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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他便来到了那间酒吧门口。酒吧人声鼎沸,欢声笑语,从窗外望去,可以看见酒吧老板在热情地招呼客人。
酒吧老板声音爽朗,却又让人感觉无比熟悉。罪犯似乎在别的某个地方听过这把声音,只是一时还想不起来。而且伴随着这种熟悉感觉,罪犯的内心突然涌起莫名的不安。
这种不安来得很奇怪,让人恐惧,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杀手定了定神,心想,我经历过那么多血腥的杀戮,进过那么多次监狱,都没有害怕过,现在我怕啥呢?他壮了壮胆,就准备推门进去喝酒。
可是他刚走到门前,门里就有两人笑着推门走了出来。这两人是一对情侣,男的三十左右,斯斯文文,女的二十出头,大学生模样,左嘴角长着一颗美人痣。两人勾肩搭背,神情十分亲密。他们出门看见了杀手,都朝他笑了笑,打起了招呼。
“嘿,多年不见,你还好啊。”
咦?我认识这两人吗?杀手感觉很奇怪,他在过去是个市井混混,认识的都是不三不四之人,哪里认识的这两个看上去挺有文化的家伙?
除非,是被他杀掉的人……
想到这里,杀手笑了,他笑自己怎么这么异想天开!他想着,随便朝那两人看了一眼。可是他这么随眼一看,却是让他吓得魂不附体。
在路灯照耀之下,刚才朝他打招呼的那两人却分明没有影子。
杀手这一惊非同小可,再仔细观察,他发现此时已是深秋,可这两人呼吸起来好像一点热气也没有,仅仅是站在他们身前,就感觉寒气逼人。
就在他瑟瑟发抖之时,门里又走出一个人,那人是个老头子,头发花白,留着山羊胡子。这老头倒没理他,只朝那对情侣摆了摆手,就朝远处走去。
借着路灯,杀手发现这人同样没有影子,而且走着走着,身体就在灯光下一点点化为灰烬,露出骷髅骨骼,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杀手几乎吓傻了,他用尽身上最后的力气,拉开一丝门缝朝里面瞧看,只见屋里所有人虽然都在欢声笑语,可是他们的脸色都是极度苍白,宛如僵尸一样。在那酒吧的正中间,一个男人正在高谈阔论,而这男人的脸让杀手熟悉。
血腥的一幕在杀手回忆中浮现。杀手记起,当年的他曾经为了一笔钱而去一家酒吧砸店。而在那个夜晚,他边砸店边杀死了屋子里所有的人……整整二十三个……
而眼前出现的这个人,不正是他当年杀掉的其中一个吗……
不仅仅是这个人,刚才的情侣,刚才的老头,全都是他曾经杀掉的人……而这间酒吧,就是他当年大开杀戒的地方……
被他所杀的人都变成了鬼!
杀手吓得浑身发颤,而在他身边,那些已死之人似乎感到很奇怪,都茫然地看着这个失魂落魄的人。
被鬼魂凝视着,杀手再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了,转身疯狂跑出小巷。
他跑得实在太急了,一不小心竟撞上了从对门酒吧出来的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看他失魂落魄,一把就拉住了杀手。
‘你这是怎么了?’年轻人问道,“看你的模样,好像撞见鬼了一样。’
幸好这个年轻人的手温热,也有影子,这杀手才没被吓死。
‘我,我是真的撞见鬼了。’杀手惊魂未定,‘那个屋子有鬼,有鬼……有很多死了的人在里面聚会!’
‘哦,是那帮家伙啊。’没想到这年轻人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那些鬼魂当年在这家酒吧里被人杀害,因为死亡来得太过突然,所以它们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死了的事实,每晚还在闹呢。你也别害怕,他们的情况这附近的人都知道,这些鬼也就晚上闹一闹,等太阳出来就好了。’
‘什么?你们都知道?’杀手愣住了,‘那为什么你们不害怕?不找道士和尚来作法驱驱?’
‘想让他们不来找你麻烦很容易。只要有人过去和他们说一声,告诉他们,‘你们已经死了’,他们自然也就消散了。’年轻人说道,‘不过,现在我的问题是,这群人,不,这群鬼究竟应不应该被叫醒?’
‘什么叫该不该被叫醒?’杀手迷惘。
‘人有人道,鬼有鬼途,鬼依旧认为自己活着,每晚招摇过市,经常吓倒来路过此地的行人,还让周围的居民生病和走霉运,实在是相当害人。’年轻人说道,‘但是换个角度来看,这群人无辜身亡,实在可怜。把这么残酷的事实告诉他们,又是于心何忍?’
他说完,只微微一笑,便不再说话。
好了,这第三个故事也讲完了。”
第十三章:只有一个故事()
我咳了一声,表示故事已经说到了结尾,接着我也微微一笑,看着台下依旧有些茫然的听众们,发出了疑问。
“不过,故事讲完后,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大家:面对故事里面这样的情况,你们觉得正确的做法是什么呢?是让这群鬼继续沉浸在仍旧活着的梦中,还是应该告诉他们真相,让他们彻底清醒过来?”
“当然是应该叫醒他们啊,这群鬼不是一直在害人吗?”
“对啊,实在不懂为什么故事里的人居然不叫醒它们。这样行尸走肉般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鲁迅先生都说过,混沌地活着不如清醒地死去!”
听众开始纷纷发话。然而就在这时,季老板却冷不丁地发出了一声尖叫。
“不要!”
他的这声叫声破了音,犹如厉鬼一样凄厉,让在场所有人都一发怵。就在我们所有人都扭过了头看向他的时候,他以极缓极缓的幅度站了起来,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我,慢慢地说道。
“好了,你三个故事都说完了吗?我们可以给你打分了吗?”
面对季老板尖锐的询问,我回以平静的微笑。
“我的三个故事都说完了。”
接着,我打开茶杯,喝下最后一口水,朝四下鞠躬示意。
听众们又喧闹了起来。
“你的故事说完了,可是我们没被打动啊!”
“对啊,你这故事平平无奇,比起季老板的故事差得远了,你这就是普通垃圾小说的水准!”
“就是!这么差的故事,你有什么胆量来和季老板的《隐相者》比?梁静茹给你的勇气吗?”
“果然,没有水准的人就容易瞎说。他这水平欣赏不来季老板的文字,也就正常了。因为他就是一个只配读地摊杂志的家伙!”
“你输了,你输了,你输了!”越来越多的听众鼓噪了起来,他们齐声喊出这三个字,想把我赶下台去。就连奶奶都露出了害怕的神色,站起身来。
我却选择了依旧挺立,微笑着反问道。
“我真的输了吗?你们真的没有被打动?”
“这么平淡无味的三个故事,谁会被打动啊!”
“可是,我说的并不是三个故事哦。”我淡淡一笑,用耐人寻味的口气说道,“我说的明明是一个故事啊。”
会场突然寂静了起来。
“你们说我的故事有头无尾,结束得很快,因为这是三个互为因果,互相嵌合的故事。第二个故事是第三个故事的因,第一个故事又是第三个故事的果。我让你们不满意的,所省略的内容,其实全都在这里面了。”我用阴沉的语气说道。
“啥意思啊,这是啥跟啥啊?这三个怎么会是同一个故事?”
“能不能把这里面的逻辑继续解释清楚?”
有不少听众感到不满,不停追问。可那季老板却像害怕起什么东西来一样,站起身来微微颤抖地拦下身边一两个发问的人,让他们别再追问。然而在场众人早已被好奇心淹没,没人理会他。
“季老板,你别在意,这小子在故弄玄虚,你就让他说清楚吧。”
“对啊,让他把该说的都说了,好歹输得也心服口服。”
“你们……”季老板咬了咬牙,想辩驳,却又开不了口。最终,他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然后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窗外,滴答滴答的雨声击打窗棂,寒意慢慢渗透进屋里,原来外面的世界已经下起了秋雨。
在这叮咚的雨声中,我慢慢地串联起了三个故事。
“这第一个故事,一家生意不好的酒吧的故事。这家酒吧装潢不错,地段很好,老板的经营能力也没有问题。可是为什么就是不赚钱呢?老板怀疑是风水问题,曾经请过好几个风水师来研究,可是也还是没有发现其中究竟。最后,年轻的房东找上了他,帮他找到了问题的关键。这房东是个驱鬼人,懂一点玄学的门道,便告诉酒吧老板,这家酒吧的风水确实有问题,只不过这不是一般的风水问题。这间酒吧遇到的风水问题来自于酒吧对门的房子。这间对门的房子一直在散发怨气,这些怨气流到了酒吧那里,才影响了酒吧的生意。”
我轻轻地说道,“那么,这间酒吧的对门是一间怎样的房子呢?为什么这间房子会散发怨气?究竟是什么房子,才会有怨气散发?”
在一些听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奶奶就轻轻拍了拍手掌,欢快地替我接话道,“闹鬼的房子。”
“没错,”我朝奶奶投以会心的一笑,继续说道,“闹鬼的房子怨气最重。事实上,第一个故事里的酒吧的对门,就是一间闹鬼的房子。正是这间房子的存在,影响了酒吧的气运,才影响了酒吧的生意。而这间闹鬼的房子并不是别的房子,正是第三个故事里面提到的那间,死了整整二十三个人的房子。”
有一部分听众的眼睛瞪大了。我继续说了下去。
“第三个故事里,提到了一间闹鬼的酒吧。许多年前,这间酒吧里面死了很多人,可是这些人一直阴魂不散,一直以为自己还没死,每夜每夜还留在那鬼屋里,重复着死亡那一天的活动。我可以补充一下,这种灵体叫地缚灵,还挺常见的。至于这些人的死因,则是因为当年酒吧老板的一个糊涂的举动。
这个酒吧的老板,曾经聘请了一个杀手来自己的酒吧捣乱。可是杀手太过凶狠,在捣乱过程中把酒吧里所有的人都杀了。从那以后,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的酒吧老板和顾客们就一直在原来的屋子里飘荡,至今还没从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里反应过来。
“等等,好端端的,这个酒吧老板为什么要请人来自己的酒吧捣乱?他图什么?”有听众提问了。
“那就是第二个故事里说的内容了。”我接话道,“还记得第二个故事说了什么吗?一个因为没有灵感而痛苦的说书人的故事。
这名说书人非常有名,他开了一家酒吧,每天都有许多人慕名来听他的评书,只因为他的故事说得实在精彩。可是有一天,这名说书人失去了灵感,小说无法更新,但他又不愿意承认自己无法把故事继续下去,于是不得已之下,说书人就想到了制造意外这样的馊主意。
他所想的办法,是雇佣一个混混,来自己说书的地方捣乱,使得自己的店铺必须关闭。而失去了说书场所的自己,自然也就不需要继续说书了。”
我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十四章:松枝酒吧的真相()
到这个时候,听众们才真正领悟到我这三个故事的内在逻辑。
“也就是说,最开始是说书人开了一家酒吧,在里面说书,但是他的故事写不下去了却又不好意思说明,于是就想雇人把自己的酒吧砸了,自己好找借口退休。”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姑娘扳着手指头开始总结,“可是这个雇的凶手来砸酒吧的时候,发现酒吧里有人,于是就把酒吧里的人都杀了。这说书人被自己所雇的人杀死了,死得不明不白,于是冤魂一直不散,使得整间酒吧都充满了怨气。而这酒吧的怨气散发了出来,就影响了对门酒吧的风水,使得另一间酒吧的生意也变差了……所有的东西都串起来了,这故事挺有意思的!”
大学生模样的姑娘朝我欣赏地点了点头。在灯光照耀下,她左嘴角的美人痣显得十分可爱。
“谢谢你欣赏我的故事。”我朝女孩回以微笑,眼神中充满了怜悯。
而这时,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
有的听众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始低头沉默,一言不发。但也有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继续摇头。
“你这么一来,算是在三个故事里搞了一点玄机,有那么一点意思吧。”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摸着他的山羊胡子说道,“可是你为什么觉得这个故事就能打动我们?要是我说我没被打动,你就是输给了季老板了啊。”
“因为我说的这个故事是真的。”我一字一句地说道,“而且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