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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听说姐姐捉襟见肘,手里并无用度,他又觉得姐姐这么做情有可原。
周琳琅笑着抚了抚他的肩,道:“傻话,那是娘留给咱们俩的,有就先花着,权当是借了,以后再还,难不成你不相信你能还得起?”
“我当然能。”小孩子家都不服输,即使这么多年他从未得到过重视和宠爱,可骨子里的血性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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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章、顺利()
周大老爷到底知道了周玉珉的所做所为,将他吊起来抽了一百鞭子,足足在榻上将养了三个多月,才勉强下地,当然这是后话。
京城里渐有流言四起,说是周琳琅果然不吉利,才回周府就妨了大爷周玉珉,可见传言是真。非是周家容不下她,而是她本人是个祸害。
周琳琅一概不理,在周家人的“护送”下,她带着周玉琛安全到达周家城北的庄子。庄头姓张,是周家积年老人,早听说三姑娘要来,带了人在庄子门口列队相迎。
他是个瘦小枯干的中年男人,一路说着逢迎话,眼皮都不带眨的。
周琳琅不理,只朝周玉琛示意。
周玉琛明白,她是姑娘家,这些和外头打交道的事,理应交给自己。好在他虽从未出过周府,但周家五爷的气势还是有的,对答如流,态度不卑不亢,不说这些人背后究竟怎么想,但起码大面上过得去。
姐弟俩被安排进了西跨院,略事梳洗收拾,周琳琅去看周玉琛。
这里毕竟比不得周府,且容氏的嫁妆繁杂,好多大件不适合长途跋涉,周琳琅压根没带。看着周玉琛房里一水的榆木家具,她是不觉得寒酸,可周玉琛明显浑身都不舒服。
傻孩子,这就受不得了?以后苦日子多的是呢。
周琳琅并没跟他迂回,直截了当的道:“这里只是暂住,我们得离开这里。”
“啊,为,为什么?”
周琳琅微笑:“这是周家的庄子,出入不太方便。”
周玉琛也就明白了,却还是疑惑的道:“姐姐出门,做什么?”
周琳琅还是笑:“有许多事,都得我一个人做,我们没帮手呀。”比如说要请大夫,要请个拳师,这两件事是当务之急。
周玉琛犹豫的道:“本来,这些事应该我做,现在却要劳烦姐姐,我”他垂下头:“于心不安。”
周琳琅笑道:“琛哥儿,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
她真想说,你能不能别真当自己是弱苗?好好一个男人,愣是养得娘们唧唧的,你好意思?
周玉琛脸一红,挺直胸脯道:“我,我知道了,夫子教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周琳琅微笑点头:“是啊,圣人不也说过,一箪食,一瓢饮,身居陋巷而不改其志?”
周玉琛点头,与有荣焉。
周琳琅加了一句:“过不多久,我们真要择陋巷而居呢。”
周玉琛颇为惊悚的看着周琳琅:“”
周琳琅笑出声:“这世上的事,多是知易行难,要知个中滋味,自然当身体力行。”
周玉琛满脸的若有所思。
周琳琅打的就是先收服他的主意,收效甚丰,她很高兴。
她一高兴,周玉琛也跟着高兴,越想越觉得这个姐姐真有意思,她似乎很喜欢讲大道理啊,可是她的说教挺有意思,从小事儿上入手,见微知著,以小见大,却并不让人反感。
还从没有人像她这样,所有心思都关注到自己身上呢,这让周玉琛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同时也有一种我有了亲人,能得她照拂的幸福感。
安抚好了周玉琛,周琳琅打发侍璧出门。
容氏的庄子离这不远,得先派人去打探打探,毕竟这么多年,庄子一直把持在冯氏手里,周琳琅可没那么自信,他们一定听命于自己。
好在周琳琅并未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容氏的庄子上,那儿不过是个跳板,她的最终目的是回到京城。
事情办得很顺利,半个月后,在京城东郊西齐巷,周琳琅和周玉琛安乐落户。
周玉琛问周琳琅:“咱们这样好吗?万一被祖母和父亲知晓”
“那就不让他们知道呗。”
“可父母在,不远游,咱们是被祖母送到庄子上静养的,却私下里潜回来,这不是阳奉阴违吗?实属不孝。”
唉呀周琳琅头疼,有这么个小书呆子弟弟,偏生又这么古板迂腐,还真是挠头。
她哄他:“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也知道,给你请个拳师这话,也只有我敢说,你敢信,却没人敢做,这里没有人耳提面命,唠唠叨叨,省心又省事。等你身体养好了,咱再回去给祖母和父亲一个惊喜,岂不更好?”
毕竟是小孩子,一听“惊喜”,他自己先乐了,却很快黯淡下来,问周琳琅:“我这病,真的能养好?”
周琳琅毫不迟疑的道:“能。”
周玉琛不信。
实在是多年的心理阴影,一时半刻消散不掉,府里所有人对他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注意,他就于睡梦里没了。吃食、穿戴上也尤其小心,话里话外都是怕压了他的福气。
给他看诊的郎中每次见着他都摇头叹气,一副他年寿不永的神情,连周玉琛自己都觉得他是活不长的。
甚至因为长年吃药,他会自暴自弃的想:与其这么浪费,还不如早早死了呢。
从来没有人像周琳琅这样肯定的回答他一定能治好,因此泪眼汪汪的看着周琳琅,哽咽失声。
周琳琅抚额:有个病弱,敏感、迂腐的“林弟弟”,她也是日了狗了。
不过好在周玉琛听话,他对她的事不太赞同,但念在姐弟情深的份上,只在心里腹诽,并不深拦,这还让周琳琅稍微松了口气。
手里有了钱,办事就相当顺利,周琳琅请了个口碑不错的郎中。
他进门先左右打量,在心里揣摩这家的家境和情形,及至见到个小主子,便猜测是谁养在外头的私生女,不曾诊脉,先对周琳琅充满了同情。
周琳琅开口:“请先生来,是为舍弟诊脉。”
郎中:原来猜错了,不是这位小姑娘生病。那也不怪他,隔着屏风呢,瞧不出来也是有的。
周琳琅又嘱咐:“舍弟年幼,且心性敏感,还请先生务必好言安慰舍弟。”
意思是,不管好还是坏,都必须得说好。
郎中踌蹰了下,道:“这,医者仁心,理当如此,只是”断没有知而不言的道理,万一治死了人,算谁的?
周琳琅道:“他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先生只管同我说就是。”
郎中良久点头:明白了,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心挺狠啊,总之有背锅的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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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成效()
郎中认认真真的给周玉琛诊脉,周琳琅就站在内室。
他一露出严肃的神情,周玉琛不免心里打鼓,他立时觉察到了,也才明白周琳琅那话是什么意思。
忙朝着周玉琛笑笑,抚了抚胡须,阖上眼继续。
周玉琛这心一直悬着,不免忐忑。
等到诊完脉,郎中道:“小公子是娘胎里的先天不足,追根究底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这些年治的不得法,有些虚不受补”
其实和周琳琅猜得差不多。
她不敢说周瑧有多不待见周玉琛,但起码对这个儿子,他是可有可无,甚至多少是失望的。一个病弱不能担起家业的长子,在他心里实在占不了多重要的位置。
他态度都如此,别人就更可想而知,再以冯氏那样自私贪婪的性子,她肯定要为她自己的儿子周玉谨考虑,就算不敢明目张胆的毒害周玉琛,但起码疏忽怠慢就足够周玉琛喝一壶的了。
等到郎中开完药,侍璧送他出去,周琳琅这才转过来,问周玉琛:“怎么样?姐姐没说错吧?”
周玉琛还在惊喜中难以一时回神,但显得有些呆呆的。
周琳琅轻笑,道:“以后听姐姐的话。”
他便茫然点头。
周玉琛本来就生得漂亮可爱,除了瘦弱些,可又因长年不怎么出屋,皮肤格外白,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那么呆萌的望着周琳琅,她的心都要化了,好像这个时候他说要天上的月亮,她都能搭梯子给他摘去。
周玉琛看姐姐笑得格外狡黠,这才回神,不好意思的道:“我,我就是太高兴了,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还有点儿不可置信,怎么在周家,他就是个要死要活的病秧子,出了周府,连郎中看诊的口气都变了,仿佛他从前为之忧虑的问题忽然就不存在了,落差太大,他不知道该相信谁。
周琳琅果然替他请了个拳师,还是个女拳师。
周玉琛起初还有些扭捏,周琳琅道:“请个女拳师,一来图个出入方便,二来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学。”
“啊?”周玉琛再度震惊:“姐姐,你也要学?”
周琳琅忍俊不禁:“傻瓜,谁说练武就一定要行走江湖,打报不平?练武的最本质初衷是强身健体呀。你练了能养好身体,我练了能打磨筋骨,为什么不行?”
那女拳师姓梁,三十出头,是个并不起眼的妇人,闻听周琳琅这话便附合道:“姑娘说的没错,武,止戈为武;术,思通造化、随通而行为术。习武可以强身健体,二来可以防御敌人进攻,是以武止袭的意思。”
周玉琛点头表示受教,看周琳琅的眼神就更是充满了钦佩和敬慕。
在这位梁拳师的认真教导下,周琳琅双管齐下,在周玉琛的吃食上注意荤素搭配,营养美味,又勒令他每天早晚必须沿着小院跑十圈。
起初周玉琛还苦不堪言,大有抱着周琳琅大腿求情的意思,若她不答应,他便要赖着不起来了。还是梁拳师知道后说“欲速则不达”,周玉琛这才改为每天绕小院走十圈。
一个月下来,成效不算太显著,但周玉琛自己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以前他长年吃药,嘴里总是苦的,是以吃什么都没味儿,又因为他长年不动,只知读书,气色和精神都不好。
可这一个月,他不仅饭量大增,面色也跟着红润起来,再不是动动就浑身气喘吁吁的模样。
郎中再来给周玉琛诊脉时,眼睛豁然一亮,直夸周玉琛恢复得好,实则是夸自己“妙手回春”,又开了温补的药方,还断言,照此下去,半年后就不必再用药了,只需将养个两三年,便足以和常人无异。
周玉琛高兴得一夜没睡着觉。
转眼两个月过去,进入了八月中秋节。
周琳琅闲着没事,自己找模子,亲自动手,做起了月饼,她别出心裁,在馅料上大下功夫,做了好几种,有蛋黄的,青丝玫瑰的,水果的,豆沙的、桂花的
馋得周玉琛进进出出都跟在她身后,问个不住。
梁拳师也看得眼热,洗了手跟着帮忙,还怕周琳琅嫌她偷师,便解释道:“我就是瞧个新鲜,从来没下过厨,今天跟着开开眼。”
周琳琅笑道:“这也不算什么,京城里的点心铺子里的月饼只有比这更好吃的,咱们不过就是馅料比他们别致罢了。”
言外之意并不怕泄露出去。
周琳琅做好月饼,叫侍璧送了几匣给周府送去。周府果然对她姐弟二人不闻不问,就是中秋团圆节,也没人说想着她二人,给她二人送些东西。
反倒是接了她送来的月饼,各人脸上都有些讪讪,周老太太推说头疼,只让周大太太见了侍璧,问了几句周琳琅姐弟的情况。
侍璧自然只说一切都好。
周大太太临走送了一车回礼,话里话外都有奉承周琳琅的意思。
侍璧不解,心道,以周大太太的性子来说,并不是多宽容的人,因着上回姑娘的算计,大爷周玉珉做了那等丧尽天良的事,周大太太与他是亲母子,断断没有舍了儿子偏帮外人,替外人开脱的道理,怎么大太太对姑娘不但不记恨,反而还有几分巴结的意思?
及至后来才知道是周大老爷发怒,把周玉珉打了。
侍璧同周琳琅说了此事,道:“难得大老爷主持了一回公道。”
周琳琅也才知道,原来京中又有流言对自己不利。
她冷笑一声。
不用想也知道,这流言是打哪儿传出来的。周家人对她还真是无情无义,送进周家的月饼都多余,还不如扔到街上给狗吃呢。
她托着腮想,周玉珉养了一个多月,怕是这会儿也该好了,要想报仇,最好的机会莫过于从他这儿下手。
要是他改了,算他命大,他要是没改,那也怪不得自己心狠。
想得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