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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2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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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病已刚要点头,脑中便陡然想到了其中的关节,顿时就僵住了。

    张贺也催促,很有耐心地等着。

    好半晌,刘病已才慢慢地答道:“此错于事甚重,于人……终非有心之过……”

    “以心论罪?曾孙从何学来?”张贺正色质问,语气有些压不住恼怒之意。

    刘病已一怔。

    “因为犯错之人乃许君,曾孙知其,便以为此错非有心之过,不可定以重罪?”张贺的语气愈发地严厉起来。

    刘病已不由一颤。

    张贺拧眉:“曾孙从复氏学诗而已,岂可学儒家诛心之论!”

    刘病已连忙辩解:“复氏未教此。”

    听到这个答案,张贺的眉心锁得更紧了:“既然如此,曾孙需自省!”

    “唯!”刘病已连忙答应。

    这个时候,一个略显嘶哑的女声从门外传来:“这是……”

    ——是张贺的妻子回来了。

    刘病已连忙站起,向张贺的妻子行礼,同时也掩饰自己的尴尬。

    ——张贺很少如此疾言厉色地教训他……少年总是有些面嫩的……

    张贺的妻子对刘病已素来亲切有礼,向少年答了礼,才走到漆案前,对夫君行了礼。

    多年夫妻,又是结发之妻,张贺对妻子并非毫无感情,待她坐下后,看着她毫无泪痕的容颜,不由叹一声:“卿何须如此?”

    ——很显然,他的妻子是打理了妆容之后才回来的。

    “妇人岂可不修饰即见于夫?”张贺的妻子低头回答。

    张贺摇了摇头,终究不好说什么 。

    见他们如此,刘病已以为他们夫妇必有私语要说,便乖巧地说了一声:“张令、大家,我先退……”

    张贺点了点头,张家女君也叮嘱了一声:“甜羹已备,曾孙去何处向堂下人交代即可,自有奴婢送去。”

    “谢大家!”刘病已连忙谢过,随即便离开了。

    看着刘病已走远了,张贺才收回目光,看向漆案前端坐的妻子:“卿欲言尽言。”

    张贺的妻子犹豫了一会儿,再三咬牙,才道:“妾欲为许家事求君。”

    张贺盯着妻子的眼睛看了半晌,才轻叹一声:“卿可是忆起旧事……”

    听到这句话,张贺的妻子立刻转过头,闭上眼,好一会儿,才重新看向夫君:“君不愿?”

    张贺没有回答,只是长叹了一声,对妻子道:“当日,除安世之外,何人曾向吾家伸援手?”

    “正因如此……”张贺的妻子急切地言道,然而,她没有能够说完。

    “正因如此,”张贺沉声道,“我不能援手。”

    张贺的妻子一愣。

    “事涉谋反,外人避之惟恐不及;亲眷相坐,方会全力相援!”张贺很平静地解释,“我与许君不过熟识,非亲非故,其妻方来求,我即应之……”

    张贺的妻子陡然明白过来。

    ——无论是张贺的身份,还是与许家的关系,都没有到可以轻易答应这种请求的地步。

    ——只看许家到今天才求上门便明白了!

    ——谋反这种事情,张贺凭什么轻易答应为许广汉设法?

    “……不说旁人会疑我是否涉及此事,只说如何援手……”张贺继续解释,语气却有些无奈,“我不过为掖庭令,谋反之事,连少府、中宫都未必能插手,我又能如何?”

    张贺的妻子也明白这一点。

    ——这个时间,这样的事情,想为许广汉的开脱,只有看霍光的态度。

    ——自然,张贺若是开口,霍光不会不答应,至少,谋反、死罪什么的肯定是不必担心了。

    ——但是,以张贺现在的身份,是不适合与霍光见面的。

    ——毕是禁中的职位,别说霍光要避嫌,就是张贺自己也得避着一点!

    ——心知肚明与公开行事总是两回事!

    “……若……若是……托安世……”张贺的妻子支支吾吾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安世?”张贺不禁皱眉,眼中有些恼意了。

    “妾……”见夫君动怒了,张贺的妻子不由就心虚起来。

    张贺真是有些恼了:“虽然是亲兄弟,不必顾忌太多,但是,为了外人的重罪,让家人去求人情?卿……”

    张贺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妻子没有头脑了!

    话方出口,张贺的妻子便自己先怯了——她自己都感觉不对,再听张贺这么一责备,哪里还敢多言。

    最终,张贺也没有对妻子恶言相向,喘了两口气,便叹道:“我知卿忆起旧事,对许家心生怜悯,然此事不同寻常狱事,我自有主张。卿亦不必再见许家人。”

    “诺。”张贺的妻子立刻答应,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听张贺的这番话便知道,张贺并非打算冷眼旁观到底。

    ——这也就够了。

    明白了这一点,张贺的妻子如何还会与夫君再纠缠这件事?接下来,她便将话题转到了这些天的家事上,夫妻俩好好地说了近三刻,最后,还是因为苍头前来请示暮食之事,张贺的妻子才先行离开。

    等妻子离开了,张贺的神色才渐渐冷了下来。

    ——他对妻子说他自有主张,虽然不是虚辞,但是,事实上,他此刻最关心的根本不可能是许家的事情!

    ——卫登之前所说的话仍然在他耳边萦绕着,他如何能考虑其它事情?

    ——事态至此,霍光究竟会如何处置刘病已呢?

    只要想到之前的对话,张贺便又惊又惧,却又不得不佩服卫登所思所虑之深远。

    ——卫登是真的全心为刘病已考虑了。

    ——霍光呢?

    ——真正掌握天下权势之后的霍光……还会如以往一样吗?

    张贺握了握拳,手指的凉意刺入掌心,却无法让他的心冷静下来。

    十一年……

    张贺再一次感到了近乎相同的不祥的焦虑……

    ——初冬……似乎真的开始冷了……

    (谢谢figuesk8e所投的两张评价票。两天前就该感谢了,总是因为赶着更新而忘记写上,抱歉抱歉……),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36、丞相受惊() 
    一入十月,风中的寒意立刻就与秋凉完全不同了,凛冽而强硬。

    寒冬之季并不适合外出。

    当然,对于官吏们来说,八月算人、九月上计,十月开始,除了十月朔日的大朝请之外,所有人都开始轻闲了。

    因此,从十月开始,与寒冷的天气正好相反,通阛带阍,旗亭五重的长安九市中,商贾们却开始了一年之中最繁忙的一段时间。

    ——来朝的诸侯,上计的官吏,正事皆毕,哪有不为自己采买一些物件的?

    ——暂无田事,三辅士庶多少会往长安来一次。

    ……

    热闹的情景会让人们更加向往,于是,更多的人会往长安来,访友、采买、投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这番热闹会一直维持到岁末。

    ——当诸侯与官吏离开,三辅吏民就要开始准备来年正旦的各项事情了。

    因此,冬季是长安商贾最喜欢的季节。

    今年同样如此。

    长安人是实际的。

    ——诏书已经颁行天下。

    ——上官桀、上官安、桑弘羊伏诛,燕王、长公主自杀。

    ——虽然整个谋反案尚未彻底尘埃落定,但是,这样的状况已经意味着,此事已经开始酝酿终局了。

    ——或者说,到这个时候,每一个结果都可以预见。

    ——恐慌是因为未知,再可怕的事情,一旦清楚其究竟是何状况了,也就没有太多的恐慌了。

    ——最重要的是,到这个时侯,谁家安然无恙,谁家万劫不复,都已经是注定了。

    ——谁又真的为别家的悲哀而哀恸难已呢?

    无论长安城多么热闹,都对未央宫中的诸人没有影响。

    上计之后,对各郡国来说,一年之事皆已结束,朝中却没有这么轻闲。

    例行的事务不算,单是因为谋反案,各官寺、宫中、禁中的人事就够一堆人头疼的了。

    霍光同样为这件事头痛不已。

    ——别的不说,上官桀一死,太仆寺首先没有主吏了。

    太仆掌舆马,属官中不仅是京师宫苑之中大厩、未央、家马、车府、路軨、骑马、骏马、龙马、闲驹、橐泉、騊駼、承华等马厩的令监长丞,还有边郡六牧师菀的令与丞,以及牧橐、昆�虒令丞。

    这个职位与大汉马政的关系密切,而马政关系着汉军的实力,绝对不容轻忽。

    霍光是大司马,虽然直接负责马政,但是,毕竟不可能去管具体事务。

    当然,马政重要,太仆的位置也很重要,盯着这个空席的人并不少,可供霍光选择的人也不少——霍家的亲眷不说,霍光的亲信中也不少人可以任这个职位,更何况,这次平定武都氐人的反乱,有军功之人甚多,一旦幕府上报的军功被认可,其中不少人都需要安排相应的职位。

    因此,十月大朝请之后,霍光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决定朝中的人事变动。

    与往常一样,霍光请田千秋一起参详这件事。

    因为事关重大,霍光并没有在尚书台说这件事,而将田千秋请到了白虎殿。

    到了白虎殿,霍光自然是迎了出来,两人相互见礼之后,并肩入殿,有意无间地,田千秋说起了自己年纪大了,儿孙却分散各地,着实相念……之类的话语。

    意思十分简单明白——不过就是想将自己的儿孙调回长安……至少是离长安近一些。

    ——这自然是田千秋的私心,不过,一来他是真的年老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自然盼着家人总在身边,二来也是因为这次的事情,让田千秋有些不敢让子孙在外了。

    ——万一……他们不小心被牵涉进什么事,他却远在长安……

    田千秋与霍光不算很熟悉,但是,他绝对不相信,接下来,朝中会一片平静!

    ——孝武皇帝遗诏所命的辅臣只剩下霍光一人了。

    ——天子年少,大臣权重……

    田千秋心里已经有风雨已来的感觉了。

    “君侯慈心对己亦如此……”霍光说笑着回了一句。

    听霍光这般说,田千秋有些琢磨不透了——究意是答应,还是拒绝?

    ——偏偏,这种事情又不能明说。

    ——毕竟不是那么正大光明的事情……

    ——到底是私人请托……

    “大将军言重矣,观大将军待从孙之慈心,仆深愧不如……”田千秋同样说笑。

    霍光皱了皱眉,并不愿谈论这件事,正好两人已经入殿了,霍光便摆手请田千秋入席,借机避开了这个话题。

    ——涉及他的兄长,他并不愿意多谈这件事。

    见霍光如此明显的回避态度,田千秋反倒是更加好奇了——虽然是兄弟,但是,一直以来,霍光似乎都不愿别人多提起霍去病……

    ——是不愿提及那位英年早逝的将军……

    ……还是不愿别人看到他就只是联想到那位大司马……

    ……

    ——如果是后者……

    ——那么……情况就有点微妙了……

    田千秋拿不准,因此,无论心里是多么好奇,他终究是没有敢重提这个话题,而是与霍光相让一番,分别入席。

    这时,田千秋有些明白这些天来,他一直隐约有所感觉的究竟是什么事了。

    ——经过此案,天下谁还敢与霍光相抗、相争?

    ——燕王是先帝之子、今上之兄。

    ——鄂邑长公主亦是先帝之子,她不仅是今上之姊,还一直在禁中共养少帝。

    ——此二人尚被霍光问罪……何况他人?

    无论他人如何,田千秋是有些害怕了。

    ——霍光会怎么做呢?

    ——对异己……

    ——对少帝……

    ……

    ——对……大汉……

    ……

    活得久了,自然也就见识得多了,田千秋很清楚人心是多么复杂。

    ——站到权力的顶峰,掌握了天子才应有的权力……

    ——之后……

    ——霍光对汉室……还能有多少忠诚?

    田千秋不能不有所疑虑,也因此想得更多,惊惧之意也越发浓烈。

    惊疑之中,霍光的话恍惚传来,田千秋愣了一下,才勉强回过神来,却也只听到了霍光最后半截话:“……仆以为杜幼公为太仆最宜,君侯以为如何?”

    ——杜幼公?!

    ——太仆?!

    田千秋刚定了神,明白过来便又惊讶了。

    ——霍光居然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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