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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牾,但顾朝珉轻贱人命的态度恰恰是他作为大夫最难以容忍的,因而两人之间的矛盾在私下里早已发展到难以调和,若不是迫于双方家族联姻的压力,想必两人早已划清界限,不相往来了。于是夹在两家之间的他又不得不顾及妻子的颜面跟感受说些违心的话了:“你莫要想太多,我们之间只不过有些小小的误会而已。”
但两人都是不善于掩饰自己感情的喜恶的人,聪敏的顾梦影怎能不知他话中的无奈。两人如今都是她最亲近之人,她也要努力拉进二人的距离:“那次在街上,你为了救人被大哥的马鞭抽到了,我坐在后面车上全都看见了。那次是我大哥不对,他虽脾气暴烈了些,但对我们这些弟妹是极好的,他是个好人,只是倔了些,难免不讨人喜欢。”
林日昇不以为然道:“你大哥的性子确实有些阴郁。他是你的亲人,你维护他自然无可厚非,只是他的人品如何,我却难以评论。”
顾梦影停顿了须臾,思索一下,娓娓而来:“其实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还记得哥哥第一次来家时,憨厚的脸晒得黝黑,体格高大健硕,远比那些在洛阳城里娇生惯养的士族子弟显得精神。他穿着一身干净齐整的粗糙布衣,跟在他母亲身后,腼腆而沉默。他虽从小在乡下长大,却丝毫没有染上任何粗鄙陋习。他自小拜得乡下一位武师学习武艺,进府之后,跟随教习先生断文识字也是十分勤奋,学识武艺齐头并进,终于成为顾家最有出息的后辈之一,那些常人难以承受的艰难险阻和世情冷暖虽没有消磨他刚强的意志,但却抹平了他的质朴和赤诚,我看着他的性子变得越来越阴沉,越来越乖戾,非常难过。我也曾劝解过他,但自从小弟去世后,我便知道他再也不可能变回原来那个阳光灿烂的乡下少年了。”
林日昇听得很认真,顾梦影也讲得很动情。他听出她话中许多端倪,也没料到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顾家大少原来也有这样一段坎坷经历。他好奇地对她话中的不解之处细细问道:“兄长是顾氏的嫡长子怎会从小在乡间长大,又怎会受人白眼,为人不齿呢?还有小弟因何而亡,暴毙?天灾?**?你的意思是他变成如今这样完全是事出有因,非他之过。若果真如此,难不成这中间当真有误会?”
他的不停追问让她终于有话可说,她笑着劝他耐心倾听,慢慢会议起来:“此事说来话来长,你若想听我慢慢说给你知道。这也是我们顾家的一个秘密,哥哥确实是顾氏长子,却非嫡子,他的母亲是一位乡间种花女,出身贫苦人家,非富非贵,后来还是我闲时教她识了几个字,她才会写她的闺名鹂鹃。
“那时皇上才刚在洛阳登基不久,因施政过于刚猛急躁,惹得崔、韩、韦三大洛阳士族反意陡生,他们私下联合宫中守将欲行逼宫,学曹操挟刚出生百日的太子以令诸侯。那时顾氏已和皇室结为姻亲,自然不堪受人摆布,坚决拥立圣驾,双方在城郊激烈交手。我父亲受伤失踪,遇到了哥哥的生母鹂姨,为其所救,后来鹂姨为了保护父亲不受村中男子的责难,便嫁给了他,第二年便有了哥哥,但父亲伤势痊愈后返回洛阳,继续领导顾氏抵抗,皇上迁都长安后,大婚迎娶了齐氏之女为皇后,借助齐氏之力一才将洛阳三大家族镇压下去。父亲功高煊赫,遂成为洛阳顾氏士族之首。
“而我的这个哥哥便随母亲一直生活在乡下,直到七岁才回到父亲身边。因为鹂姨卑贱的出身,父亲本不愿承认这个儿子,只是因为父亲常年辛劳,膝下无子,祖母病重却始终牵挂此时。父亲这才迫不得已借哥哥回到身边,这也是父亲不喜欢哥哥的原因之一。父亲对哥哥严厉到几乎苛刻的程度,不允许哥哥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否则便藤鞭相加,遇到不顺之事,无名怒火便会牵至他们母子身上。鹂姨那些年过的及不顺心,韶华年纪就过世了。父亲的嫡妻一直无所出,便认了哥哥做亲子,哥哥这才名正言顺地成为顾氏的长子嫡孙。”
听了顾梦影的细述,林日昇竟对顾朝珉产生了几分同情,两人居然是同命相连——两人都是同样不为父亲所喜,两人的母亲之死也都与父亲的薄情有关,两人的父亲也是一样的霸道专横,对妻子儿女鲜有关爱。他们一生都在追名逐利,无视亲情、爱情,推崇名誉,寡义薄情。
“哥哥却不认命,虔诚努力,便是希望有一天能得到父亲的认同。但事与愿违,这其中又发生了意外使得两人关系彻底恶化。”
“这件事与你小弟去世有关?”
顾梦影伤感地点头,抹了抹眼睛,哽咽道:“哥哥来家的次年,父亲果然得了一个儿子,便是小弟。小弟自小崇拜敬畏父亲,对父亲唯命是从,且性子长相无一处不像父亲,深的父亲喜爱。他们兄弟二人感情也甚笃,有了小弟从中劝解,两人那几年倒是难得相处融洽。但是小弟十三岁那年因一场意外去世,父亲便一口咬定是哥哥克死了弟弟,差点亲手杀了哥哥。若不是我们一众亲眷相劝,哥哥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自那而后,洛阳家中便无他容身之处,他一气之下奔赴长安,后来依付太子才有了今日。而在哥哥在外的这些年父亲始终对他不闻不问。而如今父亲重入长安,两人又要像仇人一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哥哥自然心绪难平,若是有一天他的满腔怨怒冲你而发,你切要包含担待,莫要生气啊。”
林日昇点点头,对顾朝珉的憎恶减轻了不少。他望向顾梦影绯色的双目,桃色的双颊,感受到了她言语和眼神中折射出的温暖深情。她不仅是个外貌出挑的贵族小姐,还是个心地善良的美丽姑娘,想必将来也能成为一位贤惠的妻子,慈祥的母亲。他盯着那张在自己炙热目光的烤炽下娇羞万分的笑靥,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双手。
她不由得浑身颤抖,身上升腾起一股股暖心的热流。两人的头缓缓靠近,她的手紧紧地反握住他的双手。在他的双唇即将触碰到她的樱唇时,他微微移开了一点距离,最后扫了一眼她的面孔,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第五章 总有明月远相伴(一)()
昨日电闪雷鸣,黑云压城,狂风暴雨了一整夜。清晨雨势转淡,细雨绵绵,整座长安城都笼罩在一片蒙蒙薄雾之中。午后云散天霁,李悯新读了几首描写雨收天晴的诗句颇为自得,正碰着今日雨停便悠然出来赏景。
被雨水浇灌过的树木花草一改在烈日下的颓唐困顿,草木越发浓绿肥厚,被风雨摧残过的花朵也长出了新芽,将在晴朗绚烂的天空下释放出更加动人的色彩。
李悯也没有带随行的侍女,而是独自一个人乘船度过暖湖,到岸上的花园里散步。
几块如同棉絮般厚重的白色落入湖中,湖水翻腾,细长的橘色鸟嘴从水中探出,想两根巨大的彩色筷子一般紧紧地夹住一条红色的鲤鱼。鸥鹭拍打着湖水从湖中一跃而起,振翅飞向青色的天际,激起的湖水轻轻摇晃着小舟,李悯坐在舟上仿佛躺在摇椅里般惬意。荡起地湖水被溅入睡莲的花心之中,金色睡莲不堪重负,被湖水压斜了身子,仿佛清丽脱俗的自赏孤芳。
她在船娘的搀扶下提裙下了小舟,有了林月沅开朗性格的疏导和欠儿体贴入微的照料,她好似一颗囚困于盆栽里的赤红杜鹃,被重新移植在原野上,自由而宽广的土地给于了她新的生机。
她的长相大部分继承了她母亲的胡族血统:白如铃兰般的肌肤,挺直的鼻梁,略显鹰钩的鼻子,以及比一般同龄女孩宽长的身材。然而当中的瑕疵却是因为少时长期的营养不良,使得她原本可以丰满如母亲般的身体变得瘦长干瘪,而缺乏太阳和新鲜空气的抚慰,使得她有些轻微的驼背,但瘦高的身材无疑是驼背的克星,它将这种缺点凸显地更加明显,远远地看去像条无根的豆芽在风中飘动。
她顺着一条幽径走入了竹林之中,茂密的翠竹遮天蔽日。竹林尽头是一座极具恢弘之势的假山,山林中空,露出一段亮光。她便如一只趋光的流萤,顺着光明的指引而去。
穿过竹林进入假山,她便如登山探险一般,在假山中钻来攀去。山洞中有众多鸟儿栖息,都被她惊起。好像有无数烟花被抛掷入天空,划出缤纷的色彩。
她手脚并用爬上一处平坦的石块,上面砌有供游人休息的石凳、石桌上面都刻有浮雕,实用与审美并存。石凳、石桌上的存积的雨水已然蒸发殆尽。她抬头仰视,只见太阳高悬天际,乌云早已如丧家之犬般四散开来。她伸手摸摸石凳,触手干燥生凉。石凳之后更有一棵枝叶茂盛如车盖般的绿树,其绿荫正好将桌椅包裹进去此处正是夏天乘凉的绝佳之处。
李悯掏出手绢将凳上被雨水打落的树叶拂去,坐在凳上悠然畅想。
纷至沓来的脚步声惊破了她悠闲心境。一群衣着艳丽的女子带着满身奢靡的香气粗鲁地闯入了自然的纯净之地。带头两人衣着华丽,满身珠翠,过度的装饰已经掩盖住了她们的本来面貌,通红的胭脂、雪白的香粉,她们的脸好似被面粉包裹的汤圆,点缀了三抹对称而可笑的猩红。
她们身后还跟着三四个贵族少女,均打扮的艳丽娇美。两侧则跟着六七个随身服侍的宫婢。
由于李悯久不出门,自然不知这个凉台乃是吴德妃的四女儿金波公主最爱赏玩的地方。吴德妃出身于陇西书香世家,祖上虽非一方门阀,却因品德高尚而在当地颇有盛名。除去已去世的许贤妃,与其平级的林淑妃,她的品级紧次于贵妃娘娘。
德妃娘娘性子宽厚仁慈,对人对事平易祥和,为人也极为节俭,不似贵妃那般骄奢淫逸,喜好奢华。她虽膝下无子,为皇帝生了五个女儿,却因其不骄不妒,贤明通达深的皇帝敬重。可惜人无完人,德妃性格优柔,没有贵妃的雷霆手段。因而对女儿可谓骄纵溺爱,三位成年的公主虽已出嫁但却个个飞扬跋扈,对夫家更是不尊不敬,甚至还传出过偷情的丑闻。
这位金波公主是德妃第四个即将成年的公主,性子也如她的三位姐姐一样。旁边一位手执宫扇,装扮和长相稍逊于她的则是甄昭仪的女儿的玉河公主。甄昭仪与德妃相好,两这两位公主年龄相仿,自小在一处玩耍,玉河公主与金波公主长期相处,自然也染上了些挥霍奢侈的习气。
李悯见到众人到来立马像个宫婢一般恭恭敬敬地肃立。
金波公主轻蔑一笑,眼光从她脸上跳过,好像根本没看见她这个人似得,掩嘴对其余众女笑道:“你们快看,这有件稀罕事,有只乌龟正在乘凉呢。”
众女顿时明白她的语义所指,碍于李悯公主的身份,不敢放肆接话,只是轻轻偷笑。
玉河公主佯装不知,明知故问道:“哪有啊,哪有乌龟,我怎么没看见。阿姊骗人。乌龟会乘凉,难不成修炼成精了。”
她伸出手指,鲜红的指甲在前面一划道:“没有啊,你只往那边瞧就是了。”
说完,她的手点在了李悯的身上,转而惊讶道:“呦,这不是小彤霞嘛,难得见你出来。”
玉河抚掌惊喜,大笑道:“哈哈,我看见了还是只缩头乌龟呢。”
这种刻意的羞辱让李悯羞愧难当,顿时面红耳赤,她谨记林月沅的教导,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遇到责难,千万别傻傻地站在那里任人诋辱。
她内心仍感畏惧,低声嘟囔了两句理由,急着要走。
金波公主对她这般敷衍的态度极为恼火,沉着脸高声呵斥道:“站住,你去哪儿,你那长在脸上的眼睛难道是瞎的吗?没看见你两个姐姐站在这里,还躲呢。还不过来!”
李悯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她哆哆嗦嗦地行礼,差点被自己扳倒。
金波公主凶狠地夺过玉河公主手中的宫扇,用力敲打她的头骂道:“这许久未见,你怎的还是如此不长劲呢,见了人就只会躲。太丢皇室的脸面了,依我说,你要是知道自己见不得人索性就不要出来,省的被人撞见了心烦。”
李悯压抑般地抽泣,气息混乱道:“彤霞知错了。”
仗着金波公主嚣张的气焰,玉河公主也摆出一派严厉的长姐姿态教训道:“阿姊所言极是,彤霞你可记住了,你是胡姬藤妾所生,虽是公主却是最为下等。”
这残忍的言语丝毫没有姐妹之间亲密地情谊,有的只是优越感和压迫感。满腹委屈的李悯在二人的压迫下只能点头称。如此低微卑贱连侍女都不如,她公主的头衔在其他贵女眼中也低贱如草,她们渐渐地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有人甚至出声嗤笑。
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