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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府很安静;从谢时雨进府的一瞬间她就发觉了;无论是道路上往来的仆人,还是宫殿前候立的侍者,皆静默不语。她甫一进入清辉殿;就有十二个侍女领着她去暖池沐浴,既不问她的事情,也不说自己的名姓;静静地站在那里;既沉默又恭敬,却有着不可忽视的存在感;令她不得不注意。
就好比此刻;她沐浴完毕;回到寝殿内收拾行李;十二个侍女就站在她身后;两边排开;眼神清澈,好像在无声的询问,需不需要她们的帮忙。
谢时雨顿感如芒在背;和十二个人同处一室让她有一种窒息般的感觉;哪怕清辉殿大到足够容纳上百人。
她决定回头跟沈恪说一声,自己实在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想到这里,她干脆顺口问了一句:“沈恪住在哪儿?”一边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
殊不知侍女听她直呼世子的名字时,脸上露出的震惊之色。
“世子殿下住在九华殿内,就在清辉殿旁边。”
清辉殿是距离九华殿最近的一座宫室。世子第一次带女子回府就让她住进了清辉殿,这其中的深意不得不令人深想。
谢时雨没觉得不对劲,只是道:“那就去九华殿吧,你们来个人带路,我有事找他。”
暮色四合,府内到处点着宫灯,谢时雨跟在侍女身后,走过一道道长廊,穿过不知多少条小径,终于到了九华殿,原来这就是侍女们口中所说的旁边。和她理解的有些不一样。
侍女停在殿外,躬身执了一礼,道:“寝殿重地,未经通传,任何人不得入内,请姑娘稍等”
“时雨姑娘?”
谢时雨抬头望去,玉阶之上,沈恪着典雅的宝蓝色对襟银扣锦袍,玉冠束发,面带笑意,缓缓从上面走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可是下人有什么地方怠慢了?”
此言一出,谢时雨身旁的侍女就跪了下去。
她额角一跳,“没什么怠慢的,我找你有正事。”
正事,当然是治病救人之事。
沈恪将她领进九华殿内,殿中弥散着不知名的熏香,清淡又绵长。殿内的紫檀桌案上摆放着一册卷宗,旁边列了一盏茶,似乎已经凉透。
谢时雨猜,他刚刚应该就在这里处理政务,他这个世子,绝不像表面上那样清闲。
沈恪站在桌案后,从身后的书架上取出一卷厚厚的帛书,放到谢时雨的面前。
“这是什么?”
沈恪道:“这就是姑娘此次诊治的对象。上面记载的是他生病之后,身体出现过的所有状况以及服用过的药物。”
居然有这么厚。谢时雨吃了一惊,这是吃过多少药看过多少大夫才累积下来的记录啊。
谢时雨小心地翻开,一行小字映入眼帘。
楚源,年二十,双腿残废,身染奇毒。楚泉,年十八,盲一目,经脉俱损。
竟是一对兄妹。
谢时雨又翻了翻帛书,后面的字迹渐渐变得不一样了,看得出来是经过不同人的书写。想必这些人就是医治过他们的大夫。谢时雨翻到最后一页,果然看到了师兄玄渐的字迹,他只留了一句话:不治之症,无药可医。
谢时雨心中一动,抬头看了沈恪一眼:“只看这些记载不能轻易判断,我需要见一见他们的面。”
沈恪道:“今日已晚,恐怕不行,明日一早我带你去见他们。”
“这些东西我可以拿走吗?”她想要带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沈恪注视着她的眉眼,像是找到了心爱玩具的孩童,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兴奋。这些东西,似乎比珠宝玉器,脂粉香薰更能引起她的兴趣。
他点了点头,又道:“不要看得太晚了,对眼睛不好。”
谢时雨拿起帛书站了起来,显然是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走到殿门口,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回头看他:“对了,我不习惯人贴身伺候,那十二个侍女,你还是叫她们回去吧。”
沈恪瞧着她,琥珀色的眸子微微动了一下。
“好。”
第二天清晨,当谢时雨睁开眼睛,一声惊叫险些溢出喉咙。
头顶上一张带着戏谑笑意的脸,离她不过一寸,呼吸相闻,她的额角强烈的抽了一抽。克制住自己的惊怒,她伸手拉了拉被角,哑着嗓音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恪笑了笑,环着手臂靠在床柱边:“刚来一会儿。你不要别人伺候,我只好亲自来叫你了。”
这位高高在上的世子,眼中似乎没有男女之别。若是叶度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向来视礼法为无物的谢时雨,有一天也会在意起这些东西来。
“你出去。”
沈恪笑着转身,留下一句话:“我这就出去,时雨姑娘快些起身吧,一会儿就要去见你的病人了,对了,记得穿的隆重一些。”
隆重一些?她只有白衣裳,素白,洁白,粉白,灰白。不知道哪一种算是隆重的。
快速穿好衣服,谢时雨匆匆绾了个发,就走出了寝殿。等在外面的沈恪见到她过分简单的装束,也没说什么。
“收拾好了就走吧。”
世子府外,一驾黑楠木马车已在等候。
“我们这是去哪儿?”需要马车,是不是很远。
“王宫。”
谢时雨愣了一愣,难怪他要自己穿的隆重一些,没想到那一对兄妹竟然是住在宫中。看来他们的身份很不一般。
上了马车,沈恪主动跟她解释:“楚源是我母后的侄儿,舅父舅母早逝,他从小就住在王宫里。”
原来是王后娘娘的侄儿。
“既然住在王宫里,他的腿疾又是怎么得的?”昨夜她看了帛书,发现楚源和她妹妹不一样,他的残废并不是天生的。
沈恪沉了沉目光,没有回答。
谢时雨心想,自己该不会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吧。
马车被突如其来的沉默浸染,镶金嵌宝的窗牖上挂着的淡蓝色绉纱随风飘了起来。谢时雨顺着窗牖望出去,巍峨雄壮的宫殿近在眼前。
马车停靠在王宫的朱色大门前,有太监前来行礼问安:“世子请,娘娘等候已久了。”
沈恪翻身下车,掀开车帘,向里面递出一只手。
谢时雨从容不迫地伸过去,借着他的力,下了车。
下了车后,沈恪却没有松开手。谢时雨挣了挣,引来他更用力的紧握。
“我怕你迷路了。”他随口一说。
引路的太监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二人交握的手。
谢时雨用力甩了甩,沈恪笑着松开。
王宫的道路果然很长,从大门走到宫殿,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时间。太监的脚步停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前,谢时雨抬头看了看,金色匾额上的“玉华宫”三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沈恪当先一步走进了宫殿,谢时雨紧随其后,很快就见到了晋国的王后娘娘,沈恪的亲娘。一个慈眉善目,面相柔和的女子,手里捏着串佛珠,看上去不过三十岁,雍容华贵的后服穿在她身上也不显艳丽,反而有种深深的雅致。沈恪同她长的倒不是很相像。
那引路的太监凑到王后身边说了些什么,她拨弄着佛珠的手便一顿,柔和的视线向她扫来,含着几分打量。
“这位年轻的姑娘就是黄泉谷的神医吗?”声如其人,柔和又轻缓。
谢时雨不懂任何规矩,只是伏了伏身子,道:“黄泉谷谢时雨见过王后娘娘。”
王后笑了笑:“真是个水灵的姑娘,恪儿怎么没早一点带进宫里给我瞧瞧。”
谢时雨听的皱眉,这话什么意思,仿佛她和沈恪有什么关系似的。
沈恪低着头,声音有些冷淡:“楚源醒了吗?我带神医去看他。”话语间也不见多少恭敬。
王后的笑意滞了一瞬,手中拨弄佛珠的动作快了几分。
“采薇,你带他们去霜云殿吧。”
王后身旁一个着黄衫的姑娘站了出来:“世子请。”
沈恪头也不抬地走了,从始至终,视线竟一瞬也没停留在他娘亲的脸上。
母子关系令人堪忧。
第四十五章()
霜云殿内灯火通明;一步一隔的宫灯看的谢时雨有些惊讶。渐向里面行去;地上桌上;随处可见正燃着的蜡烛。然而殿内采光极佳;光源充足。她不明白为何青天白日里还要点着这么多盏灯。
沈恪见怪不怪地绕过地上的烛火;来到帐幔围拢的床榻前。
“阿泉?”帐幔里传来一声疑问;有些低沉;带了几分中气不足的虚弱。
“是我。”沈恪凉凉道了一句。
帐幔里再没有声音传来。
沈恪动了动唇,示意谢时雨上前。
她缓缓登上榻前足踏,伸手拂开帐幔;深色的锦被里现出一个蜷缩成一团的人影。她一边抬手去触他的肩膀,一边柔声道:“公子得罪了。”
原本沉凝不动的身影却陡然一个翻身,抓起什么东西便往她脸上砸来。
谢时雨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向边上躲去;身子却稳不住似的向后倾斜,腰间突然多了一臂;将她稳稳接住;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沈恪冷冷地道:“胡闹!”
谢时雨转头去看那落在地上的东西;是一个金黄色的汤婆子。
六月的天;她在满殿的光照中微微流汗;有人却盖着厚厚的锦被,使着汤婆子。她垂下眼睫,微微沉吟起来。
床榻上又传来杀气腾腾的一句话:“滚出去!”
沈恪抬了抬手;随手挥了一下;袖风游走,顷刻袭上殿内四处燃着的蜡烛,噗嗤一声,火焰被尽数熄灭,只余丝丝青烟袅袅升起。
楚源一惊,身子剧烈动了动。
殿内响起沈恪没什么起伏的声线:“你若再发脾气,我就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楚泉。”
楚源沉默不语。
沈恪又对着门外道了一声:“将宫灯和蜡烛都撤下去。”
楚源的眉头抖动起来,终于道了一声:“别撤!我听你的话就是了。”
沈恪冷冷地朝塌上瞧了一眼:“黄泉谷的神医在此,接下来的日子就由她为你诊治。你若再出手伤人,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旁观许久的谢时雨重新登上足踏,在床边跪坐下来:“把手给我。”
楚源顿了顿,在沈恪摄人的视线里乖乖伸出了手腕。
谢时雨把上他的脉,神色一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手下脉搏节律紊乱,忽疏忽密,随着时间增长,又变得时起时伏,似有似无。属元气离散,病邪深重之兆,也难怪楚源要发那么大的脾气了,跟他的身体状况不无关联。
诊完脉,她细细看了一眼楚源的脸,不过二十岁的面相上,已经染了一层淡淡的黑气。
“脱衣服。”
此言一出,两个男人俱是一愣。
谢时雨皱着眉催促:“自己可以动手吗?要我帮你脱吗?”
沈恪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非如此不可吗?”
谢时雨坚定道:“非如此不可。”
沈恪默默走上前,将楚源扶了起来,开始解他身上的衣衫。楚源动了动,却根本无法挣脱沈恪的力气。
谢时雨则是转身去取自己的针灸包。
上半身衣衫褪去,谢时雨取过金针开始扎上楚源背上的几处穴位。她每下一针,楚源的眉头就紧锁一分,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谢时雨的手法极快,不过几息时间,楚源的背上就密密麻麻地扎满了金针。
谢时雨看着楚源额头上渗出冷汗后,又道:“裤子也脱了。”
沈恪挑了挑眉,扶着楚源肩膀的手动了动。
“若只是针灸,可否请陈兄来施,时雨姑娘可以在一旁指导。”
谢时雨抬眼瞧了瞧,道:“何必这么麻烦,我一个人就能做的事。”
沈恪看着她淡然自若的神色,心中突然生出几许不悦:“男女有别,还是派人去请陈兄吧。”
谢时雨这才明白他在顾忌什么,不免有几分好笑:“我是医者,病人在我眼中没有男女之分。”意思是她绝对不会对他的宝贝弟弟生出什么异样的心思,也不会在施针的时候分了心神。
沈恪还要说话,出了一身汗的楚源突然吐出一口黑血,直直喷在了沈恪的衣襟上。
谢时雨满意一笑,开始取他背上的金针:“行了,不用施针了,让他先休息吧。”
将昏过去的楚源安置在床榻上后,谢时雨看了看沈恪衣襟上的黑血,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玉瓶,递给他:“那黑血有毒,你先服下一枚,沐浴全身后,再服一枚。”
沈恪接过,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问她:“楚源的病怎么样?有治好的把握吗?”
谢时雨想了想,回道:“以他现在这幅身体,怕是没有什么机会。”玄渐师兄的诊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