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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想着取别人的性命做什么?”
“你舍不得?”
“我只知道不能无缘无故就滥杀无辜的道理。”
什么道理不道理的,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说辞。
“他那么待你,你还对他余情未了?”
“这跟情不情的有什么关系?”
“你敢发誓对他无情无义?”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对吵,岳淡然绷不住先破了功,笑出声来,“纵使无情也还有义,毕竟我们在一起扶持三年,就算是住在隔壁的邻居,互相照拂,比寻常人亲切些也是人之常情。”
三年,一千个日月,朝夕相对,无数缠绵……
欧阳维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当初还不如抢了你一了百了。”
第80章 幽人应未眠()
礼部选定了维王娶妃的吉日,就在八月十九。整个王府准备停当,只等中秋一过,就举办婚宴大典。
皇家多时不曾有喜事,今年的中秋比往年还要热闹一些。席间合众乐乐,男眷们大多有意无意观望维王身边的美人,女眷们的眼睛却都跟着号称天下第二俊的皇帝陛下。
上回见面只闻其声,这次的中秋宴是岳淡然第一次得见欧阳简的龙颜。
果真人如暖阳,俊美无双。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着看着她就看直了眼;皇帝陛下留意到岳淡然的视线,礼貌地对她点头示意,笑而不倦。
这两人本就绝色,一来一往地对看,引得忙着看他们的人也瞧出了蹊跷。
欧阳维一边喝酒,一边咽酸,一把将岳淡然搂到怀里,恶狠狠地威胁,“你要是再看别人,我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这姿势实在有些不雅,当初与众人第一次见面时,欧阳维也让她丢尽了脸,今天她说什么也要捞回几分名誉。
岳淡然将欧阳维推到一边,动作轻巧,不至于让他难堪,在他发作之前抢先露出嫣然一笑,“我看皇帝陛下只是出于好奇,他那容貌的就只能排第二,那排第一的又是什么天仙下凡?”
欧阳维被她一笑晃瞎了眼,也忘了恼怒,拉住她一只手十指交握,“那号称天下第一俊俏的是皇上的侍读,名叫庄熙的。”
侍读?
“庄熙?”
岳淡然在嘴里嚼这两个字,好奇心起,生出想看看那人的心思。
欧阳维却面带鄙夷地冷笑,“皇上的生母出身低微,原是商贾之女,慎言从小并不受父皇的重视。他的侍读是她母亲选的,天下第一富的公子,满身铜臭的二世祖。”
自己有着天下第一俊朗的容貌,老子又是天下第一的富豪,庄熙公子真是好命。
岳淡然正感慨,欧阳维却轻哼一声,“朝野内外都传说皇上与庄熙二人关系非常,庄熙其实是他的男宠。”
这!也可以?
岳淡然几乎当场喷出一口老血,闻名天下的权王说起禁宫秘事来脸不红心不跳,嚼舌头嚼的悠闲自在。
这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凑成一对,那巴着眼看着他们的天下女子可怎么好?
“皇后娘娘岂不可怜?”
欧阳维指着闻人骄身后的苏合,“我南瑜的帝后谁也不输谁,连喜好都大同小异,真是天生一对。单瞧皇帝陛下温柔无害的模样,你能想到他耍弄着青梅竹马的情人,指使个青梅竹马的侍读,坐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夜夜雨露均沾,无一诉怨?”
岳淡然惊的瞠目结舌,幸亏欧阳维没去做皇帝,否则要他每日轮番去沾几十个别的女人,她只想想就觉得身子发寒。
两个人在下头叽叽咕咕,皇帝陛下在上首又若有心似无意地瞧过来几眼,岳淡然刚得了满腹的料无从消化,自然不敢迎难而上,看人的目光也开始躲闪。
欧阳简感知到她的无措,就再也没有看过来。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醉意,女眷们三三两两结伴,预备去走迷宫。
欧阳维向银剑等人示意,几人心领神会,隐在暗处寸步不离岳淡然左右。
闻人骄携岳淡然的手结伴而行,身后跟着明哲弦与喻瑶;一开始的路还算开阔,机关精简不难破,走着走着路就越发窄,最后竟只能一人通行,闻人骄谦让岳淡然先走,她便先一步走了过去,回头一找,哪里还有皇后娘娘的影子。
岳淡然自觉不妙,却不知不妙在哪里;她一步一牢试探着前行,耳边传来银剑的声音,“王妃无须担忧,属下等都在暗中保护,绝不会出差错。”
希望如此!
岳淡然放开手来,探路的速度也快了些,走到一方乱石堆,正巧遇上明哲弦。
之前她与明哲弦什么时候走散的,她都不知道。
明哲弦笑着对岳淡然说一声,“皇嫂好快”,乱石堆突然燃起烟雾来,霎时间就伸手不见五指。
岳淡然又开始不安,刚想开口问明哲弦是否年年都有这些奇巧的玩意,脚下就突然塌陷,失重掉了下去。
果然事有蹊跷。
岳淡然整个人都戒备起来,还好落的不深,她只失控了一会就稳住身子。
地宫昏黑一片,岳淡然索性把眼睛闭起来,离她不出两丈的地方站着三个人,中间的那个想必就是头领。
岳淡然立时就下了杀手,那三人中有两人都是绝顶高手,只因岳淡然出其不意,动手太快,二人格挡未果,有一人在千钧一发时挡在主人前头,硬生生受了一刺。
“皇嫂稍安勿躁。”
得蒙属下维护才躲过一劫的男人似乎连半点恐惧之意都没有。
欧阳简!
岳淡然静了心,收手不动了。
地宫的灯亮起来,被岳淡然所伤的死士倒在地上,身子瘦小,大约是个女子。
岳淡然原本瞄准的是欧阳简的心口,只因这死士比他矮了不少,才单单只伤了肩膀。
另一名死士紧紧将同伴搂在怀里,一脸戒备地看着岳淡然。
此时不比黑不见一物的无所顾忌,岳淡然伤了人,心里难免生出愧疚之意。
欧阳简却还笑眯眯的,对两个死士说退下。二人本还不愿走,皇帝陛下却很是坚持,“皇嫂若真想要我的命,趁你们慌乱时就动手了,这一停一站之间我已死了十回,她流血流成那样,你速速带她下去治伤吧。”
地宫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欧阳简负手而立,明明弱势,却还一副掌控全局的气量;岳淡然反倒不知所措,动辄不能。
“皇嫂手指疼不疼?指甲有没有断?”
岳淡然忙拿那只没沾血的手去擦,擦来擦去,两只手都血污一片。
欧阳简笑着走到她面前,从怀里掏出绣着龙纹的黄丝手帕,“皇嫂拿这个擦吧。”
岳淡然接过手帕,并不谢恩,一开口也没有之前的恭谨,“不知皇上找我来,所为何事?”
欧阳简反倒向她行了个拜礼,“用这么粗糙的法子请皇嫂前来与我一见,实在唐突失礼。皇兄的耳目向来寸步不离皇嫂身旁,想要避开人同你说几句话实在不易,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请皇嫂原谅。”
“陛下要同我说什么?”
她越急,他却越缓,笑着顾左右而言他,“皇嫂不愧是绿林出身,身手比公侯小姐利落多了。”
听着是称赞,言辞之间却不乏讽刺之意。
岳淡然紧绷的精神反而松懈了,“我同维王殿下师出同门,我们两个都曾是南瑜暗堂一剑的徒弟。对暗堂的事,我也知道一二,能跟在皇帝陛下身边贴身保护的,必然是暗堂的绝顶高手。刚才我出手时,二位并未以死相博,想必是皇上一早就吩咐他们要手下留情罢了。”
欧阳维微微一笑,拾级而下,不再纠结。
岳淡然却冷笑,“银剑等丢了我的踪迹,必然是被皇帝陛下身边的暗堂一剑绊住去路。皇上如此大费周章地要单独见我,何必卖关子,直话直说就是。”
欧阳简眼中又多了一丝玩味,“皇嫂看上去弱不经风,行事却这般豪爽干脆。”
岳淡然知道他话中有话,挑眉笑道,“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生死一瞬之时皇上却还悠然自若,小女也很敬佩。”
欧阳简又往前走了两步,离岳淡然更近了些,“这些年我受的刺杀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宫禁之中也不乏皇兄安插的奸细,我能活到今天,要还学不会遇事冷静些,早就坐不住龙椅退位让贤了。”
亲耳听到皇帝陛下本人指控欧阳维有弑君之意,岳淡然心里怎会无所感。
欧阳简不放过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呵呵笑道,“只不过这些年皇兄都只是逗着我玩,让我知道他想要我的命随时要得罢了。”
三天两头的刺杀就只为了逗人玩?
若此事当真,欧阳维的喜好还不是一般的变态。
岳淡然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应他才好;欧阳简却笑如春风,“他想杀我,我也想杀他,彼此彼此。”
岳淡然这才攥紧了拳,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欧阳简往后退了两步,“皇嫂先别妄动,听我细说。”
你活不活的了就看你说不说的好了。
岳淡然冷冷看着他。
欧阳简试探着把退的两步又慢吞吞地走了回来,还得寸进尺地又上了三步,“我想杀他,并非私心,只为我南瑜的皇权,天下的百姓。”
平白把江山社稷扯进来算什么?
岳淡然寒着脸不为所动。
欧阳简轻叹一声,“我不信皇嫂这些年没听过皇兄的传闻。奸臣当道,国将不国,他在朝中结党营私,于江湖又操控黑白两道,凶残暴戾,跋扈张扬,要是他有心越权谋政,一时就要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
好大的帽子!
岳淡然目光凌厉,“皇上是否多虑?维王起势并非一日两日,就算有不臣之心,也不必等到现在;若有一日他出手发难,也只会是因为陛下的昏庸无道。”
第81章 云深不知处()
欧阳简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地宫里,着实让人不寒而栗,“昏庸无道?我自登基以来,唯一在乎的就是南瑜的江山社稷。”
人若貌美如此,说什么豪言壮语都要打些折扣,更何况,岳淡然又刚刚听说欧阳简玩弄人心的劣迹,也难怪她一时没法因为他的几句场面话就对其改观。
欧阳简对岳淡然的不耐视而不见,慷慨陈词,“若非朝中有难除的奸党,我早就下手整治民生。南瑜有个权倾朝野的亲王,朝廷做事难免处处制衡。至上的皇权受制于王权,才搞的朝局错综复杂,人心涣散。”
小皇帝年纪轻轻,岳淡然根本没法相信他真如他所说的这般深明大义,只为苍生。
“陛下养尊处优,自幼没离开过皇宫一步,又怎么知道天下的百姓求什么?”
欧阳简轻声冷笑,“皇嫂言下之意,皇兄年少离宫,长在宫外,所以更知道天下的百姓求什么?”
岳淡然一时语塞。
欧阳维虽自幼离宫,却一直住在神剑山庄,庄里庄外无人不对他恭恭敬敬,这些年除了出游打猎,他出庄的次数少之又少。
就知晓天下事来说,欧阳维的确比欧阳简没什么不同,也只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子。
灯火昏暗,欧阳简看不到岳淡然脸红,却能感知她的困窘,“皇嫂不知,我母妃出身并非官宦人家,却是平民商贾,我从小微服出宫的次数数不胜数,虽不曾四处游历,却也比一般的皇族要了知国计民生。”
出宫玩过几趟就被粉饰成了知国计民生,岳淡然禁不住在心里嘲笑他五十步笑百步。
欧阳简听到从岳淡然处飘来的一声轻嗤,不以为忤,反而笑道,“我知道皇嫂已认定我是个不学无术的无能帝王,罢了,我不想花力气辩解什么。”
千方百计把她弄到这里来当然不是为了辩解,就算同她辩解出个是非,她又没有左右天下的能力。
“皇上口口声称对维王殿下心怀杀意,又无凭无据地指摘了王爷的罪行,说了好半天,何不道出你找我来的真正用意。”
欧阳简这才变了脸色,“并非无凭无据。皇兄不止弄权朝堂,更与平安侯,平远伯勾结,在北琼与西琳边境频频动作,出兵挑衅。南瑜与邻国靠姻亲才稳定的局势,又要因为他的穷兵黩武毁于一旦。”
当年与西琳北琼联姻的是欧阳驰与欧阳简,欧阳维没娶上半个公主,他对两个邻邦自然无所顾忌。
岳淡然挑挑眉毛,不苟一言。
欧阳简喟然长叹,似乎是嘲笑岳淡然是个不明事理的村妇,“皇兄这几年穷奢极恶,不止在伏龙山高起行宫,还一掷千金大肆修建陵寝,朝臣中不满他所作所为的不在少数,只因畏惧他的残暴,才不敢上表弹劾。”
说来说去,还是逃不过民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