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婢女早早便开户清扫门前阶上积雪,被冷风催逼地四肢僵硬,呜咽难言。
楚府里的主人们还都在温暖的衾被中安睡时,严青霜却扛着双刀在林间的空地将闻鸡起舞。双刀在空中凌厉斩落,快如疾风地步伐在雪中进退翻腾,暂停的雪花被她扬地漫天飞舞,一套四十八式刀法舞完,她浑身便如热气蒸腾过一般,口中雾气升腾。她收起双刀,快速进屋,泡澡换衣,瞬时觉得四肢百骸,舒爽无比一日之计的清晨便以这般换发的精神状态开始了。
由于一大早便进行了运动,因而她早饭的胃口格外好,一碗稀粥、两个馒头,一碟小菜,几乎不用费力便轻松下肚。可坐在她对面却完全没有这种口福,对着饭菜频频皱眉,头晕目眩,明明十分清谈的饭香进了她的口鼻最变得酸朽难闻,引得她干呕不止,她几乎又是水米未尽。在一旁伺候的绿妍,难过叹气,照这样下去,莫说疾病,饿也饿死了,偏偏严青霜还一副眼不见的样子,大快朵颐,吃的齿颊留香。
酒足饭饱,严青霜心满意足地拍掉手中的残渣。楚云汐如临大赦,起身便要回房,头脑沉重的她,只想继续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严青霜却伸手拉住了她:“你也别整日闷在家里,我知道东郊的一处梅园,花开的极好极美,不若我驾马车带你去瞧瞧。”
绿妍也高兴地表示赞同。
楚云汐有气无力地婉拒道:“不了,我身子酸软,实在没有劲力。”
严青霜也学会了林月沅那一套,热情地将她拉着径直往外走:“没事,你只管在车上坐着不动便是了。来回路上,你也可尽情地睡。”
楚云汐最不会拒绝别人一再邀请的好意,头昏眼花地跟她上了车。严青霜坐在车夫的位子上,接过绿妍递过来的披风放在车里,一扯缰绳,马车便稳稳地朝府外驶去。
街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堆至路边,街上的人渐渐的多起来,楚云汐坐在行驶缓慢的车上能听见车外行人匆匆而过的踏雪声,卖货郎轻摇拨浪鼓的叫卖声,小孩子的玩闹和哭泣声。声音在雪霁回响时没有嘈杂的尾音,是冬雪天特有的宁静。她闭上眼睛,两指抵着太阳穴,轻轻地揉搓着。
马车摇摇晃晃,仿佛母亲的双手,温柔地将她催眠。马车停下之时,她已经轻柔地进入梦乡。严青霜在车板上轻敲三下,楚云汐便醒了,她掀开车帘,对她灿笑一声道:“到了。”
她伸手扶颤颤巍巍的楚云汐下车,楚云汐双脚一落地,便感觉如同踩到一团棉花上一般,定了好一阵,才勉强在她的搀扶下往前走。
前面是一座玲珑雅致的庄园,白墙黑瓦、竹桥画壁、清朗幽静,在这密林深处,颇有些隐逸之气。两人沿着围墙慢慢行至正门,抬头时只见一块木匾上题有“登梅苑”三个字。
长安城内,处处是达官显贵、皇亲国戚,他们私占土地所建造的私家园林不胜枚举,但以被驸马连累而被逐出都城的长公主便有四处宅院,多半轩举宏丽,极尽奢华之能事,金碧辉煌、珠玉满堂,虽然华美壮丽,实则庸俗重复。像这般淡雅俊秀的如同江南秀丽园林的院子实属罕见。楚云汐不禁心生好奇,问道:“青霜,这是谁家的院子?”
严青霜抖开狐皮披风将她围住,神秘一笑:“是个熟人的。”楚云汐还想问时,她已走上前去敲门,门开了出来一个头戴毡帽,身上裹着臃肿棉衣的老叟,老叟弓着腰,脸上慢慢的络腮白须,他显然认得严青霜,憨直地跟她招呼,伸手请她进门,她请老叟略等一等。她转身踏雪扶着楚云汐进了门,迎面过来一个老阿婆。严青霜忙又跟她打招呼,并指着楚云汐道:“这是楚姑娘。”两个老人一听又欣喜又恭敬。严青霜将楚云汐交给老阿婆道:“麻烦婆婆先扶她去梅园,我去把马车停好。”
楚云汐不放心地唤了她一声,她回头一笑:“放心,你先跟阿婆进去,我随后就来。”
楚云汐凝视她驾着马车而去,隐隐有些担忧地随着老阿婆进了园子。她试图从老阿婆嘴里套出着园子的主人是谁,但老阿婆似乎听力不佳,口齿也不清楚,两人交谈十分困难。
她一路行来,发现看守和打扫园子的只有六位老人,并没有年轻的仆人和婢女,也没有见到主人。她的不安渐渐放大,她提心吊胆地穿过前厅,来到后院,顿时目瞪口呆。
一片巨大的梅林出现在她眼前。
她从未见过如此排列齐整而又色彩缤纷梅花同时绽放,从高高的石阶上望过去,梅林从东到西,颜色依次变淡,从炽烈如火的红梅到胭脂般艳丽的宫粉梅,从金黄高贵的腊梅到淡绿仙香的绿萼梅,最后是一片与雪色相融的白梅。可惜昨夜雪下的深厚,将部分花枝掩盖,若是雪消明媚之日,该是怎样绚丽的景象。
楚云汐像是进入了一片花海仙境,她情不自禁地陶醉于着严寒时节的美丽,她放开搀扶在老阿婆胳膊上的手,慢慢地投入到花香雪海的浪潮里。
她在梅林流连徘徊,双手轻轻拂过花枝,衣袖满是梅花清淡优雅地香气。她一枝枝的望过去,每一朵花都有它特有的神态和沁人的香气。她满心陶醉,渐渐走入梅林深处。
然后她看见一个人缓缓地向她走来,如同她无数次看到的那样。他的脸上永远挂着淡淡的笑容,像温暖和煦的春风,又如坚毅挺直的松柏,既能若春光温柔地拂过她的身畔,又能张开臂膀遮住风雨,为她撑出一片灿烂艳阳。
她脸上一热,退了一步,微微轻咳,薄嗔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狡猾,联合青霜一起哄骗于我。”
施佳珩身上银灰色的披风飘飘扬扬,露出里面墨色的广袖遥溃牡梅鄯蠊谟癜愕拿嫒荩说氖怯⒖⊥Π危∶牢拶薄K匙潘郑⒆潘魏斓牧常⑽⒎⑿Φ溃弧澳隳呛靡狻D闱铱醋怕返拿坊ǎ叭栈故腔ò劾郏袢杖唇跣寤ǹ肜凑饴返拿坊ǘ际俏愣!�
第五十一章 雨歇梧桐泪乍收 (一)()
楚云汐听了这话,脸上红晕便如血滴一般,她脸上一沉,甩袖便要离去。恰是袖口被一截树枝刮住,气的她双眉紧蹙。
施佳珩颇有风度地隔着花枝将她缠绕在花枝上的袖子抽出,好笑道:“你看连着梅花都是有灵性的,它们都舍不得你走呢。”
“你到底骗我出来有什么事?”楚云汐压制着怒火,不耐烦地问道。
施佳珩凝视着她的面容,果然又经过了几个月的不见的相似岁月。她渐又长颦减翠,瘦绿消红,憔悴消瘦的不成样子,他越发心疼,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惹她厌烦,只得若无其事道:“当然是请你来赏花啊。”
楚云汐问过话后,登时便心生悔意,生怕他说出什么出格的话,令她难堪,不由得心跳加速,腮晕潮红。
他的回答到是出乎她的意料了。她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地望着他。
他却十分轻松地在花林里漫步,悠闲地担落花枝上的积雪。
楚云汐站在原地不动,内心却思绪翻腾,也许他那天晚上醉的太深,根本就忘了发生过什么,她若表现地过于羞恼,岂不是惹他怀疑。想到此处,她便耐下性子,没有立时要走的意思。
施佳珩倒颇有闲情逸致地观花,一面看花一面问道:“这院子里虽然栽的都是梅花可品种大不相同,你可都识地这些花的名字吗?”
这可难不到她。楚云汐向来喜欢培育花木,在蜀南时,对各类花谱木经研究地头头是道,更何况是她最爱的梅花,她自是了然于胸。
听他这般问到,她便老实答道:“虽不敢完全识的,倒也认得大概。”
施佳珩一听,饶有兴味地笑道:“那好,我今日倒要向你请教。”
楚云汐欣然答应。
施佳珩随意在花林里穿梭,楚云汐踏着他的脚步远远地跟着。他走到一株花下停驻,轻弹花枝上的晶莹白雪,一株绛色梅花迎风而展。他将花枝轻轻拉下,笑问道:“此花是红梅的一种你可识得?”
楚云汐隔着老远,端详了一会儿,颇有把握地低声道:“自然识的,此花乃是红梅珍品,名为骨里红梅,花色较深,便如血色般,且因花枝皮下为红色,故有此美名。”
她对此花异常熟悉,只因她肩上刺青便是这骨里红梅。
施佳珩从树下拾起一根断枝,撕去表皮,果然露出红色内里。他轻赞了一声。转而向下一棵树走去。
他停在一株红花满枝的树下,随便捻起一朵红花,此花颜色较骨里红梅稍浅,若桃花的粉色,花瓣层层叠叠,呈现出蝴蝶飞舞的姿态,若春花般娇俏亮丽。
楚云汐瞧了一眼张口即来:“此梅花花如其名,名为美人梅。李亿有诗云:曲尽江流换马裘,美人梅下引风流。兰舟未解朱颜紧,幽怨难辞钗凤留。”
施佳珩笑着点头,又牵了一株绿梅向她望来。
“这便更简单了。绿萼梅,范村梅谱中有记载:凡梅花,纣蒂皆绛紫色,唯此纯绿。枝梗亦青,特为清高。”
施佳珩笑而不语,在腊梅中寻了两株,摘了两朵,一朵花开半含,色黄心紫,花密香浓。另一朵花型较大,花色淡黄,花心洁白,馥郁芬芳。两株虽都为腊梅,但姿态各异,略有不同,外行人却难分辨。
楚云汐却一眼便看出两花异处,语气坚定道:“两株均是腊梅中一等品,紫心名曰磬口,白心名曰素心。”
施佳珩举起磬口梅,吟道:“绿衣约略是前身,幻出宫粧不染尘。磬口半含仍索笑,檀心通体自生春。”他将花朵仍放回花枝上,笑道,”你很是厉害,我今日是受教了。“
楚云汐不信道:“这院子既是你的,院子里的花想来也是你吩咐下人栽种,岂有不识之理。你故意引我说这许多,倒显得我轻狂不知谦虚了。”
施佳珩噗嗤一笑,倒没觉得她话意埋怨,反倒听出些撒娇的意味。他憋着笑,清了清嗓子,平声道:“我倒是也有些粗浅见识,若说的不对,还请师傅指点。”说着还真对楚云汐鞠了一鞠。
楚云汐吓了一跳,忙垂首道:“不敢不敢。”
施佳珩抬首对她一笑,楚云汐心里一颤,慌乱地重又低下头去。他一边带领着楚云汐赏花,一边侃侃而谈。她这才惊讶发现他对这院子里的梅花品种、出处、特点、培育如数家珍,不禁有些气恼道:“没想到你也是此间高手,我知你喜欢兰花,家中几株剑兰、君子兰养护地颇好,竟不知你倒也喜欢梅花。那你还故意耍弄我,很好玩吗?”
“这院**有梅树二百三十三株,死三十六株,活一百九十七株,其中白梅四十二株,红梅六十六株,腊梅七十七株,绿梅十九株。”施佳珩忽然正色道,“我之所以对这里的梅树了如指掌,只因为这里的每一株梅树,无论已经枯死的或是正在盛开的,都是我亲手栽种的。”
楚云汐大感吃惊。
施佳珩踏着树下小路上的皑皑白雪,望着树冠上像挂满彩灯般的梅花,感叹道:“只因有人告诉我,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便是想跟自己的亲人永远住在梅树围成的屋子里,屋外下着大雪,屋内一家人伴着红红的炉火,躺在一起。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楚云汐思绪纷乱,心潮如海。她抬起一双水眸往他脸上一转,眼眶中便泪汪汪地如同含着一粒粒珍珠。她的眼前像蒙上了一层水帘,心中朦胧地出现了一个很久远的幻影。她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吗?也许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有一个人,居然有一个人将她年少时一句无心的童语当了真,为她栽种下了一棵棵灌注了真心的树,那代表她最纯真的梦想,他一直放在心上。
施佳珩温柔而笑,走近几步,抬手便要替她拭泪,柔声在她耳边道:“你看你,我说这些做这些原是要你高兴,你怎的又落泪了。”
楚云汐呜咽地打掉他的手嗔道:“谁哭了,你又动手动脚欺负人。”
她这话一出口,施佳珩心都要被揉碎了,他不但没有退却反而更进一步,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抚向她的脸。她挣扎几了下,他这次却下了力气,见他的手渐渐靠近,她惊慌极了,身子一缩,头骨重重地撞在他的手掌上。他吃痛,手上劲力松懈。她抽出手来,转身便跑。
梅林里的小径曲折蜿蜒,院子里又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难以清扫。地上的雪积的有些厚度,楚云汐跑出两步便陷进雪里跌倒了。
换了别的男子也许会抓住她,愤懑地指责,逼得她说出更加决绝伤情的话来,但施佳珩似乎从来不会生气和急躁,面对她的故意的无礼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