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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吏回过神来,推开同僚,径自放下铜栅,随后才对那个远比自己年轻的狱吏道:“少看少问!”
说完便径自进了自己的庐舍。
诏狱,尤其是禁中诏狱,关押的都是身份贵重之人,因此,条件总是比一般的牢狱要好一些。当然,再好的狱也是狱,总归不会像他们的宅第或者某些逆旅一样舒坦的。
再加上这儿是地牢,气味……总是有些不好闻的。
不过,霍光并非不知道这些,因此,看到上官桀至少老了十岁的憔悴模样时,霍光并没有显出丝毫的惊讶。
“少叔。”霍光很平静地与这位故人打了招呼。
上官桀转身看向霍光,以相同的方式、相同的语气招呼他:“子孟。”
——即使谈不上知交,他们也的确曾是友人……更是姻亲……
——他们了解彼此,更甚于了解自己。
上官桀根本没有问霍光的来意,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霍光也没有说什么虚辞,沉默片刻之后,便看着上官桀,直截了当地询问:“少叔可有事未了?”
即使已有心理准备,真正听到霍光如此说之后,上官桀也仍然不由地煞白了脸色。
好半晌,上官桀才慢慢言道:“未了之事甚多,然则……”他笑了笑,一派凄然,但是,再开口时,他的声音仍然十分清楚。
“……然则,与君言之又有何益?”上官桀冷笑。
——难道霍光还能为他完成未了之事?
——在此时此刻!
——怎么可能?!
霍光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便看向守在较远处的若卢令,竟仿佛是打算离开了。
“子孟!”上官桀忽然出声,声音中竟带了几分郑重。
“少叔?”霍光转头看向上官桀,仍是一派平静的神色。
盯着霍光看了好一会儿,上官桀才道:“事已至此,子孟可否为我释惑一二?”
霍光微微拧眉,却终究是应了:“君姑且言之。”
上官桀沉吟了,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子孟当初为何不愿皇后入宫?”
霍光不由挑眉,心中深感惊讶,不过,他随即就明白了上官桀的用意,这让他不由挑眉,摇头道:“君何妨直言?”
上官桀微微眯眼,盯着霍光看了一会儿,才失笑而言:“何妨直言?”
“诺。”霍光点头。
“何以直言?”上官桀冷笑,“君教我!”
——难道要他问霍光:“君对县官究竟有几多忠心?”
——霍光敢答,他还不敢问呢!
——更何况,霍光敢答吗?
上官桀不认霍光会回答这种问题。
——霍光太谨慎了。
——只怕直到死,也不可能放纵自己的言行!
霍光没有否认,而是点了点头,沉吟片刻之后,仍然回答:“兮君太年幼了。”
上官桀眯眼,他丝毫都不意外霍光会如此回答。
“日后呢?”上官桀抿了抿唇,再问,“日后,皇后会如何?”
霍光皱眉,对上官桀的问题十分不满:“既然已为皇后,日后还能如何?”
上官桀挑眉:“子孟少子即女子。我记得,其与皇后年纪相仿。”
霍光沉下脸:“少叔,幸君只此一子。”
上官桀闭上眼,点了点头,道:“新妇所产,一男一女,子孟既怜之,当初为何不愿显贵之?”
霍光冷哼一声,半晌才道:“显贵唯此一途乎?”
上官桀一愣,刚要说什么,就见霍光抬手示意他暂不要言语。上官桀没有与他相争,而是点了点头,垂下眼,等待霍光开口。
霍光垂下眼,“少叔可愿为我释惑?”
上官桀嗤笑一声——他能拒绝吗?
然而,笑音未落,上官桀便陡然变了脸色。
霍光说:“十一年了。”
这个数字太过敏感了,上官桀惊恐地退了一步。
霍光问:“少叔可愿一言,十一年前,汝等究竟做了什么?”
上官桀连退数步,直到后背靠上囚室的墙壁才停住。
霍光眨了眨眼,神色晦黯不明。
两人相望不语。
良久,上官桀才艰涩地言道:“君何出此言?”
霍光轻笑:“此问,我忍了十一年……岂能不问?”,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24、汝究竟意欲如何?()
“此问,我忍了十一年……岂能不问?”
霍光笑得云淡风轻,语气平静得不见一丝波澜。
上官桀盯着霍光一派平静之色的双眸,良久,才嗤笑一声:“尔何必再问?”
——霍光早已问过,也已得到了答案!
“那是我的猜测。”霍光的回答仍然简单而且平静。
上官桀更觉得好笑了:“事已至此,我又何必为汝释惑。”
霍光轻轻颌首,并没有因为上官桀的话而有任何激动的反应。
见霍光如此,上官桀反而拿不准了,拧眉盯着霍光,沉默了半晌,才道:“汝究竟意欲如何?”
霍光微微勾起唇角,看着上官桀道:“我很好奇,少叔可悔否?”
“悔?”上官桀冷笑重复,“有何可悔?”
——既然做了,他就不会后悔。
——后悔本就是世上最无益的事情之一!
上官桀觉得霍光的话十分莫名其妙,不由就有些不耐了:“霍子孟,汝难道永远在十一年前活着?”
霍光眉角一挑,对上官桀道:“若非十一年前的事情,汝与我岂会相见于此?”
上官桀脸色一沉,刚要反唇相讥,却陡然想起了什么,顿时愣住了。
霍光慢条斯理地对上官桀言道:“十一年前,若是一切都未曾发生,今日……”
“那是一定会发生的!”上官桀断然地打断了霍光的话。
上官桀盯着霍光,嗤笑一声,斩钉截铁似的说道:“十一年前,我纵然因一时之私念做了什么,也决非可以影响大局的人。”
——说白了,十一年前,他做了再多的事情,也只是顺势而为。
——再说透彻一点,他也就是干了一点落井下石的事情!
——那时,大局早已定了。
上官桀一点都不后悔。
——卫太子死了……便是他没有天子之运!
上官桀并不认为,自己的作为就一定可以决定太子生死!
——那是命!
霍光点头,却是道:“若非如此,君以为,君何以可如此言于我?”
——若不是上官桀当年的作为并不像赵婕妤、李广利、刘屈氂等人那样明显,他又怎么会容忍他活到今日?
——或者说,若不是上官桀的作为毫不起眼,以当年先帝彻查、报复的手段,上官家怎么可能躲得过?
霍光相信上官桀说的话,但是,他并不认为上官桀仅仅做了一些小事。
“霍子孟!”上官桀有些恼羞成怒了。
霍光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稍稍沉吟了一会儿,却是道:“太子行踪是汝从我家中得知的?”
上官桀冷哼一声:“不错!”
“汝当真欲为太子复此仇,便自杀吧!”上官桀不耐烦地摆手。
霍光的眼神一黯,却没有接话,而是在沉默之后,对上官桀道:“少叔可知赵婕妤是何结局?”
上官桀刚要回答,便又是一愣。
——从幸甘泉,有过见谴,以忧死,因葬云阳。
——当今少帝的生母是何结局,谁都知道。
——霍光为何如此问?
上官桀有种不祥的预感。
“汝究竟意欲如何?”上官桀再次重复相同的问题。
他有一种感觉,不,应该说,他很清楚——十一年前的事情,对霍光而言,就一个至今都无法醒来的噩梦!
——如今,他一再提及十一年前的旧事……
——他打算如何?
上官桀终于有些惊恐了。
——死亡……他已有准备!
——甚至于族诛……他也不会意外。
——霍光加诸于他们身上的罪名是谋反。
——大逆之罪,夷三族都可以,他有什么想不到的?
盯着霍光,上官桀心里一阵一阵地发冷,却是硬撑着不愿说话。
霍光也没有给上官桀答案,只是笑了笑,对上官桀道:“皇后问过君与安的丧葬事,汝等勿需忧身后之事。”
若是之前听到这个消息,上官桀会很开心,但是,现在……
上官桀咬着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然而,霍光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径自转身离开了。
见到若卢令时,霍光便直接吩咐 :“稍后,遣人将今日诏令告上官桀与上官安。”
惹卢令一愣,待回过神来,却见霍光已经走到十数步外了,他连忙追了上去,低声请示:“大将军……可要为二人准备什么?”
霍光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答了一句:“什么都不要。”
“诺。”若卢令应下,心里却总觉得忘了什么。
跟着霍光一直走到进来时的铜栅边,刚要吩咐人开启铜栅,若卢令便想到了自己究竟忘了什么。
“大将军……”若卢令踌躇地问道,“御史大夫……”
——霍光一直没有提及御史大夫。
听到若卢令的询问,霍光好笑地勾起唇角,解释道:“御史大夫之子为其乞鞫。”
若卢令顿时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因为狱吏的询问而回过神:“启栅。”
铜栅升起,两人顺着原路回到若卢署的正堂。
回到正堂之后,霍光才给了第二个命令:“狱中若有异,汝遣人告予谒者杜延年。”
“谏大夫?”若卢令有些意外,但是,看了一眼霍光的神色,他便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连忙应了诺。
此事已了,霍光便直接出了若卢署。
沿着熟悉的宫中道路慢慢走着,霍光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块彻底冰冻的地方被狠狠地击碎了。
——从当年赵婕妤说出那句话到今天,霍光知道自己再无侥幸之心了……
——事实就是事实……
霍光闭上眼,脚下也踉跄了一下,随侍的卫从连忙扶住他:“大将军?”
霍光摆开对方的手,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片刻之后,才道:“走吧!”
这几日,霍光没有再在禁中处理政务,而是再次回到了尚书台处理一切事务,因此,从若卢署出来,霍光一行便是直奔尚书台而去的。
然而,还没有到尚书台,霍光一行便遇上大长秋。
大长秋郑重见礼之后,便直接道:“大将军,中宫欲见君。”
霍光并不意外,立即便奉了皇后的诏,随大长秋从长秋门入禁中,直奔椒房殿而去。
椒房殿的气氛很紧张。
霍光对此也不意外。
——是他亲手抄了那份制书,又命人送往椒房殿的。
虽然对这个外孙女不算十分了解,但是,霍光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外孙女绝对不至于读不懂制书的内容。
霍光稽首再拜之后,便有宦者在靠近皇后所在的幄帐的位置设了独榻,随即,兮君便轻声慢语地外祖父坐下。
坐下之后,见皇后一直沉吟不语,霍光便主动开口:“中宫诏臣觐见可是有所命?”
兮君抬眼看向外祖父,仍然沉吟子好一会儿,才道:“丞相征事任宫手捕斩桀,丞相少史王寿诱将安入府门,皆已伏诛,吏民得以安。”
“大父何意?”
犹豫再三,兮君还是选择了直接询问。
霍光垂眼,语气恭谨地回答:“此句乃陈述事实。”
“此为事实?”兮君握紧了双拳。
“自然。”霍光毫不犹豫。
“明明……”兮君想说什么。
这一次,霍光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话:“此乃事实!”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天下皆知!”
兮君一脸愕然地望着外祖父,半晌才道:“大父说是事实……就是事实……然否?”
“然。”霍光丝毫没有再加遮掩。
兮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终究只能道:“……我明白了……”
霍光暗暗松了一口气,低头对外孙女道:“中宫素来聪明。”
兮君不由失笑,却没有没有说什么,气氛便这么沉默了下来。
见祖孙二人如此,殿中其它人却有些紧张了,几个侍御交换了一番眼色,最后,内谒者令走了出来,进了幄帐对皇后低语一番,随即便退了出来。
见此情形,霍光当即便皱眉,刚要说什么,就见兮君再次看向自己,道:“大父……尊家家丞有上书。”
霍光点头:“家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