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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大记》云:“士之丧,二日而殡,三日而朝。”
张贺一再地说,丧事从简,纵然张安世不愿兄长身后凄凉,也不可能完全不顾及兄长的遗愿……
“……已三日……”刘病已喃喃自语。
兮君点了点头。
听倚华说刘病已昏迷了三日,她也是吓了一跳,幸好,倚华也说了,右将军已请太医诊视,并无大碍。
“太医云,不须治,待君醒,即安。”兮君低声道。
刘病已苦笑——张安世恐怕也松了一口气吧……
——至少,昏迷的自己肯定是不会出现在丧礼上的……
刘病已闭上眼,只觉得眼眶一阵阵地发热,连忙放下手中的耳杯,又将湿巾覆在眼上。
——再哭……也无用了啊……
兮君看着刘病已的动作,并没有出声,心里倒是有羡慕刘病已可以如此放纵自己的悲伤。
——她失去至亲时,尽管悲伤,却是不能尽情哭泣的。
毕竟已经哭过了,又昏睡了三天,这会儿,刘病已的情绪稳定了许多,虽然悲痛,但是,很快便回过神来,只是仍然用湿巾捂着脸,同时问道:“此车往何去?”
尽管头脑仍然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是,刘病已还是察觉到,这车所的路并不是他的熟悉的。
——不是往他家去的……
听到他这样问,兮君转过头,一边拉过一只漆匣,一边道:“倚华云,君须往北宫去。”说着便将漆匣推到了刘病已的面前。
“北宫?”刘病已一怔,随即便苦笑,“大人欲见我?”
——虽然不是天子正宫,但是,宫禁之所又岂是寻常人能用的?
——除了帝后,也只有当今这位大司马大将军能随便让某个人入宫吧。
……
兮君没有否认,却也没有说什么肯定的话,只是指了指漆匣:“右将军为君所备。”
刘病打开漆匣,匣盖方启,两人便闻到了一阵诱人的香气,兮君不禁伸头看了看,却发现匣中放着的只是两块方寸大小的薄饼,不由就有些意外。
刘病已则直接抓起了一块饼,一口吃下,同时嘟囔了一句:“些许蜜饼……尽食反饿……”
兮君忍俊不禁,摇了头,为他又倒了一杯****,轻声道:“此时不可饱。”
这个道理,刘病已如何不懂?
——他昏睡了三天,想来张家也只能为他灌些汤羹,此时,他刚刚清醒,别说不是太饿,就是真的饿极了,也是不能一下吃饱的。
只是,明白是一回事,感觉又是另一回事了。
——尤其是吃了这么两块香喷喷的蜜合髓饼之后,原本还不算太饿的肚子反而发出了咕咕的响声了……
刘病已连忙又喝了一杯水,才勉强压下腹中的响声。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刘病已心中的悲痛倒是放开了一些,至少,他的眼神不再黯然了。
兮君暗暗松了一口气。
——真担心他受不住……
……
“……兮君……”刘病已又唤了一声,眉头也皱了起来。
兮君的脸色并不好看,不过,方才,刘病已只当是光线的问题,现在,见她都有些神思恍惚的感觉了,自然不可能是他看错了。
再想方才她手上的凉意,刘病已不由担心地伸手,轻触了一下兮君的额头,才让兮君回过神了。
“嗯?”兮君讶然看向刘病已,“何事?”
“君……甚憔悴……”刘病已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兮君的脸色,才慢慢地言道。
兮君一怔,随即便抬手摸了摸脸,笑道:“许是粉过白……”
“兮君!”
刘病已皱眉打断她的话,同时伸手将她的双手握住,随即就因她冰冷的双手而暗暗皱眉。
“宫中有事?”刘病已轻轻摩挲双手。
手上的暖意让兮君放松下来,脸上也没有再强撑笑容,垂下眼,疲惫地叹了一口气:“上病甚……”
刘病已一怔,心里却没有什么感觉,反而有些奇怪:“大人前已有令……”
——她不需要侍疾吧……
兮君轻笑:“大父言,我当在帝寝……”
——自然是霍光的命令……
抬头看向刘病已,兮君再次道:“上病甚。”
刘病已不由挑了挑眉。
——兮君不会毫无意义地重复说一句话……
“上……”刘病已有些说不下去了。
——霍光不会无缘无故的折腾这个外孙女,兮君在今上那儿也从来都不好过,这会儿……
——恐怕今上是真的……
“怎么会……”刘病已有些奇怪了。
对刘弗陵的病情,他当然没有特地地打探过,但是,他与义微相熟,仅仅是之前的只言片语,也足以让他推断出一二了。
——今上的病……无治……却非急症……
——怎么可能忽然加重……
兮君摇了摇头。
——这种明显异样的事情,霍光不说……谁又敢问?
“太仆未详言缘由。”兮君轻声道。
——杜延年是典方药的人,又常在帝寝出入,却对她的询问,一味推托,只说不知……
这样明显的暗示,兮君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既然连杜延年都只能说不知道……那么……还是不知道……最好!
……
兮君看着刘病已,眼神闪烁,半晌才道:“大父当……已有定策……”
刘病已一怔,随即便变了脸色。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君如何知此?”刘病已不由握紧了兮君的手,不安地追问。
兮君垂下眼,半晌才道:“大父已将天子之玺归符节台……”
——汉制,皇帝六玺,只有“天子之玺”是皇帝自佩,其余都在符节台……
——霍光的作法无疑是将刘弗陵仅有的一件可以策命的信物收回了。
刘病已哑口无言,半晌才道:“义姬可言……”
——杜延年不敢说原因,义微呢?
——不说原因,总可以说病情吧……
兮君苦笑摇头。
——义微若是那么容易开口,怎么可能在先帝朝当那么多年的中宫侍医?,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45、北宫()
这样的情况让刘病已与兮君面面相觑。
——他们的确都是聪慧之人,但是,终究是阅历有限……
——他们不可能只凭那样的蛛丝马迹,就能推断出事情的全部……
刘病已沉默了好一会儿,却仍然无法给兮君提出任何建议,只能试探地询问:“兮君欲如何?”
——这种情况下,她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呢?
兮君却是一脸的茫然。
——她能有什么想法呢?
……
沉默了好一会儿,兮君才慢慢地说了一句话:“我……甚恐……惧……”
刘病已一怔,不解地看着兮君。
——恐……惧……
——有这个必要吗?
——寻常女子自然会恐惧家中的当家男子……逝去……就是寻常的后宫,也会为天子崩而恐惧……
——因为那个人的辞世对那些女子都意味着生活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般来说,那种变化……都是向好的方向发展的……
——可是……兮君的情况完全不同……
刘病已骤然变然,却是看着兮君,半晌才道:“因……何……?”
——他隐约猜到了……但是……他如何敢相信……
兮君垂下头,同样是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地回答:“大父……似是……破釜沉舟……”
这个答案让刘病已不由愕然,却也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就好!
刘病已暗暗庆幸,随后才回过神来,思索兮君所说的那句话。
——破釜沉舟……
刘病已是读过《太史公书》的,兮君也同样看过,虽然不似刘病已那样认真,但是,一些典故还是知道的,因此,刘病已自然明白,兮君说的究竟是什么。
——项羽已杀卿子冠军,威震楚国,名闻诸侯。乃遣当阳春、蒲将军将卒二万渡河,救钜鹿。战少利,陈馀复请兵。项羽乃悉引兵渡河,皆沉船,破釜甑,烧庐舍,持三日粮,以示士卒必死,无一还心。
……
——必死……
——无一还心……
……
将《项羽本纪》中的那话反复默念了几遍,刘病已心中暗惊不已,却也有些明白兮君为什么恐惧了。
——对于兮君来说,皇帝如何都不重要!
——她如今的地位与处境已经足够超然了……
——可是,那份超然并不是因为她自己……而是因为霍光!
——兮君最担心的是什么?
——当然是霍光出事!
——现在……霍光的做法……显然是让兮君担忧了……
……
——兮君担心……恐惧……他难道就能够淡然处之?
刘病已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再想到兮君之前的话,他立刻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大人……”刘病已不知道怎么说了。
——霍光要干什么?
——将天子之玺收到符节台……实际上就是将天子所有的权力都收到他的手上了……
——刘弗陵不是高皇帝,不是孝武皇帝!
——没有了皇帝六玺,他什么都做不到!
——可是……霍光究竟想做什么呢!?
刘病已想不通,心里却一阵阵地发寒。
——霍光若是行差踏错……
——以霍光今日的地位……除非他自己犯错,否则,是无人能够将他如何的……
——也正是因此,他一旦犯错……那就是万劫不复!
……
——这些……霍光应该比他们更明白啊!
……
——究竟是什么的原因,才能让霍光冒那样的风险啊……
……
刘病已只觉得心乱如麻,恐惧、担忧、悲伤……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有那么一瞬间,刘病已恨不得再次晕倒才好……
不过,这个念头不过一闪而逝,而且,他随即就听到了兮君犹豫的声音:“病已……我不敢问大父……汝……可……”
兮君是真的有些犹豫。
——这样说……会不会让刘病已以为……她特意出宫……就是为了这件事……
只是,尽管有这样的顾虑,兮君仍然不得不说。
——北宫……并不远!
——事实上,他们方才已经进北宫的东门了……
——霍光在等,没有人敢拖延时间的!
——霍光要见的是刘病已。
——他不会怪自己出宫,但是,也不可能让自己一同在席……
——她只能现在对刘病已说。
听到兮君的话,刘病已的确是一怔,眼中隐隐现出一丝受伤的神色,但是,他随即就看到兮君的神色,心思一转,也就是明白了她的想法,自然也就释怀了。
“问大人?”刘病已对此也有些犹豫。
——若是早几年,他自然是不会犹豫的。
——无知无畏!
——而且……早几年……霍光的威严……也没有今日这般……
刘病已知道,自己不是当年的稚儿了,可以凭着霍光的一丝纵容,便什么话都敢说……
——可是……
——不问……
刘病已叹了一口气——他自己都有些不甘心啊……
……
——也许……至少……可以给大人提个醒?!
……
一时之间,刘病已也难以决断了,而给刘病已思考的时间也没有多少。
刘病已只觉得自己刚开始思索,车便停了下来,随即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曾孙当下舆。”
——是倚华……
……
——已经到北宫了……
刘病已蓦然一惊。
——北宫……
北宫,位于未央宫之北,桂宫以西,始建于高皇帝时,至孝武皇帝时,益广诸宫室,北宫自然也在增修之列。
虽然北宫与未央宫、长乐宫、明光宫、桂宫一样,都在长安城中,但是,长乐宫、明光宫,桂宫与未央宫,皆辇道相属,悬栋飞阁,另有复道从未央宫中跨城墙,直至建章宫的神明台。北宫却没有这样的设置。
在长安城中,位于诸宫中间的北宫恰恰是被孤立的……
并不是孝武皇帝对北宫有什么忌讳。
——当然,北宫也的确不是太让人喜欢的地方。
——最初,孝惠张皇后便是被废处北宫……后来,孝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