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或者说,天子坚持要知道近臣对未来的选择。
“臣未见太子上书”咬咬牙,张安世坚持原来的回答。
靠着凭几踞坐在床上的天子没有动怒,甚至没有睁眼,只是微微勾起唇角,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回答。
张安世缓缓地吁了口气,却陡然听到天子很温和地告诫:“若是连臣下奏书与否都不能确定,朕以君为尚书令岂非认人不明?”
“臣无以塞责!”张安世不得不请罪。
他是尚书令,责无旁贷。
“朕希望下一次,你不会再如此回答了。”都说今下御下严苛,但是,事实上,今上从不会只给臣下一次机会。
“诺!”张安世躬身答应,身上的寒意稍退。
退出天子寝殿,迎面便看到霍光与金日磾询问的眼神,张安世不禁苦笑,随即,没有避讳地走到霍光面前——除了侍中,霍光还领着受尚书事的诸曹之职。
“君当真是出了个好主意”张安世想想就后怕,对霍光自然是没好气了。
霍光耸了耸肩:“尚书令不是安然走出帝寝了?”言下之意——你该感谢我!
他说的是实话,张安世也只能无可奈何摇头,随即低声道:“太子是否有上书?”
听到张安世的问题,霍光与金日磾的脸色同时一变,金日磾随即便退开两步,留出空间让两人交谈。
霍光没有给明确的答案,只是道:“按太医令的上书,皇孙进的一个家人子当在月初免身。”如今,已将近六月末了。
太子妃未立,太子家以生下长子刘进的史良娣为尊,刘进的长子乃是太子元孙,无论如何,太子都当上书。
张安世这才明白,天子为何那般笃定地追问自己,刚想开口,一个惊竦的念头闪过脑海,让他怔怔地望着霍光,半晌没有回神。
霍光自然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不过,此时,他已经不为之惊讶了,因此,只是淡淡一笑,让张安世自己消化那个事实。
半晌,张安世终于回过神来,看着霍光喃喃道:“是李家?”
这倒让霍光惊讶了:“子孺不认为与赵婕妤有关?”
张安世皱眉:“钩弋子仅四岁。”刘弗陵生于太始三年,今年不过四岁。
——主少国疑,今上无论如何也不会立如此年幼的少子的!
霍光的眉角一跳,没有否认,却也没有肯定张安世的猜测,只是道:“这些事多想无益,尚书令多想想自身吧!”
任尚书令已有半年,却还无法掌握诸曹、尚书,恐怕天子的耐性也快到头了。
张安世苦笑,摇了摇头:“子孟,尚书事”没有说完的话语化为深深的叹息。
向金日磾致意后,张安世转身离开。
看着张安世离开的背影,霍光微微皱眉,为他未说完的话——尚书事不是人臣应当掌控的。
摇了摇头,霍光蓦然南望,心中不由再次开始担忧——太子可能斟破此局?
明白霍光心思的金日磾见状,不禁叹息,随即安慰道:“以太子平素的行事看,这次最多也是有惊无险,君可宽心。”
刘据不是倔强争胜的性子,敦厚温和,便是被逼急了,冲动行事,今上最多也就是斥责一番——说不定,今上就是想让长子多几分杀伐决断的冲动!——更何况,他还未必能做到那么凶险的地步。
霍光略略宽心,却还是有些忐忑,只是那份隐忧像蒙在眼前的阴影,明知道它存在,却摸不着,更驱不散
究竟是什么呢
不久之后,霍光终于明白了自己心中挥之不去的不安是什么,然而
——太迟了!
*****
长安城,太子宫。
听张贺复述完霍光所写的家书,刘据的心直坠深渊,整个人都被不见天日的黑暗寒意宠罩,一时间,他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太子,此时此刻,已容不得犹豫了!”张贺在书案旁跪下,叩急言,“太子当早做决断!”
“决断”刘据失神地重复。
“是!”膝行上前,张贺扯住太子的衣袖,急切地进言,“丞相、水衡步步进逼,今日已查椒房,焉知明日不至北宫?陛下行幸,太子领政,太子宫不比椒房殿,每日出入,鱼龙混杂,一旦有所不察,太子是百口莫辩!”
张贺对太子家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他知道,以太子开门延客的大度,有心人士埋几个桐木人栽赃陷害是再容易不过了!
刘据蓦然回神:“我祝诅今上?”他为张贺的猜测讶然不已。
“上不会信的!”刘据断然摇头。
张贺没有反驳太子的话,只是挺直腰身,很认真地反问:“太子,若是丞相等拿着天子制书,言今上以大逆治君之罪,君奉诏还是不奉?”
刘据一愣,皱眉:“今上不会”
“可是,扶苏能接到始皇帝命其自尽的诏书!”张贺无礼地打断太子,“太子,殷鉴不远!”
“贺,我明白你的意思。”伸手将张贺抬起执礼的双手包在自己的两手之间,刘据轻轻微笑,“但是,事情没到那一步呢!”
恢复从容的太子以冷静的语气安抚近臣:“丞相与2师想让昌邑王回长安也不是一两日了这一次正好让今上看清楚。”
“太子!”张贺没料到太子会如此想,不由着急,却被太子摆手阻止。
“没错,只要我现在连夜上甘泉,便什么事都不会生可是贺”刘据扶案而起,缓缓走向殿门,身上浅青色的襜褕迎风鼓动,在殿门处,大汉的太子负手而立,望着星汉灿烂的夜空,轻笑而言,“我不能永远依靠父亲的”
——如果在重重保护中,他仍然不敢有所为,他的父亲他的君王一定会很失望的
——那时,会失望的又何止是他的父亲呢?。
12、太子宫()
缇衣骑士前导,随后是三辆白布盖、赤画杠的四维安车,一辆朱轮皂盖的双朱轓车在执金吾与郎卫的簇拥下,与两辆从车一起在太子宫前停下。看着带剑曹吏从前三辆安车上走下,侍立于轓车后户,宫门卫士不由面面相觑,太子率更刚要上前迎谒,就见三辆皂盖朱轓车在相同的导从车骑的簇拥下往宫门驶来,不禁就是一愣。
“报太子!”太子率更低声吩咐卫士,随即,靠近宫门处的一个卫士悄悄溜进宫门,趁着上司与同僚迎谒一行重臣的工夫,迅奔向正殿的方向。
立于轓车之上,抬眼望向与两宫高阙宫门相比毫不逊色的阙门,江充的唇边不禁浮现出一抹充满嘲讽的冷冽笑容。
——太子宫
太子率更走到最先到的那辆朱轮朱轓车旁,对扶着俾倪而立的丞相刘屈氂微微垂,扶剑执礼:“君侯稍待,我等立刻通报太子。”
刘屈氂矜持地颌,没有说话,平静地等待着。
太子率更随即退回宫门处,一脸淡漠地望着这一行人。
——丞相、御史大夫、光禄勋、水衡都尉、御史、黄门
——还真如家丞所料一样啊
*****
接到通报时,刘据正在史良娣所在的西殿与她商量给长孙的百日贺礼。
作为太子宫最尊贵地女人。史良娣倒不是连这些事都做不得主。只是刘据心血来潮。抛下政务来与她商议。即使她心中如何不解。也不会拒绝地。
刘据头一次当祖父。对这些事情倒是真地有兴致。虽然贺礼早有定例。不过。两人还是兴致勃勃地商量了好久。
大致议定了。史良娣忽然想到一桩事。见刘据地心情不错。便很小心地开口:“太子。昨日翁须对妾说。想寻找早年失散地家人”
“翁须?”刘据一时没反应过来。史良娣见状掩唇轻笑:“就是吾君长孙地母亲。”
刘据这才明白:“王姬?”皇孙妻妾皆是家人子。只能以称之以姬。
“正是。”史良娣娓娓道来。“她少时学歌舞。与家人一起寄人篱下。后又辗转别家。与家人失散。当时不在意。如今有了孩子。便想起家人了!”
刘据点点头,并不在意,随口便允了:“卿作主便是,孩子有母家看护总是好的。”
史良娣柔声应了,刚要开口,就见一个宫人在殿门处跪下,叩禀报:“太子,良娣,上官家少君(注)求见。”
“幸君?”史良娣闻言一愣,下意识看向刘据,却见刘据眉头紧皱,神色复杂,不由低头轻语:“太子的意思?”
刘据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吩咐宫人:“请她回去吧转告少君,不要再来了。”
宫人应诺离开,史良娣却变了脸色:“太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刘据缓缓摆手:“什么都不要问!”
“诺!”史良娣俯身叩,应下夫君难得的命令。
张贺便是在这时前来通报的。
“君所料果然不差!”刘据对消息毫不在意,半倚在玉几上,神色悠闲地赞了一句张贺。
知道太子已有决断,张贺便是有再多的不安与异议,也断不会流露出来。对太子的夸赞,除了苦笑,他着实没办法有其它反应了。
推开凭几,刘据起身掸了掸了腰间的赤绶:“让家府(指詹事)与属吏前去迎君侯入宫,我去前殿。”
“诺!”
见太子摆出储君的架子,张贺稍稍一愣,便躬身应诺,退出西殿。
走出殿门,刘据又停步转身,对长跪拜送的史良娣道:“卿带上王姬与孩子,去未央陪中宫待些日子!”言罢便疾步离开。
史良娣愕然抬头,却只看到殿外空荡荡的中庭。
*****
见只有詹事迎出宫门,刘屈氂的脸色立时一沉,刚要作,却见站在车旁的詹事神色淡漠地着自己,眼中隐隐显出一丝讥诮,他的心不由一颤,刚冒头的怒火顿时消弥得一干二净。
“臣从太子令恭请君侯下舆。太子在前殿相侯。”见丞相敛去凌人的傲气,詹事微微躬身,以应有的恭敬姿态请丞相入太子宫。
气势已衰,本是宗室王子的刘屈氂立刻从善如流,仪态优雅地步下车舆。丞相下舆,后面的御史大夫等人自然不等太子家吏言请便下车往宫门行来,在詹事等人的陪同步入太子宫。
*****
看着丞相等人步入太子宫,霍幸君狠狠地捶了一下车窗的木棂。
得知江充等人已查过皇后的椒房殿,霍幸君便知道,下一个必然是太子宫。
——她一介女流都能想到,太子家的官吏难道都是蠢材吗?居然会让那些人如此顺利进行自己的计划!
“小君”前舆的御者吓了一跳,哆嗦着唤道,霍幸君深吸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道:“回家。”
“诺!”御者连忙答应。
*****
“这么说,我根本不能拒绝了?”
听丞相说完来意,刘据淡淡地反问。
刘屈氂拱手为礼:“入宫治巫蛊乃上命”
“江君奉诏行事,为人子者敢不从命!”刘据不待丞相说完便起身,冷冷地扔下话便离开前殿,留下六人在殿中面面相觑。
看了看毫无动作的众人,韩说第一个起身,对刘屈氂与御史大夫暴胜之施礼言道:“太子内宫由仆与苏黄门施为吧!”
他是光禄勋,苏文是宦官,无论如何都比他们这些外臣适合入内。
刘屈氂一时没反应过来,暴胜之便道:“如此便辛苦韩将军了!”
“不敢!”韩说谦让了一下,摆手示意坐在末席的苏文与自己一同离开。
刘据已将近而立之年,宫中姬妾自然不少,加上三个儿子与他们各自的妻妾,太子宫的内眷着实不少,不过,既有查验未央的经验,韩说与苏文自是胸有成竹——让家丞跟着,一舍一馆地请内眷回避,随后再由胡巫入内查验。
查验从辰末开始,一直到酉正才结束,并没有查到任何巫蛊器具。
韩说神色不动,看向身边的苏文,道:“也只能如此向君侯复命了!”
苏文扯动唇角,默然点头。
张贺跟在两人身侧,神色沉静,目光低垂,十分恭敬。
陪着两人返回前殿,张贺暗暗松了一口气,然而到了前殿,他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殿内只有丞相与御史大夫,江充与章赣仍未返回。
肃手立在殿外,张贺垂下头,以掩去自己惊慌的神色。
不一会儿,一个太子中盾悄然靠近家丞,不着痕迹地低语:“东门前院掘出桐木人。”
张贺的双手狠狠地握紧,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
——他多么希望自己的预料是错的!
注:少君,同小君一样,原指诸侯的妻子,后泛指妻子
13、警告与谋算()
“君侯,请止步!”
随着太子中盾平静而冷漠的劝阻声,太子宫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