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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混乱,他被家人急忙藏进了缸里,等事后没动静了,才一人爬出大缸摔落地上。
“别哭了,这是谁做的?”
她这边急声刚问完,便觉揽在她脖颈的臂弯收紧了稍许,白马子啻悠悠醒来,他皮肤还有些发烫,擦过她冰凉的脸颊,她这才像是恍然回过神一般,表情有些苍白。
她忽然醒起她要做的事情了
如今她的主要任务是尽快赶回楚魏主战场,赶紧将她的线报汇禀给主公他们,制定好后序作战计划还有白马子啻,他的存在似乎关乎魏国大事,公子紫皇不惜拔根抽筋、以命相护送他们离开,便是想要她将这人顺利带回给他们。
她的时间紧迫无比,身上肩负的任务更沉重无比,如今询问是谁做的又有何意义?
无论是谁做的,她也不能为他们做什么了,因为她有更要紧的事情需要处理。
这一刻,陈白起如此清晰地明悟,在这个乱世之中,没有谁是能做到面面俱到。
有时候“顾全大局”,听起来是一个赞美的词,但是当遇到某些选择时,它却是一个能令人坠入寒窟的形容词。
她举步维艰,她背起白马子啻越过小孩,刚没走出一步,便被孩童一把给拽住裙角。
“帮、帮我,呜呜”
陈白起偏下头,看着他,目光平静:“帮你什么?”
孩童仰着头,似被她吓怔住了,哭声暂滞,然后“哇”地一声哭出来,鼻涕横流,眼睛跟鼻子都通红,整张小脸狼狈又凄惨。
“哇啊阿爷阿爹”
陈白起越过他,离开了,那孩童只顾着哭喊,声音都嘶哑了,直到他泪眼朦胧间,看到一截裙摆重返站在他跟前。
他抽噎了一下,朝上看,泪水不住地滑落脸颊。
一双温柔又暖和的手抚过他的脸,轻拭他脸上的泪水。
“来,先将衣服跟湿裤子换了,我一会儿便带你去找阿爷阿爹。”
原来她先前是去给他找衣服,由于背着白马子啻,她也不能抱人,只能先将人搁下,才能返回照顾他。
孩童哭久了,嗓子哑了,眼睛也肿了,脑袋嗡嗡地,听不懂她说的话,只是不停地重复一句:“帮、帮我”
看这孩子的情况,陈白起也不需要他回应,便将人拉起,替他穿上衣服,这大雪天的穿这么少,迟早会被冻坏了。
穿好上衣,刚准备给他穿裤子时,她却感觉掌中一片温热湿濡,她瞳仁一紧。
那缸中按理来讲应当全是凉水,哪来的温热感
看着掌上一片鲜红,她又看向孩童的腹部,她小心摸上去,感觉滚烫的液体不断涌出。
先前她一直以为这小孩是被冻得全身发颤,却原来是
她一激伶,立即从系统包裹内掏出“小型生命药剂”,孩子还小,不比得大人抵抗能力强,现在用上普通伤药只怕也会熬不过。
却不想,不等她给他喂,孩童却先一把抓着陈白起的手,冰冷似雪,他已经面色灰败,抽抽噎噎地小声道:“我、我害怕救、救”
终归是没将话讲完便断了气。
陈白起顿时浑身僵硬如石,两眼失神地看着他。
——
花了点时间,陈白起将村子里几十条尸体都拖到一块儿给埋了,这并不是整个红梅村的人数,先前她无意间问过她借住的那户老汉,他提及过他们整条村子的人加起来约有百来号人。
如今死者只有多半,或许其中有人逃了,也或许被人给掳走了,虽说下落不明,但总归还算存着希望。
陈白起发丝有些凌乱,下摆污泥干涸,她静立在墓前,淡声道:“对方应当是一支逃军,进村是为了抢夺财物,他们居无定所,最擅长的便是如何逃匿”
白马子啻站在她身后,头还有些晕沉,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呐呐地提醒道:“他们有马,就算你想追也追不上了”
这村里的土泥路上混着雪,脚踩上去都能落个印,更何况是马匹,这马蹄凌乱地踩踏在地面,一眼看过去延伸甚远,便知道他们入村离村皆不是靠着脚力。
陈白起望天,脸上没多少悲怆,毕竟死的人与她非亲非故,白马子啻拿小眼神觑着他,他是这样认为的,可他又觉得她为这些人做的事情又不像神色那样冷淡。
他有些看不懂她。
过了一会儿,见她还是不想讲话,白马子啻又问:“你怎么知道那些是逃兵?”
陈白起终于开口了:“骤攻急撤,下手毫不留情,又有马匹与刀器,普通山匪一是用钱二是没渠道,蛮夷人却是没这样的训练有素,若是正规的军队,不会来这样偏僻的村落杀人夺物,一来出兵边塞历来身负任务,二来估计也瞧不上这区区的贫困村落,唯有穷图末路,野狗入巷的逃兵才会如此无所顾及,杀掠残忍。”
白马子啻听得似懂非懂,其实他并不在意这些人,但他有些在意陈白起,所以才问的,问完之后,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抬头:“天要黑了。”
陈白起闻言,眸光明灭难辨:“嗯,快黑了。”
“那我们要往哪走?”
“朝前。”她不会为了这群无辜村民特意去做些什么,可是万一万一碰巧就遇上了这群刽子手呢?
她眼底刹时划过一道红猩之色,浮着浅淡笑意。
那就不能白白放过他们了,对吧。
——
夜里,簌簌的风声吹得林中树桠东倒西歪,火光摇曳,在如网错落的影荫下,一队衣衫镂烂、却穿着布甲的人正在围在一堆烤着肉吃。
他们身上血腥气甚重,还沾染着没有完全干透的血迹,胡子拉茬,一边大口啃着半生不熟的肉,一边用粗犷的嗓门交谈着污言秽语。
“逃了这么久,终于能歇下吃口热乎的了!”
“哈哈哈,没想到如此偏僻的地方还能意外寻到一处村子,虽然肉少了些,些娘皮操弄起来也不够味,但也总算解了这口腹之馋啊,哈哈哈”
“你个熊黑子,你倒是爽了,可咱们这么多兄弟还没有轮上,就被你们给弄死了。”
“谁叫那几个娘皮不经事,咱兄弟几个随便弄一下就给断气了,下次换些个经事的,保管个个够啊。”
“人都杀光了吧,可别把咱几个的行踪给透露出去了。”
“放心,逃跑的那十几口被咱给追到山崖,一吓唬全跳崖底去了,绝计是活不了了。”
“大哥,你也莫太紧张,咱都逃到这穷乡僻壤了,我不信那人还能手眼通天,一路追寻至此!”
“总归小心些要好。”
“你说咱从前在越国也好,在赵国也好,也算是一介威风凛凛,偏生就倒霉遇上了那个疯子!如今待哪都不安稳,生怕一闭上眼第二日便见不了日头。”
一提起他们口中的那个“疯子”,他们都不禁哆嗦了一下。
“若不是这狗杂种,咱们能沦落到这个叛国逃匿的地步?当初在越国就该将他一并宰了,如今倒是放虎归山,悔不当初!”
这些人嘴里骂骂咧咧,状似气愤咬牙,但却能从措词中看出他们最深处的忌讳与畏惧。
这时,风起叶落,不远处响起几声动物的嗥叫声,有人抬头,见桂枝圆月渐亏,黑纱缕缕遮挡,倒似几分鬼魅出没前的诡异变化。
但这些人干惯了恶事,倒也不怕这些。
“这深更半夜的,谈这些煞风景的作甚,嘿嘿,你说,本子里常谈——深夜有幻化成美人的妖物出现,勾缠男子阳气,若是咱也能遇上一个女妖”有人猥琐地想入非非。
“女妖啊?”
这时一道幽幽的声音飘来,众人乍然一听,惊得一个哆嗦,只觉头皮发麻,立即操起家伙站了起来。
“谁?!”
四处黑巍巍一片,却是什么人都没看见。
“你们不是期待妖魔出现吗?那便如你们所愿,好好见识一下这勾魂的魔是如何汲食阳气的。”
没有人,但却有一道如影随行的幽凉声音在他们耳畔响起,他们感觉四周越来越暗,燃烧的篝火不知何时也已经熄灭了,他们浑身发寒挥刀怒喝,却根本抵挡不住一股阴寒之气浸入周身。
冰冷的气息攀沿着他们的身躯,一下扼住了他们的喉咙,他们掐着脖子,连喊叫不出声了,风起,一片黑雾无声无息地将一切笼罩在其中。
天亮后,林中倒下了一大片的尸体。
他们的尸体干瘪枯瘦,先前合身的衣物都变得松垮起来,像一具具干尸一般,两眼珠瞪得大大的,仿佛在死前遇上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没过多久,一道身穿黑纱的身影飘然而至,他落地悄然无声,虽蒙了面不见容貌,但凭其一举一动占尽风流,便知姿然天成。
看着地上的尸体微颦起眉,一根素白的手指抵于唇边,疑似思索。
他朝前走近了几步,垂睫打量,最后,露出一丝鄙夷又痛快的神色。
“啧啧,瞧着模样,死得还真惨,只可惜不是我亲自动手”
他讲完,便深吸一口气,面色流露出一丝黯然,眼睑微红。
“这群卖主求荣的家伙我寻了许久才将换名改姓的他们找出,本想慢慢折磨至死,方报我姒氏一族之仇恨,可如今既已全部被人诛杀,可见也是恶有恶报只是,到底是谁如此大的本事,竟令他们毫无反抗便全数尽灭呢?”
姒姜虽遗憾被人抢先一步,但由于心底存着事,也没有纠结太久。
“为着这群杂碎我已耽误了不少时日,也不知白起那边的情况如何,但如今六国联盟已尽数向楚国开战,想必她也应当去了楚国。”
如此想着,他便半分不愿再耽误,再度飘然而去。
——
早几个时辰前。
“怎么这么巧合?”白马子啻没想到他们随便选的一条路便能遇上那群逃军。
陈白起没回话,她面无波澜地盯着远处林子内烤着火的逃军,他们所站的位置比较暗,连月光都照不到,再加这些逃军也非耳力过人的高手,自然察觉不到。
她让白马子啻自己找个地方躲好,最好离远一些。
她讲这话时声音平静而低婉,白马子啻看了她一眼,好像听懂她的意思,然后便颔首,便远远跑开。
等确定人离开后,陈白起则直接用“邪巫之力”将他们尽数吞噬了。
可是世上哪有什么巧合,只有费尽心机的巧合。
她深夜赶路,便只是为了不再耽误时辰,她步步精算,倒是没白费心机。
最终,她还是“遇上”了他们。
陈白起转身之际,眼角摇曳出一缕红光,如夜间幽冥死神的镰刀。
叮——
系统:恭喜邪巫之力达到v3(34209823000000),可开启——“雪域”。
叮——
系统:人物声望值+200
系统:人物黑化值+30
叮——
系统:由于人物刷出黑化值,触发了特殊性任务——北国异梦。
叮——
系统:主线任务——震北关洛河,魏军与齐军与陈岁深的押运粮草的队伍开战,不料半途阴澜芳插手相助楚军,目前齐魏军危在旦夕,请即刻前往支援,接受拒绝?
陈白起看了一眼特殊性任务,便又很快看到系统发布的主线任务。
“危在旦夕”四字令她呼吸一紧,立即选择“接受”。
当即,一道传送门便在她的面前打开。
这次任务点距离她所在位置较远,所以系统人性化地给她准备了传送门,否则等她这样一步步赶过去,黄花菜都凉透了。
第761章 主公,身死(十六)()
洛河分支下流有一浅水滩,丘壑形状的泥路上水汽渺渺,不远处绿军与一队变了装、戴着草圈掩饰的人马混战在一起,只见刀光剑影、厮杀声将宁静的环境搅扰得翻天覆地。
远处墨绿嵌天,天边阴云压着晚霞一截彤线,却与河流染红的血色连接成一片,只觉天地混沌如鸿蒙、昏天黑地。
一部吏拽过一匹枣红大马,急急掉头,手上挥刀不停:“将军,埋伏的敌人数量太多,我等力支势弱,怕难以敌众!”
马上的陈岁深颊上有一道红痕,双目红血丝布满,他梳理整齐的发冠也斜歪着,落下杂乱的碎发。
他握紧缰绳,嘴角阴冷撇下。
他寒凌的目光划过前边的激战,又望了望天色,剐肉的冽风如冰面一般饬人冰骨。
“撤!”
一声咬牙厉喝后,陈岁深用力扯拽马头,带上残余部队便策马离开,马蹄如雷溅水如雨,他们一身的血与汗,披着血光霞红,一身的阴郁惨愤,抛下了被敌军衔入口中的辎重与担粮。
“哄——”大败楚军的变装军欢喜之际,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