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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挡在她身后的风口处,免她受冷:“女郎,夜冷,巨来守吧。”
陈白起道:“稍晚些时候你再来替我,另外还有事情我要想一想。”
巨高大的身影沉默了一下,嗫嚅道:“想楚王?”
陈白起愣了一下。
她转过头,好奇又好笑道:“你怎么会”猜到他身上的?
巨面摊着脸,他这人虽然不善言词,但观察力却是敏锐的,尤其是关于他家女郎的事情,他道:“女郎方才无意识在摸手腕那个地方以往曾戴着一串蜜蜡佛珠。”
那串珠子是楚沧月送给女郎的,自从她戴上后,每次想起与楚沧月有关的事情,她便会无意识地摩挲珠子,眼下珠子没了,可她还是没有戒掉这个下意识的小习惯。
陈白起一时哑口,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个小动作。
她垂眸看向手腕处半晌,笑了一声,然后抬头望向在枝桠叶片缝隙穿插中,仿佛变得支离破碎的月亮,她也没有解释方才是因为楚沧月还是因为其它,她顺着这个话题道:“孙鞅本是志得意满想领一大功为楚,却不料客死异乡,他若得知孙鞅的死讯应当会十分伤心吧。”
巨看着陈白起,听不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看起来也不像是在忧心这件事情,于是他只能根据他的想法,实话道:“其实在女郎离开的这些年,楚王与孙鞅的关系已大不如从前。”
楚沧月并不知是孙鞅设计害死的陈白起,当初的事情孙鞅因早有谋算,事先细无巨细地安排好一切,此事又牵扯了朝中大大小小不少要臣朝官,蛛丝马迹皆为下欺上瞒掉了,事后孙鞅又巧舌如簧,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躲过了楚沧月的一切嫌疑与猜忌。
然而楚沧月虽被蒙蔽,却依旧本能地觉得事有蹊跷,开始疏远了孙鞅,两人的关系远不如当初陈白起在时那般信任有加。
所以当初楚沧月带着陈白起的尸首棺椁去寻找“寿族”一事隐瞒了孙鞅,而孙鞅这次领兵联和刺客盟与阴阳家设伏于赵军,也并没有事前向楚沧月请示允准。
陈白起意外地看向巨。
“具体原因巨不知,但孙鞅对楚王的确隐瞒了许多事情,楚王只是不计较,并非不知。”巨身为狄戎大将,能得知的信息来源亦不少。
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查出真相,但因着女郎生前对楚国的舍生忘死,他为完成女郎的遗愿,曾多次应孙鞅所求而援助于楚,如今看来他却是被孙鞅利用。
“孙鞅与楚沧月是有恩的,他们之间既有从龙之功,更有师徒共难同福之情”她笑了一下,语气微嘲:“世人对楚沧月的某些评价还是十分准确的,比如重情、感恩,他从不会主动怀疑身边的人,却不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尤其是人心,那是最难揣测跟琢磨的。”
巨下颌一收,捏紧了拳头。
陈白起也不想再谈这件事情了,她收拾下表情,对他道:“你这样跟着我,只怕以后会越来越多人注意到你终有一天你会被人认出,你当真不愿回戎狄了?”
巨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很是坚决。
陈白起表示明白了,至此之后,她也不会再提这件事情了。
人的意志是该自我决定的,而别人非打着为你好的名头强行施加。
以往她已替他做过一次决定了,所以这一次,她便由他自己选择。
在守夜期间,陈白起让“小蚊”与“小蜘”一块儿出去林子里代替她的视野寻找百骨之地,不多时她便收到有用的反馈信息。
“巨,你替我守着,我先出去一趟。”陈白起敛色道。
巨不知她为何突然要离开,心下一紧:“女郎——”她转过来,他盯着她的眼睛,那如墨玉般的眸子冷清似星,岿然不可摇也,他喉中的话一下便哑言了,他顿了一下,干巴巴道:“可会有危险?”
他的女郎从不是温室内的花朵,她坚韧不可攀折,比这世上大多数丈夫更有能力与担当,他不能用看待其它女子那般的心态来局限她的行为。
虽然依旧担心,可他要忍!
陈白起道:“只是去办一件”她拖长音,想了一下,她要办的事情太过离奇,为避免吓到事事以她要紧的巨忠犬,她决定撒一个善意的小谎:“小事,算不得多危险,你放心吧,我非莽撞之人。”
巨观她一脸风清云淡,十分轻松的模样,迟疑了一下,便点头。
“巨便在此等女郎。”
陈白起留下巨守着,她径直穿过雾界,一路跟着“小蜘”的意识引领前行,道路不算崎岖,但却有些复杂,雨后的夜色皎洁明净,满地下重重的的树影,林中杳无人声。
陈白起穿过荒寂林子便走进一片杂乱的葱郁草地,草地后是陡峭的土斜坡,陈白起走下,见“小蜘”正吐丝缠裹住一条臂粗的花纹蟒蛇。
陈白起挑眉,她从坡上滑落,从系统包裹内取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便砍掉了蟒蛇的脑袋。
她拿出一块帛布擦拭干净匕首,抬头道:“小蜘,就在前面?”
“小蜘”咬断了丝,它滴滴地快速爬前,陈白起明白它这是在跟她示意带路,她迈开脚立即跟了上去。
“这是什么?”
陈白起走过来的动静惊动了叶片上栖息的莹火虫,顿时满天星晨闪烁,照亮了前方,她惊讶地发现前面并非一片荒草丛生的坟地,相反是一处修砌得十分庄严的石台,处处能看到人工开垦的痕迹。
石台用石头铺了一个圆形的基台,基台上矗立着一个半兽半人、不知是男是女的雕像,星辉洒在它光滑的表面,像涂了一层油光的腻子。
她走上前,借着月光打量它,发现这个雕像没有脑袋、没有四肢、只有被束缚捆绑的躯体,它一半似人,一半覆毛,上身类兽甲,下身双腿直立。
四周莹火虫绕着它飞舞,陈白起神色怔忡,不知为何盯着这石像久了,便感觉脑袋好像昏沉迷茫起来。
呃——陈白起双手捂头,感觉太阳穴涨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冲入她脑袋,挤压着她的大脑。
系统:警告,有不明能量在强行夺取人物意识。
系统:警告,有不明能量在强行夺取人物意识。
系统:
系统:三次严重警告,但人物并没有采取防救措施,系统自动介入,在三秒后采取分割意识击退不明能量,倒计时3、2、1
霍!陈白起蓦地惊醒了过来,她面色有些难看,喘着气。
她问系统:“方才是怎么回事?”
系统并没有回应。
她抬头再看了一眼那个石像
她立即低下头,退后了几步,方才那种感觉似曾相似,跟她之前商人白起手上的玉雕那般,摄魂夺魄,而它的威力更甚,一眼便险些让她堕了神智。
陈白起没再看石像,她让小蜘爬到肩上,召回了“小蚊”,越过石台,后方有一片矮林灌木,石头嶙峋处散乱着一大片骸骨。
系统:人物到达百骨地,由于任务的特殊性,需开启黄金瞳的第二种形状——邪瞳,人物是否接受?
黄金瞳的第二种形状?这是什么?这邪瞳一听便自带反派音效,她该不该接受呢?
陈白起懵愣了一下,迟疑之下,还是选择了接受。
在接受之后,她感觉瞳仁一痛,便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痛意缓和下来之后她再睁眼,却不知血瞳像彻骨的冰寒不可遏止地蔓延开来,红到极致远看仿若深黑,没有半分杂色,比之一般人更大更黑的瞳仁,由于其本身气质的加成倒不觉邪魅,白肤似雪,瞳仁暗红,更似冰晶世界内的雪妖。
她在一片纯黑的世界看到了坟地上飘浮的一个个怨灵,怨灵呈不祥的暗紫色,那是一团团还没有消散的意识,也称之为幽灵,它们并没有生前的记忆跟灵智,只剩死前的怨恨支撑着不消散,通过它们灵魂的颜色可以看得也来,它们这副状态下不得解脱十分痛苦。
陈白起走到百骨地将“净化露”洒在地面,淡淡柔和的光一下便散扩出来,将上方的怨灵全部笼罩住了,它们扭曲而仇视的身躯被光融合,不多时身上的仇怨暗紫气便消散了,再之前便似莹火虫般化成一片光,消散于夜空之中。
在一群消散的怨灵中,有一个老者看着陈白起,努力朝她张了张嘴,仅吐了两字便也随其它人被净化消散了。
陈白起根据他的口型猜测:“正火真佛镇佛?!”
他到底想告诉她什么?
叮——系统:触发性任务——红土佛崖(一)已完成。
触发性任务——红土佛崖(一)的奖励已发放至人物系统包裹,注意查收。
系统:支线任务——红土佛崖(二)探知苇沙河镇万佛镇压的真相,接受拒绝?
眼下这个红地佛崖(二)是个支线任务了,可拒绝,陈白起不想再纠缠这个,虽然她心底也好奇,但目前这个并非最重要的。
她净化完怨灵后,一回头便发现之前攻击齐军的那一群狼回来了,它们站在灌木丛后,数百双绿幽幽的眼睛盯着她,既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去。
可陈白起觉得自己好像换了一副心肠,打心底里觉得这群狼在她眼中并不可怕,她上前一步,相反它们似乎是在畏惧陈白起,立即嗷呜退后。
这些狼如今已经没有了亡灵对其的影响,自然懂得趋吉避凶,在它们眼中陈白起那一双邪瞳有一种能让它们畏惧的能力。
陈白起没再动了,而狼群也随之冷静了下来。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它们,扬声道:“今后此处也再无困住你们的牢笼了,你们自由了,你们哪里来的,便回哪里去。”
雾崖并非这些灰狼的故乡,这些年来它们一直被怨灵困于此处,平日里它们无法离开,唯有饿极时可乘雾离开捕猎饱腹,这些年来它们被困于一隅,而这周围也没有物竞天择的天敌,因此狼群繁衍得十分盛壮,有了如今的数量规模。
虽眼下它们没有怨灵的操纵与控制,但它们狼性本能地弱肉强尤存,因此继续让它们留下依旧是对周围镇民的极大威胁。
由于狼群庞大,而她目前既无能力束缚跟惩戒狼群,也无更好的办法处置它们,唯有将它们尽数趋离。
头狼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它甩尾沉默了一会儿,便仰天对月长啸一声,其它的狼也随头狼一起对月长啸,尔后它们便全数离开了。
第732章 主公,你要背叛我吗(六)()
等陈白起与巨一道回到崖上,恰逢日出,太阳渐渐从东边露出了一片红霞,雾气渐薄,霞光越炽,她觑眯起眼睛,细长的睫毛成金羽敛起,直到绚烂的的阳光照亮了大地,也映红了她的脸。
“啊,昨夜真的睡爽了啊——”身后有人忽然鬼吼一声,陈白起醒神回头一看,却见是袁平的一位下属,是个青年人,戴着皮帽,行军在外不修边幅,皮肤黝黑胡子拉茬,看起来一下便老了十岁,然他眼睛晶亮,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年轻劲儿。
系统:萧纪(齐),左庶长。
见大谏被他搅扰了观日出的兴致,年青人搓手讪笑一声:“大谏大人莫见怪,咱们这些人这段时日日夜兼程赶路,精神都绷得紧紧的,可昨夜不在为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没听见,便径直熟睡了过去,这想想虽然有些懈怠疏职,却还是得感谢大人替我们守了一夜,咱们才难得睡上一个安稳觉。”
林子其它人也都醒了过来,像晨间饱足露水蹿长出来的草,他们走出林子撑着懒腰,橘红暖暖的阳光晒在身上,只觉这一觉将这些日子的疲倦跟神经衰弱都一扫而空,本没察觉到什么,但一听那青年的话,想起昨夜的桩桩件件,都被提醒了,纷纷围上前向陈白起示好。
“对啊,昨夜累大谏大人守夜,还有您给的药那也是真神奇啊,昨日身上的伤今日便好上许多,走动时都不觉痛了。”
“没错,方才醒来俺还以为根本没受过伤呢,哈哈哈”
“大谏大人本事强着呢,这区区炼药也只是众多本事的其中一项,指挥作战、布兵行阵那也是厉害得紧。”
这些亲卫军长驻宫闱墙下,是齐王的亲征军,而作为齐王的亲随近臣陈白起自然平日里与他们见过不少面,但由于分属部门不同又隔着门阀之间的利益冲突,他们之前并不亲近,私交更是全无。
陈白起入士不久,但也知道朝廷的党派之分由来以久,而随着王室衰微,政局变化,官学败坏,便出现了私学,而由于私学的兴起,学识便不再是贵族门阀的一言堂,逐渐形成了“士”阶层,到如今“士”人已开始成为社会上一支重要的力量。
如此一来,两者的矛盾便日益加深,除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