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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哪怕只剩一缕幽魂,他也要留住她。
与她生死相牵的,又何止一个人?
蒋何凤推开他,躺回床上,背着身子,静默不语。
董紫枫看着掉落一地的残渣,好声哄着说:“我去端菜,你听话,别再……伤害自己了。”他看了她一眼,便出去了。
***
两年,他带着她住在与世无争的村子,已有两年时间了。
从最初的愤怒,疯狂,到安静,麻木,她从未将那道伤从心中抹去。她将它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一个连他也走不进去的地方,不停的回想,不停的自责,不停的折磨自己……
当痛苦无处发泄,也无法发泄的时候,便是一个人自我消亡的时候。
自残。
已数不清这两年间,发生过多少次,只要他稍稍没有留意,她便无所不用其极的伤害自己。
白天,夜晚,寸步不离。
他只敢在她睡着的时候,浅浅的合合眼,以防她趁他睡着的时候,做出让他追悔末及的事。
她一心求死,他死拽不放。
当矛盾变成一种长期对抗的时候,他们之间只剩下疲倦和叹息。
其实,他宁肯她恨自己,将愤怒发泄在他身上……
只要她不再弄伤自己,他不介意心痛到死。
董紫枫再进屋时,蒋何凤扶着床想要下地。看见他进来,脸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窘色。
董紫枫了然的笑了笑,走过去扶她。“不吃东西,没有力气了吧?”
蒋何凤瞥了他一眼。“不用你扶。”
“不行。”董紫枫温柔而坚定的抱起她。“你成天躺在床上,气血不畅,走不几步就会头晕的。”
“放下我。”蒋何凤把脸埋在董紫枫胸前,命令道。
董紫枫呵呵笑了起来。“跟我有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董紫枫!”
村庄不远,有条自山上蜿蜒而下的溪水。溪水两侧是平坦的草地,是赏月的最佳位置。
董紫枫将她放下,解了外衣铺在草地上,才让她坐下。
蒋何凤痴痴的望着满月,透明的华光有慑人心魄的邪魅,偏偏是那般的柔和。
董紫枫坐在她身侧,一同望着天空。
月光照透人心,被这样的光芒包围,只怕什么心事也藏不住。
董紫枫淡笑着,侧脸看向蒋何凤,只见她面容静凝,盈水秋瞳映照月光,澄澈透明。董紫枫有一阵的失神,他在那张绝世之颜依稀寻到了那抹傲然不可一世的神采,深望着远方的她隐约露出决胜千里的远谋……
董紫枫浅浅一笑,异常的温柔。“我回去取件外衣,很快就回来。”
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或许是好事。
蒋何凤恍若未闻,专注的望着天上那轮明月。
日月双辉。
母亲说她们的名字是父亲取的,父亲用世上最美的日月为她们命名……可是,日月不共天,有太阳的地方,是看不到月亮的。无意间,一个名字,左右了她们的命运。
从出生,她们便是一根线的两端,一个病弱,一个健康。勉强撑过了生死界限,救了一个,却害了另一个。难道就没有一个方法,可以换来两个人平安相守?
成群的莹火虫聚集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蒋何凤抬手打散了火光,绿莹莹的光芒飘向溪边。蒋何凤跟随它们,走了过去,小小的光芒,忽高忽低,将她包围。蒋何凤笑了笑,伸出双手与它们嘻戏。
不经意间,她低头看到了清澈的水面。
蒋何凤静下来,望着水面上模糊的影子。仿佛通人性般的,莹火虫飞到一起,为这恍若仙子般的人儿照亮容貌。
蒋何凤慢慢蹲下,对着缓缓流动的水抚摸脸颊。
一模一样的脸,可如今,那名与她有相同面孔的女子,在何方?
已经触不到了……再也,触不到了……
蒋何凤眼神迷离,像是着了魔般,走进水里。冰凉的清溪漫过脚踝,漫过膝盖……水蓝的衣飘在水面,绝美的娇颜流露惹人怜惜的茫然,如瀑云发轻荡……
只见一缕银丝在夜幕中飘散,与莹火虫一起舞出曼妙的曲线。
***
夜色中,莹绿光芒飞旋,佳人水中盈立,灵幻美丽,仿若离尘之仙。
董紫枫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如梦似幻的画面……
如果她此刻不是满身伤痕的话!
董紫枫冲了过去,将她护在身下,阻止翩舞的银丝继续割伤她的身体。“住手,蒋日,你疯了!”身体所触之处,皆是濡湿的感觉,她怎么能这样伤害自己?怎么能!
迷离的眼神,露出一丝茫然,而后渐渐清明。“风……”
银丝是上古所遗玄蚕丝所制,锋利无比,轻触则见血。她怎么可以一脸漠然的任由银丝在自己身体肆虐?
那可不是以前她拿的剪刀,瓷片,普通的利器,那是她引以为傲的武器,夺命于瞬息间的神兵!
她只要随便动一下,就有可能割断脖子!
刚才,他多么怕,自己来不及救她,多么怕,因为自己的疏忽失去她?
董紫枫紧搂着她,埋在她的颈窝低吼。“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她一定是在水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想起了拥有同张脸孔的蒋何凤……
蒋何凤无动于衷的望着天空,所有的声音都离她遥远而去。
怀中之人忽然瘫软,董紫枫大骇,抱起他往回往奔。
踢开大门,董紫枫抱她进里屋,掌了灯,才看见她身上怵目惊心的鲜血。董紫枫顾不上心痛,找来伤药,把她湿透的衣服脱光。白皙柔嫩的肌肤,本该若凝脂般无暇,可现在却布满丑陋的伤痕……
她的心,是否也是如此?
董紫枫将药涂洒在伤口上,血很快便止住。
他抹了把汗,去外面烧水,给她擦拭身体。
忙完的时候,天已蒙蒙亮。
董紫枫坐在床畔,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抑不住心中怜惜,露出痛苦之色。
看她之前茫然迷离的神色,显是不知自己所为。难道,她心中的伤痛,已经积聚到难以抑制的地步?这样下去,她迟早自我毁灭掉……
董紫枫轻吻上她的额头,在心底呐喊道,蒋日,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蒋日……是的,她是蒋日,她还活着!
死的人是蒋何凤。
当初,他带蒋何凤离开不久,蒋何凤便醒了过来。他把一切都告诉了蒋何凤。
他是故意的,因为他知道,蒋何凤决不会坐视不理。果不其然,蒋何凤愿意代替蒋日,而他趁蒋日不备将她打晕,留下吞下毒药的蒋何凤……
就这样,将她们两个人的命运交换过来。
蒋日对他的作为恨之入骨,他是这世上唯一了解蒋何凤对她有多重要的人,而他,辜负了她的信任。
被她怨恨着,他伤心,却不后悔。不管让他重新选择一千次、还是一万次,他都只要蒋日活着。
蒋日醒来后和他大打出手,直到耗尽最后一丝真气,她才被他以力气制住。难以想像,一个清冷傲然的女子,像只野兽般发狂,把自己的绝望赤裸裸的流露出来。
蒋何凤之于她,重于一切。蒋何凤的死,带走了她的傲气,带走了她的决心,带走了她的力量,更带走了她生存的理由……
蒋日常说,自己的命是蒋何凤给的,这辈子,她的命都是蒋何凤的。
可到头来,蒋何凤竟为她而死,教她情何以堪?
她不接受蒋何凤的离开,穿着蒋何凤喜爱的衣服,连名字都要用蒋何凤的。
仿佛,这样可以留住什么。
我安慰她,这不是谁能左右的。
蒋何凤还是抱着我,紧紧,紧紧的不放。
我们为母亲守灵,我不小心睡着,睡梦中被一道刺眼的强光惊醒,然后就看到蒋何凤倒在地上。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为了我,碰触了禁忌!
母亲呕尽最后一滴血,才咽气而死,而蒋何凤为了我,命悬一线。
我们只有三岁,为什么只有三岁的我们要承受这么重的痛苦?
我努力的学习药理,改变自己的体质,用自己的血延续她的生命。
这样很可悲。
可是我们只能这样可悲的活下去!
我有多恨,恨下毒害母亲的三贤,恨把我们卷入纷争的那个人,一个恨字,远不足以平复我的情绪!
当我和蒋何凤在大雪纷飞的冬天,只能用冰冷的身体互相温暖的时候,谁理会过我们?我活在随时失去蒋何凤的恐惧中,那种夜夜不能沉眠的心情谁能体会?为了活下去,我第一次杀人,蒋何凤害怕的窝在我怀里,那时我们只有彼此!
第395章 做了伤心的梦()
这一生,蒋何凤两次为我舍命,而我什么也没有给过她……什么也没有……
我为了可笑的懦弱,连累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我害死了蒋何凤,是我害死了她……
董紫枫拭去蒋日眼角的泪,他知道,她做了伤心的梦,可他没有叫醒她。如果在梦里,她能毫无顾忌的把悲伤、难过哭出来,他宁可她留在梦中。
会过去的,你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一定可以!
董紫枫握着她的手,无声的给她力量。
天荒地老,我都会陪着你,所以,你不是孤独一人。
不要再悲伤了。
***
蒋日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狭窄黑暗,还有轻微的晃动,动了动,全身都在痛。
这是哪?隐约能听到流水的声音,她在船上?
喉咙干涩躁热,抬手的力气也没有。这次失血真的有点多,不过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醒来没多久,董紫枫便端着水掀帘进来,微微一笑,他扶起她,把碗搁到她唇边,蒋日慢慢喝了口,感觉嗓子一阵清凉舒畅,又喝了几口。
“哪里不舒服么?还是肚子饿?”董紫枫轻声问道。
不过也没指望她回答,他知道她此刻最想问什么。“我们在碧波江上,在山野住的久了,出来散散心。”
蒋日向外看了眼,董紫枫二话不说抱起她,出了船舱。
这只是一条用来摆渡的普通渔船,船夫在船尾撑槁,见他们出来,亲和的笑了笑。
蒋日没什么力气,软绵绵的靠在董紫枫身上。
江两边几乎看不到岸,江面平静,没有水鸟,没有船只,想当然,夜里不睡,泛舟夜游,除了无聊的他们,不会有别人。
今晚的夜空灰蒙蒙的,没有月亮,更看不到星星。比之当时的月下独游,既无笛吹,亦无自愿上钩的鱼。
蒋日微露倦意,合上眼。
董紫枫注意到,吵醒她:“别睡,你两天没吃动西了。”
两天,难怪他能把她带这么远。
董紫枫把她放下,不知打哪弄来一碗有荤有素的米粥,他用内力加热后,一勺一勺喂她吃。蒋日低垂眼帘,将自己的情绪挡去,也将董紫枫的温柔拒之千里。
小船慢行,浩渺江渚上,只有一盏晕昏黄小灯。
蒋日望着苍茫江水,神色幽然。
她曾想过,当一切过后,她们可以结伴游遍大江南北,她答应过蒋何凤……如今,却成了幻影,她已不再身边……
肩上的手微微收紧。
蒋日心弦微颤,却将之漠视。
这种不必言语便能心意相通的默契,只会徒增忧伤罢了。
蒋日的心思,董紫枫全懂。守了她十几年,护了她十几年,最了解她千思百转心意的人就是他。
如果,她没有在临别时参透了他的心思,或许,他不会逼蒋何凤替死……
很多事,并不是冥冥之中注定,而是我们在不经意间埋下了改变命运的种子。
蒋日抬手扶上树枝,看了一下,便放了手。
她毕竟不是赏花之人。
董紫枫却不以为然,手肘轻撞纤细树身,晃动中,桃花尽落,如飘红雨。
花瓣在空中飘舞,坠落,桃红色的花瓣落在水蓝的衣上,妖娆桃艳,远不及怀中清绝灵动的娇颜。
这景虽美,却是转瞬即逝。蒋日拈起衣上的花瓣,将其揉捻枯萎。她和他,都不是触景伤情的人。
桃花炫烂,便不管花落后埋入尘土的凋零。何其自私?若她说喜欢,董紫枫一定会挨棵摇树,让她看个够吧。
城外有零零星星的小贩卖些机巧小玩意儿,蒋日的目光投过去,董紫枫便往那边走。
稀世珍宝,她见的多了,拥有数之不尽的财富,却从未真的买过什么东西。眼前这些红绳编的饰物,铁打的发簪,还有很多陶制摆件,虽然作工粗糙,却别出心裁。
蒋日要下来,董紫枫不放心,揽着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