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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韫抱着润儿,亦一路奔跑地想要追上她,他眼底的恐惶是如此清晰:“白起,白起——”
“娇娇儿,你难道又要抛弃为父了吗?娇娇儿啊,呜呜,你不要舍下为父啊……”陈孛哭得跟个孩子一样。
陈白起此刻只觉头痛欲裂,她捧住脑袋,忍不住满腔的气涌血涨长天一啸。
“啊——”
便是此事,天空上一道空灵而悠远、似能穿透人心的歌声传来:“愿你我有明珠一颗,一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人世间,有一种痛苦叫做,得偿所愿……左亦难右亦难,不如我独逍遥于濯浊之外,蝉蜕去拖累,只愿抱明月而长终……”
听到那优美动听以臻化境的歌声,陈白起整个人如同呆了一般,她已飘至半空,她眼皮地跳,失神地盯着下方,蓦地她眼底有什么东西哗啦一声破碎掉了。
她漆黑的瞳心如火山的溶岩喷发,瞬间便染满了金光炙色。
她终于“清醒”了过来,她记起了她正在墨台之上,正在破“喜”情阵。
这便是“喜”情阵?
想起被剥夺了记忆时,她的人生不可谓不圆满完美,她有家、有亲人、有知己好友,为国有功,在朝乃一代良相,在家有爱有夫有子,甚至到最后它还满足了她返回现实归家的最终心愿。
“喜”阵可窥视入阵者的内心渴望,让她满足,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歌中所言,人世间,还有一种痛苦叫做——得偿所愿,因此人最终却是在获得太多的“喜”情阵中摧毁。
她回想之前的“生”情阵是以“死”相破,“死”情阵则以坦然接受相破,而“悲”情阵则以不失本心坚守自我相破,而“喜”却是需以舍弃的方式来破。
她望着他们,闭目感受了这一段幻阵中所经历的欢愉、满足、颀喜、平静,最后的酸楚、痛苦、抉择……
“愿你我有明珠一颗,一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人世间,有一种痛苦叫做,得偿所愿……左亦难右亦难,不如我独逍遥于濯浊之外,蝉蜕去拖累,只愿抱明月而长终……”
歌声不断,陈白起亦长声重复低吟了一句:“不如我独逍遥于濯浊之外,蝉蜕去拖累,只愿抱明月而长终……”
原来,每一个阵中都替破阵者留下了一条“生路”,只看你是否能看破,能解开,能……舍得。
她睁开了眼,眼中有着从未流露过的清明与决断。
她道:“我不走……”
她笑望着他们,然后五指虚空一抓,便将楚沧月手中的那一柄由她亲自锻造而出的蟠龙剑握于手中。
她对系统道:“我拒绝回去。”
系统:应你所愿。
时空通道即刻便关闭了,陈白起身上的时空之力溃然消散,因此她也从天而缓慢地降落。
就在众人惊喜想靠近她之际,陈白起却反剑一握,面含微笑,将剑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腹中。
她嘴角嗌血,望着一处虚空处,眼中却是一片平静:“走是死阵,留亦是死阵,若不舍弃了自身来破这一局,叫我如何才能出阵呢?”
那奔向她的所有人表情在这一刻都定格了,然后那定格的画面一下便破碎开了,随风一吹,便湮没于无踪。
阵破,阵出。
墨台之上,陈白起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却忽觉刺眼,她抬眼虚挡一下,望向前方。
却不想已是一日过去了,日落日升,旭日冉冉,那山谷莽林上的雾气渐薄,雾在微风的吹拂下滚来滚去,银瀑万丈而落,激起万千水花似莲,似一副蓬莱仙境的画面,令人感觉飘飘欲仙。
陈白起凝赏了一会儿,便低头看向自己没有任何伤口的腹部,弯唇笑了一下。
“好不容易完成了制霸战国的任务,却原是一场梦幻泡影,这四情阵还真是一个磨人的小妖精啊。”她感叹道。
陈白起:系统,“喜”情阵中,我被人剥去了记忆,是你动的手?
里系统:……我只是想知道,若真遇上这样的情况,你会如何决择,如果之前并非一场幻景,而是真实的情形,你打算怎样做?
陈白起望着日出的蒸蔚云霞,没有丝毫犹豫道:若是真实,我自不会留下。
里系统:如此便好,希望到最后,你也能如此刻一般坚定地选择。
陈白起道:我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这些违背我意愿的事情了。
里系统:这次是我逾越了,不会有下次了。
——
自陈白起从一千六百台阶上破阵而出之时,墨辨一众眼巴巴地盯着紧张了一夜,此刻终于如释重负,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而墨侠一众自然亦悬了一夜的心,只是与墨辨一方相板,这一刻他们的心情却是阴郁的。
梁公轻轻地闭上了睁了一夜干涸的眼睛,轻嗌了一声:“真是一个够狠得下心肠之人。”
“她难道便不会为情所困吗?”枭部首领一拂披风,咬牙狠齿道。
雌女闻言却笑了一声,她悠悠道:“她才多大点岁数,这一生能有多轰轰烈烈的爱,再加上她母早丧父枉逝,这一生能感受的亲情自然亦有限,要我说,咱们选这四情阵于她而言倒也太早了些,得如我们这把年岁,经历得多了,估计感悟困顿才会更深一些才是。”
枭部首领紧了紧拳,不甘心道:“既然四情阵困不住她的脚步,那我便看看这二百阶机关是否能让她知难而退。”
“那便看看这少年是否真能创造一场奇迹吧。”梁公倏地闭开了眼,那眼底浮沉的却是乌云笼罩的电光闪拶。
——
而就在众人以为陈白起会打算一鼓作气地继续登上剩余二百阶梯时,却见她站在一千六百阶处停了下来,然后整了整衣摆,直接席地坐了下来。
墨者一众仰头看着她。
“她、她这是怎么了?”有人疑惑。
“估计是累了吧。”
“哦,也对,马上便要应付台阶机关,的确需要好生休息一下。”有人理解道。
于是,他们等啊等,等啊等,一刻,二刻,半个时辰,二个时辰……
咦?
这休息得时间也太久了吧,即便是午歇也该醒了吧?
“我瞧她这是怕了。”
这时,朝不好方向的猜测流言而出。
“这般临阵退缩,那先前一番激动人心的努力岂不白费了?”有人失望道。
风云台上的南月也听到了下方的议论声,听到他们用各种难听的话来非议“陈焕仙”,他既气又恼,更多的是替“陈焕仙”委屈。
“少年,莫要气馁啊!”
这时,人群中突喊了一声鼓励的声音,南月一怔,然后朝下头看去,却一时辨别不出是谁在喊。
可这一声,却令南月瞬间浇满了热血,他仰起头,双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闭上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扬起高喊道:“焕仙……加油——加油——加油啊!”
成义便在南月身旁,听到他突然这样大声地喊吓了一跳,便下意识看了看左右,见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们这个方向。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后,亦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并附和南月,一块儿大声地喊道:“焕仙,无论——输赢,我成义都拿你当这辈子最好的兄弟!”
燕丹与妙月他们亦在风云台上,便没见过这样失了理智的墨辨,他们都怔忡地看着成义与南月两人。
如此放荡不羁热血上头的人,还是他们之前认识的那一群三棒槌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吗?
姬韫亦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心道,不错,这两人倒是不枉“陈焕仙”一路悉心栽培教导。
“南月,加油为何意?”昌仁在下头奇道。
南月停下转过头,朝他们解释道:“焕仙说这是一句鼓励人的话,估计是他们老家的方言吧,我们的距离太远了,如果话太长传过去估计会听不仔细,所以我们只喊这两个字,她定能听见的。”
说完,他还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丘老颔首道:“好,不能让焕仙一人在上孤军作战,我等亦都一并豁出去了!来,所有弟子一起儿跟着南月喊!”
“是!”
“好,大伙儿跟我一块喊,加油——”
“加油——”
“加油——加油——陈焕仙——加油——”
风云台下的其它墨者不知是之前被“陈焕仙”的破阵的骁勇迅猛姿态所征服,亦是被眼下墨辨如此众志成城的拼命气氛感染,亦开始由平静的死水逐渐涌动翻滚了起来。
有人混在人群中喊了一声:“加油——陈少年——”
“加油,加油——”
开始是一个,然后是二个,接着十个,最后是多少人已经数不来了。
“加油,不可放弃——”
当下方一声声力竭声嘶的喊声传递上墨台时,陈白起蓦地睁开了眼睛,她有些懵,她转身站起了身,朝着下方的风云台上望去。
却见下方已渺小如墨点的一众人正朝她的方向扬手呐喊着,那一声声出自不同人的口与不同的方位的“加油”声,此刻却有着一致相同的频率,暖人心扉。
陈白起不由得笑了起来,嘴角露出一抹很温馨的笑,眉目宛然,姿态娴雅,风扬起了她的宽袍与墨发,她便如同融入了画景一般飘飘欲仙。
眯起的双眼,上扬的嘴角……下方的姬韫恍惚地想着,他仿佛有一种错觉,他觉得这个人的眼与头发,此刻便与阳光一般的耀眼。
陈白起:系统,你说我遇上这么一群可爱的人,我怎么可能舍得输呢。
陈白起仰起头,先前她停下来,的确是因为感觉到累了,既是身体亦是心灵上,连闯四情关,她远没有底下的人认为的那样坚不可摧。
她也是人,她也有情,她的喜、怒、哀、乐并不比任何人少,只是她早年遭遇的境况令她心性一早被磨砺掉了锋锐天真的棱角,再加上平日里控制得好,鲜少有人能够读得懂她罢了。
她看着剩下的二百步台阶,视线继续延攀至更高的阙台,那处便是钜子令所在,亦是她此次登墨台的最终目的。
她自傲一笑道:“我追求的并非辉煌前程,我只是不喜一直待在灰暗的谷底看天,我追忆的亦不是什么悲痛,而是那些我无法割舍的过往。四情阵困不住我,如这般没有任何感情的死物,难不成以为还能阻碍我的脚步?”
陈白起:系统,替我分析这剩余二百阶的机关分布。
里系统:可以,不过你需要支付一定的“功勋值”或者“功德值”来兑换。
陈白起以为是免费的,毕竟之前里系统是帮过她的,可眼下他却需要等价兑换……
陈白起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了,她道:可以,只是我的“功勋值”别碰,便扣“功德值”吧。
里系统:你的“功勋值”目前有二百四十,“功德值”有四十一,若扣“功勋值”则需四十,功德值却是需一十,你可确定?
陈白起也知道功德值很珍贵,她积攒了这么久才存这么点儿,可她有她的打算:对。
“功勋值”她还要给相伯先生兑换“紫金回府丹”,所以目前一分都不能动。
系统:扣除“功德值”已成功,机关分析3d图纸将在三秒后发出,请人物注意查收。
系统:1s、2s、3s……叮——机关分析3d图纸已出,人物可查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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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5章 主公,至顶的世界(一)()
陈白起将区域地图打开,当即一张立体3d的墨台地图便展现在她的面前,她意念操探,将重点区域集中在墨台登顶的二百阶扩大。
上面的机关术布局格式一目了然,并有详细标注,只是注释太过复杂陈白起看完也是一字半解,只是笼统知道名称与用处。
常言道,法自术起,机由心生,这二百阶却饱含了大大小小十六交叠机关,其中有弓、弩、连环翻板,甚至还有木甲术、铁索吊石等等。
陈白起沉吟道:“基本是一环接一环,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一关一关地闯只怕会后继无力,唯有一鼓作气地冲上了。”
可即便有了这张机关图纸,陈白起也是很难凭自身力量勇闯过关的,毕竟理论与实际操作往往隔着一个异次元,比如评说员他往往能口若悬河地将足球运动员的动作解说得头头是道,可你让他下场来踢球却是不行的。
她眼下遇上的这种情况也差不多。
她仍需要力量与速度,她的“邪巫之力”是不能削减与迷惑死物之力。机关若重,她需要力,机关若快,她需要快,机关若巧,她则需要敏锐。
首先不能怕死,亦不能有丝毫的退缩心理,要计算精准,尽量以最快最准确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