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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地送来给你吧。”她回头示意侍女,侍女挎着篮子艰难地迈上台阶,楚云汐忙伸手接过,交给绿妍,连连致谢。
夏日一到,楚云汐胃口更差,越显消瘦,她本又身材高挑,穿一身通体雪白的对襟襦裙,冰肌莹彻,只看得人遍体生凉。
上官雪萸掩扇笑道:“不值什么,几串葡萄而已。”
楚云汐望着她也客气的笑着。按说两人在御殿共过生死,又都曾身负深仇血海,且同样的忍辱负重、动心忍性、聪慧机敏,但却始终难以推心置腹如亲姐妹,好朋友一般。她交过这么多好友,也并非全都一起同生死共患难,可依旧能肝胆相照。然而两个如此相像的人在生死关头可以公担命运,一旦恢复如常,又疏远的如同点头之交。她决定抓住这个可以深入了解上官雪萸的机会。
她微笑着叫住了准备离去的上官雪萸,从台阶上轻灵地下来,像是自天下降的玄女:“对了上官姐不知你可有空。”
上官雪萸点点头,她微微羞赧地笑道:“上官姐可否帮我一个忙。我那里还积攒了几幅没有题词的画卷,因我字拙,从不提画,以前多是厚颜请翰林院的书法名家们代提,如今也不好再请他们了。我见姐姐的字甚美,想央请姐姐不吝赐字。”
上官雪萸没有半分推唐忸怩,落落大方地应承下来。绿妍带着侍女退去,她便随楚云汐进了屋子。
甫一进屋,便闻得满室清香,窗台上的梅瓶里一簇月季花开的如火如荼。她的屋子极其简单、素净,没什么惹眼的装饰,唯有两排书架上满目琳琅的书和桌上微有些凌乱的画具,卷轴与众不同。
楚云汐精准地从画筒中几十幅还没有装裱但卷叠整齐的画中挑出了自己所说地为题词画卷。
上官雪萸一一展开来看,四幅山水两幅花鸟,皆是工笔一类,花鸟细到毛发,精到神态,山水亦如实地描绘,仿佛身临其境。她一副副细细评来,虽不带一个好字,却句句意在夸赞。
于楚云汐平心而论,这几幅画莫不是院体画的应景之作,非习承白骜的画艺精髓,但也当得起周密不苟,高洁而工,却不染萎靡柔美之风的评价。
楚云汐与她自这几幅画入手谈论开来,她惊奇的发现上官雪萸对画艺也颇有研究,其见解也并不逊色于她。但只谦自己是纸上谈兵,若是当真动起笔来,怕要被人耻笑。
两人相谈甚欢,彼此之间十分佩服。上官雪萸兴致盎然地下笔提了两幅花鸟。
当她苦思冥想这几幅山水时,楚云汐在她身后笑道:“这几幅山水看似平常,实则真实处。恐还要劳你猜上一猜,方才有趣,也不至想错了地方。”
被她这么已提醒,上官雪萸兴致更高:“有趣,有趣。”她执起第一幅画,只见画中一只小舟横漂于江上,两侧奇峰突兀,嵯峨连绵,烟云氤氲,峡长谷深,绮丽幽深。她端详了一会儿,脸现困窘之色。
“你只管往豫州那边想就是了。”楚云汐提示道。
上官雪萸如猜谜般认真思索,片刻便有了线索,带着疑问的口气低声问道:“难不成是黄河峡口?”
楚云汐大约没料到她会猜的这么快,略微一怔,点头道:“正是。”
“四妹还去过这好些地方?”上官雪萸惊讶问道。
楚云汐羞涩一笑:“当年跟舅舅也游历过不少景色。”
上官雪萸言语神色间带了几分羡慕。她微一沉吟,一首四言绝句瞬间在脑中成形,落笔时酣畅淋漓。虽然娇媚万端,笔间文辞颇有男子雄奇奔放的风采,因而得以与长安城中各路才子一争长短,令一众才女望尘莫及。题词落章,一幅完整的画的内容就此完成。白骜有一手出色的装裱功夫也被楚云汐习得,她总能在这些繁琐工作中收获特别的乐趣。
两人相视一笑,又展开第二幅画。画意却又是一变,只见画中两侧峻岭横空,连山绝壁,处处皆是危崖高耸,石壁横亘,主峰如剑,气势磅礴。但却峭壁中断,两崖对峙,一线中通,形如大门,更令人称绝的是在此峭壁之上竟有一段绵长蜿蜒的人工栈道,远观如一条灵蛇盘绕在险峰绝壁,连峰近天,神工鬼斧。
上官雪萸更生疑惑,待她回头,楚云汐也有片刻迟疑,过了一会儿方道:“此画隔得时间久了,我竟有些忘了。此处好像是长江峡谷山崖上的栈道。”
她的画总有一种令人仿佛身临其境的魔力,上官雪萸闭目冥想,好似自己真的站在悬崖变得栈道上,身子在风中轻颤,感受那心惊肉跳却又惊心动魄的惊险之感,不禁叹道:“怪道人都说长江天险,果真奇景也。”旋即提笔又挥就一首乐府古诗。
两人就诗中个别词句推敲一番后,上官雪萸方才题上。
在展第三幅画时,她娇唇微撅,娇嗔道:“四妹,这是故意要出我的丑,我比不得你行万里路,又不曾读万卷书,这山川之景我再是猜不出来的。”
楚云汐又不似孟蓼那般喜欢以为难他人为乐,她既软语讨饶,她自然善解人意地温婉一笑解释道:“我本是讨教之意,并无比较之心。”
她将画拿过来,指着画中那座伫立在江边、四方飞檐、朱柱碧瓦、宝顶鎏金的玲珑绣楼,轻笑自揭谜底道:“这座楼却是大大有名,上官姐即便没有见过,定然有所耳闻,这便是大名鼎鼎的黄鹤楼了。”
上官雪萸敛起少女玩闹的心性,认真观赏起来,口中不住感叹,又有些惋惜。这座为古称赞绝伦的江南名楼,虽如雷贯耳,自己却是第一次从楚云汐的画作中一睹其瑰丽的真容。
楚云汐反剪双手,在她身后缓缓踱步,吟诵道:“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上官雪萸听的一怔,不解问道:“四妹,念得是何处口音,只是这陌生口音听来却煞是悦耳。”
“我生母是蜀地人士。我自小耳濡目染学的几句家乡话,说的不甚好,只觉得此诗用蜀语读来却是有趣。蜀语明快婉转,倒冲淡了积分惆怅之意。”
念完此诗,上官雪萸推拒道:“有珠玉在前,李青莲在崔颢的黄鹤楼面前都有些班门弄斧之意,我自是更不敢献丑,只得让这幅画如珍珠隐于匣内,待有才有缘之人出现。”
她拿起第四幅画时终于面现喜色,禁不住得意抢答道:“此处我可认得了,乃是城外的烟露池是也。”
楚云汐会意一笑,称道:“正是,好眼力。”
上官雪萸却放下画卷再次摇头道:“这烟露池是太祖下令开凿,我等凡人可不敢僭越妄动笔墨,大约只有圣上才可题词了。”
楚云汐点头收起此画卷,谢道:“烦你费心劳神,无以为报,等此画装裱完成后赠与你赏玩。”
上官雪萸欠身请求道:“我颇为中意那副栈道图。四妹若不嫌我贪心,将那一幅也一并赠了我吧。”
楚云汐犹疑了须臾还是拒绝道:“并非是我小气,上官姐能看得上眼是我的荣幸。只是此画已经有了主人,我也不好将此画转送他人。不过我这里倒收藏了几幅名家之作,上官姐若是有喜欢的,尽管拿去。”
上官雪萸略有失望,但仍道谢不止。接着楚云汐又带着她观赏了她珍藏的几幅历代翰林院的书画名作,皆令人叹为观止。她虽有中意的,但也不好夺人所爱,颇有分寸地仅仅停留在观赏,并未开口索要。两人谈笑不知时光飞逝,直至月上西楼,才在绿妍的催促下一同入堂,共进晚饭。
饭桌上两人继续闲聊,快结束时,她悄悄告诉楚云汐他在东宫陪伴太子妃时听闻的惊人消息:圣上终于改变圣意,即将于三日后下旨释放顾朝珉了。
楚云汐不知喜悲,但心中却如负重释,果如施佳珩所言,顾辰在悄悄调整了家族内部势力后,顾朝珉便获得了自由,这个牵扯众人神经的案子历经数月后终告结束。
顾朝珉保住一命,对了死了的青莼而言,是好事抑或坏事。她心底默默的叹息一声,耳边却响起了上官雪萸的叹息声。
楚云汐向她投去了质询的目光,她放下筷子,万分可惜道:“虽说圣上留了顾朝珉一条性命,但他却与死人没什么分别了。”
她也明白她话中含意,毕竟一场牢狱之灾,顾朝珉无辜被牵,眼见得辉煌前途暂时断送,却有些可惜:“你可听说他将要被贬到何处去吗?”
官员贬谪也并非大祸临头,还是要看其所贬之地,所任官职,若是被贬到军事重地或富庶之所,掌一方之大权,那便是明贬暗升,等时过境迁,借以其政绩斐然,直升入京,便可再续富贵风光。
但上官雪萸秘宣皇帝最终旨意时还是令她大吃一惊:“圣上的意思不光是贬了还要免,免除官职,贬为庶人,逐出长安,永不录用!褫夺了其袭承资格,没想到顾大人这把年纪还要到宗族中重新过继一个儿子了。”
楚云汐万没料到,圣上给予顾朝珉的惩处竟会严苛到不近人情的地步。一生争强不愿屈居人后的顾朝珉竟落得此寥寥结局,人生境遇真乃反复无常,果真如梦幻泡影,如雷雨闪电,一朝登临龙门,转瞬又贬为云泥。人生匆匆,争名逐利,都乃虚妄之念,到头来一场是非转头成空,回首时孤单萧瑟,连同行同伴风雨之人都没有。当初倘若她能够以包容之爱善待青莼,何以至今日,身陷囹圄,重见天日时只落得满目荒凉。
顾辰一向爱惜声誉,视名节胜于生命。一个做过牢的儿子,一个失败的继承者在家族竞争激烈、亲情淡漠的顾家会又怎样惨淡的下场,楚云汐不敢细想。心高气傲的顾朝珉仿佛被狼群遗弃的年轻狼王,为了拯救狼群而成为了众人集体的牺牲品。
得知这个消息唯一真心高兴的大约只有顾梦影了。这些日子,她每日都跟随府里的厨子学习厨艺,手上伤痕累累她却依旧乐此不疲。虽然她的全情投入并不足以应对林日昇那根已经被陈思雨高超厨艺宠坏了的舌头,但她还是挖空心思要去讨得丈夫欢心,努力使自己成为一个贤惠体贴的好妻子。只可惜,她拉开的那张爱意满满的弓,却始终没有射中过丈夫的心。
林日昇把自己关了几天之后,大概意识到了自己整日像个无力反抗命运,自怨自艾的怨妇似的是多么可笑。坚强的陈思雨都已经勇敢的走出爱之伤痛,拥抱自己新的幸福,而自己却如同一个醉鬼,在屋中独自舔舐着自己的哀愁忧伤,这实非男子担当。
他痛下决定要重新振作,即使他以顽强的姿态迈出困住他身体的屋子,但内心仍凄惶地被锁在交织着悔恨、恐惧和羞愧的枷锁中,难以解脱。
他继续煎熬地坚持着自己的事业,心中却未曾有一刻放弃自己的理想。虽然他只能在多数时间内小心翼翼地幻想着自己成为心中理想的样子。但理想与事业到底是不同的,事业的投入可能会付诸东流,可能会满怀痛楚,但理想的坚守是美好而满足的,宛如一个隐秘的恋人。只要你爱上它,即使它永生无法给你一个动人的回顾,但只要你爱着就足以实现你全部的生命意义和价值。
第四十四章 镜花水月原非真(三)()
他珍贵的契而不舍,终于让理想的光辉照到了他的身上,他带着对生命的崇敬专心地投入到对皇帝的治疗中,竟然奇迹般的令几乎每天都对皇帝磨肉食骨般的头痛停滞了两个月没有发作。这对于皇帝而言已经是莫大的安慰。讽刺的是最后能为林氏家族带来荣光的并非是林昶寄以厚望的儿子的仕途而是他无比厌恶,拼命想摆脱的,却已然流淌到他血液中的祖上传下来的医术。
于是不知情的外界自认而然地把顾朝珉的被释放和林日昇的治疗联系起来。顾梦影当然也持有同样的想法。虽然林日昇对他这位飞扬跋扈、蔑视任命的大舅子的好感近乎于无,但面对妻子与他的兄妹情谊,他还是不得不让步,想法设法对他进行照顾。
在顾朝珉坐牢期间,薄凉的顾家人没有一人曾向他投去一丝温暖的安慰,反而唯恐躲之不及,视其为猛兽瘟疫,仿佛沾惹上一点就会溃烂腐臭。而唯一牵挂她的顾梦影作为女子又难以抛头主事,打点工作便落在了他曾经最为厌恶,恨不得一拳打死的妹夫身上。
事实上林日昇托牢里管事将他照拂的颇为不错。天牢看守们不知两人过结,只道他品德高尚,是个重情义之人。他们天真地以为顾朝珉一定与这个亲妹夫私交颇深,定会对他感恩戴德。然而他的心早已坚硬如铁,顽固如石。林日昇的以德报怨不但没有收获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