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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今年过节不收礼()
明儿个就是八月十五了,中秋佳节人团圆,游子旅客纷纷往回赶,家家户户提前挂起了大红灯笼,好不热闹。
自从前几日桃林小屋归来,云端一有空就会再去那里转转,给那位老爷爷送些吃食干粮,给他讲讲外面发生的事。或者陪他聊聊天,或者听他讲故事,日子过得倒也舒适。
而这些日子徐文不晓得忙什么,没空盯着她杏林苑的事,刘云抓住机会,狠塞了几次红包,终于将这杏林苑冠上了云姓,扬眉吐气,一雪前耻,走路腰板更硬了,看得出来,刘云很高兴。
“小姐,奴婢刚做了几块月饼,您尝尝哪种合口味,奴婢心里好有个数儿。”连翘捧着一个食盒,装了几碟不同样的点心,特意过来询问云端。
而云端见沉香几个搭梯子挂灯笼忙的不亦乐乎,自己觉得好玩儿也想上去搭把手,怎知沉香死活不让她上梯子,只是塞给她个兔形灯笼把玩,让她好生坐在檐下,好不无聊。连翘刚过拱月门,她就闻着味了,三两步蹦跶着凑到连翘跟前,瞅着食盒两眼发光,随便抓起一个就往嘴里送,这味道,幸福的让她眼冒红心,真是人间美味啊。
云端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对连翘的手艺赞不绝口。
连翘只比她大两岁,十三岁豆蔻年华,听到夸奖,顿时开心地笑了,肉嘟嘟的圆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真真可爱的不得了,好想让人捏一捏。
云端这么想,也这么做了,辣手摧花,蹂躏的那张圆脸惨不忍睹。
突如其来的一幕打的连翘措手不及,呆呆地用手摸脸,摸到一手的油腻,这才反应过来,“啊!”一声尖叫将食盒塞到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半夏怀中,羞红着脸撒腿跑了。
徒留云端在原地笑的腰疼,而半夏更是一脸呆滞,盯着怀中食盒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明知连翘素来爱干净,还故意将油蹭到她脸上,看她失态,这下估计有好几天都见不着她了吧。”沉香站在高高的梯子上,望着连翘跑远的背影,替她说话。
远处一个低头扫地的小丫鬟刚把落叶扫至一堆,起身擦了把汗,还没歇口气,连翘跑过带来的一阵风,又将落叶吹的遍地都是,一片狼藉。那小丫鬟顾不得生气埋怨,有些纳闷为何连翘刚才还喜滋滋的,只一会工夫就这般捂脸委屈跑出来了?
于是杏林苑内又流传出这样一个谣言:小姐口味刁钻,连翘没讨到好,挨了耳光!
杏林苑里顿时炸开了锅,有存了几分心思想趁着中秋佳节,送些家乡特产讨好云端的人,纷纷止步不前。送吧,万一人家看不上,再说你目的不纯,白惹一身骚;不送吧,都是自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不是逢年过节请客送礼,轻易不拿出来,自己又舍不得用,舍不得吃。就在大家苦恼不知所措时,一个有些小聪明的的小厮出声建议,把这些都送给刘管家。众人一思量,觉得可行,一把手二把手,都是领导,送谁都一样。于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去了刘云所住的西偏院。
从小学习孔孟之道的刘云,坚持圣人所言:无功不受禄。众人不理会刘云的百般推辞,扔下东西就走。
剩下刘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的确凌乱,原本寂静整洁的小院,此时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刘云刚抓起两只兔子塞笼子里,那边鸡同鸭讲,一言不合打了起来,旁边还有一条黑狗不嫌乱,在那儿狂吠不止,也不晓得它是在帮哪边加油打气,还是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这边屋檐下两条鲫鱼离了水,鼓着腮帮子瞎蹦跶,事从紧急,他只能先找水来安置鱼;稍不注意,屋前自己种的青菜叶子,昨天刚长出嫩芽,还未来得及喜悦,就被一头猪给拱了;花盆里自己费老大劲栽培活的花,让羊蹄子给践踏了;趁着天晴日头好,晒在院子里的红花被子成了疯牛的出气筒,里絮翻飞,惨不忍睹;放在桌子上还未来得及收好的隔壁老王送的字画,随风飘落,好巧不巧落在谁家腌制的咸菜盆里,白纸瞬间成了黑,估计老王本人也认不出;几只画眉鸟对他搭在竹竿上的花裤衩感兴趣,一只啄个不停;慌乱中踢倒的一坛子桂花酒,洒了一地,香气四溢……刘云仰天长啸,捶胸顿足,这礼收得莫名其妙,岂有此理!
半夏趴墙头看够了热闹,回来说与她们听。沉香嘴角带笑,不置一词,白芷眼中也隐隐浮现笑意,最夸张的是连翘,笑得肚子疼,尤其是当半夏模仿刘云劝鸡鸭打架时一本正经的之乎者也,更是趴地上都快起不来了。
云端见状,不由为那位费心费力,英明神武的刘云刘大管家默哀三分钟。
“好了,凡事有个度,见好就收,别太放肆了,云叔毕竟是管家。”云端适时出来唱红脸,开口为那位“倒霉蛋”说话。
“我且问你们四人,除了半夏,有谁是本地人?”接着又说出这么一句无头无脑的话。
这一问突如其来,打断了四人的笑意,纷纷露出不解。饶是心思缜密的沉香也不知这是何意,只得代三人回答:“奴婢虽是家生子,却也是外来的,倒是连翘和白芷,她二人是相隔不远的同乡,都是江都本地人,白芷的老家更是在距此二十几里外的李家村。”
意外被点到名的白芷不知有何事要发生,只是太害怕以至于云端还未说出本意,就已经面如死灰,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扭头看见沉香对她点头,这才深吸一口气,小声接过话,继续说:“奴婢确实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家中姊妹众多,日子本就过得艰难,在奴婢四岁那年,后娘生下弟弟,为了二斗米,这才将奴婢卖给人牙子。”
原来是棵小白菜啊,从小生活的那般苦,难怪胆子这么小,想必在后娘跟前那几年并不好过。云端也曾有过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日子的生活,所以能够理解白芷这般谨小慎微,自卑胆小的缘由,脸上缓和了些,不再看起来那么严肃,这才说出自己的目的。
就这样,白芷和连翘被云端以回家探亲为名以打发出府了。
“小姐来到江都也快半个多月了,想必还没有去过江都城内吧。明日就是中秋,城里肯定十分热闹,不如到城里逛逛?”半夏见云端一副兴致缺缺,意兴阑珊的样子,忽然想出个主意,高兴建议。
云端只是笑着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弄得半夏神经兮兮的,抓耳挠腮不晓得自己哪里说错了?
“小姐前几日被困桃林,还不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如今怎又不长记性,还敢提游玩一事?”沉香懂小姐的意思,却又为半夏这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性格伤脑筋。
“无碍,来了小半个月了,也该去江都城看看了……”云端觉得半夏说的不错,来了这么久了,该去转转了……
第十六章半路杀出程咬金()
江都城果然热闹繁华。许是中秋佳节将至,街上行人特别多。
为赶在城门落匙前回去,云端打算分成两路,让沉香坐马车去采购物资,自己由半夏陪着在这城里转转。哪有丫鬟坐车小姐步行的?沉香当然不肯。云端便以坐马车方便采买为由,不容她再推辞,而且半夏会武功,不会出什么事的。
沉香不甚相信的望着半夏好一会儿,还想说什么,就被云端推着上马车了,可怜沉香临走还不忘叮嘱半夏长点心儿,真真是操碎了心。
好不容易送走唠叨的沉香,云端顿时轻松好多,四处张望着,漫不经心的向半夏打听:“半夏,你可知哪家铁匠铺子手艺精湛,见识广博的?”半夏是习武之人,该是懂行的。
半夏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眉间犹豫,紧握双拳,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小姐今日为何单单将奴婢排除在外,是不信任奴婢吗?”她当时就心有疑惑,只是一直寻不到机会罢了。
云端错愕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只一会儿,便又含笑问她:“为何会这样问?”
“那小姐为何派白芷出去,难道奴婢办事不如她么?”难道真的只是因为白芷是本地人吗?半夏不相信,一直盯着云端的眼睛,生怕眨眼间漏掉什么。
云端却不笑了,面色沉重,小大人似的拍拍她的肩膀,说出自己的本意:“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是我做人做事一贯的风格。至于为何会知晓你不是本地人,这很简单,自古以来:南崇文北尚武。江都属南方,南方女子多以小巧玲珑,温婉娇柔著称。而你才十四,个头都快赶上云叔了。”云端又想起那日,半夏对自己打出的太极拳兴致浓浓,大胆猜测道:“因此我断定你不是本地人,你若不是北方女子,便是哪个江湖门派、武术世家的女儿,至于你为何会沦落至如此地步,非得要为奴为婢,这我就不问了,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又欲盖弥彰。我相信,时间久了,该是我知道的,自然会知道。我自倾怀,君且随意。”
看着半夏愈发凝重的脸色,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半夏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半夏被人提到伤心处,沉默不语,用无声的坚强包裹自己。一个人走在她前头,云端知道,她是在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言走到一家偏僻却不冷清的铁匠铺子,立在一旁,那伙计歉意的对她两说道:“二位稍等,待小的忙完了这家,这就招呼贵客。”
云端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得了这个闲空,抬头大量眼前这家铁铺,虽说破旧偏僻了点,但不至于那么冷清,想必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名声好,有信誉,回头客自然多,不然街上那么多家铺子,为何半夏偏偏带自己来这呢?
就在这空儿,从铺子里出来一位俊俏小哥,和那伙计相辞再见。伙计做的是钱货两清的买卖,挣了钱,又有人对自己以礼相待,自然喜滋滋送客出门。
谁知半路杀出程咬金,那小哥却被云端给拦下了。
“小哥勿怪我多事,敢问买这铁壶是用来做什么的?若是熬药,那可万万使不得。”云端盯着他手上提着的铁壶,面带忧虑的提醒。
那伙计一听这话,可不干了,看她这打扮,以为她是贵客,哪成想是来搅生意的,面色不善的出声说话:“你这小妮子不懂不要乱说,这铁壶用来做什么,是人家的事,你瞎操什么心……”
“哎,你怎可这般说话。”鹿鸣打断那伙计的话,转身饶有兴致的问云端:“小姐为何说我这壶是用来熬药的?”
云端不说话,指了指他右手上提着的几包药,一切不言而喻。
“若是熬药,我倒是建议小哥用砂壶更妙,至于这铁壶,烧水最适宜。”云端无视半夏在旁一个劲儿的使眼色,照样说出自己要说的,她是医生,懂得陶瓷砂锅才是熬药必备之器皿,若是不懂,只图省事易清洗,而一味的选择铁质壶,只怕会影响药效,甚至产生毒副作用,到时可就追悔莫及了。
“多谢小姐善意提醒,只是这壶是用来烧水的,并非熬药。即便如此,还是要感谢小姐出言相劝。”鹿鸣说罢,双手作揖感谢云端,这才离开。
鹿鸣拐到大街,俯身上了一辆低调檀木马车。刚坐好,一旁的关雎不耐烦出声问他:“拿个壶而已,怎地去了这么久?”关雎接过他手里的铁壶,似是埋怨他回来的晚,耽搁了自己烹茶。
鹿鸣并不理会他的埋怨,笑着将刚才的事说与他们听。只见自家先生出声问道:“她就不怕祸从口出么?老铁头可不是好惹的。”鹿鸣拧眉,显然他忘了还有这茬事。
确实是祸从口出,那小哥刚走,伙计就找云端秋后算账。
云端也知自己做得不对,想到还有事相托,不得不陪着笑脸认错:“我错了,还望小哥莫怪我无礼,接下我这单生意。”说完双手奉上早已准备好的图纸。
那伙计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见她态度诚恳,暂且绕过她了,只是这态度上还是有些不肯罢休,鼻孔朝天的接过她手上的图纸,仔细盯了好半会儿,知道自己揽不了这活儿,喊了老铁头过来。
声停许久,一位老人家颤颤巍巍拄着拐杖过来,眯眼端详了好一会,这才抬头,睁着浑浊的双眼,费力问道:“敢问小姐要这针是来绣花的么?怎的和平常人家的不一样呢?”
云端一听这话,便知他能干了这活儿,当下笑着回答:“就是瞎玩的,练练手罢了。”说它是用来针灸的估计你也不信。
那老铁头也知这是在糊弄他,也不再深究,沉吟了一会,接着说:“姑娘三日后来取,只是你这刀样式精巧,老朽从未见过,怕是得多费些功夫了。”
这要是还听不出来是何意,那云端可就枉为两世做人了,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