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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王奉光考虑得更多。
——他的眼光毕竟比深居宅中的女人要宽广一些。
——今上尚少,并无太子,自然只能入掖庭,可是,今上……
——按制,皇帝崩,后宫皆入陵寝守园,事之如生。
——当然,也可以期望女儿入宫后能够一举得幸,得男,但是,可能吗?
——王奉光并不清楚霍光之前下的那道命令,但是,谁都知道皇后与霍光的关系!
——那位上官皇后能在上官家灭亡后仍然稳居后位,自然是得到霍光支持的!
——那样一位皇后,谁敢与之争?
——即便是争了,也争到了,又真的能得到什么好结果吗?
这些,王家的女人没有想,或者,想了也没有想到这么多,但是,王奉光还是考虑到了,所以,他特意来问了刘病已。
——结果……
“既然如此,君应否?”杜佗忽然问道。
刘病已一怔,见杜佗看着自己,才明白他是在问自己,不禁反问:“应何?”
——怎么都喜欢问这种没头没脑的话啊!
杜佗也是一脸愕然,不过,他还是解释了:“王君之请!王君当请君言于张令!”
刘病已哦了一声,随即道:“王君未请。”
“哦……啊?!”杜佗与张彭祖都很诧异。
刘病已不由失笑,却也没有解释,毕竟,事实是明摆着的。
果然,不一会儿,杜佗与张彭祖便反应了过来——哪怕王奉光是打算用女儿换富贵,也要选个好机会啊!
——更何况他也未必有这种打算。
——既然如此,他当然不会再请托了……
到这会儿,杜佗与张彭祖都明白过来了——自己被刘病已误导了!
“病已!”两人一左一右挟住刘病已,咬牙切齿地喊着少年皇孙的名,手上也不停地拍、揉少年的头、肩、背,惹得少年不住地求饶,三人笑闹着奔向前方。
天边,夕阳正好,拖长了三个少年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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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少府的内者署中,许广汉惊讶地看着内者。
“欧令……”
“就这么说定了!十月完婚!”内者令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说了结论。
许广汉还想说什么,但是,内者令随即的一句话让他沉默了。
内者令说:“君之刑将毕,我向掖庭令荐君为吏。”
于是,许广汉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揖而答之:“固所愿……敢不从命……”
149、鸿固原二女同病怜()
少府诸官之中,与后宫关系密切的屈指可数,其中,又以掖庭、内者、宦者这三官为最,因此,真正大量任用阉人的,也就是这么几个官署。
许广汉又是再次获罪,还是与纵反者有关的罪名,想重新为吏……实在是不易。
——像张贺那样的,毕竟是少数。
——而且,张贺与一般受腐刑的人又不同。
——他是官宦之后,又是卫太子的家吏,太子死后,孝武皇帝忌讳的不是太子,而针对太子的人,他在宫中为吏自然无妨,再加上他还有一个深受皇帝信任的弟弟,自然是不会在仕途上再吃亏。
——许广汉却没有这么幸运了!
——最重要的是,他是因为上官桀谋反而获罪的,而如今……霍光仍然掌着权呢!
——哪怕有大赦在前,诸官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忌讳。若是没有相当地位的人荐举,他根本不可能再在宫中为吏。
——张贺与许广汉虽然熟悉,但是,绝对没有到为了他去犯霍光的忌讳的地步。
——尽管,霍光也未必在意这么一个小人物,但是,万一呢?
眼看着刑期将满,许广汉不可能不为自己的前途忧心。
如今,内者令许下这么大的一个人情,莫说只是嫁女,就是让许广汉倾家荡财,他才是愿意的。
——许广汉当时判的是鬼薪之刑,按律,是服鬼薪白粲三年,再降为隶臣妾一年,之后便免为庶人。
——因为元凤二年,朝廷赦天下,死罪以下皆赦为复作,辛苦虽然减轻了,日后也不会被当成刑徒对待,但是,刑期是没有变的。
——四年!
许广汉要等到明年的十月才能真正成为庶人。
——看似还有一年,但是,就是天下征召的人,也未必能立刻得官……
——若是不能早一点运作……
就此,婚事正式定了。
——内者令的公子娶人一个复作的女儿……
这个门户差了可不是一点两点。
——哪怕许广汉曾经是宦者丞时,两家的门户也是差不了少的!
——何况现在?
这桩婚事一定,禁中立刻议论起来。当然,因为内者令的缘故,也没有几个人敢明说,不过,话里话外,多是认为许家高攀了。
不管如何,许广汉在掖庭的日子的确是好过了许多。
内者令倒也是信守承诺,没有几日,就对张贺说了许广汉的事情,张贺自然不会反对,过了几日,还寻了一个机会,与许广汉说了这件事,让他安心。
许广汉这才算是踏实了。
既然是内者令迎子妇,兮君作为皇后,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甚至于,她还特地在见到内者令时,按例赐了一些东西以为贺礼。
不过,那些议论是不可能传入贵人耳中的,因此,内者令谢过皇后的赐物之后,兮君随口问了一句:“不知君之子妇为谁家女公子?”
兮君随口一口,也就是觉得好奇而已,内者令却有些尴尬,支吾着给了一个含混地答案:“……乃故宦者丞之女。”
兮君点了点头,没有在意,更没有追问“故宦者丞是谁?”之类的问题——她难道还真的去管一个秩六百石的少府属吏与谁结亲吗?
“可贺。”兮君随口说了一句,“婚礼定于何时?”
皇后的左右侍御正要凑趣回答,就听内者令很认真地回答:“明年二月。”
除了兮君,所有人都是一惊——怎么改期了?
兮君不知内情,因此,也没有惊讶,反而对内者令笑道:“‘二月绥多士女,冠子娶妻时也’,君不必筮月也。”
——这是开玩笑了。
左右都跟着笑了笑,内者令也低头微笑不语。
说笑过了,事情也办了,兮君便领着侍御登车离开了。
当许广汉知道这事时,自家女儿出嫁的日子已经改到了明年二月。
“改期亦好……”许广汉叹了一口气,在掖门前与自家女人交待,“平君也可多准备些时日。”
许妻也是这样想的。毕竟是母亲,她想到更多。
“吾君……改至明年二月,内者令之子当无大碍……”许妻有些欢喜地对自己的丈夫言道。
——哪里会有那么多好事?
——内者令的公子若是好好的,怎么可能选上许家女为妇?
“但愿如此……”许广汉轻声低语,随后便抿紧了双唇,勉强地笑了笑,却并不比之前的语气更加勉强……
许妻不由僵了笑容。
——但……但愿吧……
兮君并不知道,她一时兴起的问题,直接影响了一个少女的命运。几年之后,当她无意间知道的时候,她却已经不记得发生这么一件事了——谁会记得自己每天都说过什么呢?
同样,许家的后宅之中,那个将及笄的少女也不知道,不过是将婚期改到最平常的时候而已,却因此对她的命运产生巨大的影响。就如所有人一样,她不会知道她将有什么的命运,更不会知道,她将与那位比她更年少、也更尊贵的少女,有什么样的交集。
婚期改变,她的日子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她仍旧在备嫁,只是日子宽松了许多,很多事情都可以从容准备了。
——最重要的是,家中的气氛终于不再紧张了。
——也许是看到了希望,她的母亲终于不再整日战战兢兢的,不再时时刻刻地盯着她不放……
三年了……许平君终于觉得自己可以喘一口气了。
然而,这种安稳,只维持了三个月。
——十一月……
——元凤四年的十一月。
——内者令丧子!
内者令家的苍头来报丧时,许家女君当即晕了过去,许平君也觉得眼前一暗——那种终日不安的日子又要回来了吗?
应付过那名苍头,许平君在院中站了一会儿,才转回室内,照顾自己的母亲。
——许家女家是绝望的,但是,许平君却庆幸的。
内者令家是欧侯氏,与一般人家不同,这个氏名可谓渊远流长,虽然出于春秋之时,但是,向上可以追述到夏朝。
——欧侯氏出自姒姓,乃越国之后。
——夏后少康封子无余于会稽,以奉守禹之祀,即为越国。越国自无余传承二十余世,至允常。允常与吴王阖庐战而相怨伐,卒,传子句践。
——句践即位元年,吴王阖庐兴师伐越,被句践败于槜李,阖庐也被射杀,临死告其子夫差:“必毋忘越。”三年后,句践闻吴王夫差日夜勒兵,且以报越,于是先兴师伐吴,被夫差击败,越国灭,句践自己也成了吴臣。之后就是那个著名的卧薪尝胆的故事。十九年后,勾践复国灭吴。
——句践卒,子王鼫与立。王鼫与卒,子王不寿立。王不寿卒,子王翁立。王翁卒,子王翳立。王翳卒,子王之侯立。王之侯卒,子王无彊立。
——欧侯氏便是无彊之后。
——无彊为越王时,越兴师北伐齐,西伐楚,与中国争彊,最后被楚威王灭国,无彊也被杀。越国诸子争立,或为王,或为君,滨於江南海上,服朝于楚。
——其中无疆的次子蹄被封于乌程欧余山的南部,以山南为阳,所以称为欧阳亭侯,之后,支庶子孙,以封地山名和封爵名为姓氏,形成了欧、欧阳、欧侯三个姓氏。
有这样的家世,欧侯氏自视甚重,比一般人家更重视礼。而且,许平君所许那位公子不仅是内者令的长子,还是其適子。
正因如此,当初定下婚事是,欧侯氏就与许家有约——许平君是宗妇,若是不幸丧夫,有子男,即不得复嫁,无子男,须服丧三年方可复嫁。(注)
——三年丧……自孝文皇帝制诏之后,天子崩,不过服丧三十六日!孝武皇帝稽古礼文,儒生之中,三年丧才渐渐恢复,但是,一般也是臣为君,子为父母所服。
——妻为夫服三年丧……
——反正许家是没有听说过。
——不过,许家仍然应了。
现在,真的遇上这种事了,许平君实在是庆幸不已。
——女子的年华总是有限的,三年之后,又能有几个好人家在那儿让她嫁呢?
——如今,无论如何,是不必再等三年的……
就如许平君所想,欧侯氏的确没有再提及之前的约定——事实上,欧侯家后来只派了一名家老到许家,只是索回了聘礼。
——很明显,两家再无关系!
许平君松了一口气,她的母亲却急了,尤其是在欧侯家接连吃了闭门羹之后,她的母亲越发地不安起来。
——为女儿的将来,更为夫君的前途。
——无论如何,临当入夫家门了,男方却死了……对女子的名声不是没有影响。
许平君劝母亲不要着急,等些时日再论,但是,她的母亲心急如焚,哪里听得进去。
于是,当她的母亲要求她妆饰一下,跟着自己出门时,许平君虽然不解,却还是应了。
母女乘着辎车,带着一奴一婢,出了长安城。
许平君不是不出门的女公子,听着声音,看着日影,大概也知道自己一行是往长安东南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不过,估摸着已经过了凤首原,应当在鸿固原了,许家的车才进了一个里。
刚入里门,许妻便让女儿下车,随后,一行人步行入里。许平君猜测母亲来过此处,因此,许妻明显十分熟悉道路,不一会儿,一行人便到一户人家门前。
宅园不大,但是,门口的人却不少。许妻让女儿领着婢女在原处等着,自己领着家奴往宅门前去,
也许是人太多了,许妻去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来,一个看上去比许平君略小的一些少女便与许平君搭话:“女公子亦来卜相?”
许平君笑了笑,这才明白母亲为何来此。
少女见她不说话,便也笑了笑,随即垂下眼,无奈地道:“再三卜之,亦是此命……”
许平君一怔,随即点头附和——是啊,命当如此……
少女见她反应,便又起了谈兴,问她:“君遇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