾设任何辅臣、摄政,但是,权力这种东西从来不是你居于某个位置,就一定可以得到的。
年少的天子总是雄心万丈,建元新政的轰轰烈烈终结于几位公卿大臣失去性命的血色之中,当时十八岁的天子与掌握废立之权的祖母几乎反目,情况亟亟可危,被废的威胁近在咫尺,连他的亲舅舅都开始向其它诸侯王示好,换了别人,必是方寸大乱,不是惶然无措便是昏招频出,可是,当时年少的先帝没有。
或者该说先帝有一个好母亲,借着卫子夫入宫的事情,皇太后好好地敲打了一番儿子,通过太皇太后唯一的女儿化解祖孙间的对抗,不动声色便化解了迫在眉睫的危机,然而,年少的天子没有止步,微服、出猎、夜游,先帝展示着少年人应有的姿态,没有任何怀疑,即使是建元三年,将自己的随从侍卫命以期门之名,也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直到他身边的近臣仅仅持节便调动一郡兵马平定东瓯之乱时,众人才恍然发现,堪堪弱冠之年的天子已经掌握了独属于自己的力量,并足以凭借那份力量掌握自己应有的权力了!
——那才是真正的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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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谁是渔?谁是鱼?()
(圣诞快乐!虽然易楚是不信钉在十字架上那个神子的,但是,节日~~~~总是快乐了~~~祝各位在这个节日中尽情地享受愉快的情绪~~~)
——今上真的聪明吗?
霍光的话让内室之中的其他三人沉默无语了很久。
对那位长居建章宫的少年天子,不管是霍光还是张安世、杜延年等人,都觉得十分难以捉摸。
——说他不聪明,他能在燕王上奏劾霍光有不臣之意时,说出那么一番滴水不漏的话。
——说他聪明……他总是做出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让朝廷上下不安,却又没有办法达到相应的目的……
杜延年摇了摇头,将手上的手一板放回漆几上,轻声道:“他毕竟是天子,若是仿先帝例,持节调兵,长水校尉未必不从……”
“不可能!”不等霍光开口,张安世便斩钉截铁地否定了杜延年的说法。
“持节调兵非制也!本就是权宜之法。再者,征和二年之后,哪一部兵马敢不见诏书、不合兵符,仅凭汉节即受命?”张安世很肯定地说出自己的理由。
——的确如此。汉制,调兵需诏书兵符,若不是建元五年,先帝以节调兵,开了先例,仅凭汉节根本无法调一兵一卒。
——尤其是差点卷入那场兵事的长水校尉府,恐怕是投鼠忌器,断不会轻易从命。
——再说,即使是以节调兵,也需要诏书,以如今的情况来看,帝座之上的那位少年能给下调兵的诏书吗?
——按制,皇帝不佩玺,而且六玺中,唯有赐诸侯王书所用的“皇帝之玺”与策拜外国事所用的“天子之玺”以金银滕组,由侍中组负以从,其余行玺、信玺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