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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越说,王夫人的眉头锁得越紧,待王熙凤说到此处,王夫人断然摇头:“那也不行!宝钗我必要给宝玉留着,三丫头那里早已对我恨之入骨,也绝不可给她好下场!娘娘必定要用,二丫头四丫头,甚至林丫头都行,只三丫头,万万不可!”
王夫人这是犯了左性。
王熙凤心内又鄙夷又叹息,无奈之下,只得岔开话题:“姑娘们尚小,娘娘也才当上贵妃不久,此事可以慢慢等等看。”
王夫人听到这里,迟疑着点了点头。
王熙凤想了想,还是低声劝道:“姑妈从来都不动声色的,如今在三姑娘这件事上,却露了些真性情。老太太还硬朗,十来年都没问题。大老爷那边虽然荒唐,但有老太太镇着,却也康健顺遂。姑妈还得再耐耐性子,等些年,才好。”
言下之意,贾母这个大家长十年内不会放手权柄;而贾赦也离死远着,长房轮不到王熙凤夫妻做主。这种情况下,王夫人如果再继续针对探春,只怕会引起贾政和贾母的反弹,那就会变成荣府公敌,四面楚歌。
王夫人心头一跳,不禁又想起来彩云所说,那些人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想怎么办,大可以慢慢来——
“你说得有理。这件事,是我焦躁了。”
顺着这条思路,王夫人慢慢地想了想,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至于娘娘的想头,果真不必着急。一则如今家里并没有得到实际的实惠,老爷的官位并没有什么动静。二则如今宝丫头和三丫头因娘娘这件事,都有些心浮气躁,浮躁便会出手,出手便能看出人品,我不妨替娘娘好好看看,到底谁才能帮得上娘娘的忙,谁会成为娘娘的拖累。三则,宝玉还不懂事,兰哥儿又太小,这个家,如今还得稳当些年再说。”
王熙凤满面欢喜满口夸奖:“还是太太,想得深远透彻,又这样周全。这一大家子,不指着您,可去指望谁呢?”
王夫人嗯了一声,心里终于舒坦下来。因笑向凤姐儿道:“只是我卧病这话既然说出去了,没个娘娘一发脾气我立马就好起来的道理。你辛苦些,家里的事情多上上心。若是下月老太太入宫果然带着探春去,我便去求娘娘一道旨意,让你也跟了去。到时候,你替我把这些话细细地告诉娘娘,也就是了。母女们见面,有的是机会,我不在乎这一次半次的。”
王熙凤一听竟然还有入宫见世面的机会,喜得眉梢轻跳,笑容真心到了十分,屈膝正经地谢过王夫人,道:“既如此,太太越性歇上一程子。外头您别担心,都有我。果然遇上大事,我自会来请您的示下——到时候您别烦我年纪小胆子小不懂事就是了。”
王夫人也笑了起来,拉了她的手,拍了拍,叹口气:“如今在这府里,也就是咱们娘儿们最亲近。我便烦了二老爷,也不会烦你啊!”
王熙凤作势不信,又陪着王夫人说笑了两句,作辞而去。
这边王夫人心气平了,叫进了金钏儿,又恢复了往日里宽慈的模样,淡淡地吩咐着二房里的各项事务,最后稍稍踌躇,告诫道:“你妹妹虽然聪明,还是年轻沉不住气。昨夜若是你在我身边劝慰,今日便不会有这一场波折。但她是个再忠心不过的丫头,我很喜欢,你好好教她。便有日你出去了,她也能在我身边再待上些日子。”
金钏儿垂首称是。
王夫人看她如此,心中微微不悦,但现在用人之际,只得淡淡安抚:“我不是要训斥你。你看彩云,家里听得说也有个妹妹,我可从没管过她家里的事。”
金钏儿忙跪了下去:“奴婢知道太太是看重了奴婢姐妹俩才跟奴婢说这个话,若是竟有了怨怼之心,岂不是傻死了?奴婢是气妹子没分寸,胡挑唆太太,果然闹了乱子,太太竟还护着她,半点儿不肯惩罚。实在是令奴婢不安。奴婢倒想求求太太,必要罚那小蹄子一下子。不然的话,奴婢就算教她她也不肯听,说不得还当奴婢是假传圣旨呢。”
王夫人听了这话,才展眉笑道:“你也太实心了。好吧,你说得倒也在理,若是我这边没话传下去,你自己去训诫她,只怕她还真不听。这样,她今日没保护好娘娘送我的碧玉簪,罚她一个月的月钱罢。”
金钏儿咬了咬唇,低声道:“求太太罚她个疼的,能记住。”
王夫人失笑,摇头叹道:“你这个当姐姐的,可真够狠的。好罢,你去替我打她一巴掌,总行了吧?”
金钏儿用力点头。
下了值,彩云来换了她,金钏儿先拉着彩云悄悄把事情都一一说明,又低声嘱咐道:“我们家妹子傻呵呵的,我得回去好好教训她一回。你日后也别太给她好脸色,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彩云偏头想了想,恍然,忍不住劝道:“玉钏儿还小。况今日的事,哪里是她能做得了主的?你仔细地给她说明白就是了,别太狠了。”
金钏儿摇头,叹了口气,道:“太太今儿还提到你妹子,你回家也嘱咐两句,别巴结得太高了。咱们俩如今是骑虎难下,难道还要把亲妹子也填限在里头么?”
彩云一惊,咬着牙深深点头,抓了金钏儿的手摇一摇,悄声道:“谢谢你告诉我。我必记得这恩情。”
果然,金钏儿回到家里,拉了玉钏儿,兜头照脸便是一个耳光,打得她们母亲白老媳妇心疼得当时便掉了泪,一把把玉钏儿搂在怀里,冲着金钏儿便急了:“你哪里撞了鬼了!自小我可动过你一指甲?你就这样下狠手地打你的亲妹妹!”
金钏儿怒气冲冲,指着躲在母亲怀里恨恨看着自己的玉钏儿,喝道:“你问问她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又转向玉钏儿:“我告诉你,这个家里有的是无声无息没了的下人,你别以为你做得那些事除了太太无人知道,便能保住了你的命!今儿这一巴掌,便是我从太太手里请来的!专门打你这利欲熏心的作死丫头!”
玉钏儿哭喊道:“那又不是我的主意!那是太太自己要磋磨人!我一个丫头,只有听命的份儿,我有什么错?!”
金钏儿冷笑:“你有什么错?太太说了,若夜里是我或彩云彩霞当值,便没有这场风波!”
玉钏儿一下子呆住,不相信似的睁大了眼睛。
白老媳妇这才大概明白了过来,忙推着怀里的二女儿,急道:“傻丫头,主子之间要生事,不论什么时候,咱们做下人的,都只有死拦的,没有助阵的!不然,惹了事出来,都搬在咱们身上顶缸,这都不明白?!”
玉钏儿咬了嘴唇,仍旧有些不服:“可是太太说”
金钏儿不耐烦听她辩解,最后重重地敲了一锤子:“宝玉说一屋子人要相守到天荒地老,茜雪没被撵?媚人没死?先小蓉大奶奶说自己最怜惜下人,宝珠没落发守坟?瑞珠没死?”
这下子,连白老媳妇都吓得脸色大变,丢下女儿先去紧紧掩了房门。
玉钏儿如今已经是面如死灰,委顿在地。
金钏儿冷冷地看着她,哼道:“除了你已经在太太那里挂了号,我无法可想;你去打听打听,彩云的妹子、彩霞的妹子,有一个打算往太太手里送的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四回 被装进去的贾环()
到了那日的晚间,王夫人指了一件事,支开了彩云,叫了吴祥家的进来,细细密密地说了许久的话,才让她又出去了。
不出正月都是年。不独贾府,京城里终于过了椒房省亲这一场大事,家家都恢复了过年的状态。唱戏,摆酒,年茶,小孩子们又有零食又有鞭炮,满街乱跑也不用担心什么拍花子的。
贾府也不能免俗。
独身在府的下人们被家里人小心翼翼地来府里求告,回家吃顿团圆饭。比如平儿袭人。合家在府的,跟着主子既得了赏赐、又吃喝了今年与以往不同的好东西。比如待书麝月。而主子们,打着正月里忌讳针线刀剪的名义,也是肆意玩笑,赶围棋、抹骨牌,乃至于投壶、掷骰,各种各样的玩法。
宝玉连日里跟着邢夫人、王熙凤到处赴宴吃戏酒,腻烦了,就在贾母、姐妹们跟前玩耍,要不就跟林黛玉悄悄地进园子里去逛,即便是懒懒散散,也不会被贾政斥骂,心里十分乐业。
但他的种种行止,看在贾环眼里,却成了尸位素餐、不学无术、纨绔荒唐——他究竟是凭了什么,能得到众人的如此宠溺?就连自己的三姐姐,每次见了,也都是一脸宽和笑容地对着他!
自从贾环上学,便一直忠心耿耿地跟着他的小厮和儿,这两日见他不高兴,私下里劝他:“三爷,如今您上有二老爷和姨娘的宠爱,下有三姑娘的扶助,原就不比宝二爷差什么了。您还去争,争什么呢?咱们大家投胎的时候就是老天爷注定了的,他托生在太太肚子里,娘娘是胞姐。您托生在姨娘肚子里,三姑娘是胞姐。小的我,托生在家生奴才肚子里,给您当奴才——您看看,这种事,哪里是争就争得来的?”
这话说出去,贾环的心里越发愤怒。
偏又有那不知死的奴才,私下里笑话贾环时,正好被他听见:“要说这位三爷,虽然也是爷字辈的,但一来没有人家宝二爷的天命,衔玉而诞,又有娘娘做长姐;再则就连琏二爷的命数,那也是不及的——人家琏二爷虽说老早地没了亲娘,可好歹是正室嫡子,又有二太太特意嫁了内侄女给他,一个王家给他撑腰,又托生在长房,那日后是要承荣国府的爵位的。就算是先珠大爷留下的兰哥儿,人家也是咱荣府里草字辈的头一个贵重人。环三爷啊,哈哈,照着琏二奶奶的话,那不过是个燎毛的小冻猫子,日后有热炕热洞等着他去钻罢了!”
“若说这托生罢,是老天爷提前定下来的命数,没辙。可这位三爷,却连生病都不会挑时候。你瞧瞧,前日娘娘回家省亲,多么大的阵仗,咱这辈子能不能见着第二回都两说着。结果呢,一府的主子都去觐见了,大场面,大气魄,宫里的宫娥采女、太监公公,一队一队的,那整肃,那规矩,啧啧啧!偏就只有这位三爷,病了!得,不仅见不着娘娘,没捞着让娘娘拍着头叫一声兄弟,就连太监等人的衫尾都不敢让见着一丝儿。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他病了?怕让他过了,日后回了宫,成了疫病,可怎么处呢?”
说的人先时还装着愁苦,到了最后自己也撑不住笑了出来。
众小厮们都哄堂大笑。
贾环隔墙听着,牙齿咬得格格响。和儿吓得赶紧一把抱住贾环,拖了就走开了。擦着汗劝他不要放在心上。
但贾环不过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再被人提着宝玉的名字对比,贾环简直要气炸了:“他懂什么?会什么?就算是上学堂,我也比他去得多。我写得字只怕比他也少不了几个!”
和儿一声哀叹,苦笑:“得了吧我的爷!您还真当您上的那个学堂有甚么用不成?娘娘当年没入宫的时候,日日带着宝二爷,那时候宝二爷不过三四岁,已经被她手传口授,教了几本书几千个字在肚子里了。您上了这二年学,您认了有一千字么?念了有三本书么?如今宝二爷便是再也不去学堂了,只是在房里看老太太、老爷太太给他买来的那些个书,也比您有学问得多!您还真想着跟人家比”
贾环被压抑了两年的暴戾性子一下子被激了出来,一脚踹在和儿肚子上:“臭奴才!谁是爷?我便是庶出,我也姓贾,哪里就有你这样刻薄我的了?再不恭敬着,我让管家打死你!”
和儿挨了一脚,抱着肚子哼唧,口中的话却丁点儿不软和:“爷,那您给奴才按个什么罪名?奴才可是半个字都没说错啊!您就算说出去,只怕也没人怪奴才,反而会笑话三爷您罢?!”
贾环被憋得满脸通红,丢下和儿,一头跑回了自己的院子。恰巧赵姨娘不在,自己倒在床上放声大哭。一屋子的奴才早就偷空跑了出去玩,竟没有半个人来安慰贾环一句半句的。
原本被贾探春用了两年的苦功,才算掰回来一点点的这棵歪树,又悄悄地朝着原先的歧路,生长。
贾环开始注意宝玉的行踪。
得知他时常去看望薛家姨太太和薛大姑娘,贾环便也学着去给薛姨妈请安,跟宝钗和莺儿一起玩笑一回再走。
谁知,薛宝钗竟然看觑着他十分和煦,竟似与宝玉一般看待似的,“环兄弟”“好兄弟”不离口,满面带笑,并没有半丝的鄙夷。
贾环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所以即便莺儿偶尔会露出来一丝半丝的不悦,也被贾环刻意忽略了过去。
他去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