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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大将军久候。”张安世参礼谢罪。
霍光亲自扶他起身,笑道:“让你不务正业才是真的。”
张安世与杜延年同时笑
笑过之后,三人落座,张安世倾身询问:“大将军可是有事?”说话间也看了坐在自己对面的杜延年一眼。
杜延年很默契地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霍光为何忽然兴起,要来光禄勋寺。
“有件事早就想与君等商量,今日正好幼公也在。便不想再择日了。”霍光坐在主位,扶着漆几光滑的边缘,沉吟着,斟酌着用辞,慢慢言道。
见他如此郑重,张安世与杜延年也不敢懈怠,专心致志地听他说话。
“复中翁精于诗、书,的确是良师,但是,其纳生却是不拘一格。门下良莠不齐,我着实有些担心。”霍光说得很慢,目光更是一直放在两个亲信知交身上,显然是在关注他们两人的反应。
张安世有些明白霍光的打算了,杜延年却依然处于懵懂状态,毕竟,张安世与霍光的交往更深、更久。
“将军所言甚是”趁着霍光停顿地工夫,张安世点头附和。
——无论霍光打算如何,们必须面对地事实。
霍光看了张安世一眼。微微抿唇,神色有些凝重,却还是将自己的打算对两人说了出来。
“子孺的厶儿彭祖明年也到就学之年了幼公家中也当有适龄之子吧?”霍光不熟悉杜延年家的情况,有些不确定地询问杜延年。
到这时,杜延年哪里还不明白霍光的计较,一时倒有些踌躇了。
虽然犹豫不决,但是,杜延年不好不回答霍光,这种事情也不是秘密,他只能如实回答:“我三子佗今年十二。”见霍光挑眉。杜延年也无奈地摊手,“我地四子才三岁。”
霍光点头。笑道:“还真是巧,彭祖也是行三。”
张安世微笑不语,看着霍光,等他将话说完。
“让两位的公子同拜在复中翁门下,可否?”霍光很客气地与他们商议。
张安世长吁一口气。苦笑着反问:“不可如何?”
“为何?”霍光没有介意,反而很认真地询问张安世地想法。
杜延年则有些被吓到了。怔怔地盯着霍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稚子无知。恐不堪大将军所托!”张安世很认真地反对霍光的提议。他不认为,霍光只是是单纯想给刘病想来,必然会对两个孩子有所要求。
霍光却不以为然地摇头:“子孺多虑了,我们不可能真地派人日夜关注曾孙,让你们的公子与曾孙结交,岂不是正好?最多也就是请你们二人多关心一下亲子地状况。”
他说得轻描淡写,张安世与杜延年却都不相信,两人都沉默不语。
霍光也不催促,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听到宫漏流转的声音,不由转头看了一下时刻,随即便皱眉:“你们俩想好了跟我说一声便是,我先回尚书署。”说着便起身离席。
张安世与杜延年同时一愣,急忙跟着站起,霍光抬手按住杜延年的肩:“你不必送了,子孺送我出去即可。”
虽然不解,杜延年还是依言止步,抬手行礼,却再次被霍光托住手臂,随即耳边就传来霍光的低语:“帮我盯住上官家。”
杜延年不由打了一个寒战,再抬眼,却只看见张安世恭送霍光的背影。
本以为霍光对自己有交代,对张安世必然也会有交代,因此,见张安世很快便回到正堂,杜延年稍稍惊讶了一下:“这么快?”
张安世失笑,摆手让属吏依旧在外候着,不准靠近,随后才道:“大将军的提议,幼公以为如何?”
杜延年一愣,下意识地反张安世点头:“其它不论,方才大将军对我说”他不由怔忡了一下,随后才打起精神对杜延年继续说:“皇曾孙问大将军会不会杀他。”
杜延年不由一颤,全身僵硬,不能动弹一下。(,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
19、猜测的兴味()
——霍光会杀刘病已吗?
颤栗之后,杜延年却不由认真思索这个可能性,待他稍稍想出点头绪,却见张安世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想笑两下,又觉得太显心虚,脸上的神色不由就僵硬起来。
张安世望着杜延年,心里只感觉越冰寒,但是,看到杜延年一脸尴尬的神情,他也只能长叹一声,随即正色对杜延年说:“如果霍子孟连皇曾孙都不顾了他还会顾及谁?”
张安世的意思再明确不过。
——若是霍光为了权势、利益连卫太子仅存的血裔都不顾了,他还会在乎谁?
——若是那样,他们在他眼里又能算什么?
——那样的大将军还值得他们追随吗?
人就是如此矛盾,追求着权势、利益,却不愿意彼此间团结的基础仅是冰冷的权与利
杜延年默然,心中却不能不承认他说的确有理,不过,微微勾起唇角,他却道:“子孺的意思是,大将军牺牲主上,你是可以接受的”
这话是真正的大逆无道,但是,杜延年敢问,张安世也就敢答:“为何不能?”
——那场以巫蛊为名的祸乱毁了他们认可的储君,却最终成就了年仅八岁的刘弗陵更不必说,他还有一个“好母亲”!位是怎么来的?!
——他凭什么不能被牺牲?
杜延年点头。一手摸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忽然道:“上最近如何?”他忽然想起。前些天张贺等内廷中官出入过尚书署。当时。他只以为是与少府计断迟迟不报有关。现在。他却另有想法了。
张安世一愣。不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才道:“怎么想到这个问题?我又不常见陛下!”
杜延年白了他一眼:“可你有个兄长是掖庭令!”
张安世还是说不知。杜延年不由就笑了:“光禄勋。我是谏大夫。未央宫还是进得来地”
张安世哑然。随即就听杜延年道:“我也听到过中人地私语皇帝好像有一个多月没有召见后宫了”
张安世默然,心中却思量着,杜延年是有心人。可是,朝廷之中,有心人仅他一个吗?
虽然已经得出了答案,杜延年还是继续往下说:“大将军对曾孙的想法也是越来越看重了不是吗?”
以往霍光固然关心刘病已,但是。绝对没有到关心他如何看待往事的程度。
——毕竟,以刘病已的身份。他的想法真的一点也不重要。
张安世抿唇,看了杜延年一会儿,终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前的漆几,恍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尽力照顾一个宗室与扶持一个宗室即皇帝位完全不
张安世也有同感,不过,他已经过了最初最震惊的时候。也就可以走到杜延年身边,用无可奈何地语气安慰同病相怜的好友:“应该当无大碍。骀荡宫并未传召太然警醒:“陛下至今未召太
张安世点头。随即便见杜延年骤然起身,神色数变。却终是按捺下所有情绪,一脸淡然地向他行礼告辞。
张安世颌让他告退,自己返身坐到主席上静静思忖。
正堂外,光禄勋属吏面面相觑,不知道能不能打扰明显陷入沉思的主官,最后,还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并不紧急的公务冒险,于是,所有人都回到了东西两厢,各做各事。
思忖良久,张安世终于一个激灵,想到了杜延年为何失态了!
——如果天子确有不适却隐而不,那么,也就意味着天子在提防他们了
想到那个年少早慧的天子,张安世也不由心惊——总是沉默地天子究竟怀着怎么样的心思谁也不知道!军”听到上官桀的猜测,失声,连话都说不完全了。
上官桀点头,接口说完爱子不敢说的话:“陛下对霍光恐怕是心生嫌隙了。”
上官桀接到的消息是,天子偷听了大将军与皇后地对晤,之后脸色极其不好地回到后殿
“你明天去问问皇后,她那位外祖父都跟她说了什么!”上官桀立刻下了命令。
上官安点头,却迟疑着开口道:“陛下最近脸色一直都不太好”十分苍白,毫无血色
“是的”被儿子一说,上官桀也想起来了,不由抚额沉思。
上官安凑到父亲身边,低声道:“阿翁,我听一些宫婢议论,当初拳夫人与方士神巫交从甚密。”
“什么意思?”上官桀以为儿子故弄玄虚,立即便质问。
上官安却没有闪躲,也没有如往常一般嘻笑,而是在他耳边更加低声地道:“那些方士神巫都是虚言招摇地多,但是,也有一些人手上的确有些旁门左道的本事,上可是孕十四月而生,会不会”
上官安的话让上官桀顿时凛然,脸色也立时难看起来:“你是说上的身体”
上官安点头:“那些方士神巫纵然有些本事,方法也难说好坏有违天道常理的事臣总是觉得有些玄乎。”却不能否认儿子说得一点都没有错。
正在思忖,上官桀忽然想到一点:“阿安,你说你那位外舅知不知道上地情况?”
上官安一愣。半晌都没有说一个字,脸色更是极其难看。
父子俩的心中都闪过一个想法——莫非正是因此,霍光当初才极力反对上官嫱入宫?
“阿翁”上官安毕竟年轻,沉不住气,“若是确实如此我们怎么办?”
——若是上无子即崩上官家
上官安几乎立即就想到了太宗孝文皇帝即位后,皇后张氏一家地下场。
——孝惠张皇后废皇太后位,幽处北宫,鲁王偃废为侯。鲁王的两个异母皆免侯。
——张后与鲁王偃还是高帝外孙
——不能成子姓地外戚
上官桀与上官安四目相对,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甘。
尽管是满心地不甘,但是,父子俩还没有冲动到催促皇后尽快生子的地步——皇后实在太年幼了!
因此,几乎是想到张氏的同时。父子俩都想到了一个办法——以他人子为子!
——张皇后无子,吕太后令后取他人子养之,而杀其母,以为太子,孝惠皇帝崩。太子即位,是为少帝。
上官安刚要说出这个办上官桀已摆手阻止:“不必说了,这个办法无异于养虎为患!”
——少帝年长,自知非皇后子,乃出言曰:“后安能杀吾母而名我!我壮,即为变!”
——以他人为子必要杀其生母,如此血仇。日后必然反目。
上官安也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过来。自是一字不提,只是道:“阿翁有何良策?”
上官桀只能摇头:“且不忙对策。先把上的状况弄清楚,别自己先乱了方寸!”
上官安点头。看着父亲,没有吭声。
——这根本等于什么也没有说。
上官桀自然明白儿子地想法,苦笑了一下,便打起精神,道:“上既然还有关心民生的心思,想来,便是真的有恙,也绝对没有到不堪的程度”想到这一点,上官桀也是不由全身一轻。
“现在的关键是”上官桀望着儿子重新开始亮地双眼,微笑低语:“我们这位十三岁的主上究竟对大将军是何想法!”
无论如何,刘弗陵都是大汉正统所在,不管霍光手中有多少权势,只要正朔仍在,他便只能低头。
上官桀不由笑着挑眉:“若是上对大将军不满那可就真是太有趣了”
汉承秦制,大将军位比三公,韩信、窦婴拜将之时皆是赫倾朝,至卫青于塞上被拜为大将军,立号归朝,大将军之位更在三公丞相之上,是名副其实的当朝第一人。
依着三人的结局,对比着算下来,大将军可真不是什么深得天子信任的高位君臣互信更是不易。
自然,孝武皇帝与卫青是例外,但是,那两人与一般君臣又不同,卫青之于武帝,恐怕更似萧何、张良之于高帝,而不是以韩信来比。
虽然霍光为人处世地确更似卫青,而不是兄长霍去病,但是,上官桀更清楚——今上不是先帝。
先帝苛刻猜,但是,也的确念旧情,连行祠祭祝诅这种大逆之举地陈后都只是罢退长门,何况卫氏姐弟是伴着他从建元新政的困境走出来的人,不管帝王心术如何,对卫氏,他还是愿意信任的,可是,今上与霍光之间如何能有一定程度的信任?
年少弱势的天子,权柄尽握地臣下
上官桀深感,这一次,大汉朝堂之上必然是精彩纷呈,绝对不会比先帝即位伊始那段日子差!
“可是,如何才能知道上对大将军的想法?”上官安也觉得有趣,不过,他更在乎实际问题。
上官桀眨眼,显然是胸有成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