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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邑长公主忍不住叹息——难怪她的皇考会将大汉天子托负给霍光这么一个异姓臣属了……
有那么一刹那,鄂邑长公主忽然不想与上官家联手对付霍光了……
——若是与霍光好好谈谈……
不过,这个念头真的是一闪而逝。
这会儿,鄂邑长公主想到霍光就会想到霍去病,想到霍去病就会想到卫氏,想到卫氏就不可避免地想到她的长兄、大汉的皇太子……
——想到皇太子……会想到什么?
——那一声巫蛊引发的变乱……跟着就是……那个血色中,身影若隐若现的钩弋夫人……
……想到钩弋夫人……自然就会想到少年天子为生母所建的云陵……
鄂邑长公主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有些流言是永远不会传入天子耳中的……
鄂邑长公主记得……自己曾在某处偶尔听到只言片语……
——云陵是空的……
——钩弋夫人……大汉当朝天子的生母……根本是尸骨无存……
……可怕的私语……
鄂邑长公主不敢听……更不愿记得……
……只是……有些话……听过了……就忘不了……
更何况,她负责共养少年天子……姊弟之间谈不上亲密无间,却也是极亲近的……
只是看少年天子的偶尔言语与某些时候的神色举止,鄂邑长公主便隐约猜到——当年那场变乱之中……少年天子那位周身充满“神气”的生母……绝对掺和了不少……
——且不说霍光的忠心有多少……便是他真的因为少年天子确系孝武皇帝所诏立的储君,而愿意献上忠诚……只要钩弋夫人真的参与过那些变乱……霍光的忠诚……便终于一日会被消磨殆尽的……
——那场变故是一根扎在心尖的刺……时时都在折磨每一个经历过那些过去的人……
——连她的皇考都是如此……霍光会是例外吗
——她与少帝难道能用自己的一切去赌……赌霍光会在忠诚消尽前完整地交出秉政之权……?
——她敢吗?
——刘弗陵敢吗?
当然……如果他们真的找到霍光,恳切交谈……霍光也许会有所意动……可是……能维持多久?
……一旦事后,霍光改变主意了……
——金日磾不在了,上官桀不在了……谁还能稍稍制约一下霍光……
鄂邑长公主不谙政事,也不懂权术……但是,只要稍微想像一下,也能明白……那种情况下……她与她的弟弟……别说还击……连一块挡箭牌都不会有……
——那种情况下……那种大权在握的情况下……
——霍光对先帝……对大汉……还会有多少忠诚……
……野心……难道……霍光就一定不会有那些不忠的野心?
——她能确信吗?
——矛也罢……盾也罢……总是自己把持着……才能安心啊……
……大司马……大将军……
——先帝整整十九年不曾授任的官职……
——还是不要再有人领着……最好!
“想必……左将军……已有万全之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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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更好的主意()
(木头姑娘……抱歉了……细节上,我重新设定了一下……所以……你期待的酱油君……仍未出场……顶锅飞遁也~~~~)
天色已暗,禇衣徒跣的侍婢蹑手蹑脚地登堂入室,悄无声息地点燃屋内的灯盏。
正院北堂之上,重重灯光下,烟篆袅袅,果布的香氛与灯火的烟气缠绕在一起,愈发地浓烈炙人。
侍婢垂首进出,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堂上,她们的女君——大汉的长公主一脸冷厉肃杀之色,平素在长公主面前最说得上话的丁外人,在屏风旁垂首长跪……
诡异的状况让所有侍婢都心惊不已,行动间更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便被主人迁怒,成为主人发泄怒火的对像——很显然,她们的女主人无意对自己的私宠发火……
就在所有人都惶恐瑟缩的时候,一声闷响仿佛惊雷,让所有奴婢同时跪伏在地,深深地将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
——卷耳卷足的朱纹漆几份量并不轻,此时,却被它的主人掀翻在地……
即使如此,鄂邑长公主仍是难消怒意,右手狠狠地拍上身侧的凭几,忿恨难平地低声斥言:“竖子!欺人太甚!”
在鄂邑长公主掀翻漆几的时候,丁外人也惊恐地俯身叩首,待长公主怒而严斥的声音入耳,他反倒镇定了。
悄悄抬了一下头,丁外人看见鄂邑长公主脸色铁青,怒意未消的样子,心中一骇,迅速低头,却仍被鄂邑长公主看到了。
“鬼鬼祟祟做什么!”鄂邑长公主喝问了一声。
丁外人一惊,却不敢心存侥幸,强压下心中的惊惧,缓缓抬头。
鄂邑长公主正在火头上,盛怒之中,纵然再宠爱丁外人,也难免迁怒,严厉地瞪了他一眼,再次喝斥:“有话就说!”
丁外人适时地打量了一下堂上跪着的奴婢,鄂邑长公主拧起眉头,再次拍了一下凭几,却是道:“都出去!”
“唯!”奴婢们如蒙大赦,迅速退出北堂。
丁外人见众人都退下了,立刻膝行向前,将翻倒的漆几扶起,随后才慢慢挨到鄂邑长公主身边,低声道:“长主也道其乃竖子……何必这般动怒?”
鄂邑长公主不禁冷笑:“你说得容易!”
——她怎么能不动怒?
——上官桀出的是什么主意?
——万全之策?
——由她这位长公主置酒,宴请霍光,事先安排伏兵,在宴飨之时,格杀霍光……
……的确……
——对他上官家是再万全不过了!
——到时候,宴请霍光的是她,主谋……
……自然是她!
……简直……
——是可忍,孰不可忍?
……
想到忿恨处,鄂邑长公主又想将刚摆好的漆几掀翻的冲动了……
“长主便如此又有何用?”丁外人按住鄂邑长公主的手,轻声劝道,“惊怒伤身……长主千金贵体,焉能自苦?”
“我算什么长公主?还千金贵体!”鄂邑长公主甩开私宠的人,冷笑喝斥,“我就跟一件儿玩物差不多!想用就用!想扔就扔!”
丁外人不禁失笑:“长主言重了。”随即,不等鄂邑长公主瞪向自己,便迅速言道:“长主若当真无足轻重……上官家那两位将军……何必来见长主?”
鄂邑长公主丝毫不为这一点而感到荣幸:“他们是想要正统的名义!”
鄂邑长公主看得透彻——上官桀看重的哪里是她这个长公主,也就是看中了她共养天子,在朝野看来,她是天子假母……以天子的情况,她自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天子……
——上官桀就是想借此让他的谋划……名正言顺……
丁外人对鄂邑长公主的话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却让鄂邑长公主更觉恼火,抬手就想打他的头,却被丁外人忝着脸,一把握住。
“长主……仔细手疼……”丁外人抱着鄂邑长公主的胳膊,亲昵地挨蹭着。
“放手!”鄂邑长公主这会儿可没有心情与私宠调笑。
丁外人没有放手,而是更加用力地抱住鄂邑长公主的手臂,不过,他也担心真的惹恼这位皇家贵女,连忙开口言语:“长主,虽然陛下势弱,但是,身为天子,便是正统……这正是长主与陛下最大的依恃。”
这话说得分外有条理,鄂邑长公主不禁挑眉,将私宠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道:“你倒是长进不少……”
“跟在长主身边这么久,臣若再无长进,也就辜负长主了……”丁外人笑着轻语,说着“谦虚”的言辞。
“看来……这会儿……你是有万全之策了……”鄂邑长公主略带讥诮地对其言语。
——丁外人是什么人?鄂邑长公主再清楚不过了。她可不认为自己的这个私宠会有缜密心思。
——万全之策?
……能提个稍微入耳的建议就不错了……
丁外人哪里听不出鄂邑长公主的建?不过,他这次却是真的胸有成竹了,因此,只作没有听懂,反而陪着笑,凑到鄂邑长公主的耳边低语:“陛下乃君,大将军也罢,左将军也罢,皇后之父也罢……都是臣……忠奸之辨……自是当由陛下裁定……”
这话说得有点儿意思了……
鄂邑长公主心念一闪,却没有想明白,便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丁外人见鄂邑长公主意动,心中更是大定,便更进一步地说明:“左将军想要用陛下与长主之势,陛下与长主也可以用其计,从中取势……”
“你是说……”鄂邑长公主恍然大悟。
丁外人更加用力地点头:“如今左将军之势稍差,陛下与长主自当助之……但是……事到临头……若是长主与陛下……雪中送炭……”
“不错……”鄂邑长公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总之……一方独大……于陛下……于我……皆不是好事……”
“正是如此!”丁外人信心大振。
“再则,双方相持不下之际,正统在谁,自是谁更占优……”丁外人从容分析,“到那时,陛下自是高高在上,双双皆要争取,长主又何尝不是……更好……”
因为担心说出某些禁忌之语,丁外人犹豫之后,还是用了最朴实的“最好”二字。
鄂邑长公主不禁莞尔,笑道:“我便是再好……也就还是长公主……”
——大汉皇女,最尊者也不过是长公主……她便是再为刘弗陵筹谋多少,功劳再大,也不会更多的封赏的。
这般一想,鄂邑长公主之前激动不安的心情立刻平静了不少。
平静下来,再细想,鄂邑长公主忽然就不想掺和这些事了。
——别说这只是两位顾命辅臣的争端,便是从中取势,得益的也只是那个年少的天子……与她何干?
——刘弗陵便是再好……她所能得到的尊荣……也就是这样了……
仿佛是看出了长公主的心思,丁外人适时言道:“长公主也是不一样的……”
“再久远的,臣是不清楚,可是近的……窦长公主、平阳长公主与卫长公主……权也,势也……岂是全部相同?”
“臣言长主会‘更好’又岂是言那些恩赏尊荣?”丁外人嗤笑一声。
“皇室公主最高者不过长公主,少帝岂会破例新设高位?臣是说……一旦双方皆要争取少帝的支持……自然是只能来与长主相谈……”
鄂邑长公主一怔,随即恍然点头:“此言……有理!”
丁外人颇觉得意,不过,随即就听到鄂邑长公主追问:“这些分析不错……只是……眼下,情势甚急……该如何应对呢?”
丁外人一怔,心中顿觉发虚,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盯着丁外人看了一会儿,鄂邑长公主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这番话是谁教你的?”
“没人!”丁外人答得十分肯定,“是我自己想到的……”
鄂邑长公主闻言便挑了一下眉角,却没有再追问——是不是出自丁外人自己的主意……对她还真没有什么区别。
“既然是你自己的想法……那么……如今……我该怎么做呢?”鄂邑长公主亲昵地拍着丁外人的手,问得亲切非常。
丁外人心中一慌,连忙低下头,思忖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会儿……臣以为……长主……最好面谒少帝……”
鄂邑长公主点头认可,却仍旧看着他。
丁外人已是汗流浃背,却实在是想不出具体的建议,只能沮丧地言道:“臣以为……长主与陛下……必能议定良策……”
“与陛下议定良策?”鄂邑长公主不禁失笑,“何必惊扰陛下?”
“啊?”丁外人一怔。
鄂邑长公主笑道:“你是为山九仞……功溃一篑……”
见丁外人仍旧是没有想到具体对策,鄂邑长公主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却也只能摇头。
“不过……毕竟是你引出来的……这份功劳……少不了你……”
丁外人连声谢过,正要问具体事宜,就见鄂邑长公主伸手示意自己凑近些。
丁外人将耳凑到长公主的面前,就听到鄂邑长公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