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轸花辞-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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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望,他的朝中朋友也聚集探望,但他都以身体不适不能会客的理由一律拒绝。他闷在屋里,陈思雨也试着跟他说话,他也不理,常常呆呆地想打坐似得坐着,一坐一天。

    陈思雨也是倔强到骨子里的人,她跟顾梦影采取了同样的策略——等!每天按时做饭,收拾家务,他坐在屋子里,他不搭理,她就自言自语,说不下去就陪他枯坐。

    林日昇妄图以冷淡冷漠的态度让她退缩的战略不仅在顾梦影身上失败,在陈思雨身上也毫无用处。女人在感情上的耐心和毅力并不输于男人在事业上的坚强隐忍。这样耗下去对她是平淡的幸福,对他而言是无声的折磨。

    终于有一天,他居然主动邀请陈思雨共进晚餐。她欣喜若狂以为自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谁知一杯酒下肚,她就昏昏沉沉,坠入梦乡,一睡不醒。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时才转醒,那时林日昇早已不见人影。他竟然用迷药将她放倒自己逃了,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有留下,就这么不声不响地从她身边消失。但她哭得太多太繁,彼时也难以留下更多的泪水。她急速地冲到楚云汐家中,将情况告知了她,比起生气伤心她此刻更担心的是他的生命安全。

    楚云汐不得不承认,越是想跟施佳珩保持距离的她越是难以绕开他的存在。在长安每当她遇到难题时,她第一个想要求助的还是他,自从恢复了女子身份重新住回了楚府,她自由受到日益严苛的限制,她不得不瞻前顾后地躲避着府中各种明枪暗箭,这并不比当年在画院与楚孝濂斗智斗勇来的轻松。

    她与施佳珩的联系几乎都是通过绿妍和耿功之间传递口信来完成的。本来这是个极好的拉近碧音与耿功之间距离的机会,但绿妍积极地推荐她来完成。但碧音却冷着脸一口回绝。

    从耿功说出他喜爱女子名子之时,她回来剪碎了衣服也就断了念想,甚至连再一次争取的意思都没有,就果断地放了手。她的潇洒干脆让众人也颇为诧异。这段感情的伤害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小的伤疤。原来那个爱吃傻乐,说说笑笑的女子也忽然开始沉默,没有一刻安静的她现在居然也可以坐在院子里一个下午安安静静地看落叶。她满面清冷萧索的神色,偶尔也会冒出几句佛家偈子,美食美衣也失去了兴趣,整日里顶着一张昏睡不醒的脸像游魂一样穿梭在院子的角落里。

    绿妍尝试着去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发现完全无济于事,隔阂和裂痕已经存在怎可能让它消失不见呢。碧音的心没有那么大,也不懂所谓成全的道理,她就是要跟绿妍怄气到底。

    绿妍也明白既没有心虚到委曲求全,也没有占理就胡乱泄愤,颇有一种你冷言冷对,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继续做着她该做的事,不哄不闹,与平日并没有什么两样。

    楚云汐却很焦虑,总是想法开导她。但她好似一个叛逆期的孩子,听不进所谓的大道理,老是露出一副很不耐烦或很敷衍的表情,让她深感懊恼,眼见着她日渐消沉,却无计可施。

    施佳珩听说林日昇无故失踪也颇为无奈,从小见惯生离死别,血肉横飞场面的他对这些生长在家境优渥的贵族子弟脆弱的心理承受能力感到深深地担忧。从顾朝珉到林日昇,他们几乎都败在自己薄弱的承受能力上,因为家庭事业理想爱情上的打击或扭曲人格或消极沉沦,仅凭他们单薄的肩膀怎能撑起一个国家兴旺重担,这个帝国因为太多思想束缚太多规矩反倒将新兴一代的年轻人打压的没了朝气和锐气。

    他向长安城里各个城门的守将打听了消息,这一段时间并没有类似林日昇这种年纪和打扮的年轻人出城,他又麻烦各处守军将领帮忙盘查,而后把消息传达给了林月沅。

    林月沅照例以探望哥哥为名要求出宫,李昙嘱咐她好些话,仿佛每一次出宫就会被市井的污尘弄脏了似得。她听得不耐烦,随便答应他两句就慌忙出了宫。

    她到达林府时,楚云汐和严青霜正坐在屋里等她,陈思雨却不见。

    她好奇问起时,楚云汐告诉她,陈思雨刚走不久,她走时之留下一句话,她每天都会在烟露湖边等他,如果她们找到他,烦请告转他,让他一定要来见她一面。

    林月沅听了只觉得事已至此,林日昇出走分明是为了躲她,她这般死缠烂打,不依不饶着实没意思,皱眉道:“依我看,我哥要走就随了他的心意吧,何必硬逼他回来。思雨也是,都已经这样了,勉强又有什么意思,不如算了。”

    严青霜一直面露不悦,脸色紧绷,一副强忍怒气的模样。林月沅此话一出,她登时凤眼一瞪,神色骇人,厉声道:“我倒不这么看,你哥哥根本就是逃避。放下妹妹、亲人、朋友不管,灰溜溜地逃走,一辈子不敢面对,难道就能真的快乐吗?我不明白,以前有家族、责任横亘在他与思雨之间,那是天意,无可奈何只能认命,可如今呢。这些障碍都不存在了,连顾梦影都死了,可他却不敢了!如果他不是你哥哥我早就打过他了,你信吗,像他这样没有担当的男子伤了多少人的心。现在竟然不辞而别,根本就是懦夫行径,连我都看不起他。”

    严青霜的无情指责令林月沅大不受用,她不服气的站起来反驳道:“喂,你这么说未免无礼。嫂子毕竟是为救哥哥而死的。哥哥心中有愧自然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再说嫂子才死几天,若是哥哥立马就另寻新欢,岂不成了喜新厌旧,冷酷无情之辈。这一点我哥可与老爷子不一样。”

    严青霜面如冰罩,双目如电,气势凌厉道:“我自来到中原后,最难以接受的便是守节这回事,丈夫死了妻子便要守寡一辈子,视为忠贞简直可笑!你说我无礼,可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惠子不解。庄子却曰:‘不然。是其始死也,我独何能无概然!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人且偃然寝于巨室,而我嗷嗷然随而哭之,自以为不通乎命,故止也。’庄夫子也知生老病死本是常情,乃是人力无法阻止,人非为死人活而为活人生,逝者已矣,你将其放在心上时刻怀念便足够了。死者地下有知,也会感激。何必非要赔上一生。”

    林月沅叉腰冷哼道:“你这是什么谬论。”

    严青霜咄咄逼人,言语如连珠炮般重重的打过来,她掷地有声地问道:“难道生者幸福快乐的活着便是对死者的不敬,难道非要悲悲戚戚的活着才是对死者的安慰,你说我是谬论,我看你才是愚蠢”

    林月沅被她连番轰炸,问的有点懵,想要急时驳倒对方却一时语塞,只得求助于楚云汐:“云汐你说究竟是我说的对,还是她说的有理。”

    楚云汐面露难色,沉默了一会儿,心事重重地边想边道:“若是以前我肯定坚定地认为你是对的。可如今,我倒觉得若是真心实意的为亲人守节自然是感人肺腑,但若是出于道义责任虚情假意就大可不必。你哥哥跟梦影的感情与大哥和嫂子的至死不渝还不一样。你哥哥到底是对梦影的愧疚多一些,若是因此再辜负了心头挚爱那就是错上加错了。”

    林昶带给她沉重的阴影挥之不去,林月沅对这种三心二意的行为难以忍受,以至于影响她的判断力。她近乎偏执的吼叫到:“那嫂子岂不是跟我那可怜的娘亲一样了?痴心错付,我哥哥也成了人人喊打的负心汉了!”

    楚云汐担忧了望着她,相对于她的失态,严青霜却十分沉着,她坐回去,从容道:“你冷静一下吧。你哥哥会永远把你嫂子放在心上的,但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即便终身不娶她也不会死而复生。你要明白,你哥哥的幸福才是真正存在的值得努力的事情。为了一个死人弄得活人不得安宁,死人泉下有知也不会心安。试问若是顾梦影还活着如果看到你哥哥因她如此痛苦,她难道就能心安理得吗?”

    严青霜的话启发了楚云汐,她忽然明白道:“不错,青霜说的对,我记得思雨跟我说过,梦影生前曾经提过有跟她共侍一夫的想法,不是为了讨好丈夫,只是为了他幸福。但是思雨拒绝了,面对梦影那样不求回报的爱,她也会感到心疼。我们不应该如此狭隘的去揣测一个无私之人的心,想来让林日昇和陈思雨终成眷属也是她的心愿。”

    林月沅没想到顾梦影曾经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她记得她的母亲在得知自己的丈夫有了新欢时曾经大吵大闹,以生命为威胁拒绝让那个女人进门,甚至逼她父亲离开了家。在宫中她也见过那些处心积虑想要争宠的女子每日精心梳妆等在皇帝下朝的必经之路上等待临幸,她也道听途说了许多后宫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斗争。因此在她心中,情爱之事不可沾,也绝不会想到世上还有这样一种女子为了心爱之人可以妥协到这个程度。她也糊涂了,情爱这东西到底是难分对错的,她这个心中没有半分**之人万万理解不了,

    她也不纠结了,只是跟着众人想一起把林日昇找回来,至于他与陈思雨之间的纠葛,只有让两个人自行解决了。

    奇怪的是林日昇这次躲藏的十分巧妙,他们几人找了两天都没有找到,施佳珩有职责在身,不能亲在找寻但每日都查看各个城门回报的盘查记录,他们三个则化妆成男子在客栈、酒店、茶馆各处询问,但均没有任何消息。

    她们几人也没有听说过林日昇在长安城有过交往甚密的朋友,可以容他暂时躲避。楚云汐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奔走了一阵,碰巧路过了那个熟悉的巷口,她迟疑了一下,飞快的跑进巷子。

    巷子尽头的院子依旧,门上的锁已经不见,她伸手推了推了大门,果然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她心里一喜,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

    她伸手想敲门,想了想又缩了回去,绕到院墙边,提气踢墙,一下子便窜过了墙头,稳稳地落在院子里的一层枯草上。屋子里传出浓浓的饭香,她蹑手蹑脚地顺着墙根一路溜过去,门没关,她闪身进去。

    一个人披着厚厚的棉被背对着她,正用她原来熬药的小火炉煮着肉粥,她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喊了声:“林日昇。”

    林日昇顿了顿,并没有闪躲,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只有你才能找到这里来。”

    楚云汐搬了把椅子坐到他的对面,见他头发也没有梳,披披散散飘在脑后,袖口上蹭了一层油垢,下巴上一圈青色,是新露头的一层短短的胡茬,他神色憔悴,双目无神,像被折磨了许久的刑满释放的犯人。

    她看着他这般神采全无,黯然神伤的样子,便想起了严青霜的话,他是对生活绝望了,责任道德不过是逃避的借口而已。

    他垂着头,软软的缩在被子里。她隔着锅里的雾蒙蒙的蒸汽望着他,仿佛有了这一层水汽的保护她才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他受的伤很重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独自修养,她很残忍,非要把他的伤口扒开往里面灌药。

    “林日昇,你就这么走了,你知道我们都在找你吗?”

    他咳嗽了一声,怯怯地道:“对不起。”

    她停顿了一下还是说道:“思雨还在烟露湖边等你。”

    他望着锅中有些沸腾的浓粥,不说话。

    楚云汐明知自己这么做会惹他厌恶,还是咬牙道:“你可以躲得了一时,不能躲得了一世。你难道准备一辈子锁在这个屋子里不出去见人吗?”

    林日昇双臂叠交放在腿上,头重重地埋在上面,显得很疲惫的样子,闷声道:“她跟梦影一样都是死心眼。可正如你所说她会等我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但不会等我一辈子,她终有一天会累,会倦,到时她自然就会离开。”

    她摇摇头道:“你也说思雨是个死心眼。梦影都可以为了救你舍弃生命。你怎知思雨不会想不开伤心绝望之际走上绝路?”

    他战栗了一下,忽然抬起了头。

    她盯着他的眼睛,诚恳地感慨道:“林日昇,说实话。我以往总认为情爱是毒,不能沾,不可碰。因而当初思雨在我们面前为你伤心痛苦时,我连一句劝慰的话都不曾对你说过。那时我固执的认为一切为爱的强求都将徒劳无功。彼时我也坚信你一定会顺着家族为你安排好的仕途走下去。天命不可违,命途不可转。”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苦笑道:“可反观我一直所做的事情不恰恰是跟天命所争吗,明知道楚孝濂势大权重,却依然跟他争斗,明知道圣心难测却偏偏要逆天而为。没想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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