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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玉山神长长一叹。
“是我害了他们。”
是人皆知世事多变,他也知道,只是没想到变得这样快,这般的一发不可收拾。
“它突然强横起来,也就是这年余之事,我发现时已经晚了。”
他屡屡托梦于村民,希望他们离开此地,但他们往年受他福泽太多,哪怕是庄稼收成越来越差,到最后几近颗粒无收,他们也要死守这块曾经的风水宝地。
“是我害了他们。”
他又叹了一声,声音淡淡,悔意却如山般沉重。
他将村民们当成了他的孩子,他却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他对他们近乎于溺爱,尽他所能的给予,才造成了他们今时的不肯放弃。
沈遥华亦默然,她想说那并不是他的错,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善心善意,诚然如他所说,每个人都该对自己负责才是,但无偿且过度的给予和善良,也会成为一把虽不锋利却也能伤人的刀。
“世上没有后悔药,也不是全力弥补便能添满沟壑的,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记得凡事三思后行,千万不要犯我犯过的错误,否则,只能以命去偿了。”
他的话让沈遥华心里又惊又涩,惊于她的预感将会成亲,涩然于自己无力相助。
这时,莲瓣已然蔓延到了山头,四片与她齐高的黑色花瓣从四面将她围在了中间。
她又看见了那个周身黑气缭绕的男人,他飘在她斜上方,凶神恶煞的盯着她说了一句话:多事者死!
“你还是别用他的样子了吧,他那么好看的脸都被你糟蹋了。”
沈遥华皱眉回望,将第一眼见他便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你想死!”
他声音有着磅礴的杀意,眼中有着深深的不屑,看她的眼神如望蝼蚁。
“你收手吧,现在回头还不算太晚,邪是不能胜正的,你何不就此放下执念,给自己一个重入轮回的机会?”
沈遥华却没有蝼蚁的自觉,有秀玉山神在,她并不怕所谓的邪魔,也不是真心要劝他回头,她只是不愿意让秀玉山神为一个邪魔殉葬。
“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竟然也充起了菩萨?你与他还真是一路货色!”
他盯着沈遥华狂笑,笑得面目扭曲,泪花闪闪,好似她刚说了做了天底下最滑稽最愚蠢的话和事。
沈遥华面色沉静的看着他笑,像看个疯子。
然而他笑着笑着,瞳仁突然一缩,用一种充满了恨意的眼神死死盯住了她。
那恨意似是与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一般,令沈遥华不由一怔。
他突然又狂笑了起来,愈笑愈烈,直至癫狂。
疯了疯了,他真的疯了!
沈遥华的心脏被那笑声震的扑通乱跳,不由又拧起了眉头。
“原来是你!”
“你一次又一次坏我大事,你与他一同下地狱去吧!”
他突然暴怒,手掌一扬,沈遥华四周的花瓣霎时闭合,黑暗与死寂转眼便将她吞没于其中,她的心神却不在当下的处境之中,她在想他的话,想她曾朦朦胧胧浮起的念头。
婵娟河妖!
她霍然睁大双眼,张嘴便要将自己想到的可能告诉秀玉山神,想着若是他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说不定事情还会有转机。
只是她连意念都没来得及传出去,突然便觉得地动山摇,她仍被包在花瓣之中,那花瓣极冷极硬,像铁茧般将牢牢困着她,铁茧翻滚着,她便也随之而翻滚着。
“多谢你了小姑娘,有缘我们再会吧。”
秀玉山神清越动听的声音传来后,便是惊天动地的爆裂声,她听得到婵娟河妖愤怒而不甘的咆哮声,也听到秀玉山神释然的笑声,而她不管怎么挣扎也脱不开那层铁茧,不管怎么呼唤也得不到回应。
她随铁茧翻滚着,撞击着,跳跃着,许多次都险些因为支撑不住而晕过去,但她咬紧了牙,不断的试图用意念告诉秀玉山神她的发现。
良久……良久……
当包裹她的铁茧裂开时,一切都已平静下来。
沈遥华挣扎着站起来时,晨曦正好映在了脸上。
她失魂落魄的站在坑洼的地面上,眼前却已看不到秀玉山了。
秀玉山,被夷成了平地,村民们失去魂魄的身体,则横七竖八的倒在她身后。
第106章 赐之绿洲()
鬼魂险些凝聚成邪魔,或许就是因为有了婵娟河妖从中作崇。
但一只河妖竟能千里迢迢由水中跑到秀玉山作恶,也实在是让人怎么想都想不通之事。
沈遥华对自己判断觉得匪夷所思之余又觉得深信不疑,她肯定着一件不可能的事,但她知道自己早晚会找出其中的关键,将一切弄个清楚明白的。
秀玉山彻底的没了,山神无踪,邪魔无踪,满地尸体还等着她去还魂。
还魂有诸多禁忌,涉及阴阳两界,稍有不慎便是大祸,等闲不可用之,沈遥华也根本没学到。
她学的是安魂,就是魂魄因为邪崇侵体而不稳或受伤后的补救。
魂魄离体越久送回体内便越难,一日夜后便相当于强行让死人还阳了,好在村民们魂魄离体时间只有半夜,秀玉山神又传了她法子,如此她才会有能力去善后。
虽然河妖只拘了离秀玉山较近的一些人家的百多个人,又被沈遥华夺回了七十二条魂,但却救不回七十二个人。
其中有些年老体弱的,身体中精血已经耗尽,根本就没办法再将魂魄还回体内,还有些身体,已经找不到了。
善后很难,是因为那些整晚陷入昏睡在天亮时醒来的村民的阻拦。
他们昏睡,或许是秀玉山神的一种保护方式,他们醒了,先是惊于秀玉山的消失,接着便疯了似的要撕了沈遥华。
“都是你啊,放了个妖孽进村,结果她不光毁了咱们的神山,还一下子害死了这么多人,连小娃都不放过……”
几个女人嚎叫的责骂村长。
“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妖孽,我们跟你拼了!”
几个壮汉抡起斧头。
“烧死这个妖孽……”
又有几人点起火把。
村民们群情激愤,吼声震天,杀气腾腾的与她隔着一地尸体对峙起来。
两夜一日不曾休息且未吃未喝沈遥华嘴唇干裂,面色如纸,看上去摇摇欲坠。散乱的头发覆在她沾染着灰尘的脸上,她的眼透过发丝漠然的望着他们,不退避,也不愿解释。
如果她真是妖孽,还轮得到他们在自己面前叫嚣么?
谁家妖孽会站在太阳底下作恶?
她在越来越难听的骂声中闭上了双眼,深深吸了口气后拎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便走。
村尾之屋已经毁了,她要去的是离她最近的屋子,看自己的小罐子里有没有这孩子的魂魄,不管有与没有,都没可能在太阳底下进行还魂术。
她以灵气护了身,从村民们的刀斧棍棒下挤了出去,走到最近一间完好的屋中,将孩子放在炕上后,对着跟进来的几个村民淡淡道:“关门关窗,我要替他还魂,你们若是不放心便在旁边看着,只是还魂时需要静心,你们暂时还是不要打扰我的好。”
两个妇人抡着洗衣的棒槌,两个汉子抡着斧子,劈头盖脸朝她身上招呼着,这般的举动令她十分心寒,不由想起刚出山时想杀她吃肉的妇人。
只是她毕竟长大了,心寒归心寒,却也只是不愿理会他们而已。
她以为自己这么一说,村民们便是不配合她,至少也会改过观望的态度。
她是不是真要救人,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但他们不看,他们惊叫着跑出了屋子,还劝告其他村民千万别进屋子,因为她要用妖术害人了。
“咱们人多阳气壮她不敢动手,就想把我们骗进屋去关上门窗食咱们血肉,大伙千万别上当。”
“快把门窗栓上,放火烧死她!”
“不行啊,牛娃子还在里头。”
“牛娃子已经死了,留在那妖孽手里还不知要受什么折磨呢,快快放火,烧死那妖孽牛娃子才能早早投胎……”
‘砰砰……’
一通乱响,沈遥华被封在了屋子里。
村民们极快的在小屋四周堆上了干草,火苗一挨上去,立刻便烧了起来,火势涨的很快,转眼便爬上了房檐,檐上也铺了干草,如此一来火势更旺,整间屋子便陷入了火海之中。
村民们紧张又兴奋的盯着火海,每个人心思各异却又有志一同,都希望烧死妖孽,又各自在心里想着可能会出现的突发状况。
想着她可能会变身成可怕的怪物冲出来,想着她可能会在火中翻滚挣扎,想着这个想着那个,就是没想到屋子里会寂静无声。
“她是不是逃了?”
“对啊,不然怎么会没有声音。”
“逃了算她走运,若不然,定将她挫骨扬灰!”
村民们群情激昂中又带着迷惘,每个人心底深处都不是十分相信沈遥华就是罪魁祸首,但他们倚以为生的山没了,那么多村民没有气息的倒在地上,以后他们能怎么办呢?生活要怎么继续,还有什么可以依靠呢?
他们看不见前路,便只能拿眼前的‘阻碍’发泄,或许之后一切又回到从前了呢,或许真的能呢……
‘咣’~
在众人迷惘的眼神中,燃烧着的木门突然飞了起来,他们眼中的妖孽身上碧光莹莹,冷着脸走了出来,将怀中的孩子塞到一个呆怔的妇人怀中。
沈遥华看了眼熊熊火势,回手散出一片碧莹莹的灵气,将整间屋子罩于其中以免火势继续蔓延,烧光了他们的村子她不心疼,只怕将附近的山都烧了,那便不可收拾了。
她用的是秀玉山神的灵气。
他的灵气与她的有着极大的不同。
她的如风,过之无痕,他的如同雨露,可滋养万物。
她那处如同瀚海的灵池,不知是因为他曾停留过,还是因为现在的那颗精魄珠的缘故,竟有了万物复苏的迹象。
沙漠覆盖了绿洲,只要足够的雨露,便可重获生机。
他给她的不止是一颗精魄珠,他开启了她另一样天赋之能,只要她悉心呵护,早晚她会有一片属于自己的灵气之洲。
他放心不下的是他的‘孩子们’,那三四百个老少,百余人被拘了魂,能救回来的约有半数,剩下的都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为了他,她便只能包容。
第107章 离开秀玉()
沈遥华换了最近的一间木屋对照着魂魄救人,她头发蓬乱,身上满是泥尘血渍,白着脸咬着唇,费力的将一个健壮的妇人负在背上,脚步蹒跚的向木屋走去。
村民们一直站在土路上,看着她一趟趟将他们眼中的‘尸体’背进房中关紧房门,不久后将有了气息仍旧昏迷的人送出来再去背下一个。
他们看着,没人喊的喊杀,也没有人上前帮忙,只是看着一个纤弱的少女来来去去。
她看起来那么疲惫,脚步沉重的好似随时都会倒下一般,然而她面色始终沉静,眼睑半垂,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
不知不觉间已是日上三杆,阳光愈来愈烈,沈遥华的心也愈来愈冷。
她已经救了十几个人了,那些人与她无亲无故,但他们与那些冷眼旁观者是沾着亲带关故的,她一直在用行动证明他在救人,可那些人呢?他们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长的,他们怎么可以那般冷漠,连搭把手都不愿意!
可悲,可叹!
沈遥华长叹一声,将一个壮年男子负在了背上,说是背着,倒不如说是拖着,壮年男子的腿拖在地上,像座小山一般沉重,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纤弱的脊背深深的弯着,像是深陷于泥潭中一般举步维艰。
百十米的路,她走到一半便走不动了,不得不停下休息片刻。
她舔了舔干裂的唇,分外想念起东巫山上的泉水。
就在这时,一只缺了口的大碗递到了她的脸前。
颜色暗黄的大碗中盛着大半碗清水,水面微微泛着涟漪,她在那涟漪之中看到了自己被乱发遮挡着的脸。
抓着碗的手枯瘦如爪子,长着大块大块的老人斑,她顺着那只手看上去,对着面色晦暗的老妇轻轻咧了咧嘴,用脊背支撑着身后的重量,伸手接过碗一饮而尽。
冰凉的水顺喉直下,她的心突然便没那么凉了。
“谢谢婆婆。”
她将碗递回去,轻快的笑了笑,又弯下了脊背负起了身后的重量。
但她的身后突然轻了,有人将她身后的沉重接了过去,两个青年男子抬起了半年男子的身体沉默的送进了木屋。
沈遥华沉默的跟了进去,在他们退出去后,缓缓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