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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遥华声音响起时,湖面便荡起了涟漪,洛经年并未睁眼,只是身影忽然消失,再出现时已在山颠之湖。
很快他的影像便出现在沈遥华面前的溪水之中,还没等他说什么沈遥华便急急道:“洛经年,你给我讲讲我从前的事吧,我到底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说了,说不定我便想起来了。”
她从来便不擅于勾心斗角,与其破绽百出引洛经年愈发生疑,还不如直接问,他既认定她是神秘女子的转生,那转身之人忘记前生世也是正常不是吗?
她问出来了,心忽然便定了,莫明觉得洛经年一定会告诉她的。
然而洛经年沉默着,她便也只能沉默着,在黑暗之中隔水相望,近在咫尺,实际被各缚一地不得自在。
在沉默中,冬去春来,日月轮替,寂寞亘古,思念成河……
一滴泪,由沈遥华眼中缓缓流出,滴入湖水之中,洛经年之影心口,他的影像突然便不见了。
沈遥华怔怔摸上自己的脸颊,摸了满手的泪。
她又在河边怔到天明,晨曦出现的那一刻,她沉重到几乎要爆裂开来的心才终于缓和下来。
这一刻,她知道了思念和寂寞都是有重量的,那种不会随着岁月淡去,只会随着时光增长的重,一般人根本无法承受。
那是洛经年的重,她生受了半晚,险些丢了半条命。
为着那份沉重的重,她便原谅了洛经年初时对她的狠。
她觉得洛经年比她可怜,便忘记了他的可恨。
接下来她便每晚去寻洛经年。
洛经年却不肯出现了。
她也日日在心底呼唤神秘女子,一样得不到回应。
半月后,耐性全部耗尽的沈遥华坐在溪边冷笑,想着这两人还真是绝配,要么就千呼万唤不出来,出来了只开个头便又躲起来,这般的吊人胃口,真不是常人所为!
沈遥华遂决定再不理会这两位了。
洛经年永远不来找她就再好不过,至于那神秘女子,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她既不愿坦然相告,自己便不必自寻烦恼。
她便又像没事人一样生活着。
柳鸳儿的疑惑便也随之消失。
转眼两个月过去,弟子们的祈灵试开始了。
大巫并不跟来,自有术法能观到弟子们的表现。
祈灵,便是以自身独特的灵气,配合着巫术,请出山中之灵。
花草树木,山川石流皆有灵,有的灵识未开,有的却可镇守一方,称之为神,比如说山神、水神、花神……
当然,他们还算不上正神,但在人间,已经有着超然的地位了。
这一次的祈灵,好巧不巧就在韶光山。
沈遥华得知目的地的时候,想找借口不去已经来不及了。
那里是洛经年的地盘,她现在根本不想再见到他了,但她必须要去,只希望洛经年还能像前些日子一样不理她便好。
弟子们一同到了山颠,那里有水有花有草有石有木,因为怕祈灵后的结果产生混乱,所以弟子们是按顺序一个一个上去请的。
新弟子术法生疏,祈的多为花木之灵,东巫所处的风华岭得天所钟,一草一木皆得灵气孕育,基本都有灵在其中。
刚凝出的灵是请不出的,它们初具形态灵识未开,感受不到外界的喧扰。
好请些的是初具灵识的花木之灵,它们像孩子,喜欢热闹,性又活泼,很多时候不用人请便会自己飞出来玩耍。
新弟子的祈灵很顺利,原弟子便有了限制,祈石祈水都是难的。
石灵性固执沉静,最讨厌被人无故打扰,请莫说成是逼,以强大的灵力将石灵逼出来。
水灵清高骄傲,自是不会顺着凡人心意来往。
一石一灵,一水却有多灵,曾被逼出现的灵会觉得受到了屈辱,下一次再想请出来便有抵死不从之意。
而每一次祈灵,堂中都会将弟子带到同样的地方,让她们难上加难。
规矩是从简到难,沈遥华是第九个出来的,本要随便从树中请个小东西出来的,想来先用三分灵力试试,不成再增。
想不到咒文还没念完,韶光山顶便风云齐聚,不一刻,带着面具的洛经年白衣飘飘,缓缓由一片云雾中现出身形,衣袂当风,仙人下凡似的浮于云雾之上。
“何人扰本神安睡?”
他一双眼角微挑的凤眸清冷下望,俯视着其下渺小的人类。
他带着半面狰狞的面具,青面獠牙,烈鬼似的,本应让人觉得恐惧,但他眼波实在是潋滟非常,身姿又实在太过飘逸,倒让不少弟子看得痴了去。
沈遥华也呆了片刻,却是极快的缩头躲到了树后,不知怎地总觉得洛经年这厮没安好心。
既是没安好心,又怎么会放过她。
洛经年凤目淡淡一扫,便将目光对准了沈遥华藏身之树,将沈遥华畏缩的模样尽收眼底。
他冷笑一声,手掌一探一抓,沈遥华便身不由已的飞了起来,好在她反应够快,及时抱住了一根粗壮的枝丫。
如此一来她的身子便斜斜飞起,被强大的吸力吸得颤动不已,像挂在树身上的一块破布条。
洛经年瞧的眉头直皱,一巴掌将她扇飞又伸手抓到眼前,似笑非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你既惊动了本神,本神便应你一个请求如何?”
第064章 祈灵风波(二)()
洛经年自称‘本神’,沈遥华绝对是最吃惊的那个。
她与洛经年可是‘同居’过的,还有生死情仇的纠葛。
她知他住韶光山韶光洞,曾自称韶光洞主。
知他不人不鬼不妖,便以为他是灵,现在看来是猜中了,不过他不是一般的灵,他处于灵之顶端,便如他此刻浮于山颠一样。
他是看起来很神的样子,沈遥华吃惊归吃惊,心里还是信了七八分的,不过现下的她却是不好过的,原因是她正在半空飘着,那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感觉实在是大大的不好。
她倒是梦想过有朝一日可以御空而行的,像那些传说中的得道中人一样,御飞剑、法宝在天上飞。
但她只想了个开头便觉得不大现实,到达那种境界除非修炼至脱离肉体凡胎,大抵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的,否则,变成鬼倒是会实现的快一些。
如今她没变鬼,没脱离肉体凡胎便飞起来了,心里一点喜悦都没有,满满的都是害怕。
她飞的太高了!
洛经年根本没有扶住她任何一个地方,她伸手乱抓也够不到他一片衣角。
她感觉自己脚下踩着无形的绵软的布,感觉无处着力,却又撑住了她的身体。
洛经年就飘在她六尺开外处,既然是面具挡着大半的脸,仍能觉出他笑的十分惬意。
沈遥华的眼根本就不敢向下看,便只能一直盯在他脸上,气的心里火烧火燎的却是半个不敬的字都不敢说的。
她怕惹怒了洛经年,他动动手指便会将她摔成肉饼。
她便只能忍气吞声的低声说道:“洛经年,有什么你便直说,你是个男人,不,你是神,何必难为我这个凡夫俗子。”
洛经年讶道:“我几时为难过你?”
“你一直在为难我!”
沈遥华忍不住又怒了,众目睽睽下他搞出这等阵仗,不叫为难?害别人都以为她能请出山神来了,以后别人怎么看她?
他就是见不得她过几天安稳日子罢了!
“你进境太慢了,我等不起。”
洛经年忽然幽幽说了句她听不懂的话。
沈遥华便道:“我慢与快与你有什么相干?”
洛经年道:“相干,十分相干,你总该知道你到底是谁,什么是你要做的。”
关你屁事!
沈遥华有些抓狂,她想要个答案的时候一个一个连影子都抓不着,这会儿又出来埋怨她,真当她是好欺负的么!
洛经年又道:“我时间不多了。”
他要死了?
沈遥华恶毒了一下。
“我要天劫要到了,我心性异常,八成是渡不过的。”
洛经年在半空与她聊起了天,底上的人看上去,只见一人飘飘如仙,一人摇摇晃晃狼狈不堪,看样子二人似乎在对话,只是下面的人丝毫也听不到,这便让每个人心中都有了不同的揣测。
大巫正缩在大椅中,不远处一面半个高的铜镜泛着轻柔的光,将弟子们所处之地映照的清清楚楚。
镜中的弟子们各安其位,以灵气辅着咒术祈灵。
镜中的沈遥华正对着一棵大树发着呆,似是……睡着了一般。
沈遥华还是不懂洛经年的劫与自己有什么关系,既然是没有关系,跟她在这里浪费口舌又有什么意义?既然是没有意义的事,为什么不赶快放了她,他自去渡他的劫,她自去练她的功,这才是天之正道吧!
不过她不敢说,她怕洛经年摔死她,她便只能收敛了神情,细声细气的说道:“洛大神,您要渡劫算是一件好事,我听说渡劫成功了就可以飞升成仙呢,您不要担心,凭您的手段保管妥妥的就渡过了,不过若是您有什么需要我这个废物帮忙的,您也不用客气,尽管开口便是了。”
她心甘情愿将自己贬成废物,借此提高大神的身份,想来一个神哪会需要废物帮忙呢,就还是各过各的日子再好不过了。
洛大神淡淡瞟她一眼道:“你有心了,既然你想帮忙,那便在三日后子夜前到这里来寻我。”
什么!
沈遥华大惊,他还真用得着她?
“那个,我出不来,山里有阵。”
很快她便想到了一个推脱的理由,心里还为自己的急智而得意了一下。
东巫山中处处都是阵法,没人放行是根本就出不来的,否则早在明珠堂时她便逃了,现在也不知在什么地方要饭呢。
“区区迷阵而已。”
洛经年轻描淡写的一挥手,沈遥华很突然的在半空转了个身,吓的又叫了一声。
“你天生灵眼,连个迷阵都看不穿,还不如将这双眼送给别人。”
洛经年向隔壁的山腰上轻轻一点,笼罩在山腰的迷雾霎时便扭动起来,未散,只是将隐在下面的东西露出了一霎。
几乎就是眨眼间的清晰,他也不管沈遥华看没看清,只道:“记得子夜前来,否则我死,必拉你陪葬。”
说完也不管沈遥华答不答应,手一挥,沈遥华立刻便觉脚下一空,尖叫着摔了下去。
“救命……”
“你发什么疯!”
沈遥华屁股摔的生疼,一睁眼便对上柳鸳儿的横眉竖目,转头看去,许多弟子也在对她怒目而视,似乎被她惊到了一般。
“……”
沈遥华迷糊糊向天上看了一眼,哪还有洛大神的影子。
柳鸳儿狠狠在她脸上拧了一把,翻着白眼道:“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祈个灵站着也能睡着!”
“我睡着了?”
沈遥华不相信,她明明是上了天又从天上摔下来的。
“赶快祈灵,刚才好多人都被你鬼叫给打断了,你可别再来上一次了啊,否则大伙要揍你我可不帮忙。”
柳鸳儿翻着白眼走到一边,沈遥华呆坐了一阵,也翻个白眼站了起来。
别人见她是睡着了跌了一跤,她却知道定是洛经年动了手脚。
还山神呢,有这么坏的山神?
有话就不能好好说么,对她施术做什么?
将她吓的半死有意思么?
还让她三天后的半夜来帮他渡劫,呸!她才不来,管他去死!
第065章 洛经年的劫()
三日后,是十五,一轮凄惨惨的圆月高挂晴空,将大地照成白煞煞一片。
沈遥华鬼鬼祟祟溜出屋子,冷着一张脸向韶光山摸去。
她是不想去的,是想打洛经年的脸来着,管他是什么牛鬼蛇神,反正他也没办法离开韶光山。
但她犹豫了三天,还是觉得不去不好。
一来她怕报复。
洛经年那句死也要拉她陪葬的话,她多少还是入了心的。
二来,她怕洛经年说的是真话。
他真要渡劫,真的需要她帮忙。
她觉得自己真的没立场去帮他的忙,两人之间恩谈不上,怨是实实在在的。
他差点杀了她,她一直记在心里呢。
她可是记仇的很!
出山原是有捷径的,三日前洛经年短暂的让她看到了山中真正的布局,一眼她便明白了山中迷阵从何而来,也明白了为什么祈灵不在东巫山要去韶光山。
因为东巫的灵都在忙忙碌碌的结着阵,时而融汇在一起,时而分散成零散的光团,由高处望去,五颜六色的光团煞是眩目。
唯一没被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