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心中朦朦胧胧地萌生了一个大胆而兴奋的想法:她想做一次她平日里最喜欢读的唐传奇里的侠士们所做的侠义之事——拯救一个无辜的人。
她不想整日沉浸在幻想里,梦境里她强大勇敢、善良正直,手执一根长剑行走天涯,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现实的残酷往往让幻梦能加具有吸引力,当她见到林月沅,像月光般光明却不刺眼的神采时,她仿佛看到了理想的自己,她应该是那个样子,而不是现在自己这个样子。混沌的她已经分不清哪个是真正的她了。
在经历过一系列切肤之痛的伤害后,她一直徘徊在自我意识觉醒的边缘,而今她总算打破了重重阻挠,在林月沅被押走的那一刻获得了独立的人格。她不再是为人操纵的傀儡,没有思想的木偶,她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是非判断标准,找到了自己的坚持。
临江殿紧邻温水湖东侧,原先是李璨的亲生父亲,皇帝的嫡亲弟弟临江王幼时所居,规模仅次于花朝殿和金极宫,是语鸯宫里的第三大殿,是完全是按照亲王规格为他改建的。
由此可知,皇帝对于自己这位亲侄子宠爱到何等夸张地步。这是连太子李锦都未曾享受过的尊荣,平时为了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打的头皮血流的言官们对于李璨为人狂妄傲慢的原因给出了近乎一致结论:都是让他那个皇帝大伯给惯得。
住惯了豪屋华宇的林月沅轻而易举地抵挡住了临江殿豪奢的震慑力。临江殿的屋顶跟她家房间的屋顶一样同是用大片大片光润如镜的琉璃瓦铺设而成的,没什么稀奇。琉璃瓦将来自四面八方的灯光折射进殿内,使临江殿比其它任何宫殿都要显得耀眼。碧青的溪水像一条绿色的丝带系在宫墙外面,溪水的外沿围着一圈龙爪柳,柳树繁盛的枝叶把溪水掩盖住,水中游着几对恩爱的鸳鸯。覆盖在宫墙上的淡青蔷薇好像青龙身上的层层鳞片,又好似一条厚厚的织花锦被。
贴金的宫殿大门金光闪耀,门口共有八名带刀侍卫威武伫立。及进宫门,一棵树姿雄丽、花白如瓷、绿叶油密、馥郁芬芳的广玉兰临风而立,洒落脱尘乃有仙家风采。
穿过曲折回环的长廊,经过雕栏画栋的庭院。侍卫们将林月沅推进一个阴暗的小黑屋。
她夜能视物,屋里除了一张桌子,一个烛台,并无他无。她上身被缚,双腿能动,在屋里转了几圈后,积聚胸中之气,运功顶入喉咙,冲开了堵在嘴中的手绢。
她吐掉带血的手帕,才意识到脚下寒凉,她嫌地上湿冷,避开桌上烛台,跃上桌面,盘腿而坐。心澄如镜的她,既不害怕也不担忧,在这幽静的环境中竟而沉沉地睡去。
琉璃灯上的灯光照到林月沅闭合的双眼上,她觉眼皮一热,费劲地挣开眼睛,屋内进了一个身材矮小,头戴风帽,穿着宫装的宫女。宫女左手提着一个食篮,右手挑着一盏防雨的琉璃灯,灯罩上沾着未干的水珠。
她耳力极佳,适才未听得雨声,越发迷惑。她心下一惊,自己身在龙潭虎穴实在不该睡得如此深沉。
屋门再次关闭,屋内已亮堂起来。宫女从食篮里取出火刀火石,点燃烛台上的蜡烛。她将烛台放回桌上,回头见林月沅站在桌上像一座大山似的睥睨着她,不由得惊诧地退到门边。
林月沅冷冷地质问道:“你是谁,来干什么。”
她眼光转到对方手上的食篮,冷笑道:“想下毒害我,告诉你家主子,他可打错主意了。”
宫女脱下风帽,露出一张雪白干净的脸。林月沅惊讶地发现这丫头是下午跟在彤霞公主身后的四个宫女之一。
宫女慌张摆手,诚恳地解释道:“不不不。我是彤霞公主身边的侍婢,我叫欠儿。我是公主派来救你的。刺客是杀头的大罪。公主说你是个好人。不该白白枉死”
林月沅撇撇嘴,斜着仰头哼了一声:“猫哭耗子假慈悲。当我是三岁孩子吗。救我,早干嘛去了。还说不是害我,我若是真的逃走岂不是坐实了我刺客的罪名,我不走。”
欠儿上前几步,将食篮放在桌上,从几盘食物下面抽出一个一件宫女的衣服和一个腰牌,双手捧到她面前急道:“你看你看,我没有撒谎。我是和公主一起来的,现下公主正等在湖边的船上。你换上这身衣服,我回去跟公主复命之后,公主便会假装落水。我回来求救,引开守卫。出了这个屋子,往北走是临江殿的后门,到时你拿着腰牌就可趁乱逃出去了。姑娘你动作要快,侯爷是出了名的铁面无情,若他回来定把你打死的。”
林月沅嘿嘿一笑,觉得此事大有可疑,不可相信。她眼珠一转,续问道:“你家主子为什么要冒那么大风险救我?我跟她非亲非故,有没什么交情。她会这么好心。”
欠儿微微一笑,似早知她会有此一问:“我们公主说了‘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我不能看着她无辜受累,母亲生前常教导我说要心慈宽仁,死后才能免于堕入阿鼻地狱,受轮回之苦。’我们家公主最是心地善良,她们都以为公主蠢笨,其实我知道公主是最聪明的了,要不她怎么能想出这么高明的点子来救你呢。”
林月沅嘴角抽动,腹诽道:这算什么好点子,漏洞百出,临江殿殿内殿外百十个守卫,去救公主也不一定轮的上这里的守卫。再者公主落水,若是假戏真做,把自己淹死了,那不是滑天下之稽了吗。李璨刁滑奸诈,这各种关联他略微思考一下能不发觉吗,到时只需查找宫中各处宫女的腰牌。你就不夸你家公主聪明绝顶了。
她心中早有计较,若想脱身何须如此麻烦,逃跑根本不必。不管这次营救是真是假,总之是个契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她果断地蹲下身子,示意让她走近,道:“你们当真想救我。”
欠儿要咬着嘴唇,坚定地点点头。
“那好你去叫公主帮我找一个人来,见到她我就有救了。”林月沅神秘地道。
“谁?”
“林淑妃。”
欠儿为难道:“林淑妃去赴宴了,不在韶华殿。”
她抓抓头发,猛然抓住了灵感,喜道:“嗯,有了,公主可以去请另外一个贵人,他身子不好一向是不参加宫里大小宴会的,此刻他一定呆在昙香宫殿中。他是个这宫里心地最为善良、仁慈的好人。小侯爷最听他的了,他定然能劝动小侯爷高抬贵手的。你等我哈。”
她高兴地自说自话了一阵,没等林月沅开口询问详情,收起东西就跑了,把她晾在原地。自己分明是被耍了,那个欠儿根本就是彤霞公主派来消遣自己的。她呸了一口恨恨地道:“一群有病的疯子。”
第七章 一双掠水燕来初(一)()
年轻男子一侧脚,一截月白色的长袍便从玉凳上掉落到彩羽织就的地毯上。
泼墨似的长发披散在他背脊外套着的淡蓝色锦缎上。一面山水彩绘的大铜镜中映出的脸微微有些变形。那清澈干净的脸庞像一张白纸似的浮在镜面上,变形的弧度就像水流动的曲线,流淌着的是他如静水般深刻而寂静的孤独。
一只枯瘦的手从锦缎下伸出来,从宝匣里捏起一把绿石玉梳,另一只手则拢起一束垂在身前的墨发,两手配合,却只简单地篦了篦发尖。
与这里空荡寥落不同,越过宫墙的不远处,丝篁鼎沸,细乐声喧,金银焕彩,富贵风流。而宫门之外更是花灯闪烁如银河繁星落地,华彩缤纷若六月百花竞妍。
然而独坐此处的他却像一只被拔掉翅膀的鸟儿孤独地舔拭着内心深藏的落寞。
幔帐之外有人推门而入。
“檀公公,难道母妃的凤驾这么早便回宫了?”男子冲着镜中之人轻声询问。
“回禀殿下,娘娘凤驾还未回宫。门外乃是彤霞公主求见。”掌事太监恭敬回道。
男子一喜,回过头来,对檀公公吩咐道:“快请她进来。”
彤霞公主缩手缩脚地进门来,见到坐在玉凳坐着的男子,嚅嗫了半天还是没勇气开口。
男子见她忸怩的样子,把玉梳塞进她手里,温柔地笑道:“阿悯,帮我束发吧。你可好些日子没有来昙香宫了。我想派人去请,又怕扰了你休息。”
彤霞公主拢起他背后一大把长发,他将身子背过去,铜镜中映出两个人的身影。她抬头偶然瞥见了自己镜中的影像羞愧的地下头去。
梳子在光滑如丝缎般的发间来回的滑动,他整日间与花草为伴,喝雨饮露,连发丝都散发着淡淡的昙花的香气。他从不佩香,只因那俗香是由外加上去的,不过是故作风雅的样子罢了。而只有对天地万物的心香一瓣,才能真正令人感到由内而外的香意舒人。
她心急如焚偏又说不出口,男子瞧她有难言,温言道:“阿悯,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这一句安慰之语触动了她的心房,眼泪便如下雨般淋湿了地面,她激动地扑通跪倒,哀求道:“七哥哥,阿悯有事要求你!”
男子大惊,上身前倾,想离座扶她,奈何双腿无力站不起来,只得又坐了回去:“阿悯,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坐下再说!”
彤霞公主双手扶膝,可怜兮兮地哀求道:“七哥哥,请先答应阿悯,否则阿悯愿长跪不起。”
男子无法,只得叹气道:“好吧,什么事儿你只管说罢。”
彤霞公主冲他磕了一个头道:“阿悯斗胆,求七哥哥去临江殿救一个人。”
男子了悟一笑,对她虚扶一把,示意她快快起来:“哦,那个人是不是个姑娘。个子高高的,穿着红衣红裙,漂亮的面庞上带着些许须眉男子气概。说话做事慷慨豪爽。凶起来则刁蛮任性、胡搅蛮缠。”
他开心地又续上一句:“哦,偶尔还喜欢撒几句不太高明的小谎。”
听得男子似有先见之明地说中了一切,彤霞公主诧异道:“怎么七哥哥你最近跟苗道长修炼仙术了,果真是料事如神啊!”
“我哪里有这等荣幸能得见苗道长呐。我是见过她,我已知道她是谁了,没想到她居然相遇到了阿璨,以她和阿璨的脾气,必定是大闹了一场。唉,只有我们两个辛苦一些。暂充和事佬,帮他们两个和解和解了。”男子摇摇头,温和地说道。
彤霞公主欢喜万分,又连连拜了拜几拜。
男子转过身去,正色道:“阿悯快帮我束发,咱们这就去瞧瞧。”
彤霞公主忽又担忧地问道:“若是李璨哥哥不答应怎么办?”
男子望着镜子里忧郁而委屈的脸问道:“你怕阿璨吗?”
彤霞公主握着玉梳低头不语。
男子安慰她道:“阿璨心眼不坏,只是为人严厉了些,显得很凶。你别瞧他平日总阴个脸,其实他跟你一样心肠很好。只是他独自在宫中,无父无母,又无兄弟姐妹,跟前能和他说上话的人又没几个,时间一长他便有些懒得搭理人罢了。”
他挡住了彤霞公主伸向玉簪的手,转而把一个嵌金的白玉冠递到她手里。几下里弄好,他照了照镜子,笑道:“谁说阿悯真是心灵手巧,将来一定能当一个贤惠的好妻子的。”
彤霞公主微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七哥哥莫要笑话我。”
他握住她颤抖的手,含笑打断了她的话:“辛苦了,多谢。我叫宫人们服侍我换完衣服,咱们这就去临江殿放人。”
听着外面彩炮轰鸣声响彻云霄,林月沅的心像猫抓一样难耐,早知道就对刚才来的宫女态度好些了,好歹能有人陪她说句话。若是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也就罢了,偏偏外面又热闹非凡,好比在一条被拴住的馋猫面前放了一条鱼,只能看不吃,弄得她心痒难耐,一心只想挣脱绳索打将出去,瞧瞧热闹。她渐渐有些坐不住了,跳下桌来满屋子乱走。
看守她的侍卫们也心猿意马起来,几人凑在一起,边欣赏夜空中升腾起的一个个五颜六色的礼花便窃窃私语。
一声巨响在天边炸开,一个火光四溅的彩球升上黛蓝色的夜空,光芒打亮了半边屋子,巨响遮住了开门声。等林月沅回头时,赫然发现背后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一群人,吓得往后一退惊叫了一声。
守门侍卫全部单膝跪倒在地,两个小太监退到门外,宫女上前把门合上,现下屋子里便只剩下两个人了。
站着的那个,缩头缩脑像做贼似的,是刚刚才会过面的彤霞公主,不足为奇。可奇就奇在坐在她旁边轮椅上的男子,她也见过,居然就是:“小花匠?”
林月沅双目瞪地如铜铃似的,话说了一半却没了底气。她实在难以相信坐在她对面的人是下午害她摔了一跤的小木匠,他的穿着打扮简直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