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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穗把手中的东西放在王行面前的书桌上,转头一个媚笑,如蛇捕到猎物般,迅捷地缠到王行身上,她双腿叉开跨坐在王行的大腿上,细长嫩白似雪藕般的双臂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一张粉嫩的俏脸正缓缓地贴到他的脸上。
王行被银穗这突如其来的攻势给惊住了,她如此放荡的行为令他着实有些招架不住。他一时无法,只得最大限度地向后仰头,防止她唇上的胭脂蹭到自己的脸上,嘴上。他在西北时也曾见过不少泼辣外放的草原外族少女,她们一般性格奔放开朗,直率坦诚,不拘男女小节,可像银穗这般又风流酥媚又大胆开放,主动对男人投怀送抱的寡妇,他真是生平第一遭见,起初觉得有趣,此刻却觉得刺激中伴藏着危险。
银穗伸出豆蔻般的食指在王行眼前,点呀滑呀,娇嗔道:“小冤家,你笑成那样,我的魂都被你勾走了。”
王行心中直喊冤枉:我一直都是那样笑的呀。他略有些尴尬的开口道:“你们这儿的人都喜欢贴人这么近说话吗,银穗姑娘我觉得你还是坐在椅子上舒服些。”
银穗眼波流转,咯咯笑道:“王公子,你不知道,靠近说话才贴心啊。”
王行目光镇定地直视她的眼略有深意轻笑地说道:“俗话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靠的再近也未必看得见真心。银穗姑娘还请你三思,莫要一时混乱,败了名声。”
银穗嘤咛一声,含羞娇笑,面露喜悦之色,却故意装出难为情的样子,伸手点了一下王行的额头,伏在他的胸膛上,撒娇似的笑道:“讨厌,靠那么近还看不清,难不成你要人家要人家脱了衣服给你看,你才看的明白。”
王行笑容僵硬,微微变色。两人简直鸡同鸭讲,驴唇不对马嘴。他原本是一番好意,用心良苦,想给银穗留些余地,毕竟是女儿家,讲得太明白,太难听有损她的颜面,希望用话点醒她,能让她迷途知返,谁知她不但故作不懂,还变本加利,越做越过分,越说越露骨了。
王行咳嗽一声,不再以好颜面对她,转以当头棒喝,严厉地正色道:“银穗姑娘请你看清楚,王某非你心中所想下流之人。”
他双手撑住银穗的小腰,用力一推,把她平推在对面的椅子上,挺直腰背背手站了起来,面色如冬天的松柏一般,肃杀萧瑟。
银穗被他的劲力震到腰腹,身子软到在椅背上,她扶住椅背稳住身体,抬头愤恨道:“你,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本姑娘看上你是给你面子,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方圆几百里有多少名门子弟想要入我的芙蓉帐。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呸!”她忽然面露凶色,狞笑道:“你可要仔细,别让我嚷出去,到时候败坏名声的可就是你了,非礼良家妇女,罪名可不轻哦。”
王行受其威胁既没有生气也没有露怯,反而哈哈大笑,提起衣摆,潇洒地坐下,望着她笑道:“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银穗是个天生的戏子,她马上转换出另一副面孔,装出娇弱动人、楚楚可怜的摸样,捧着脸嘤嘤哭道:“公子,你好狠心啊,人家不过是说气话,你怎能这样吓唬人啊。”
王行笑的如沐春风,高贵优雅的气度浑然天成,不带任何雕琢的痕迹,直把银穗看的呆如木鸡。
王行偏过头去,露出好看的侧脸,不再看她,盯着桌上的灯花笑道:“趁着无人看见,姑娘还是赶紧回去吧。”
他笑意扩大,声音却透着寒意道:“好歹也要顾着父母还孩子的颜面,你难道忍心让年迈的父母在乡亲面前抬不起头来,让孩子在邻里的污言秽语中长大吗?”
他想起了早先在河边遇到的少妇姑娘们,想必银穗**之行早已人尽皆知,不禁摇头叹气。
这话惹恼了银穗,她恍惚间看到门缝里飘过一个人影,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揉揉眼睛,怒气冲冲地叉腰撒泼道:“公子说我德行有亏,令父母孩子蒙羞。那公子出门身边跟个女扮男装的丫头又算什么。难不成是私奔的吗?”
见王行脸上笑容淡去,怒意沉沉,银穗扶着腰,笑容暧昧。
王行脸色铁青,终于发作,厉声道:“住口!不许你污蔑她。”
银穗开心的前仰后合,得意得狂笑道:“哈,让我猜中了,果然是”
王行用手指着她,双眼紧眯,怒道:“你”
门口适时响起一声婴儿啼哭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接着,门外又响起了乡长夫人惊叫声:“我的外孙呢,啊,怎么会不见了。”
银穗听得声音先是呆愣了片刻,随即才缓过神来,吓得脸色发白,尖叫一声:“我的孩子。”发疯似得拉开门冲了出去。
王行跟着她走了几步,又定住了,心里猛然想到这要是让别人看到他们一同从房间里出去,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还是要避嫌为上。
一道灰影从王行头顶翻过,灰影脚步刚站定,婴儿哭声再度响起。王行见是楚云汐到了,便猜的刚才银穗的话定然让她听了去,羞恼地不知如何面对。
楚云汐还是头一次见他生气,古怪的气氛令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走到榻前,把孩子放到床上,用被子盖好,哄着拍了几下,婴儿安静下来。她回头一望,见他一动不动,提醒道:“你还不走?”
王行犹如大梦惊醒般地应声道:“是!”他慌里慌张地收拾行李。
楚云汐半夜起身之后悄悄地潜伏到王行的门口,透过门缝听到了也看到了一切,她灵机一动,趁众人熟睡之际潜到乡长夫人房间,抱出了银穗的孩子,躲到暗处,孩子受惊大哭,惊醒众人,她便跳到王行房门外的梁柱上,捂住婴儿的口,等孩子哭叫声和众人的呼喊声把银穗引出房外,她再跃下房梁转身进入房间。慌乱的银穗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孩子竟会出现在自己刚刚离开的房间里,这无疑给他们两个的离开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她心中坦荡,银穗的话反倒没有令她如王行那般气恼。见她面色如常,王行也渐渐地平复了怒气。
两人翻窗而出,悄悄潜入马厩,牵出马匹,望着不远处混乱的人群,如风般策马离去。
第二十章 冷月凄清葬香魂(一)()
春已过半,两人才缓缓地驾马驶入长安的城门。
露浓花重,风暖莺娇,煦日和畅,一路春色如雾。日渐长,蝴蝶飞,城中之人皆心情轻快恰如春衫薄、。
楚云汐却如泰山压顶,心跳的节奏竟比马蹄踏地还快。她一直养在深闺,虽身在长安十几年却对这繁闹的街景十分陌生,但春节干暖微芳的空气和浮着淡云湛蓝的天空却熟悉的仿佛从未离开。
王行原本惬意地迎着熏风摇着马鞭,可瞥见她沉重的脸色,也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
对面忽然涌起一阵疾风,掀起一层花浪朝他们扑来,楚云汐抬手阻挡花瓣便从指缝中落下,风过后,他们便如沾染了一层淡淡的香雪。她半眯着眼睛捏起上身上一片梨瓣,不经意地说道:“都这个天了梨花居然还没败。”
王行轻扫梨瓣,侧头注视她道:“今年天寒,梨花开的晚,你喜欢梨花吗?”
楚云汐对着手中花瓣吐出一口气,那花瓣便轻飘飘地飞向空中不知往何处去了,她目送花瓣远去,伤感道:“我娘喜欢梨花,可我更喜欢梅花,梨花兆头不好,总有个离字在里面,是不祥之物,偏偏我娘就爱的不行,最后到底跟我爹分离了。”
王行听出她话中的忧伤,自悔不该多此一问,故意岔开道:“我母亲也喜欢摆弄花花草草,我小时耳濡目染,最喜兰花,还养过兔子、鸽子、鹦鹉、乌龟,自己动手钉过柜子、桌子、椅子。我那时一点也闲不住,家里的东西恨不能都拆了重装,可没少让母亲操心。后来去了北边,沙子吃了不少,这些闲情逸致也都搁下了。”
他愉快地讲着年少的趣事,楚云汐也听出了趣味,微笑道:“你真是个有趣的人。不像那些养在家里的富贵闲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王行谦虚一笑,故意说道:“我可比不得长安城里那些会风花雪月、吟诗作对的富贵公子。”
楚云汐却反驳道:“你也太妄自菲薄了,朝廷需要的正是你这般实干的栋梁,而不是那些素餐尸位的无能赵括和马谡。”经过这一路的艰难相携,她几乎已经打消了对他人品的顾虑。
听得她的夸赞,他很高兴,他的真心终于得到了她认可,却又不自觉地叹息道:“可惜实干之人有时并不讨人喜欢。”
楚云汐紧紧握住缰绳,微微摇头,正色道:“家国天下,天下若亡,家国安在,一人之喜好怎能抵历史之洪流。”
王行一怔,投向她的目光更多了一丝敬佩,赞叹道:“姑娘好见识。”
她淡然地接受了他惊叹的目光,低声道:“读史浅见,不敢造次。”说话间,她略显疲惫之色,他抬头望了望天,早已过午时,他停住了缰绳,火焰原地转了一圈,跃到了她前面,阳光在他面上跳动,灿烂的光华却在他的笑容面前逊色。
大概是累了,她有些眩晕,他扶她下马,朝前望了一眼说道:“光顾着赶路也没吃饭,饿了吧,我们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
楚云汐一落地,心里便像被人打了一拳,顿时感到慌乱和恐惧,王行也能感她的手臂在他手里颤抖。
这是最后一站,若是再寻不到白骜的踪迹,她真不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几个月的担忧和恐惧瞬间膨胀,压在她的肚腹之间,像快要撑破她的肚皮一团气,挤地五脏六腑都疼痛起来。
她叉着腰像是跑步岔气一般,眉头紧攒。王行眼见她脚步无力立刻将她扶到一旁的树下坐下,她深喘了口气,心慌地难以喘息。
他捋捋她的背,担忧地问道:“你难受的厉害吗,要不要去瞧瞧大夫。”
楚云汐轻咳几声,摆摆手道:“无妨。”
王行陪她歇了一会儿,扶着她又走了一阵,拐进了朱雀大街,街心便是长安城最著名的观景楼。
观景楼楼高六层,红墙朱柱、雕花彩绘,重檐黑瓦,屋脊凌空卷曲,门口的对联匾额字字贴金,自有北方建筑的阔大独到之处。
楚云汐自然听说过此楼的盛名,更深受赶考士子的青睐,春闱在即,楼里果然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王行只定下四楼一间屋子就已经价格不菲,楚云汐不愿他垫钱,偏身上银钱不够,便要换个地方住。他觉得此地虽贵但漂亮舒适,她一路受苦良多,他亦不愿她再受委屈,便执意要她住在这里。
送她上楼后,下人送来几碟小菜,两笼包子,楚云汐闻着饭香忍不住动起筷子,王行瞧她吃了两口才放心地说道:“你先吃,我回家一趟,一会儿再来找你。”
楚云汐把包子冲他面前一推道:“你还是先吃过再回去吧。”
王行凝视着她笑了起来,楚云汐怔了片刻,他的笑容像布满山谷的粉樱,像融化冰雪的春日,只要他望着你,你就能感到一丝融融暖意。她终于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点点头。
王行迅速下楼,出了门驾马往家赶,回到家才发现母亲还未进门,他用最快的速度重新修整了一下仪容,梳洗过之后又挑拣了一件干净妥帖的衣服换上。他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忽而好不意思地笑笑。
他本不是个特别讲究衣食的人,但在她面前总是不自觉地在意自己的言行仪态,总希望自己以最优秀、最完美的状态面对她。因此面对敌军万千都未曾胆怯的他却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姑娘而莫名的紧张、慌张、甚至有些难以呼吸的激动。
他整理好后便在屋中等了一会儿,下人却来报夫人刚进城,他估摸着母亲大约还有将近一个半时辰才能进府。这时间于他而言太过漫长,他遏制不住自己的心,还是抬腿迈出了府外。
他选择观景楼还有一个原因是离他们家的府邸很近,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骑马就能赶个来回。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了楼,在门口骤然停下。他将衣襟腰带衣摆整理了一遍又一遍,才鼓起勇气去推门,但当他的手触到门板时,却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他机警地停了下来。
一直沉默的青莼突然爆出一句;“主子你不能去。”
楚云汐无奈地看着她,深叹一口气,丧气道:“那你让我怎么办,你还有别的更好的主意吗,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青莼一双美眄中蓄满了泪水,像压抑了许久乍然喷发似得吼叫道:“主子你醒醒吧,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放不下你与他的父女之情吗?什么虎毒不食子,你看看我吧。我就是被亲父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