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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病者自己了无生机,医者就是扁鹊再世,也难以施展啊。
——因此,真的碰上疑难杂症,医者一般都会小心地瞒着病人,甚至故意往其它疾病上说。
兮君自己就碰到过这种情况……
——可是,这位天子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病症吗?
看了看仍然强撑着精神的县官,兮君垂下眼,掩去眼中泛出的嘲讽之色。
——若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患了何症,却又能感觉得病情不断地加重……
——这位天子还能********地要见她?
兮君在心中冷笑。
——她自己当时可是无时无刻不念着自己的病……
——当时……她可是都隐约有不想活的念头了……
——至于这位天子……
——他会不想活吗?!
……
——更何况,这位天子可是不止一次地表示过,他清楚自己的病有多么严重……
兮君越想越觉得刘弗陵这样拖着病体见她,必然是有所图的!
——只是不知道,他图的是什么……
兮君只希望——他不会旧事重提……
见兮君不言不语地低着头,刘弗陵心里也越发地感到了如冰的寒冷。
——他的皇后……可能真的不会顺从他的心意……
这个念头在刘弗陵的心里越发地清晰起来。
——也是啊……
——他的那点儿坚持……于皇后……又有什么干系呢?
——真到那一天……
——只要不是谋国篡位,无论何人即皇帝位,对他的皇后都只有尊奉的份!
——对他的皇后来说,区别只是那份尊奉能不能真的让她过得顺心……
……
——可是,对他却完全不同啊!
刘弗陵攥紧了拳头。
——若是……
——若是如了霍光的意……
——他会怎么样?
……
刘弗陵想到了云陵,想到了茂陵的那座“皇后陵”……
——霍光……
只要想了一想,刘弗陵都惊惧不已。
——云陵是皇太后的陵。
——李夫人是霍光自己选的,配享先帝的“皇后”!
——她们的陵墓……
——除了地面的封土还有什么符合规矩的?
——陪葬帝陵的后宫,只要葬在司马门以内,有几个不是四条以上的墓道?
——他的生母与那位“孝武皇后”却只有一条墓道……
只要想到这些,刘弗陵便无法不害怕。
——他怕死,却也更怕死后还要受罪……
——所以……
——无论如何……
——他都不能让霍光如愿!
27、谁为谁()
夏日的阳光折射入殿,映着殿中的琉璃,灿烂若是星辉一般,令人目眩神迷。
兮君忍不住眯起眼。
——刘弗陵已经沉默太久了……
兮君不愿久留清凉殿,但是,她更不愿意先开口询问。
——她与这位天子也算是近十年的夫妻,对他怎么可能完全没有一点了解?
——这会儿……她若是先开口……必然就如了他的愿了!
……
——时至今日,她又怎么可能想如其所愿?
……
于是——沉默是唯一的选择了。
……
兮君并没有想错,刘弗陵的确希望她能开口问上一句。
可是——入宫十年,兮君别的没有学会,沉默的耐性却是学了一个十足!
——只要她觉得应该,她就一定可以不开口!
看了看兮君脸上平静的神色,即使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刘弗陵也只能按捺下满心的焦虑,告诉自己——必须有耐心!
——他的皇后是唯一能帮他的人了!
——他必须让他的皇后在那一天为他说话。
……
“颀君……”
他的皇后不开口,刘弗陵沉默再久也只能自己先开口说话。
兮君一派恭谨地低头倾听。
——这几年,面对皇帝时,兮君总是这种姿态。
——恭敬、谨慎得无可挑剔……
刘弗陵不喜欢。
——这种恭谨的姿态,在他看来,就是一种疏远的表示
——可是,对此,他什么都不能说……
——他不能说皇后在这件事上有错。
以往,刘弗陵每次都会因此而大发脾气,但是,这一次,他却只觉得无奈。
——他只是想让他的皇后更亲近自己而已!
——所以,他用愤怒表示自己的不满。
——可是,在他的皇后看来……他根本就是在借着她的一两个小错……向她发火……
……
——若不是他总是挑剔皇后的举止,他的皇后也不会一次比一次地更加注意自己的举止。
……
——也因此……更加地疏远……
……
刘弗陵苦笑。
兮君不禁皱眉。
——今天……县官……似乎……真的……格外地沮丧……无奈……
……
——尽管与以往一样,都是强打精神……但是,今天……他的身上始终透着绝望……
……
兮君不由心惊了……
不过,没等兮君想明白,刘弗陵的声音便传入了她的耳中:
“颀君以为……人死后……有知否?”
大汉天子的声音很轻,甚至有些飘忽。
——人死可有知?!
这个问题让兮君一怔,随即便打了一个寒颤。
——刘弗陵已经想到身后事了吗?
……
“皇后……?”
见兮君不言语,神色也有恍惚,刘弗陵轻声唤了她一下。
兮君定了定神,半晌都没有吭声,只是抬头看着刘弗陵,仿佛要从刘弗陵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似的。
这一次,刘弗陵没有再开口,而是静静地等着,而兮君也没有让他等太久。
“若死后无知,世间可有鬼神?若无鬼神……何必敬而远之?”兮君轻声反问,神色平静而温柔,竟显出了几分亲切……
刘弗陵心中一颤,随即苦笑。
——他的皇后啊……
——他……自己……竟也只要那么一点温柔……
刘弗陵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好一会儿才道:“朕无子……”
兮君一怔,随即就宽慰他:“陛下乃汉之天子,汉之臣皆陛下之子。”
刘弗陵没有想到兮君会这样说,不由就愣住了,半晌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兮君看着刘弗陵,只觉得他身上的绝望气息更加的浓重,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究竟想到了什么……
兮君不明白,刘弗陵究竟有什么可绝望的。
——他是大汉天子……
——即使是现在,他也比太多的人都过得顺心了。
——她的外祖父的确大权在握,但是,毕竟,不曾真的与他为敌!
——无论如何,面对他的时候,她的外祖父始终不曾逾越君臣之分!
——无论是不是因为他,毕竟,她的外祖父的的确确没有叛汉的心思!
——对于任何少主来说,这样的情况都远谈不上需要绝望吧……
对刘弗陵,兮君始终有几分看不上,却也会觉得看不懂……
——这位皇帝总是想要更多、更好的东西,但是,稍遇挫折便心怯惊疑,不敢再进一步!
——当年,谋算她的外祖父时是如此,如今……更是如此!
兮君低下头,暗暗警醒自己——不可轻易心软啊!
——这位天子最擅长的……不就是让别人出头,自己却不动如山地坐于幕后!
想到元凤元年的事情,兮君的心便又冷硬了起来。
——这位天子何曾需要别人的心软啊!
——尤其是对她……
——这位天子哪一次不是想着借她的势?
……
越想,兮君越觉得心冷。
——刘弗陵总是觉得她可以做很多事情,可以也应该帮他改善处境,谋划更多,却从来不曾想过来,她的势是从何而来的?
——因为她是皇后吗?
——不是的!
——因为她是霍光的外孙!
——因为她从来不曾与霍光为敌!
——因此,霍光才会维护她!
——如果她的作法有丝毫的可能,会危害到霍光……即使霍光对元妃、適女再如何地念旧情……
——他难道一定会纵容她?
……
兮君垂下眼,掩去眼中的嘲讽之色
——这位天子只怕是忘了!
——当她的外祖父与祖父交恶反目时,这位大汉天子可是不止一次地提醒过她!
——提醒她会不会因此失去霍氏的维护!
——提醒她会不会因此被霍氏女取代!
……
——当她的父族尽殁时,这位大汉天子可曾对她有丝毫的怜惜?
——那时,他将所有愤怒与恐惧都向着她倾泄!
——他可曾想过,哪怕有一分一刻地想过……
——已经丧母的她,在那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族的所有亲人?
——这些……他可曾想过?
……
——今时今日,她在这个世上的血缘之亲……已经屈指可数了……
——至亲骨肉就更少了。
——无论怎么算,霍光都是她最亲的亲人。
——而这位天子……却总是想着,让她去与她最亲的亲人作对……
……
——他可曾真的想过她的处境?
……
兮君的心里暗暗冷笑——这位天子其实很清楚的!
——能讨先帝欢心的……
——怎么可能是傻子啊!
——他是知道她的情况的,也知道,她该如何选择才是对她最好!
——只不过……这位年轻的天子所想的不是如何选择才对她最好!
——刘弗陵想的是如何选择才对他自己最好!
……
“汉臣皆朕之子?”刘弗陵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
兮君眨了眨眼,看着刘弗陵,眼中略带犹疑。
看着皇后的神色,刘弗陵轻笑。
“颀君所言,亦可用于大将军?”刘弗陵轻声反问。
兮君轻轻挑眉,垂下眼,语气柔顺地回答:“大将军亦为汉臣。”
——等到刘弗陵崩的时候,霍光自然是会为他服君丧之服的。
这番话,兮君只是在心中默念,并没有说出口。
刘弗陵却并非不知兮君的意思,只是,他并没有为此动怒,反而苦笑了一下:“先帝顾命,大将军自是汉之臣。”
兮君完全没有想到刘弗陵会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不由就是一怔,只能看着刘弗陵,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汉臣……”刘弗陵叹息低语。
兮君垂下眼,若有所 悟。
“汉之臣……先帝之臣……”刘弗陵盯着兮君的眉心,低声却坚定地说着,“可是朕之臣?”
兮君心中一震,忍不住抬头看向刘弗陵,却只看到年轻病弱的天子脸上露出格外复杂的神色。
这一次,兮君有些懂了。
——这一次,这位天子是彻底撕开了一切遮掩,只要最根本的那个答案。
——所以,他才会如此绝望……
——他认了,霍光……还有朝堂上的所有公卿百官……
——是的!还有朝堂上的所有公卿百官!
——时至今日,大汉宫廷可有一人与霍光相抗?
——霍光是汉臣,是汉之忠臣,却并非他的臣……
——那些公卿官吏……同样如此!
——他如何能不绝望?
……
——也许……
——也许霍光不是这样的忠诚……
——他反而不会如此绝望……
……
——若是那样……只要世上仍有汉臣,便必然有人愿意为了维护他,而与权臣相抗……甚至为敌……
——而现在……
兮君深吸了一口气,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颀君……尔乃吾之適……”刘弗陵看着仍旧没有抬头的兮君,一字一句地说着,“吾……唯有君……”
“吾……身后……君可愿为吾……虑,为吾有所为?”刘弗陵再认真不过地诉说着自己的祈求。
——他不求别的,只求身后之安……
兮君说不出拒绝之辞,却也没有办法应诺。
——这个要求看似再容易不过了,但是……兮君却仍有疑惑未解……
她不敢答应。
——汉天子之丧自有定例,霍光既然无心为逆,自然不可能违例……
——刘弗陵真的需要为自己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