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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别的男子也许会抓住她,愤懑地指责,逼得她说出更加决绝伤情的话来,但施佳珩似乎从来不会生气和急躁,面对她的故意的无礼任性,他总是抱着最真诚的笑意,给予她最大的包容和安慰。
他走到她的面前蹲下,怜惜地将她扶起来。她起初还有些抗拒,但她再次看见他宽容淡然的笑容,她感到了自己的残忍无情。
施佳珩拂去她身上的雪泥,无奈地笑道:“你还是这样喜欢拒人千里之外。每次我靠近你,你就逃。原来我这么可怕啊。”
楚云汐咬着嘴唇,心乱如麻,慌张说道:“你不明白,我活了快二十年,身边的亲人几乎没有几个健在的。我每失去一个亲人都如死了一次一般,我不想再在生生死死里轮回了。”
施佳珩柔柔的笑着,笑容中泛着融融暖意,像阴云遮不住的朝阳:“你知道人为什么在要成人之后组建新的家庭?因为父母终会老去逝去,你也不可能永远是个孩子,失去了父母亲人如何生存呢?组建一个新的家,拥有新的亲人,前路荆棘坎坷,便又人陪你走下去了。生死荣枯才是一个完整轮回,有悲有喜才是一个完整的人生。你失去了亲人的陪伴,却得到了他们真心的爱护。如果你愿意,在你失去众多亲人之后,还可以得到我,可以得到我给你营造的一个新的家,以后你还会有儿女。那些美好的鲜活的生命将注入到你枯萎的灵魂里。亲人逝去你为什么会害怕,怕什么,怕他们离开,怕一个孤独而长久的活着,怕你投入的全部感情,最只剩下一抔黄土,无尽眼泪。可投入过至少还有回忆、有爱恨,如果拒绝,就只有一个干瘪的等死的躯壳。你生命花期还没有绽放,你忍心让它就此凋零吗?不要总是一个人,不要总是一个人背负痛苦和悲伤,两个人分一分,就不剩下什么了。”
听了他的话,眼泪止不住地在她的脸上肆意地流淌。他却很高兴,从她的眼中看不见悲伤。他从袖子里套出一个玉盒子,递到她的手里,他将盒子打开,楚云汐惊讶地短促而叫。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那支遗失的玉梅簪,被雕刻成花枝一样的簪身,尖头攒着三朵玉蝶般的白梅,梅心一点朱砂是玉石形成的天然血块,如同画龙点睛般点在好似美人白玉额头上的胭脂。
这支她原以为已经丢失的母亲遗物,竟然完好无缺地被他保管了十几年。他笑着将玉簪插入她的云鬓间,长久地凝视。在他心里永远无法忘记初见她的那一刻,她像一个花间轻步的精灵,唱着花木精魂凝结成的歌声。他想着笑着说着:“你一定怪我,怎么不早些物归原主。我总想着把它留着,当你向我索要之时,便是你我重逢之日。”
楚云汐强忍着心中复杂的感受,轻轻地啜泣起来。
“我十岁时,入太学,有机会再回到长安,却得到了你葬身火海的消息。那是我有生以来记忆中唯一一次哭泣。我想到你坟前痛哭一场,却连你葬在哪里都不知道。四年后,我返回云中府之前,把这支簪子埋在了后院。直到又见到了活生生的你,那是我只觉得人生再无所求,唯望你平安。我又把它重新从院子里挖出来,可惜你又再一次不辞而去。今日我将它还给你,也是重新送给你。送给你我无数个日夜思念、无数次魂牵断肠。”
楚云汐的喉头哽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泪眼婆娑,只有无语凝噎。
想起往日哀思,施佳珩轻叹道:“但我仍坚持在皇上赏赐田地中选了此处种下了这两百株梅树,希望有一天白雪纷飞、梅花满枝时,你能感受的到。今日你亲自看了满园里,我亲手为你栽种梅花,我的心愿已了。不敢奢求与你携手白头,只求你莫要忘了今日这满苑梅花,我便心满意足了。”
说罢,他渐渐地松开了握在她胳膊上的手,笑容依旧地缓缓转过身去。他砖头的刹那,她听见了他黯然的叹息。
在他即将挪动脚步之时,他的右手小指环上了一只冰凉的指头。他颤了一下,心头五味杂陈,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他僵了片刻,才艰难地转过身来。楚云汐早已泪流满面。
两人在静谧的梅林里相对泪流,耳旁是簌簌的风声,鼻间是清淡的梅香,眼前是心爱之人的泪眼。
冬季天色多变,初霁的天际转眼又被墨色点染,变得阴灰起来,仿佛被冰冻凝固的空气中雪絮安详地悬在四周,四野安宁,大地纯洁,梅花在白雪的激励下,释放出更加清幽的梅香。
两人脸颊上的泪水仿佛要被冻结,亮莹莹地敷在脸上,表情也僵硬了、头脑也僵硬了。但楚云汐眼底的泪流不尽似得,施佳珩的手似试探也似犹豫地抬了抬,见她没有退缩,才缓缓地抚上了她冰冷的脸颊,这次她没有抗拒,只有汹涌的泪水如同热浪般不断地涌过他的掌心。
他手慢慢地从她的脸上移到了她的脖颈,轻轻一带,她的身体便软软地靠了过来,她的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他能敏锐的感受到两人躯干相贴的部分,温暖起来。
在历经无数次分和、无数次惊忧、无数次绝望后,在这个大雪纷飞、梅花盛开的冬季,他们终于心无旁骛地拥抱在一起。
第五十一章 雨歇梧桐泪乍收 (二)()
雪越下越大。寒冷的东风让他们没法站在院子里说话。施佳珩抱着虚弱地楚云汐,进了前屋,屋内摆设十分朴素,只有一张床、两张椅子,一张桌子、一套茶具。他将楚云汐放在床上,除了鞋,脱去披风,拉开被子,将她紧紧地裹在里面。她的脸有红又烫是寒风留下的痕迹,他急忙去厨房提了一壶热水,将帕子浸热了,给她捂脸。
乍寒乍暖刺激了她的喉咙,她不停地咳嗽,施佳珩只好坐在床边隔着被把她半抱在怀里,她渐渐缓了过来,身子也不抖了,身子却虚的紧,眼睛重的睁不开,说话也没有力气了。
施佳珩试了试她的额头,好在并不烫手。她没着风寒,只在寒风中站了会儿,怎就会如生了大病似得,他这才想起早先严青霜对他提过,楚云汐有很久都没有好好吃饭了,甚至有几日连粒米都未尽。
他扶着她的头瞧瞧,又卷起她的袖子,搭了搭脉,脉像虚弱,似有似无。他心疼地抚了抚她的头发,把她抱地更紧了些,像哄小孩似得温柔问道:“你可饿了,想吃什么。”
楚云汐迷迷糊糊地摇摇头,闷声道:“我不饿。”
“你早上可吃饭了没有。”
“没。”楚云汐在他怀里叹了口气,似要睡去。
他着急地咂嘴,低头见她已经睡着,便放平她的身子,转身去厨房。
楚云汐在睡梦里也不安稳,连连做梦,胸口如堵着石头般难受。
朦胧间有人轻轻地摇晃她的身体,她用力地睁开眼睛。施佳珩伸臂一把将她抱起,靠在怀里,腾出双手,从椅子上端起一晚热腾腾的白粥。楚云汐甫一闻到味儿,立马胃里翻腾,频频干呕。
施佳珩怜惜地抚着她的背,温言劝道:“不吃饭身子吃不消的。就算为了我,看在我亲自下厨的份上,好歹吃一点。若是觉得难闻,就捏住鼻子,不用嚼,米都熬烂了,只管往下咽就是了。”
他用勺子在粥里搅了搅,舀起小半勺,凑到她的嘴边。若在平时,她定是厌恶地将饭碗一推,倒头便睡。但见得他眼中的爱怜之意,耳听得他的软语温言,她的心肠便跟着融化了,变得柔软起来。她拧着眉头,忍者恶心,张口将勺子里的白粥含走。
施佳珩刚露喜色,却见她双腮隆起,似乎立时要吐,急忙放下手中的碗勺,一手抚着她的背,一手举到她的嘴边,关切道:“可是想吐吗,快吐在我手里。”
楚云汐低头盯着施佳珩一只干净清秀的手掌怎么都不忍心吐出来,只能用力压住顶在喉咙里的力量,拼命的将嘴里的饭咽下去。
她使出了浑身的劲,出了一头汗,感觉要虚脱了。白粥落入了她的胃里,并没有吐出。施佳珩欣喜不已,仿佛赢了一场大战般高兴。缓了许久,施佳珩才喂给她第二口,虽然又费力很大劲儿,但也成功了。在他的劝慰下,楚云汐居然喝掉了半碗白粥,他不敢喂她过多饭食,怕饿空的胃难以承受。但即便只喝了这小碗中白粥的一半,对他而言,已经喜出望外了。
楚云汐只觉得胃里暖洋洋的,烦躁不安、厌心反胃的感觉被填满的肚子挤了出去,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安心满足的感觉了。
她躺在床上头发散着,身上盖着温暖的棉被,屋子里燃着暖融融的炉火。她微睡了一会儿,一侧头将看见,施佳珩披着薄毯,靠墙坐着一双亮莹莹的眼睛望着她,此刻已近黄昏,冬季的傍晚天黑的如同深夜。
楚云汐美眸低垂,两腮渐红,低声道:“你也休息吧,不用在这里陪我,我没事。”
施佳珩笑意融融,哈了口气道:“无妨,左右无事,我在这里随便对付一夜就行了。”
楚云汐忙接口道:“那怎么行。”她盯着他身上的薄毯,挂心
道:”天这么冷,还是躺在床上暖和的睡上一觉,当心着凉。”
施佳珩打了个哈欠,无奈笑道:“可是除了几个老人家的屋子,只有这个屋子有一张床,我极少在这里过夜,其他的屋子里连椅子、被子都没有,好歹这屋里还有个火炉,若到其他屋子里睡,便跟住冰窖没什么两样了。”
将她低头不语,施佳珩抖了抖薄毯,站了起来,语气轻快道:“你若要避嫌,或觉不便,我便向往老人家的屋子里坐一晚也是一样的。”
但令他没有想到是,楚云汐居然从身上掀下一床被子,往床里挪出一个人的空间,小声道:“莫要麻烦了,你上来睡吧。天冷,挤挤暖和。”她深知他的君子之风,并不排斥与他同榻而眠。
施佳珩并没有半分非分之想,只是轻松地打趣道:“那我们要不要学梁山伯与祝英台,中间放碗水啊。”
楚云汐羞涩地侧身面朝墙壁而卧,仿佛面壁似的。施佳珩在她身后,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他除外罩,穿着棉衣,裹上被子,
也侧着身子贴床沿躺下。
两人中间隔着很大的空隙,背对着背,背对背躺着。窗外寒风凌冽,屋内被衾温暖,两人却都无睡意。
楚云汐抱着被子,睁着眼睛望着烛火在墙上投下的剪影发呆,想着今日白天里的事。
施佳珩也抱着臂琢磨楚云汐的心事,虽然最后她用一根小指挽留住了他的最终决定放弃的脚步,两人情难自已地雪中拥抱,但最后那一句关键的话他还是没有问出口。他表明了的心意,可楚云汐的心意,他还是没有把握。他这些日子被她忽冷忽热的态度折磨地疑神疑鬼,想东想西。他很怕明天太阳一出来,楚云汐又变得一副冷脸的样子,一脚把他踹下床来。
他正想着头疼,掐着太阳穴,忽然听到背后,楚云汐幽幽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不雇些年轻力壮的来看园子,怎这院子里都是些年迈的老人。”
他打了个冷战,回头瞧了一眼,而后又转回身,继续与她背对躺着答道:“他们原是我手下几个兵的父母。都是城外的耕农,有的儿子染病死了,有的与匪徒作战牺牲了,都是家中几个儿子都去了,无人赡养,我便想尽些绵薄之力。本想接到家中奉养,又嫌嘴杂不如此处清净。他们原是劳作惯了的人,闲不住,便好意替我照看园子。我还请了几个花匠专门养护花木,要不那院子里的梅花也不能开的这么好。”
楚云汐会心一笑道:“你真是好心。士兵们摊上你这样的将军真是好命。”
“好命什么?戍边艰苦、四处征伐,哪有在家中陪伴妻儿父母幸福?”施佳珩叹气道。
“若没有你们付出,哪有如今的太平岁月。”楚云汐对这些戍边的将士很是感佩。
施佳珩自豪而笑道:“将士穿上军装,自然是保家卫国,这原没什么可称道德,原都是本分。”
两人聊了一会儿,安静下来。施佳珩心里激动,精神矍铄,恨不能起来打拳,怎么也睡不着,又不敢乱动,发出一丝声响。但身后之人身上散发的安宁气息让他渐渐静下心来,眼睛忽闪忽闪的,慢慢有了困意。
窗子上骤然一声巨响,将两人同时惊醒,他们坐了起来,面面相觑。两人对着窗子观察了一阵,才发现原来是屋外强风地冲击。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相视而笑。
本来就入睡困难的施佳珩,这一下彻底清醒了,他掐着眉间,盘腿坐着。
楚云汐朝门边张望着,虽然看不见门外的狂风暴雪,但仍能从风雪撞击门窗发出的巨大声响感受到北方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