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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她弯腰的动作,依稀瞥见谢时雨衣襟下露出的一段秀致脖颈,青年眼里闪过不甘,伸手想要扯住她的手腕:“姑娘等一下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起,青年手中折扇坠落在地上,左手捂住右手手腕处,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吓了一跳。该死的,好像是被石子打到了,居然流血了。
有人牵着孩子经过他的身旁,嗓音淡淡:“今日风大,飞沙走石的,公子可要小心点。”
青年抬眼望去,正对上男人笑吟吟的眸子,他浑身一凉,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第二十一章()
“这里的客栈都不好;我们换一家吧。”男人的语气轻飘飘的;几乎让谢时雨以为他身怀巨富了。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连镇上最便宜的客栈他们都住不起;还想住好的。
“你有银子?”谢时雨瞥一眼身侧男人身上天青色的袍子;也不知道他从哪找来的干净衣裳;明明是个比她还落魄的穷鬼。
男人只是淡笑:“跟我来。”
谢时雨蹙眉不语;亦步亦趋跟在男人身后的微生流却已经走远了。这小子,才过了几天,就已经变心了。整天哥哥长哥哥短的跟在人家身后;俨然已经忘了是谁将他从大火中救出来的了。
一行三人又走了很远,终于来到一座看起来十分雄伟的城池,宛城。繁华程度仅次于越国都城;连谢时雨也有所耳闻。
一路上都轻松自在的微生流却在看到城池的名字后变了脸色;踌躇不前。
“怎么了?”看他脸色苍白,谢时雨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微生流忙点了点头;伸手捂住肚子:“我头有点疼;可能是疫病还没好。”
无语半晌;谢时雨才道:“你不想进去?是有什么苦衷?”
微生流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人人都有苦衷;你不必勉强自己说出来;若是不想进去,我们可以去别的”
“天就要黑了,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咱们就只能接着露宿山林了。”男人弯下身子;盯着微生流的眼睛:“我是无所谓,你们的身子还撑得住吗?”
谢时雨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低头沉吟起来。他嘴上说的不在意,其实却是伤势最重的那一个,遇见她之前就已经伤痕累累,遇见她之后又动了武,伤口估计早已裂开,她只是简单的做了包扎处理,那之后也没有多问。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深山老林里怎么能够安心休息。
微生流显然也是明白,他咬着唇道:“那就进城吧,明早我们再离开。”
男人摸了摸微生流的头,没有说话。
谢时雨看他:“喂,你的伤不要紧吧。”
男人直起身子,笑着看她:“我们差不多可以互称姓名了吧。到现在我连救命恩人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却是转移了话题,没有回答谢时雨的问题。
谢时雨不答反问:“你呢?你叫什么?”
“晏非,沈晏非。”淡琥珀色的眼睛牢牢盯着她,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烁出一点不一样的光芒。
“燕飞?”谢时雨在心中默念了一次,觉得倒是个不错的寓意。忽略了一旁的微生流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色。
晋国世子,晋王唯一的儿子,名满天下的公子恪,字晏非。便是他一个稚龄少年都听过公子恪的许多传闻。竟然还有人不知道?黄泉谷究竟是怎样偏僻的一个地方啊。
黄泉谷并不偏僻,哪怕十四年来头一回出谷的谢时雨也听过沈恪这个名字,尤其是一向自负的玄渐师兄也对他颇为推崇,只是她并不能将眼前人同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晋国世子联系在一起,毕竟是连客栈都住不起的人。
“你我萍水相逢,也该到了分别的时刻。你若执意报恩,便来乌凤崖,找黄泉谷谷主。”出门前谢蕴说了,有什么事都报他的名号,天底下敢找他麻烦的人还没有几个。谢时雨别的话没记住,这句话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沈恪看着眼前极力掩饰内心雀跃的小姑娘,这么急着同他撇清关系,还真是新鲜。他还是头一回觉得想要知道一个姑娘的名字会这么难。普通人听到这句话或许会识相的离开,但他可不是,他可是出了名的厚脸皮。
“姑娘说的不错,我还没有报恩,怎么能现在离开,这实在有违家风,晏非也会因为良心不安而彻夜难眠。”
我管你能不能睡得着觉。谢时雨心想。
“宛城之行吉凶未卜,姑娘一个人带着孩子,恐怕会有诸多不便,就让晏非留下来保护你们吧。”
谢时雨沉思片刻,她明白燕飞的意思,微生流的身份,还有之前那些追兵,终究是隐患,若她一个人,还真无法护得周全。
沈恪见她犹豫,又默默添了一把火:“阿流也不舍得我离开吧?”
微生流自然点头,晋国世子,光是这个名号,就能震慑到许多人了,如果他在,说不定
“姐姐,就让晏非哥哥留下吧。”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顿时集中在她的脸上,谢时雨点了点头,这可不是她的妥协,而是权衡利弊下做出的决定。
进入宛城,沈恪往城中最大的客栈里跑了一圈,就见掌柜满面笑容地迎了出来。
“上房已经备好了,姑娘和小公子是先沐浴还是先用膳?”
谢时雨看着抱臂站在一旁的沈恪,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法子。
沈恪对上她的视线:“我的房间,楼上左拐第二间,就在姑娘旁边,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等谢时雨沐浴完下楼后,沈恪已经坐在厅中长桌边上用餐了。大厅里用餐的人不少,谢时雨却第一眼就瞧见了他,看来好的皮囊确实引人注目。
“阿流呢?”沈恪向旁边移了一个位子。
谢时雨却在他的对面坐下:“他睡下了。”
刚要拿起筷子,隔壁桌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这么说,少城主已经凶多吉少了?”
另一个听来略粗豪的声音响起:“你没看到这两天宛城的人突然多起来了吗?少城主的痴病又犯了,城主召集天下名医为少城主治病,赏金五千两呢。好好的一个人,说不行就要不行了,我看这其中还有蹊跷,听说是红蕊夫人”
先前的男声及时出声阻止:“嘘——妄议红蕊夫人可是大罪,你还想不想活命了。”
谢时雨觉得纳闷,这红蕊夫人是谁,看众人讳莫如深的样子,竟连议论都不成,哪怕是越王也没有这样的规定呢。
“城主如此贤德,却接连丧子,前头才死了一位大公子,如今连二公子也危在旦夕,唉,我从前还见过二公子一回,虽是个痴儿,却生的一副好皮囊,真是可惜了”语气不无惋惜。
“该说微生家的人都命途多舛嘛”
谢时雨手中一顿,放下筷子。微生二字入耳,她再不能事不关己了。才想起身多问几句,就被对面的人制止。
谢时雨看着按住她手的人,微微一怔。
沈恪顺势拉住她坐下:“先吃饭,那些事吃完再说。”
“你早知道?”谢时雨看他一脸淡定,毫无意外之色,终于反应过来。难怪他要来宛城。
“宛城城主微生珏,越国几乎人人知晓。”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你不是越国人?”
谢时雨一顿,眉头紧锁,她是哪国人,这还真的不清楚。生父生母不详,按理应该跟着谢蕴,可是谢蕴是哪国人,她也不知道。别看他平时倚老卖老,说话神神叨叨的,可是关于自己的消息,谢时雨真的没听他提起过。
沈恪见她一张小脸百转千回,闪过诸多情绪,颇觉神奇。也只有这个时刻,她才流露出些与年龄相符的天真来。
对面人撑着下巴望她,谢时雨脸上闪过些不自然。对了,凭什么他问了自己就要答,就算知道是哪国人,也不会告诉一个才认识了几天的人。出门在外,防备心还是必不可少的。她想了想,学着他转移了话题。
“微生一族,你知道多少?”
沈恪换了个撑下巴的姿势,缓缓道来:“知道的不多,却也不少。”
真是废话,和这人说话真累,谢时雨心想,他们肯定是合不来的。
第二十二章()
微生珏;曾做过越国冢宰;为六卿之首;掌邦治;统百官;深受越王宠信。正值不惑之年却辞了官;越王百般挽留;微生珏皆不受,回到家乡宛城做了个城主打算平淡度日。没多久就娶妻李氏,生下长子微生承;次年,生下二子微生离。
微生一家本该平静的生活却被一个女人的到来给打破了。
红蕊夫人,越国赫赫有名的战将齐云之妻;嫁过去不到一年齐云就身死战场;红蕊夫人成了寡妇,却因其绝艳的容貌和出色的口才闻名于越国门阀;善于钻营;受到贵族们的追捧;传闻越王都是她的入幕之宾。
齐云生前与微生珏为友;他死后微生珏对其妻多有照拂;红蕊夫人便生了异样的心思;要嫁给微生珏为妻,微生珏自是不愿,一来齐云尸骨未寒;二来他对红蕊并无情思。
微生珏为拒红蕊很快娶妻;本以为会断了她的心思,不料红蕊一路追至宛城,痴缠猛打,铁了心思要入城主府,微生珏却不能赶人,因为他知道越国的一桩秘辛,红蕊夫人的真正身份是先代越王与其弟媳私通而诞下的私生女,齐云死后她常年出入宫闱,与现任越王确实有着暧昧无法言说的关系。
说起来,她还是越王同父异母的姐姐。
有越王庇护,微生珏只好一退再退,对红蕊颇多容忍。直到五年前,长子微生承因病去世,原配李氏大恸,随了儿子而去。红蕊夫人终于等到机会,入了城主府,做了微生珏第二位妻子。
而食客口中的少城主就是微生珏原配李氏生下的第二个儿子,微生离,是个痴儿。
“以姑娘的医术,这五千两恐怕是手到擒来,可愿一试?”沈恪喝了口茶,拿眼神望了望她。
谢时雨却不能轻易应承,她沉吟片刻,道:“微生流同微生珏有什么关系?”
沈恪不答,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回头。
垂手站立的微生流微微颤抖起来,清瘦的脸颊一片惨白之色,眸中微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看见谢时雨回头,微生流几步上前直直跪在地上,也不管旁人的眼光,声声如诉:“求姐姐救救我二哥!”
她猜的不错,原来微生流就是微生珏的第三子,微生离的亲弟弟。
回到房中,微生流在沈恪的安抚下渐渐止住泪水,眼眶和鼻尖却通红一片:“我离家的时候,二哥还好好的,不过走了几月,他怎么就怎么就”话锋一转,小小年纪的微生流眼中一片愤恨:“一定是那个女人!她害死了大哥还不够,现在还要害死二哥!”
那个女人是谁,不言而喻。
谢时雨本无意卷进豪门纷争里,但微生流是她所救,相处了这些天,也算有了感情,她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我会尽我所能救你二哥。”
微生流大喜,牵着谢时雨的手就要往外走。“那我们现在就去城主府!”
大门却被沈恪以身挡住。
“阿流还是留在此地为好,你忘了那些追杀你的人了吗?”
微生流一窒,想起自己离家的初衷,脚步顿时变得迟疑。
谢时雨难得认同沈恪的话:“不错,你和燕飞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就行。”
沈恪的视线停在谢时雨脸上:“不可,姑娘只身一人,我不放心。我同你一起去。”
谢时雨拧眉:“你留在这里陪着阿流,他还那么小,离不开人。”
沈恪弯了弯唇角,“你又有多大?”
谢时雨一怔,只觉得熟悉。这好像是他第二次问起她的年龄。回过神来,她微微恼怒:“别把我当做普通的小姑娘,我”
“你本来就是个小姑娘。”沈恪快速截断她的话,“城主府我会陪你去,阿流这边也会有人照看他。”
“是谁?”
话才问完,楼道上就响起稳健的脚步声,那声音很快来到门外,停住。笃笃的叩门声随后响起。
沈恪淡淡笑了笑:“看来已经到了。”
去往城主府的路上,谢时雨沉思着,一言不发。
天色渐黑,清冷的月色洒在道路两旁的槐树上,落下一地清晖。
半晌,谢时雨才开口:“你说城主会留我们过夜么?”
走在她身旁的沈恪旋即失笑:“你想了半天,原来是在想这个?”
谢时雨困惑:“要不然我该想什么?”
沈恪道:“我以为你会问我,刚刚那个人是谁。”
“人是你找来的,看阿流的神色也是认识的,我问不问,他都来了。”言下之意是她根本没有问的必要,而且对于陌生人,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