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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君点头,向车旁的长御示意。
长御立刻上前:“皇后诏,中郎将见。”
宦者丞等人立刻让道——如此是最好的结果。
虽然牵引辇车的宦者已经退开,但是,霍禹仍然在车辕旁停步,并没有行礼,而是直接道:“我听人言,家母欲请见?”
这番言行十分无礼,中宫诸人看着便都皱了眉。
兮君专注地看着自己舅父,倒是没有计较他的无礼,只是一心思忖他的想法,半晌才道:“我已准博陆侯夫人之请。”
只是很平静的陈述,却让霍禹的脸色骤变。
“舅父?”兮君看得分明,自然也深感困惑。
——这值得惊讶吗?
——虽然他的母亲不算她的外祖母,但是,终究是霍光的夫人,她不可能不准许请见这种事情吧!
兮君微微侧头,细细地打量霍禹。
她与这个小舅舅的关系不算极亲近,但是,昔日他们姊弟在霍家时,霍家只余霍禹一子。他又是他们唯一的舅舅,经常在一处玩耍,倒也不能说处得不好。
只是,当年,她毕竟年幼,对霍禹也没有太深的印象;这么多年未见,方才能一口叫出来,更多的是因为他的衣冠与容貌——不得不说,霍禹与霍光的确肖似。
听到兮君疑惑的声音,霍禹按捺下心中的焦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皇后:“家母……”
——子不言父母之过……
霍禹犹豫再三终究是没有说出什么来,再次吸了一口气,才对兮君道:“无论家母说什么,中宫都不必挂心。”
兮君皱眉,似乎有些不解,却仍然点了点头:“诺。”
霍禹还想说什么,但是,这会儿,他已心神稍定,自然注意到左右众人的神色,也察觉了自己方才的言行多有不妥,不由就有些烦乱,因此,片刻之后,他什么都没有说,向后退了一步,跪下,稽首参礼。
见霍禹如此,兮君微微抿唇,随即向车外的宦者丞与长御点头示意。
辇车重新前行,中宫一行缓缓地从霍禹面前经过。
端坐在辇车中,兮君又回想了一遍霍禹方才的言行,心中竟有些好奇了——那位博陆侯夫人究竟要做什么呢?
当然,兮君并不着急——反正,明日就可以知道了。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要去看皇帝。
仍然是骀荡宫,仍然是天子路寝,兮君却有种违和的陌生感。
——明明都是熟悉的东西,但是……兮君就是觉得陌生。
年少的天子同样让兮君感觉陌生。
路寝正堂,门牖紧闭,锦帷垂地,将初冬的寒气严密地阻挡在了殿外,殿内更是不知设了多少温炉,反正,兮君一进去,便感觉一股热气扑而来。年幼皇后当即便皱了眉。
殿内是真的温暖如春了,但是,兮君并不觉得舒服——太过干燥了。
——更重要的是,殿内的熏香太浓了。
兮君也喜欢用熏香,但是,如此浓烈的的熏香已经让她感觉头晕、恶心了。
“中宫……”
见皇后停步,同时抬手掩面,随侍的长御立刻上前低声询问,语气颇为不安。
“……无碍……”兮君不想多说什么,毕竟,这儿是天子寝殿,不是她的椒房殿,根本不可能关注她的想法,更何况,此刻询问的是她的长御。
——她的长御又能做什么?
皇后的想法并不难明白,随侍的长御相视之后,便低下了头。
——她们什么都不能做,也就不必多嘴了。
前面引路的小黄门并不是没有听到皇后与长御的交谈,但是,他们更不能说什么,只能沉默地在前引路。
又穿过了几重锦帷,皇后一行看到了一架漆绘板屏,朱色为底,黑色绘纹,龙虎云气,栩栩如生。
兮君脚下一顿,随即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若无其事地绕过屏风。
绕过屏风,一行人便看到了天子朱绣幄帐,幄前设了一架长几,几上只摆了一只鎏金博山炉。
——熏香更浓了。
兮君按捺下掩鼻的冲动,屏住一口气,款款下跪稽首。
“妾稽首再拜皇帝陛下。”
规规矩矩地给皇帝行了大礼,兮君并未起身,而是依旧伏首在地。
绣幄之中的天子久久没有出声,但是,兮君并没有任何不悦,相反,她心中竟升起一丝窃喜。
也许是因为香烟轻浮的缘故,伏首在地,兮君所闻到的熏香味淡了许多。
这让年幼的皇后恨不得不要起身才好。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朕与皇后独晤。”
就在兮君胡思乱想的时候,十五岁的天子总算开了口。尽管声音不高,语气平谈,但是,命令的意味却是十分清晰的。
无论这位天子是何处境,对于殿中诸人来说,他的话仍然是不可违逆的。
众人只能行礼退下,将年幼的皇后独自留下面对皇帝。
兮君仍然没有动弹,尽管一直维持伏首的姿势已经让她有些不舒服了,熏香的味道也浓烈起来,但是,她仍旧没有起身。
“……皇后……”刘弗陵的声音带着一些叹喟的感觉,透出几分无奈与无力。
兮君忍不住勾起唇角,显出嘲讽的弧度。
刘弗陵看不到皇后的脸,因此,沉吟之后,他苦笑言道:“朕无法扶皇后起身。”
自嘲的语气竟透出了几分绝望的苍凉。
兮君不由一愣,下意识地便抬起了头。等她回过神,女孩不禁吓了一跳。
一个月前的惊变仍然余波未尽,但是,上官家被族已是事实,兮君大病了一场,这几日才渐渐恢复过来。
她本以为自己的状况已经是极差的了,但是,看到刘弗陵,她才知道,原来丧亲之痛对自己并不算是极重的打击。
——年少的天子几乎脸色苍白,连双唇都不见一丝血色,整个人更是瘦得脱形了。
“陛下……”兮君几乎不敢认绣幄中的少年了。
——不过是败了一次而已……
兮君脑中陡然闪过一个念头,心中不由咯噔一下,顿时就僵住了。
仿佛是猜到兮君的想法,刘弗陵忽然笑了起来。
黑色的深衣,黑色的通天冠,沉重的颜色压在病弱的天子身上,即使是真心愉悦的笑容也没有让他显出多少轻松的感觉来。
“皇后方才思及何事?”刘弗陵笑着问道。
兮君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刘弗陵没有追问,缓缓地抬手,同样枯瘦的手按在身边铺了锦绣的玉几上。
“皇后靠近一些……朕……说话费力……”刘弗陵轻声言语。
兮君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起身,走到长几前重新坐下。
长几前没有设秤、榻,兮君直接坐在地砖上铺着的莞席上,微微仰头才能看到坐在床上的刘弗陵。
刘弗陵的笑容淡了下来,静静盯着女孩的脸,良久才轻声道:“……皇后甚幸……”
兮君一愣,随即便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刘弗陵说:“上官氏败,尚有霍氏庇护卿周全若斯。毋怪当日皇后岿然坐视上官氏之败。”,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41、异心()
上官家的族灭是上官嫱心上永远的刺。
——拔不出。
——动不得。
也许,经年累月之后,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甚至于,她可以很平静地对人说起这根刺,但是,一旦有人稍稍轻触,那痛依旧是锥心彻骨……
……而现在……
……元凤元年的十月……
……还远远谈不上经年累月……
年幼的皇后几乎是霎时便变了脸色,脸色苍白,眼睛却红了起来,也不知是因为悲伤,还是因为愤怒。
看着红了眼的女孩,刘弗陵却莫名地感到了一丝愉悦——无论是悲伤还是愤怒,都比女孩之前的平静让他心里舒服。
——他厌恶上官嫱的平静。
兮君没有眨眼,双手交叠着,平放在膝上,看似放松,但是,若非隔着长几,刘弗陵一定可以看见她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无论有多么激烈的情绪,她都只能强行按捺。
然而,这种强自按捺的反应让刘弗陵刚刚有些好转的心情更加恶劣了。
“皇后!”少年天子的声音流露出明显的恶意。
兮君一直盯着刘弗陵的眼睛,听到这声轻唤,她反而放松了。
她微微侧头,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慢慢地,似乎十分犹疑地问道:“大将军乃妾之外祖父。陛下以为,妾不该受其庇护?”
这一番话说出口,兮君的语气并不平静,反而带着十分明显的好奇。
刘弗陵的神色微变,眯了眼,审视地看着自己的皇后。
——这番话……当真没有深意?
——不该受其庇护……
刘弗陵想得很深,脸色也越发地不好看了。
——他的皇后是说他无人庇护吗?
年少的天子看着坐在长几前的皇后,却无法从那张稚气的脸上看出幸灾乐祸之类的情绪。
——也许是他多虑了?
“皇后不怨大将军?”刘弗陵直截了当地质问。
兮君微微抿唇,坐得更加端正了,头也正了过来。
“妾之祖、考因谋反获罪,与大将军何涉?”兮君说得十分认真,语气再次平静了下来。
——她不是不怨、不恨,只是无从怨恨……
刘弗陵哑口无言,半晌,才缓缓言道:“既然如此……朕也无话可说了……”
兮君轻轻挑眉,有些意外了。
——在她的印象中,这位少帝不是如此轻易放弃的人。
看到皇后显出的惊讶之色,刘弗陵嗤笑一声:“皇后言已至此,朕还能如何?”
兮君垂下眼,随即就听到刘弗陵继续言道:“朕本以为,未央宫将有一位新女君。”
兮君的唇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似乎是想笑,又似乎是有些意外。
“……如今……”
刘弗陵轻笑,头也轻轻摇动了一下。
年少的天子看着自己的皇后,语带笑音地低声言道:“看起来……朕与卿真的将……白首偕老……”
明明是极甜蜜、幸福的四个字,兮君却在听到的时候,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刘弗陵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兮君,片刻之后才再次言道:“……白首……也许是不会……”
兮君抬眼,满眼茫然地望着天子。
——九岁的她完全不明白这位少帝想说什么。
女孩的茫然懵懂取悦了年少的皇帝。
“呵……”
刘弗陵笑出声,神色是纯粹的愉悦。
十五岁的君王伸出手,向前倾身,轻轻碰触女孩的脸颊。
兮君瑟缩了一下——少年天子的手仿佛冰做的一般……寒冷……
少年天子的手划过皇后的脸颊,停留在她的下颌,并没有用力,但是,兮君却忍不住抬起头,只是想躲开那冰冷的手指。
“颀君年岁几何?”刘弗陵没有收回手,笑着询问,却也没有要兮君回答,“朕想起来了!九岁……”
“真是……稚幼……”
刘弗陵微笑,眼中显出几分怀念。
“朕九岁时……亦是凡事不知……”刘弗陵低语,神色也怔忡起来。
“陛下?”兮君有些不满了。
——孩子总是不喜欢被人说年幼无知的。
“皇后……”刘弗陵回过神便看到女孩稚气的不悦神色,不由又怔住了。
——他究竟在做什么啊……
刘弗陵颓然地自然,手也放了下来。
——他究竟为什么这样对待这个女孩啊?
——霍光庇护她又有什么错呢?
——她是他的血亲。
——一个年幼的女孩又能有什么威胁?
……
——他究竟……
刘弗陵忍不住抚额。
——他在嫉妒吗?
——嫉妒这个女孩仍有亲人庇护……
“陛下?”
女孩的声音让刘弗陵一惊,陡然向后躲开。
兮君被刘弗陵的反应吓了一跳——她不过是唤了他一声……其它……什么都没有做啊……
扶住凭几,刘弗陵定了定神,看着满眼困惑的女孩,他不由苦笑:“皇后欲言何事?”
兮君根本没有想说什么,只是见这位少帝一直不出声,心中十分不安,又不能随意离开,只能硬着头皮出声。
——若是可以,她宁可不出声。
“妾不知陛下召见……”兮君想尽快结束这次觐见。
刘弗陵一怔,神色又有些恍惚了。
兮君的脸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