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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这次出兵真的与燕王、上官家毫无关系?
……
——上官家……
杜延年不由心惊——也许……
——也许他们都过于关注燕王,而忘了上官家了……
——上官桀曾经随李广利征宛……
——上官桀与李陵也并非没有深交……
杜延年几乎是冲进了高门殿,向当值仆射知会了一会儿,便从西司马门出宫,绕了好大一圈,回到家中,直接就进自己的书房。
杜延年的妻子得知情况,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赶到书房所在的院外等着。等杜延年出来,她还没有说上一句话,就听自己的夫君摆手道:“有事?以后再说!”话音未落,他已经走远了。
杜家女君愣了半晌,却也只能满腹心思地返回后宅。
再进未央宫,杜延年却有些发愁了,他不是内朝官吏,无法直接入禁中。
以往,霍光多在尚书台主事,他还能见到,如今,边塞示警,霍光决议必在禁中,他竟是无法得见了。
思前想后,杜延年只能找上邴吉——他熟悉的人中,此时能入禁中,又能见到的,也只剩下邴吉了。
注:出自《汉书。外戚恩泽侯表》,原文为“薄昭、窦婴、上官、卫、霍之侯,以功受爵。其余后父据《春秋》褒纪之义,帝舅缘《大雅》申伯之意。”应劭注为“春秋,天子將纳后於于纪,纪本子爵也,故先褒为侯,言王者不取于小国。”“申伯,周宣王元舅也,为邑於謝。後世欲光宠外亲者,缘申伯之恩,援此交以为谕也。”也就是说,按照传统,皇后的父亲与皇太后的兄弟是可以得到尊崇的。,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26章 156、前夜()
156、前夜
金乌西坠,流霞万千,在日落之后的瞬间,向来一碧如洗的天空仿佛铺上了鲜艳绚烂的重锦,万紫千红,华丽夺目,
未央宫的郎卫们大多没有在意天边的丽色,而是专注地盯着日昝,盼着自己可以早日与夜里当值宿卫的同僚交接。
——一天下来,他们真的累得不能再累了。
金马门乃宫中禁门,以此门为限,北为禁中,南为禁外。其北有承明、金马、温室、清凉四殿以及石渠阁、天禄阁,另有宦者署等少府属下,后宫十四区也在其北。其南则正对未央前殿,未央前殿的东面有宣明殿、广明殿,西前是昆德殿、玉堂殿。
禁门又称黄闼,内有中黄门,外有郎卫,即使如今的少帝不居未央宫,也是守卫森严。
宫禁诸门有期度,按时开闭。诸门一闭,非有诏不得擅开。
各处的守卫交接之后,关闭门户的时间也就快到了。
后宫门户首先关闭,随后,黄门侍郎向青琐门拜,禁中诸门也依次关闭。金马门等禁门上当值的宿卫官吏计算着时间,开始准备闭门的事宜。
县官居建章宫,又没有亲政,这种时候,不是在禁中当值、宿卫的官吏应该早已离开了,因此,看到一行数人往金马门行来时,当值的黄门仆射(注)不由愣了一下,随即又在心里嘀咕了几句,直到来人走近了,那名仆射顿时脸色大变,连忙正色迎了上去。
“大将军长乐未央。”那名仆射躬身揖礼,门上诸人听到,也连忙跟着见礼。
霍光伸手扶起那位中黄门,随即示意随行的尚书递上一份尺一板。
“我今夜可能会再入禁中,此为诏书,烦劳诸君了。”霍光说得很客气。
那名仆射接过尺一板,看了一下玺封,便交还给那位尚书,对霍光道:“大将军再入时,臣再验诏。”言下之意,此时拆封看了也没有用。
霍光点了点头,也没有计较,便领着随从出了金马门。
霍光离开不久,金马门便轰然关闭。
仿佛是得了什么讯号,几乎就是那一刹那,满天云霞尽收,点点星光开始闪耀。
夜色笼罩,只有几处宫殿台阁依稀有几点亮光,这种昏暗的环境中,行路并不容易。
尽管随行的伯使点亮了行灯,霍光等人依旧走得很慢。
随霍光一起给事禁中的几位尚书都是霍光的亲信,心中虽然也有些疑惑,但是,都很有眼色地没有出声。
自从午后,光禄大夫、给事中邴吉来过之后,霍光的神色便一直不对,虽然各种命令仍然有条不紊地颁下,但是,看着他的脸色,台阁之中硬是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个字。
——就如之前,霍光忽然起意离开,点了几个人随从,便径自离开,谁又敢多问一个字?
这会儿,看着霍光前进的方向,几个人惊疑不定,相互打着眼色,却无人敢说自己心中有数。
“大将军?”
宫中巡行的卫士与霍光一行相遇时,多数都是惊讶非常,例行公事地验对了一下众人的身籍,便继续徼循宫中。
一路上霍光始终没有出声,一步一步,沉稳地前进,遇过几拨巡行的卫士之后,一行人终于停了下来。
看着霍光所停的位置,众人又相互看了一番,在看清彼此中的惊悸之后,所有人只能苦笑着低头。
霍光站在未央前殿正南的端门前,良久未动。
他是大司马大将军,他不动,也不发话,不管是端门持戟守卫的卫士,还是他身边随侍的尚书等人,没有一个人敢动弹,自然也不敢说话。
好半晌,霍光忽然出声:“君等去尚书台候命。”言罢,便直接进了端门。
众人目瞪口呆,半晌都不能言语。
霍光是通籍宫禁的,守在端门前的卫士自然不能阻拦,守卫前殿的诸郎官、谒者,见到霍光深夜前来,也是一惊,然而验符之后,也只能放行。
见霍光登殿入门,众人面面相觑,半晌,当值的一位仆射才喃喃道:“诸君小心当值,我去报光禄勋。”
众人连忙点头称诺,目送那位仆射离开。
接到属下的奏报,张安世当时便是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挥手让那名仆射退下,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阴影中的好友。
——因为光线的原因,那名仆射奏报时并没有看到一旁的角落中还有一个不相干的人存在。
“你就是在等这个消息?”张安世拧着眉,不解得很。
“那倒不是。”阴影中的那个人起身走到张安世的案旁,随意地坐下,语气却颇为严肃,“我想着,大将军接到消息,必然是要与你相商的。”
“与我相商?”张安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幼公,你究竟在瞒着我什么?”
——那人正是杜延年。
张安世很是不解。
晡时刚过,杜延年便来见他,也不说什么事,只是与他闲聊。开始的时候,张安世以为,杜延年是因为早上的事情,担心自己没有想通,但是,后来,见他越说越漫不经心,他哪里还不明白杜延年是另有心思?只是,张安世也清楚,有些事情,即使关系亲密如父子、夫妻,也是不能随便过问的,因此,他也没有追问,一边处理自己的公务,一边顺着杜延年的话头,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说话。
这会儿,张安世却是不能不问了。
——霍光如此反常地深夜进未央前殿,若说没有大事……
杜延年苦笑,但是,他并没有回答,反而站起身,对张安世道:“给我找身衣冠。我跟你去未央前殿。”
张安世抿了抿唇,到底没有拒绝,扬声唤了一个亲信进来,命那人给杜延年寻一套郎官的衣冠。等杜延年换了衣冠,他便领着杜延年与其他几个心腹离开光禄勋寺,往未央前殿走去。
光禄勋寺是仅有的几个在司马门内的官寺,否则,这个时间,宫门已闭,连宫门都进不了,就更别说去未央前殿了。
张安世的心腹都认识杜延年,见杜延年示意他们稍落后一些,几人相视一眼,便慢了几步,与他们两人接开一些距离。杜延年感激地向他们一揖,随即便凑近了张安世。
“我今天查了一下上官家与燕王往来报书的次数。上官家发出的书信比燕王那边多了不少。”
杜延年在张安世耳边低语。
张安世瞥了他一眼:“什么意思?这也不奇……”他陡然收了声,脚步也停了下来。
杜延年点头,没有出声。后面跟着的几人见两人这般情形,立刻机警地停步,见两人没有注意他们这里,几人更是悄悄地往后又退了几步。
张安世却一脸骇然,半晌才道:“这怎么可能?”
他的确不擅军务,但是,他不是完全不懂,联想一下匈奴这次出兵的时机,再想一下霍光可能的安排……杜延年这番话的意思——简直是显、而、易、见!
杜延年耸了耸肩:“我查到的就是这样。”
“……那么……”张安世思忖了半晌,“我们还往那儿去?”
——这个时候,明摆着霍光的心情不好,他们还凑上去?
杜延年重重地点头:“必须!”
“为什么?”张安世不解。
“我担心大将军起一念之仁。”杜延年忧心忡忡,“若是旁人家,自然无此忧,但是,上官家……”
张安世觉得杜延年多虑了:“事涉匈奴,大将军岂会心乱?”
杜延年摇头:“若是大将军今夜没有如此举动,我的确是多虑了。”
——霍光夤夜前往未央前殿……
——他肯定是心乱了……
张安世也明白过来,没有再说话,盯着杜延年看了一会儿,便转身继续往未央前殿而去,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一行很快便到了未央前殿之前。
未央前殿虽然是天子正殿,但是,毕竟是在禁外,端门上的卫士自然不能阻光禄勋带属下的郎官进去。
殿下守卫的郎官看到张安世一行,都不由轻松了许多。当值的仆射迎了上来,见礼之后,便听光禄勋询问:“大将军在何处?”
“臣等观之,大将军当在宣室。”仆射并不肯定。
郎官无诏无得上殿,他们不能跟着霍光进去,霍光又没有点头,只能通过殿内的动静推测霍光的去向。
张安世点了点头,让那名仆射退下,转头看向杜延年:“如何?”
杜延年思忖片刻,稍显犹豫:“在宣室……倒是能让人稍稍安心一些。”
宣室,未央前殿的正室。
——布政教之所。
——非法度之政不得入焉。
——在宣室,霍光当会以公为先……
张安世同意杜延年的想法,随即问道:“眼下如何?”他们同样不能随意进殿。
“等。”杜延年答了一个字,让张安世不由翻了一个白眼,却也没有反驳——除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幼公。”半晌,张安世忽然开口,低声询问,“大将军为什么对上官家兴一念之仁?”
平静下来,张安世对此实在是觉得费解。
杜延年看了看周围,低声回答:“曾孙一直在求大将军保住皇后。”
张安世目瞪口呆,刚要说话,就听到周围一阵动静,他连忙收拾心神,看向前殿,果然看到霍光沿前殿的东阶慢慢走下来。
张安世与杜延年站在廷中,相当显眼,霍光一眼就看到两人。
脚步一顿,霍光随即苦笑,但是,等他走下重阶,他已是一派平静。
“参见大将军。”张安世恭敬执礼。
霍光扫了一眼张安世身后的杜延年,沉默片刻之后,对张安世道:“光禄勋在这儿正好,随我去尚书台。”
张安世一惊,却只能再度躬身:“诺!”
注:仆射,《汉书?百官公卿表》:“仆射,秦官,自侍中、尚书、博士、郎皆有。古者重武官,有主射以督课之,军屯吏、驺、宰、永巷宫人皆有,取其领事之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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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157、应对()
椒房殿的前殿,赤祼着双足的宫人从内向外依次解开系着帷帘的丝绦,将自梁上垂下的层层锦帷缓缓放下。
朱幄之中,年幼的皇后挺直了腰身,坐在铺了锦缘莞席的木床,一身绛色文绣深衣,面上一派冷肃。
幄帐周围,皇后的侍御或站或跪,全部肃手低头,几十个人在一块儿,却是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隔着一层冰纨薄纱制成的帷幔,中宫属吏分列两侧,垂手而立,没有一个人抬头。
一名宦者蹑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