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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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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光……唯一比先帝强一点就是……虽然东闾氏生的嫡子早殇,但是,好歹也就不是“奋斗”十多年也见不着儿子……

    因此,碍着上官皇后,也顾虑着霍光与上官安那还算深厚的翁婿情谊,即使是燕王劾奏之后,霍光与上官家彻底闹翻,也没有人向霍光进言——应该对上官家如何如何——家事……即使关系着大局,也不是外人能随意插嘴的。

    当然,如张安世、杜延年,乃至张贺……这些人对霍光可谓知之甚深,心中多少存了“不需要进言,霍光自会决断”这样的想法。

    正因为如此,张贺对霍光忽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深感意外。

    之前,因为燕王劾奏那件事,张贺与张安世也密谈过可能的后续,两人的意见差不多——霍光不会立即对付上官家的。

    孝武皇帝虽然对儒家士子十分尊崇,但是,说到底,汉因的是秦制,所都京师又是秦国旧地,因此,黄老无为也罢,儒家正统也罢,都是一时之策,汉家天子骨子里尊奉的始终是让秦一统**的法家霸王相杂之道。

    孝武皇帝更是如此,纵然有诛心之意,也必循律令。

    霍光是以臣秉政,自然更重视“名正言顺”,想要对付上官家,必是要循律令治其罪——也就是要找上官家的错处!

    一般的错处还不够,必须是可以一击致命的错处!

    张安世当时对兄长说了一句话——郑伯克段于鄢。

    刘据好《谷梁传》,这句话又是《春秋。隐公元年》中所记的列国第一大事,张贺便是听也听熟了。

    《春秋》记:“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

    《左传》记——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将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暱,厚将崩。”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

    《公羊传》如此解——克之者何?杀之也。杀之,则曷为谓之克?大郑伯之恶也。曷为大郑伯之恶?母欲立之,己杀之,如勿与而已矣。段者何?郑伯之弟也。何以不称弟?当国也。其地何?当国也。齐人杀无知,何以不地?在内也。在内,虽当国,不地也。不当国,虽在外,亦不地也。

    《谷梁传》的解释是——克者何?能也。何能也?能杀也。何以不言杀?见段之有徒众也。段,郑伯弟也。何以知其为弟也?杀世子、母弟目君,以其目君知其为弟也。段失子、弟之道矣,贱段而甚郑伯也。何甚乎郑伯?甚郑伯之处心积虑也。于鄢,远也,犹曰取之其母之怀之云尔,甚之也。然则为郑伯者宜奈何?缓追逸贼,亲亲之道也。

    ——郑庄公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正因此,《谷梁传》言“能杀也”。

    霍光要对付上官家,必是要等其“多行不义”之后,即使杀之,也是其“自毙”!

    总而言之,绝对不是霍光想对付上官家,而上官家自寻死路,霍光身负秉政之责,不得不为之。

    如今,霍光要上官父子归印……也就是说上官桀与上官安必须犯致命的错误……

    ——霍光如此急切……

    ——突然!?

    张贺看着微笑不语的倚华,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有些明白了。

    “太冒险了!”张贺喃语,十分不赞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68、惊吓与后悔() 
听到张贺的低语,倚华心中深以为然,十分认同他的说法。

    霍光的意图并不难猜。最初的惊讶过后,稍稍一想,便会发现那意图直白得几近不加掩饰。

    ——上官家若是上书归两将军与两列侯的印章,便相当于主动交权,若是那样,看着以往的情份上,霍光自然不会再落井下石,不过,无权无势的外戚……又有什么意思?

    ——上官家若是不愿归那四只金质印章……霍光是当朝大司马大将军,军权在握,奉诏秉政,既然已经逼到如此地步,也就毫无转寰了,接下来自会步步进逼,上官家不想束手待毙……便只、能、铤、而、走、险!

    归根结底,霍光也就是仗着大权在握,硬逼着上官家犯错!

    ——不怕他们不从他的意,只怕他们什么都不做!

    这个谋算没有什么大破绽,但是,始终是太冒险了。

    上官桀毕竟是军功起家,上官家也在期门、羽林多年,霍光虽然久在天子近卫,但是,毕竟不在军中,真的逼急了,上官家是名正言顺的天子妻族,背后就是大汉正统……若是那位少年天子再从中取势,弄点什么的密诏、勤王、清君侧……的口号出来,谁胜谁负……还真的很难说……

    倚华是深宫女子,见识有限,但是,有一条她是认识深刻的——天子就是君,是大汉正统,君命是无人可以违背的。

    ——军中尤其如此。

    孝武皇帝少年即位,朝政军权都被窦氏掌握,纵有虎符也难调一兵一卒,正因为经历那般困境,孝武皇帝先建期门,再建羽林,又削弱中尉所掌的南军,后来更是将大汉诸军中实力最强的北军强拆成八部,目的只有一个——将兵权掌握于天子之手,一旦有变,诸军必须如臂指使。

    经过孝武皇帝的一系列改革,大汉军队对君命的服从性被提高到空前的程度,若非如此,征和二年,太子怎么会接连调兵不成?

    对于霍光来说,这种服从性对他的影响是致命的。

    ——若是天子降诏,他这个大将军很可能立即便成为乱臣贼子!

    霍光久在孝武皇帝近侧,对这些关节自然是一清二楚。——若非如此,他何必在少帝即位伊始便收天子六玺?

    ——就是防止少年天子弄出什么诏令来!

    ——没有玉玺,少年天子便是有再多的主意,也没有办法出诏书。

    想到这一点,倚华倒是稍觉心安,对张贺低声道:“只要上不出事,这个险……也不算大!”

    张贺看得比她深刻,一听便连连摇头。

    “张令以为婢子所言有误?”倚华不由讶异,却也十分认真地请教。

    张贺不再多说,转身往二出阙走去,倚华连忙跟上,眼见快要送到头了,倚华不禁着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时,张贺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上乃天子,谁能为难?”

    无论是否掌权,刘弗陵是名正言顺的天子,他若是坚持下诏用玺,为难霍光,谁能说不让?

    ——君臣毕竟是不同的。

    倚华毫不在意,低着头,冷笑而言:“谁说要为难了?勤王护驾乃忠臣本份!”

    年轻的长御那极低的声音让张贺不由一愣,回过神便是一颤,却没有再说什么,正好两人已到二出阙前,张贺抬手揖礼:“长御止步。”

    “掖庭令慢行!”倚华深深地低头相答。

    张贺是带着一身冷汗离开的,脚步更是越走越快,他根本没有想到倚华竟然会有那样的心思——虽然未曾明言,但是,话中的那般意思……又与弑君犯上……有多少区别?

    张贺毕竟是知道大义的,忠君、忠国……这些信念早已刻在了骨血之中,不容怀疑,更不容分割。因此,无论他是多么不喜欢刘弗陵,只要刘弗陵是先帝最后册立的皇太子,他都不会生出悖逆之心。

    张贺不是不希望刘据仅存的血裔问鼎未央,在他心里,刘据一系才是孝武皇帝的嫡系正统,但是,帝统并不意味着正统……

    在张贺心里,绝对不会存在——刘病已理所当然将是大汉天子——这样的想法。

    孝武皇帝临终所立的储君是少子,而不是太子之孙……尘埃落定,作为臣下,他们只有接受大汉帝统的转变,没有办法相争。

    就如燕王,虽然在孝武皇帝在世的诸子中,排行最长,但是,孝武皇帝既然选了少子,他便不能说帝位应该是自己的,只能以“少帝非先帝子”这样的名义密谋未来……

    帝心所简便是再名正言顺不过的正统了。

    张贺也会为刘病已抱屈、遗憾,但是,他不会,也不敢真的去为刘病已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当然,悄悄地祈祝当今天子无后……他倒是会偶尔为之——主持祈祝的巫觋必须可靠……这并不容易。

    ——少年天子若是无子……帝统必然转入旁系……

    若是那种情况,谁敢拦太子一系的路,张贺就敢对付谁!

    ——有这样的想法绝对不止他一人!

    张贺对这样的假设绝对没有丝毫含糊!

    ——但是,假设终究是假设。

    张贺绝对不会存心制造出“假设”那样的现实情况——连想都不敢想!

    ——也不会去想!

    ——那是天子!

    ——昊昊上天,自有明鉴,岂是凡人能够左右?

    ——至少,张贺不认为自己可以!

    如此心态下,张贺却听到倚华那般言语……对他来说,实在是惊吓的感觉远甚于其它了。

    然而,人心……着实难测……

    当惊吓的感觉稍退,一心向着刘据的掖庭令不免心思一动,却是不由自主地思索起某些可能是否可以付诸实施了。

    这个心思一动,张贺的脑海中不由就闪过了一丝什么,想要抓住,弄明白,却又寻摸不到了。

    这让张贺不由就止步立于道旁,皱眉思索起来。——张贺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喜欢胡思乱想的人,既然有什么想法在脑中闪过,就必然不会是简单的事情……应该还是与自己之前的念头有什么关系的……

    ——究竟是什么?

    张贺苦苦思索着。

    将张贺送走的倚华同样在认真思索。

    方才,她刚将话说出口便后悔了——那样的想法岂是可以示人的?

    ——当然,她倒不会怀疑张贺会去告发她的大逆不道……说到底,建章宫里的那位少帝出了点什么事……张贺绝对是乐见……

    尽管如此,倚华还是后悔了——即便张贺是可以相信的,但是,任何事情都是一样的……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出问题……

    ——而且,知道……或者说猜到……某些事情……张贺会怎么做?

    ——尽管张贺素来是沉稳可信的,但是,这样重大的事情……万一……弄巧成挫……

    ……

    倚华越想越担心,越担心却觉得惊恐……

    若不是宫禁规矩森严,如她这般身份,无诏无令也不得随意出入宫殿诸门,倚华必然会追出去,重新叮嘱张贺一番。

    可是,她做不到,便只能满心无奈地返回椒房殿。

    还未走到椒房殿的东阶,一行风风火火的官吏冲了过来,差一点就撞上倚华,却无人停步。

    倚华顿时就火了,站稳之后,厉声喝斥:“郎卫何在?”

    宿卫椒房殿的是光禄勋属下的户郎,椒房殿在禁中,素来出入的都是极守规矩的人,这般慌乱的阵势,这些年轻的郎卫还真没有见过。

    虽然没见过,但是,自己的职责……各人总是清楚的,再听到长御这声意见质问的喝斥,执戟立于高台之上的户郎迅速移步,横錿交戟,毫不留情地拦住那些官吏。

    长御都吼出声了,负责的户郎将哪里还敢再待着舒适的值宿庐舍之中?连同暂时不当值的诸郎卫一起赶了过来。

    这时,椒房殿内自然不会毫无反应,出来了一干人,看清楚是倚华,再看看被郎卫阻拦的官吏,那几个宫人、宦者向长御行礼致意后,便迅速返回殿内,显然是去向某些人报告了。

    来的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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