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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艺菲内心里只能有三个字来形容这种现象,那就是:贱皮子
老班主在重金之下勉强活了一年左右便撒手人寰了,临死之前拉着他的手不断的掉眼泪,说道:欠儿啊,回头是岸啊
楚吕公知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却只是抹着眼泪不说话,到最后老班主咽气之时都是睁着双老迈的黄瞳,死不瞑目。
风风光光的办完了葬礼,楚吕公反倒茫然了起来,好似自己的生活一下子失去了目标,招来了戏班子里所有的人,将自己手里的钱财尽数分了,便都打发着他们散了,该娶妻的娶妻该嫁人的嫁人。
所有人都被他的言行所感动,先前对他的诸多不齿和鄙夷在这一刻都完全烟消云散,想着若不是他如此作为想必大家现在都还在餐风饮露,吃了上顿没下顿,顷刻间都惭愧起来。
人呐,有时候就是这样,看不惯别人的行事作风不过是因为未施舍恩露与自己罢了,从来钱都是能解决问题的奇怪之物,不管你早先是个多么令人唾弃之辈,只要你肯散尽家财,助其为乐,往往骂的最凶的人反过来就会变成夸的最狠的人。
当然也不乏良心埋没之人,拿着你的吃着你的背后骂着你,一般这种也就算不得人了。
所有的人都走了,却只有一个人留了下来,那便是戏班子里最瘦弱的一个少年,也就是老老,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很是听话懂事,见楚吕公如此作为顿时感恩在心,于是便死缠烂打的留下了做了个小跟班,每日里洗衣做饭的,将小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楚吕公也很欣慰,觉得生活似乎也有了那么些色彩。
就在他二十一岁的那年,外地商人在去炎武国的路上掉进江水里淹死了,从此楚吕公便恢复了自由身,石望县又来了个戏班子知道楚吕公在此地,便请他去坐台,多次都遭拒。
那班主素来是个心胸狭窄的恶徒,在酒馆中又一次听说了楚吕公与外地富绅之事,心里暗道:那小子卖屁股卖了这么多年肯定攒了不少家底,与其请他坐台总是碰一鼻子灰倒不如干场大买卖,岂不是比整日里唱个不温不火的戏要强许多?
打定主意之后,那班主便与戏班中的几个身手不错的说了这事,大家一拍即合,便开始派了人秘密监视起楚吕公的作息和外出规律。
打家劫舍这事在野外是比较容易的,可是在城中,尤其是石望县豪绅如此多的地方那便不是个轻易的,豪绅多的地方一般治安相对要好许多,哪个有钱人愿意把家安在危险之地。
再说楚吕公也是名人,与许多上层都有交往,自己要是这样明目张胆的,搞不好钱没赚到连经营多年的戏班子都得搭进去,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暗地里观察了楚吕公一段时间,发现他几乎足不出户,每日早上练练嗓子练练功夫,中午喝喝茶水睡觉,晚上弄那些个花面头饰,几乎日日如此,根本不给他下手的机会。
不过这班主是个惯有韧性的,足足在石望县呆了一个多月,就是为了要劫杀楚吕公,到最后甚至夜间也不休息的盯着,果然上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等到了。
楚吕公虽然是个戏子,可也是个成年男子,虽然早些年被掰弯了一段时间,可那原始的**和生理反应还是有的,但是因他的身份,正经人家的姑娘谁愿意背负骂名嫁给他,可不正经的姑娘娶来做妻子他又瞧不上。
就在每日感觉孤寂冷清之时,清明节便带着老老去土地庙上香,没想却因此结识了一个美貌女子,而这美貌女子还是个寡妇。
两人可以说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省胜却人间无数,所谓的一见钟情便是在茫茫人海中多看了那么一眼便再也错不开,目光就像是被还未过期的强力胶黏住了一般,触碰上就再也无法移开。
就是清明那一日,两个人在后山的一株树下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偷情,那女孩十七八岁,不过是儿时定下的亲事,不过还未过门,丈夫便病死了,可对方非要她嫁过去,死缠烂打之下父母无奈就应了下来。
没想到刚过门时便遭到了婆婆的打骂,而且是日日如此,她只能强忍在心头,家里只有一个婆婆还有一个八岁的小叔子,小孩子正是学人的时候,每日见自己母亲打嫂子便也总拿石头丢她,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旧伤未愈便添新伤。
祝艺菲听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哀叹了一声,古代的女子若是软弱当真是件可怕的事,男权社会压抑了女性多少岁月,他们总是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寻合理的借口,却要求女人去为他们守贞,编制各种文化上和道德上的枷锁以此来满足内心的私欲。很多变态的婆婆大多也都是受害者罢了。
得知妇人还是处子之身,楚吕公没有动情,只是安慰着她,不但如此还动了想娶她的念头,只是那个年代还没有和离这一说法,于是当晚回家后的第二日便想办法托人去妇人家想以钱财诱其婆婆些休书。
没想到那婆婆知道此事后居然大怒,不但拒绝还讲此事传开,弄得沸沸扬扬,站在街头之上暴打妇人还说她不守贞洁。
楚吕公知道后急忙去救,没想到却遭到了更多人的鄙夷和辱骂,那妇人不堪忍受如此折磨,便猛地挣脱其婆婆的手狠狠撞在一家成衣铺的门墙上,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此事一出,楚吕公也心灰意冷,回到家中将东西都收拾了一下,便带着老老离开了石望县。
这一路走到傍晚,忽然下起雨来,便和老老躲在这土地庙中避雨,没想到这一避就遭来了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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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章 这不巧了么()
从来夜半三更处,正是谋财害命时,听到这里祝艺菲已经猜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这男鬼就算是多年唱戏有些得功夫底子,奈何好虎架不住一群狼。
“那个班主就将你在这土地庙内杀了?”
“恩,其实刚开始我本以为自己将钱财尽数给他便会无事,毕竟摊上人命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若是被查出来可是要被杀头的”
“哦,那你是怎么死的”
“被杀的”
“你不是说把钱财都送出去了吗”
“是啊”
“那不应该啊”
“他大概是怕我报复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了”
“原来如此啊,钱财名利从来都是祸端啊”
“只是可怜了老老,为了救我年纪轻轻的就没了性命”
“你年龄也不大啊,在我家乡那还是个大学生呢”
“大学生?”
“就是书院的学子”
“我若是能早些回去寻父母想必也不会遭此横祸吧”
“你变成鬼之后没去报复?”祝艺菲瞧着他的模样也不像是多心胸开阔之辈,也怪那班主太可恨。
“我死在这儿,尸骨也在这,法力又低弱,行走不了,要三百年以上的鬼才能离开缚魂地”
“原来如此啊,这土地庙怎么二十年就成这样了?”祝艺菲观察四周问道。
“二十年还是不错的,有我那个朋友帮着修葺,十三年前闹了场匪灾,这里被砸了,连我的尸骨都不知道被弄到哪里去了”
“你也是怪可怜的,今日我便超度了你吧,还有什么心愿未了的吗?”祝艺菲善心大发的道。
“仙子你当真要超度我?那可真是太好了,心愿嘛,就是能回去看看老父老母,虽然这么多年了他们也不见得会认出我”
“这个好办,你到了地府的望乡台上自然能见”
“哎,仙子不帮忙就算了,怎的还奚落起我来”
“实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你老家太远,就算送魂符能到,也要七八日,况且我是有事在身,如今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你父母说不定正在阴都等你呢”
“也是啊,我总以为父母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
“像你记性这么好的鬼还真是天下难找”
“其实我也不知如何,就是能记住所有的东西,甚至包括死后二十几年内那日下了雨落了霜都能记得一清二楚”小欠得意道。
“你就不想去报仇吗?比如说杀了那个班主?”
“上天自有公道的,与其死在我手中徒增罪孽,不如到阴间去看他如何受苦”小欠叹道。
“恩,你能如此看的开就好”祝艺菲见他眉宇间果不见仇怨,便放下心来。
若是亡魂死去被怨气缠绕是不能随意引到地府的,一不小心变成了恶鬼,是会有损功德的,她的法术都要跟着倒退,实在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所以常有超度之时诉解了怨之说,当然楚吕公这只鬼自己想的开,看得远,便省了不少麻烦。
祝艺菲看了看外边的天色,依旧漆黑一片,大雨如瀑,韩缪的湿衣服都被烘干了,他整个人躺在干草席子上,呼吸均匀,面色略显苍白,额间的细汗如珠,不过看起来倒是比那时要好上许多。
“快天亮了,我这就开渡你”言罢,祝艺菲在庙内找到一块略微干净的地方便找了块烧焦的木炭先是画了个圈,然后又画了个类似门样子的复杂图案,便闭目念道:“须弥须弥道,开魂开魂窍,玄清弟子引亡魂,阴官速速来报,给我开。”
话音甫落,剑指虚空一点那地上的门形符号,顿见天光大开,一阵白烟迅速从阴阳引渡门内膨出,霎时地震八方,整个土地庙都跟着颤抖起来,房顶的灰尘扑簌簌落下,供桌上翻到的泥塑像来回滚动发出咕噜噜哐当的声音,很大,似乎惊醒了那正在梦中的韩缪。
祝艺菲一见不好,急忙迅速施展法术,瞬间自那引渡阵门之处缓缓裂开一道隙缝,越扩越大,直到半米多宽,倏然斜着向下陷进去,变成一条小路,阴雾缭绕,鬼泣森森,两旁水火同流,两只狗头人身的鬼差缓缓行来。
祝艺菲一见那韩缪要醒,瞬间急的将楚吕公拽过来向那两个刚要给她鞠躬施礼的鬼差道:“辛苦了辛苦了,拿去,不谢,以后有机会定登门拜访,呵呵呵”
言罢便迅速收功,只见那阴阳引渡门瞬间合拢上。
“仙子,我那个朋友。。。。。。。”楚吕公回头大喊道,似乎有什么话还未交代完,只可惜祝艺菲已经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姑娘。。。。。。。你在跟小生说话吗?”正拍着胸脯暗道一声好险,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声音。
“啊,不是,不是,我是在自言自语”干笑两声,见韩缪已经坐了起来,口唇干的都破了皮,便将自己腰间挂着的水壶递过去道:“怎么样,感觉好点没”
韩缪看着她,目光躲闪的接过水壶道:“小生是怎么了?”
“你淋雨,发热了,我便给你将湿衣服脱了,呐,已经干了”说着,祝艺菲将那件半新不旧的灰袍从自己搭的木架子上摘下来递给他。
“多,多,多谢姑娘”韩缪颤着手接过长衫披在身上,白皙的双颊几乎红到了脖子根上,将露在衫外的半条小腿掩住,蹉着唇,想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模样。
“你这是要去太京?”见他端着水袋却不喝,再观其神色,顿时知道是羞赧了,便想找找话让其放松一下。
“小生去京城参加会试”韩缪低垂着头道,听到祝艺菲的声音手指颤了颤,似乎紧张极了。
“会试?哦,高考呗,你是个学士?”虽然问是如此问,可她也知道学士哪有这么寒酸的,自从炎武帝登基以来大肆办了不少学院,在学院中读书的学子都是有补助的,因都是各省各县出类拔萃的人物,遂被外人称为学士。
“小生哪有如此好命,不过是从小喜好读书罢了,参加学院选拔是要上缴银子的”
“不对吧,不是说只要有才华就行了?怎么还交考试费?”
“哎,若是地方官员上行下效,小生也就不用生活如此窘迫了”荒谬叹道。
“原来又是贪官污吏,你这一路都是走来的?”祝艺菲见他腿上都是伤口便猜到了些,只是现在距离太京还有百里之遥,单靠这双腿,恐怕没到地方就先饿死了。
“小生三月份就离家了,刚开始还能搭段车,遇到城镇就帮人写写书信赚个温饱,这才勉强走到这里”韩缪道。
“恩,就凭你这份毅力就够人肃然起敬的,你老家是哪里的?”
“羌州裴县”
“什么?羌州?你家在那?”
“是的,小生家住在羌州裴县古乐乡”
“那地方多流匪吧”
“嗯,许多人家都遭了秧,小生的父母就是被杀了,若不是那匪头子缺个盘账的,,恐怕连我也不会放过”
“恩?你被他们抓过?”祝艺菲一听有门急忙问道。
“被抓过去七八日,他们见我绝食快死了才将我扔到山崖下,后来被只野狼救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