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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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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兮君站在殿门处,望了一眼靠西的内卧,只看到天子地寝台前,有三名官吏长跪稽,她一时进退不得。

    殿中的帷幕已全部卷起,刘弗陵一抬眼便看自己地小皇后站在殿门处,一副踌躇不安的样子,不由缓了语气,扬声道:“皇后先去东内,朕一会儿就进药。”

    兮君敛行礼,避入东面的内室,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倚华却是眉头紧锁,显然有些担心。

    “长御”中长秋见她行动稍慢,连忙靠过去提醒,也不无疑惑地无声相询。

    倚华轻轻摇头——他们都在天子寝殿,什么都不方便做。

    一行刚入东内室,就有一名青衣宫人端着药盏进来,倚华接过放着药盏的食案,不经意地扫了那名宫人一眼,不由一愣,那名宫人见她识破,便轻轻一笑,退步来到中长秋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言语。

    中长秋地神色立时一僵。

    这般动静,正在检试汤药温度的兮君自然也觉了,疑惑地目光落在中长秋与那名宫人身上,随即也是一愣——那名宫人分明是自己地长御之一。

    见皇后看向自己,那名宫人妆束地长御低眉敛色,缓缓来到皇后案前下拜,轻声禀告:“婢子奉中长秋之命去取药,听到尚药的医工议论,阑入殿中地是太医监何充国。”

    兮君觉得这个人名很熟悉,却一时想不清楚,不由就看向之前脸色有变的中长秋,一抬眼间,她的眼角就瞥见倚华脸上分外古怪的神色,不禁又是一禁。

    中长秋无奈地看向倚华,随即上前,却没有在案前止步,而是走到幄帐之中,在兮君身边跪下,在她耳边低语:“何充国与中宫祖母家关系甚近。”

    兮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思考何充国与自家的关系,就听到一个好奇的声音响起:“你们说什么私语呢?”

    —是天子!

    中长秋立刻起身行礼,心中忐忑不安,生怕年幼的皇后说错话,正在担忧之际,就听到皇后清亮地嗓音响起:“我问他们为什么今日没有准备蜜水,中长秋说是陛下之意”

    兮君说着就低头笑了,刘弗陵一脸尴尬,狠狠地白了中长秋一眼,中长秋一边诚惶诚恐地请罪,一边在心里暗自庆幸。

    兮君去年身体不好,是经常吃药的,知道汤药苦涩,特别吩咐宫人准备口味甘甜的蜜水与汤药一起呈上,刘弗陵一直没有意见,直到昨天,老太医请脉之后,看到蜜水,便笑着说了一声:“女儿家细心,比老夫等晓得稚儿心思。”刘弗陵当时没有说什么,晚上却吩咐宫人:“明日不要再备蜜水了。”

    今天一早,就有宫人将此事禀报到中长秋这里,中长秋也在皇后用旦食时禀了此事。

    天子不想别人说自己是孩子,自然不会愿意再提这件事,更何况知道中长秋早已禀上此事的都是中宫近臣,应该也不会有人多嘴。

    中长秋不能不佩服皇后地急智,心思一转,也有几份惧怕——皇后才八岁

    不管中长秋是什么心思,那边,刘弗陵用过药,苦着脸对兮君道:“皇姊也病了,宫禁散漫,卿是皇后,该管的还是要管地。”

    兮君本来在漆案左侧垂端坐,听到天子的话,不由抬眼看了天子一下,那一抬眼的动作中让刘弗陵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惊讶,刘弗陵不由奇怪:“怎么了?”

    兮君又看了天子一眼,却没有回答,直到天子再次追问,她才道:“长主也说妾是皇后,‘该管的还是要管的。’”

    刘弗陵一愣:“皇姊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说?

    刘弗陵想说地话没有说完就看到皇后已经连耳根都是通红的,不由止住话音,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顿时也红了脸。

    帝后都尴尬得低头不语,自然谁也不会提起刚生地阑入一事——虽然那的确是一件非常严重地事件!(,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idi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36、皇后的处境() 
那位太医监究竟是什么人?”

    回到东厢,柏木青琐门刚合上,中长秋便听到皇后低声却清楚的询问。

    皇后身边内外侍奉的都是上官家与霍家选派的亲信,说起话来自然不会像方才一样遮遮掩掩的。

    中长秋没有上前,因为他看到倚华扶着皇后坐下的同时,已经在皇后耳边低语了。

    兮君按住手边的凭几,眉头紧皱,听倚华说完便怔忡着沉默了。

    其实说起来也不算复杂,兮君的祖母、上官桀的妻子、如今的安阳侯夫人,出身世宦之家,虽然不是高官显宦,但是,也颇有权势,其父更曾官至少府丞,秩千石,那位太医监充国恰恰就是其父在位时一手简拔的人物。

    兮君的沉默让倚华心中忽然兴起了一丝不祥的感觉,一转头,看到周围的宫人也是一脸的莫名神色,她心中陡然一惊——她竟然忘了,皇后曾亲眼见过那位周阳氏的死亡

    倚华不由心惊,正想着如何带过这个话题,就听到皇后极轻的细微声音:“太医监阑入何殿?”

    倚华一愣,随即看向中长秋,东厢内听到此话的侍御也都望向中长秋。

    中长秋惶然低头,却没有答宫殿之名,而是说了一个后宫位号,恰好就是前日承幸的后宫嫔妾,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兮君脸色惨白。扶着凭几地手背上。青筋毕露。

    倚华不忍地安慰:“中宫不必多想。事情太过巧合就未必属实了。”

    其他侍御也若有所思地点头附和。

    兮君地脸色稍缓。看了倚华一眼。轻轻点头。却没有说话。

    皇后傅母前来授业时。诸侍御都退了出去。中长秋长吁了一口气。对倚华道:“中宫怎么能想到地?”

    倚华默默摇头。不好对他解释。不过。中长秋也不需要她地回答。只是深深叹了口气。道:“看方才地情势。陛下只怕不会放过此事。”

    倚华点头,还没有开口,站在她身旁的长御便道:“能查出什么来?那位太医监阑入而已,还能查出什么来?”正是方才受命去探听消息的长御。

    倚华微微抿唇,似笑非笑。

    —刑求之下,何事不得?何者无辜?

    —只是,能求得何事?

    想到方才在天子面前,稽请罪的三人,倚华不禁在心中冷笑。

    —光禄勋、少府、掖庭令。

    —这三人中,天子能动何人?

    没有人认为此事能有什么后续—即使有,也不会与年幼地皇后扯上什么关系!

    可是,世上有一个词叫作“事与愿违”!

    “安阳侯夫人请见中宫?”

    中黄门前来禀告时,皇后正在用昼食,内谒者觉得不对,悄悄地给倚华使了眼色,倚华寻了机会退出东厢,一听原委便皱眉。

    内谒者见状暗呼侥幸,随即更加小声地询问倚华要不要上禀中宫。

    倚华沉吟片刻,立刻有决断:“回复夫人,中宫在上寝侍药。”

    内谒者刚要应承,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质疑:“长御逾越了吧!”

    中长秋从东厢南头走来,一脸严肃:“至少该让中宫决断,不是吗?”

    倚华看了中长秋一眼,唇角微扬,下颌一抬,示意内谒者离去。

    这名内谒者也清楚,这两人各属一方,本就担心自己可能夹在中间,会右为难,见可以离开,哪里肯多停留半分,冲着中长秋长揖一礼,转身就走,留下两人在台阶下互相瞪眼对峙。

    中长秋是詹事属吏,是官籍,身份远高于属籍官奴婢的长御,但是,长御一职素来由皇后亲简,即使如今,兮君年幼,也不是中长秋能决定,更何况,中宫上下皆知,倚华是霍光亲自挑选出来的,与中长秋这般只是向上官家示好而得到官职的人相比,亲疏完全不同,倚华自然不惧他。

    两人都拿对方无可奈何,却谁也不愿让步。只是,这般对峙却也不是个事儿,中长秋还好,倚华却是要随侍皇后的,片刻之后,倚华便主动开口。

    她敛衽低头,礼仪半分不差:“中长秋当知自己乃皇后属官,并非将军府属吏。”

    中长秋一愣,再回神,却见倚华已转身入东厢,心中不由恼火,偏又明白她说地乃是正理,竟是完全无处作,只能一跺脚,转身离开寝殿,却不料一出门,就听到一个志得意满的声音:“做得对!以后就要这样办事!”

    他定神一看,竟是中宫私府令郭穰在那里夸奖之前禀报倚华的内谒者。

    “郭令已经不是内谒者令了!”中长秋忿忿地指责。

    郭穰一

    示意那名谒者离开,随即笑着向中长秋行礼。

    中长秋下颌一抬,示意对方免礼——中宫私府令与中长秋同为詹事属吏,秩等略低中长秋,与长御又不同,他自然可以摆一摆上司的架子。

    郭穰对他的态度浑不在意,略笑了笑,便道:“中长秋所言甚是!臣也是觉得,中宫年幼,不知事,也不管事,我等属官就不必拿闲事烦扰中宫了,不是吗?”

    中长秋不由语塞,随即就听郭穰一边躬身行礼一边道:“中宫连上官家征调少府地帐都不认,中长秋何必多事?”

    一听此话,中长秋彻底无言以对。

    其实郭的意思是,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中宫同上官家的那些事摘净干系,如今何必为了中宫完全不知情地事情,再让中宫与上官家关系密切起来?

    —说白了,中宫上下,从属官到宫人、宦者,依附的是皇后,不是上官家。

    “皇后可是上官氏”中长秋喃喃低语,目光低垂,也不知是在对谁说。

    站在他对面的郭穰自然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不由微笑:“皇后的先妣是大将军地爱女,唯一的嫡女。”

    —而且,霍光对这个外孙女并非不加维护。

    ——皇后的背后还有霍家!

    中长秋不由一颤,随即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茫然,似乎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如此。

    看着中长秋离开了,郭才往皇后起居的正寝东厢而去,恰好与皇后一行迎面遇上。

    兮君看到郭穰十分开心——这位私府令经常会带些小玩意给她。

    郭穰这次却是空手来的:“臣是来奉呈私府算簿的实在没有办法带其它东西”面对皇后地热情,他也很尴尬,不过,已是九月上计的时侯,他这次来是有正事。

    兮君有些失望,不过,也知道算簿事关重要,郭穰无暇他顾也是理所当然地。

    “臣请中宫诏,算簿呈何处?”郭穰立即追问。

    兮君一愣,想了想,答了一句:“依例行事。”

    郭穰也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肃手应诺——依例自然是不能呈到天子寝殿来的!

    得到回应之后,郭穰便低头退到一边,让皇后一行离开,他方才就看到一名青衣宫人抱着一只不起眼地黑漆琴盒,心中明白,皇后这是要找个不打扰旁人的地方练琴了。

    兮君随即离开,倚华却故意落在了最后。

    见皇后地随行宫人已经离了有三步远,郭穰抬头对倚华急低语:“掖庭令言,大将军望中宫最好不要与上官家交往过密。”

    倚华凛然点头,也不答话,快步追上行远的宫人,回到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

    兮君似有所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刚到自己身后的倚华,眉角一扬,笑得恬美,倚华低头报以温柔的微笑,心下却若有所失地暗叹不已

    —她也不知道是为该为霍光坚守昔日承诺而欣喜,还是该为这位年幼的皇后可能面临的悲惨际遇而痛惜

    —天子、上官家、霍家

    ——这个稚弱女孩的后位是靠这三者的平衡来维系的一旦三者不复平衡

    —“若是有一天,我不能不对她出手,在我动手前,请长御用我给她的东西结束一切。”

    倚华蓦然想起霍光曾经说过的话,再看看开心地让宫人将坐秤摆在池边,随即坐下,临水抚琴的女孩,她忽然有些茫然,心头又隐隐有痛意弥漫。

    ——年幼的皇后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能做,没有人期待她的作为,因此,她可以如此天真烂漫地生活,可是,一旦有变

    —不解世事的女孩,你靠什么活下去?

    ——天子蠢蠢欲动,上官家贪奢无度,霍家从一开始就有牺牲你的准备!

    —无论是谁,这个年幼的皇后都是可以牺牲的对像

    —上官,这个世上,其实没有任何人会坚定的维护你!

    倚华不能不为年幼的皇后而痛惜,满心悲悯却无能为力。

    ——连她的骨肉至亲都束手了,她一个奴婢能怎么样?

    无奈悲凉之际,丝弦之声陡然响起,清幽琴音直入心底,倚华蓦然抬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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