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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璨!”林月沅伏在石边大声惊叫,四面除了她呼唤的回声,便是雨滴砸落的巨响。
李悯吓得大声痛哭。
林月沅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她感觉自己像被雷劈中了似得,忽然就傻了。李悯还知道难过,还能哭。她却连伤心这个本能都丧失了,坐在雨里,不知道该想什么干什么。
当她摸到腰间被雨水冲刷的淡淡血痕,她蓦然明白了一切,明白了李璨为他们所做的一切。她猝然镇静了下来。比失去劲力落崖而死,隐瞒伤情,选择牺牲自己,似乎更符合他一向高傲自负的作风。她对他的骄傲有了一层更深的理解。然而李璨同时低估了她的骄傲。她站起身来,将李悯拉近了山洞里。
李悯还在失魂落魄,大声痛哭时。林月沅早已冷静地为李昙查看伤口。经过一番细致的检查,果如她所料,他身上只有一些细微的擦伤。只是他淋了大雨,受了惊吓,神思昏然,有些轻微的发烧。林月沅从怀里掏出那瓶她拼命保全的救命药交给李悯。又在山洞中拾来一些枯枝,费尽心思才点燃一团暖火。她安抚了还处在悲痛中的李悯,又将药留给她,教她雨停之后如何求救,等她交代完一切。
她毅然冲出山洞,对着漆黑阴森的崖底,大喊一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李璨,你个混蛋,你想让我一辈子活在内疚中,你休想!”话音在山崖里久久盘旋。
她一个纵身便跃入了身下那难以驱散的浓重阴霾之中。
她落下去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会死,李璨也不会死。”有时候老天爷也会顺从意志强大之人的意念。
她强迫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在她落出冰冷的水潭快要沉溺的刹那,她用指甲划破了自己的掌心,刺骨的潭水加重了疼痛。坚定地目标支撑着她不断地水中寻找,终于在低洼处,她看见了李璨竹青色的衣摆。她惊喜万状,用力游过去。但她心中也有些忐忑,不知他摔坏了哪里,在水中沉了这么久,还有生还的希望吗?她一向勇猛刚直,极少畏惧,但这一刻她内心升腾出一片巨大的恐惧。
她双臂拨开碧青的潭水,游到李璨身边,她才发现,李璨是双脚朝下直直地插入水潭,此处恰是水潭最为低洼之处,他的双脚陷进了雨水冲击下来堆积到此处的泥沙里,而他头刚好露出了水面,捡回了一条性命。
但他的头磕到岸边的石头上,虽不致命,但足以使他失去意识。林月沅从水中站起。此时,大雨仍没有稍稍减退的迹象。
她跑至岸边双手穿过李璨的胳膊抱住他的身体往岸上拉,但是他的双脚被泥沙死死地埋住。她呼出一口凉气,身上都快冻僵了。她将李璨的头轻轻地搁在石块上,试了试他的鼻息,有些微弱,摸了摸他的心口,也有些微凉。
她有些着急,无奈冷的没有力气。她深深地喘气,站起来艰难的活动自己有些僵硬地四肢,在大雨中又跑又跳,等身上稍稍有些暖,她又跳入水中,蹲在水里,用双手刨除泥沙,想将李璨的脚从里面拔出来。但她又冷又累,浑身又酸又疼,难以长时间在水中浸泡,只能挖一会儿跑上岸,在树枝下躲一会儿,搓暖了身体再下水继续挖。
不知道反复了多少次,她才将李璨从水潭里拽出来,拖到树枝下。可是这里只能暂时休息,不能躲避风雨,也不能生火取暖,在这样呆下去,冻也冻死了。她冒雨仰头张望,发现四面石壁上有好几处山洞,只是离她最近一处也须攀爬许久才能上去。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双腿双脚,向给自己鼓劲似得,吆喝了两声。
她从不知绝望为何物,只要活着,就是希望。她抖擞了精神,从腰间把匕首掏出来,将李璨的外套脱下,撕成布条,将他绑在背上。
甫一上肩,林月沅只觉得仿佛有一座鼎山压在身上,她咬咬牙,把他往上背了背,又抬头望了望,天上聚拢着越发浓重地黑云,雨势似有加重的趋势。她探了探李璨的双手,已然低于正常温暖,这一却都催促她移动步伐,快速的往山壁便挪去。
观察好了路线,她快速行动。石壁本就十分陡峭,加上雨水长时间的冲刷,十分滑手。她几次差点从山壁上滑落,只靠着手中匕首和石缝间的树枝艰难前行。
暴雨像瀑布一般往下泼洒,她被雨水溅地睁不开眼睛,攀爬的手掌被石块磨得血肉模糊,膝盖上也被蹭掉了一块皮。又一波雨浪袭来,她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扣住壁上石块,伏在石壁上咬牙撑住。
好累啊。闭上眼睛的瞬间,她好想就此放手,就此睡去。可背上沉重的压力在时刻提醒着她救人的使命。她伸出一只手臂,又往上挪动了两步。
她的眼睛忽然闪现了一个银晃晃的东西,就在她右手不远处,她微微斜着身子,探头瞧了瞧——是李璨从不离身的铁扇。
她知道这把铁扇于李璨而言不止是一个玩物,而是一件防身的武器,是他最珍视最爱惜的一件东西。他向来视金银为身外物,随意赠人赏人,出手阔绰。唯有此物,她几次想借来欣玩,他却吝啬到连碰都不让她碰一下。她不愿就此放弃这把对他十分重要的东西。她试了试距离,伸手去够,距离稍远,她拉长了手臂,在扇子落入手掌之时。她支持不住,跌了下去。
滑下去一半的距离,两人停在一块石头前。林月沅压在了李璨的身上,他的后背被碎石子磨出了血,他皱眉呻吟了一声,想睁开眼睛却又重新落入混沌。
她反手抱着他坐了起来,只觉得身子快要碎了,胳膊双腿全是血痕,被雨水一浇,疼的令她倒吸一口凉气。
衣服被雨水浸地趴在身上,根本没法包扎。她歇了口气,大吼一声,重新站起,继续攀爬前进。
在第三次跌落之后,她集中意志,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像一只爬墙壁虎一般,快速地蹿进了她的目的地。
她将李璨从身上解下,欣喜地大笑一声,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劳累和疼痛催眠了她的意识,不久她就睡了过去。
但是随着睡眠的深入,寒冷不断侵蚀着她的肌肤。她睡不着了,翻身坐了起来。她爬到李璨的身边,发现他双颊烧红,额头滚烫,双唇霜白,才知他正发着高烧。
她哈了口热气,搓着手,扶着腰站起来。往山洞里面走了走,寻了一些枯枝,从身上翻出用油布包裹的火折子,好在她自小行走江湖惯了,一些平时不起眼的小习惯关键时便能救命。她点燃了火堆,将李璨和自己湿透了的外衣脱下,架在火堆前烤。又从油布里翻出几瓶急救用的药,给李璨服下。一些外用的跌打药不幸遗失,身上的擦伤也没法上药,只能简单地接了些雨水清洗,从衣服上撕下些布条随便裹裹。
忙碌了一阵。林月沅又坐回火堆前,倦意再次袭上心头,一歪头她又睡了过去。
第五十二章 山泉凌冽洗碧血(四)()
这一觉睡了许久,耳畔响起的木材爆裂的声音将她惊醒。她翻身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望着红艳的火堆,在橘色的火焰光晕中望见了李璨雪白的面容。
她以为是在地狱业火中望见了他被炙烤的脸,差点冲过火堆扑到他身边。李璨见她歪歪扭扭地站起,动摇西晃地往火堆上冲,以为她摔坏了脑子,忙跑过去拉她坐下。
林月沅盯了他看了好久,仿佛不认得他似得,眼神有些飘忽。
李璨焦急地板着她的脑袋查看道:“你不会是摔傻了吧。”
此话一出,林月沅确定是他无疑,拍下他的手,推了他一把道:“你才傻了。”
李璨握着胳膊呻吟了一声,不解问道:“我记得我不是把你托上去了吗?你怎么会掉下来的?”
林月沅身上劲力一失,靠在他身上轻描淡写地说道:“是我自己跳下来的”
李璨大吃一惊,拧着眉头,瞪着一双凤眼,坐直身子厉喝道:“什么?你这个疯丫头,你不要命了。”
林月沅被他过激的反应弄得猝不及防,闪了个趔趄,怒道:“还不是为了救你,你不谢谢我就算了,吼什么吼。你懂什么?!这下面一看就是个山谷,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怎么也能积点水吧。算你运气好,这下面果真有个水潭,要不是我你就真的死了。”
李璨被她气的咬牙切齿喝问道:“你这丫头,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难道不怕死吗?”
林月沅怒气汹汹地回道:“当时情况那么危急哪有功夫害怕。”
她气地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将柴火拨弄地旺些,半响不理他。
李璨虽然生气,但见她红肿的双手,露在布条外面外翻的血肉和几处被水泡的又白又涨的伤口,再见自己身上处理的平整的伤口,却又心生感激和怜惜。他厚着脸皮,往她身边靠近。林月沅用劲地拨了几下火堆,偏着脸对他不理不睬。
他将解下扎在自己胳膊上的两段绢帕,握着她的胳膊想包在她的伤口上,她气地挣扎了几下,奈何实在没有力气,便随他动作。他弄好后,见她依旧气地面皮通红,有些不忍,又不好低三下四地道歉,便寻了个话题问道:“你也不想想你这么跳下来,谁给你表哥诊治病痛啊?”
“我把药留给阿悯了。”林月沅面朝火堆回了他的问题。
李璨叹了口气,心头说不什么滋味,言语之间有些埋怨她道:“那是治他以前的病的药,他先下淋了雨,又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一定受了很重的伤。难道在你心中他就这么不重要吗?”
林月沅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他很重要,但你也很重要啊!”
李璨一下子怔住了。这一句话启发了他对林月沅随他跳崖的意义的深度思索。难道是生死相随?这未免太震撼了!
他了解林月沅的脾气——讲义气、热血冲动、为朋友两肋插刀,为知己赴汤蹈火。便如当初为了楚云汐求他一般,他起初将她跳崖的行为理解为意气用事,骄傲地不愿欠他这番救命恩情,但现在一切都变了。他凝视着她,不自觉地嘴角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我明白了。”
她从未见李璨那样笑过,眼神里泛着温柔纯净的光,不再是高山寒雪般凌冽,笑容中的满足和喜悦是他极少有过的情绪。她望着他,想望见怪物似得,低喃道:“还说我摔傻了,明明是你摔傻了。”
林月沅听着李璨的笑声也不禁感动温暖,她望着火焰也跟着咧动嘴角,又藏着掩着怕他瞧见,又挪动了一下,腰间的铁扇“啪”的一声跌在地上。她将铁扇拾起来,沉着脸,仍旧一副生气地模样,将它丢在他的怀里,随意道:“呐,扇子还你。”
李璨笑着将扇子拿起抖开,虽然淋了雨受了伤,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却依旧难掩其玉树临风的贵族气质。
林月沅偷偷瞄了他一眼,余光扫见了扇骨上一个小小的烙印落款,好奇问道:“这扇子上怎么会有个罗字,你明明姓李啊?”
“我这把扇子看似普通,却并不亚于任何一把刚刀,是我最珍视的。多谢你将它拾回。”李璨抱拳对她恭恭敬敬作揖,将她逗地一笑。她既然笑出了声,就不必再绷着脸,拿劲佯装生气,干脆转过头听到他继续道:“这扇子是我师傅当年行走江湖的武器,是当世名家——罗刚亲手打造,罗刚所铸的武器传世的并不多,但件件都是珍品,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你的好友楚姑娘所用的相思剑便是出自他手,世所罕见。”
林月沅吸了一口气,连连摇头,惊讶不已,不敢置信地问道:“李璨,你师父是不是姓纪?大名叫纪征,不僧不俗,经常穿的破破烂烂,四海为家,像个疯子一样。”
李璨点头赞道:“正是。不愧是蜀南林氏,江湖上的事你倒也知道的清楚。”
林月沅大叫一声,指着他惊呼:“这么说来,师傅跟我说的那个比我早入门的男弟子就是你啊!”
李璨失声大笑,玩笑似得拧着她的脸颊道:“原来你就是我的小师妹啊。这下好了,师门规矩,尊敬师长,看你还敢对我无礼否。从今而后,乖乖听师兄的话吧。”
林月沅躲着他的“袭击”,提着地上的土,嘟囔道:“讨厌,好不容易爹回家了,哥哥跟嫂子走了。本以为再没人在耳边唠叨了,走了哥哥又来个师兄,再加上个表哥,我迟早被你们罗唣死。”
认亲结束,喜悦稍减,困饿痛疼开始袭击他们的身体。林月沅恹恹地靠在石壁上,肚子一阵阵收缩,空腹中不断涌着烧心的胃液。她有气无力地喊道:“李璨。”
背着她坐在洞口观察天际的李璨并不应声,她又喊了一句。他才悠悠问道:“你在叫谁?”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