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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儿一边擦泪,一边将昨日的事情一一道来:“二奶奶被大太太叫去,莫名其妙地待了大半天,回来就悄悄告诉我,大老爷要讨鸳鸯,让大太太去操办。大太太寻二奶奶商议,二奶奶拦了半天,没拦住,只得假意答应下来。回来却让我赶紧走,怕大太太抓着我也去当说客。
“我在园子里遇见鸳鸯,她却咬死了不肯。还告诉我说,等服侍着老太太归了西,她就剪了头发做姑子去。还说,说,大不了,还有一死呢!”
平儿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哀求道:“奴婢知道三姑娘心善。我的事原不与姑娘相干,姑娘却肯指点我寻一条活路。鸳鸯一直都对姑娘和老太太尽心尽力,还求姑娘救救她!”
探春想了想,问:“你来求我,你主子知道不知道?”
平儿怯怯地擦了泪,道:“我出来的时候二奶奶问了一句,我说了要来姑娘这里我们奶奶叹了口气,没拦着我”
探春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我知道了,此事交给我。你让你二奶奶不必吭声。我自有道理。”
贾赦这可真是找死!
探春冷笑一声,带着待书且去吃早饭,迎奉贾母。
贾母看见她十分高兴,忙问:“你好些了没有?若是还乏累,不用急着来看我的。”
探春笑着抱了老太太撒娇:“我再不来,宠爱都该被凤姐姐抢光了。”
贾母哈哈大笑,回头道:“鸳鸯,给你三姑娘拿昨儿我留的那点心来。”
又对探春道:“那是南安太妃送来给你林姐姐吃的。她病着,这些东西未必好克化,我便留了下来,想着给你尝个鲜。”
王熙凤便撇嘴:“这林妹妹吃不得,我们也吃不得么?谁不是孙女孙媳,偏就三妹妹一个能给您老人家做鞋了?明儿二妹妹四妹妹咱们一人做一双,我倒要看看,老太太这样脚,究竟认谁!”
贾母笑完了,回头却见是琥珀端了点心上来,自己也笑了起来:“正是呢,鸳鸯回家了,我这记性越来越差了。”
王夫人早就得了袭人私下传信,知道贾赦和邢夫人的打算,所以今日也早早赶来守着,想要见机行事——鸳鸯掌管着老太太的所有私房册子,这丫头可万万不能落到大房手里去!
见状故意微笑道:“老太太离了鸳鸯,便似少了半根拐杖。让人去问问,家里无事的话,让鸳鸯姑娘宁肯早些回来罢?她兄妹常年见不着,也没那么亲。”
话说得众人都有些发怔。
探春把这话在心里一转便知道王夫人已经知道了此事,忙笑道:“太太说得很是。刚回来的时候,恍惚就听说,大约是鸳鸯姐姐的父亲没了。想必是人家兄妹商议父亲的后事和母亲的赡养罢?都知道老太太疼鸳鸯姐姐,这时候倒不好催的。”
王熙凤奇怪地看着探春:“上回老宅捎信儿的时候,的确说了金彩得了痰迷心窍,那边赏了棺材银子。只是连我和琏二爷都不知道他几时过去的,三妹妹如何知道?”
探春笑了笑:“我也是听说。”
贾母这才想起来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去了金陵老宅,而且对金彩十分恭敬听话,恍然,忙道:“正是呢!鸳鸯这丫头,跟我这样见外,都不肯直接告诉我的。”
王夫人也想到了赵国基身上,心里便有些不太舒服,垂了眼皮道:“鸳鸯姑娘一向最懂规矩,想必是不肯拿这样的事来坏老太太的心情罢!”
言下之意,却是说探春坏了贾母的心情。
探春若无其事,只是不说话。
众人正尴尬着,忽然外头人报:“鸳鸯姑娘回来了。”
众人忙回头,却见鸳鸯硬拖着她嫂子,两个人拉拉扯扯地往里走。鸳鸯口里还在嚷着:“你不是有道理么?你跟我去见老太太!”
众人一惊。
王熙凤的眼睛只管看着探春。
平儿说,三姑娘已经答应了救鸳鸯。可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了,她还不肯开口?
探春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
鸳鸯疾步走到贾母面前跪下:“老太太”
哭着把大太太怎么说,园子里她嫂子怎么说,回到家她哥哥又是怎么说,一股脑都倒了出来:“因为不依,方才大老爷越性说我恋着宝玉,不然要等着往外聘,我到天上,这一辈子也跳不出他的手心去,终久要报仇。我是横了心的,当着众人在这里,我这一辈子莫说是‘宝玉’,便是‘宝金’‘宝银’‘宝天王’‘宝皇帝’,横竖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着我,我一刀抹死了,也不能从命!若有造化,我死在老太太之先,若没造化,该讨吃的命,服侍老太太归了西,我也不跟着我老子娘哥哥去,我或是寻死,或是剪了头发当姑子去!若说我不是真心,暂且拿话来支吾”
她本就袖着一把剪子,一面说,一面就打开了头发,抬手就绞!
这边李纨听见她说的这话,就带了姑娘们出去。
探春却根本没有动。
李纨也不管她,只管带着迎惜、宝钗、黛玉、湘云都走了出去。
待鸳鸯抬手绞头发,众人还听着她说的话愣愣的,探春已经疾步扑了过来,一把夺过了她的剪子;听她要发毒誓,扔下剪子,同着她跪倒在地,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
探春回头看着贾母,泪珠儿掉了下来:“老太太”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回 我敢!()
贾母早已气得浑身乱战,口内说道:“我通共剩了这么一个可靠的人,他们还要来算计!”
转头瞪着王夫人,眼神凌厉如刀:“你们原来都是哄我的!外头孝敬,暗地里盘算我!有好东西也来要,有好人也要,剩了这么个毛丫头,见我待她好了,你们自然气不过,弄开了她,好摆弄我!”
王夫人心里暗骂晦气,却忙站了起来,不敢还一言。
今日偏巧,薛姨妈听说贾母昨日没吃晚饭,以为不舒服,今日便带了宝钗过来望候。
此时一听连王夫人都怪上,薛姨妈作为亲妹妹,倒不好开口的了。
宝钗不便为姨母辩,宝玉不便为母亲辩,王熙凤不便为姑母辩,李纨不便为婆婆辩,林黛玉懵懂着,湘云开口只怕就要惹祸,所以被李纨狠狠地拉着。此时倒是正用得着女孩儿,迎春老实,惜春小——竟是一片静默。
探春连眼泪都顾不上擦,忙膝行两步,道:“老太太,这件事与我们太太什么相干。您也想一想,也有大伯子要收房里的人,小婶子如何知道,便知道,也得推不知道。”
贾母虽然的确立意要发作王夫人一回,让她别煽风点火、阴阳怪气的,但却知道此事委实不与她相干。见探春递了台阶下来,换了脸色,对薛姨妈笑道:“可是我气糊涂了。姨太太别笑话我。你这姐姐极孝顺我,不像我那大太太,一味怕老爷,婆婆跟前儿不过应景儿!”
探春等着贾母和王夫人、宝玉、王熙凤都笑话了一回,方叹着气道:“若说鸳鸯姐姐好,这决然没错。但若是说咱们合家子除了老太太谁都不配使唤,这话却是要捧杀鸳鸯姐姐了。难道等二哥哥顶了老太太上五台山,鸳鸯姐姐还真的要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不成?替我们伺候了老太太十几年,难道我们就这样没良心,看着不管?还是逼着鸳鸯姐姐一根麻绳殉主?”
众人刚刚把老太太哄转了三分,闻言都愣愣的看着探春。
探春走到贾母跟前,郑重双膝跪倒,道:“老太太,孙女儿不孝,求老太太当着众人赏一句准话:等服侍了您老人家归西,这鸳鸯姐姐,孙女儿要了!”
说着,一手指天:“孙女儿发誓:这一生待鸳鸯姐姐如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愿嫁人,必十里红妆,不愿嫁人,必奉养到老。有我一口汤喝,必有鸳鸯姐姐一口饭吃。若说孙女儿只是一时胡说,日后遇着什么坎儿就怕惧了不敢再护着鸳鸯姐姐,天地鬼神,日头月亮照着嗓子,从嗓子里头长疔烂了出来,烂化成酱在这里!”
贾母被她说的两眼是泪,失声哭了出来:“我的好孩子!”
那是贾赦啊!
贾母死后,他就是荣国府的主人。不论是贾政、王夫人、薛姨妈、王熙凤、宝玉,说远些,甚至是东府里贾家的族长贾珍,所有人都矮着贾赦的年纪辈分!
到时候,贾府就是贾赦的一言堂!
鸳鸯不过是个家生的丫头,若果然无人敢去庇护,什么姑子,只怕早晚就只有一根麻绳而已。
贾母知道,王夫人知道,王熙凤知道,鸳鸯自己也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
这也是为什么平儿跪着哭着去求探春的原因。
若是探春能在贾母西归前嫁人,顺手把鸳鸯当做陪嫁带走,贾赦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手伸到隔房的侄女儿夫家去。这才算是真的能保住鸳鸯这条性命。
可若是此时不把事情做定,日后贾赦使了别的手段,生米煮成熟饭,便是天王老子也就没了法子。
可若是像探春这样趁着这个时节便公然把鸳鸯要走,那就是明明白白地站到了贾赦的对立面。且不说嫁人以后只怕就很难再有来自娘家的助力,便是从现在起一直到她出阁,众人看着贾赦,只怕都要对她敬而远之。至于那些见风使舵的下人们,更都是些看人下菜碟儿的,还不定怎么言三语四的呢!
但探春就这样直挺挺地跪在贾母跟前,将这番话一口气都说了出来,还举手向天发了这样的毒誓!
鸳鸯目瞪口呆,愣愣地,满脸是泪。
这,这个誓言,正是自己被三姑娘捂在了自己嘴里的那个毒誓!
自己心里就是想着要这样说!
王夫人心里,鸳鸯却真是要留给宝玉的。只有她才知道,贾母到底有多少嫁妆、多少私房!
这个人,就是贾母的钱袋子!
王夫人忙道:“这三丫头!老太太还健旺着呢,快别瞎说,看惹得老太太伤心。”
贾母早就冲着探春伸出了胳膊,等她膝行过来,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放声大哭。
你们这些人,都怕老大,都胆小,谁都不敢要这个丫头!可等我死了,她就也活不成了!
只有我的三丫头,只有她,根本没想着自己的日子以后会不会难过,先把我的鸳鸯救下来再说!
贾母这些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在伤心,自己老了,连一个丫头都护不住了。
王熙凤听见探春竟真的把这个话说了出来,不由也感动了心肠,滴下泪来。忙又擦了,上前轻声劝解:“老太太,快别伤心。您再哭,便辜负了三妹妹一片为您分忧的苦心了。”
贾母这才慢慢止了哭声。
探春被王熙凤拉起来,擦了泪,笑着转向鸳鸯:“姐姐可还记得?大姐姐还不是娘娘的时候,咱们俩就开玩笑,我说日后要跟老太太讨了你去?你得信我,以我三姑娘在老祖宗跟前的恩宠,这一句半句的话,还是能算数的。”
众人都当她是胡诌,圆场而已。
鸳鸯却果然记起了往事,也笑着擦泪:“不过是仗着老太太狐假虎威罢了,三姑娘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众人忙都凑趣地笑。
贾母趁机拉了她二人的手,合在一处,笑道:“好!好!好!既然早就有这个约定,如何不早些告诉我?害得家里出这样大的丑?今日我便当着你太太、姨太太、凤丫头和宝玉的面儿,说下了:等三丫头出嫁时,鸳鸯跟着她走!只是一样儿,我撒手的时候,三丫头记得带着鸳鸯回来送我一程,也就是了”
贾母说着,又泪流不止。
正说着,外头忽然有人道:“大太太来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零一回 修理()
探春深知这时候老太太憋着一口气要狠狠地训斥邢夫人一顿,但她的目标却不是邢夫人这样的蠢货。
待王夫人满心看笑话地亲自把邢夫人迎进来时,就看见探春正在低低地劝慰贾母。
贾母却不买账,狠狠地沉下了脸色,先不管邢夫人,手一抬,指着自己身边的老嬷嬷道:“你去,把大老爷和琏儿都给我叫过来。”
王熙凤惊讶地去看探春,却见探春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躬身退了出去。
王夫人等知道老太太接着就要收拾邢夫人,谁都不好站在原地,渐渐地都退了出去。
只有王熙凤,刚要走时,却被贾母冷冷地叫住:“凤哥儿站着。”
当着儿媳妇的面儿,邢夫人满脸尴尬。
贾母却不理她,先转头冷冷地问王熙凤:“以你婆婆一贯的心思,此时怕必定早就跟你商议过了吧?”
王熙凤这时满口苦楚说不出来,只得双膝跪下,一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