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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谦想了想,走向书案,挥毫写下几行字给王紫阳:“你看看还缺什么?”
王紫阳只看一眼就明白了他的用意,笑着又添了几笔:“这下齐全了。”
璃雅好奇的伸过头去,只见纸上写着些莫名其妙的物事,不禁奇道:“竹汗、发灰、龟尿、蟾蜍油、滑石粉、明矾、黄纸……这都是些什么古怪玩意,你们要做什么?”
“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李谦没有言明,将纸递给梁弘:“你先准备两面一模一样的大铜镜,越大越好,纸上所列其他之物,也务必今日之内备好,竹汗要用炭火炙拷青竹后渗出的水珠,发灰须为洗去油脂后烧得的头发灰。江北一带民间百姓多奉纯阳真人,听说齐州城外纯阳观香火旺盛,你替我传下去,后日午时在纯阳观中,紫阳居士要做法召唤纯阳真人,为齐州百姓消灾避难。”
王紫阳吓了一跳:“我做法?你没搞错吧!”
李谦眼神制止了王紫阳,继续说道:“纯阳真人现身后,会有关于天灾的谕示出现。”
梁弘不明白李谦的意图,但知道这会儿问也白搭,于是吩咐下去立即准备。
当日晚上,所有东西备齐后,李谦叫上王紫阳进了屋里,璃雅忍不住也跟了进去,只见王紫阳将竹汗、发灰、龟尿和蟾蜍油量取调制成墨,接着李谦挥毫蘸墨在其中一面铜镜上按照桌上摊开的一副人像作画,璃雅凑上前去,看到桌上的画下写着“纯阳真人”四字,李谦照着纯阳真人的画像,一丝不苟的在铜镜上小心画着,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王紫阳与璃雅都趴在在一旁呼呼大睡,李谦才完成镜上画,看璃雅睡的香甜,不忍叫醒她,于是脱下外衣披在璃雅背上,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王紫阳伸了伸懒腰,睁眼看到李谦坐在璃雅对面盯着她看,不由的哈哈大笑,李谦怒瞪他一眼,王紫阳急忙捂住嘴,但璃雅还是被吵了醒来。
“画完了?还有什么事么?”璃雅睡眼惺忪的问道。
“剩下的都需明日来做,你快回屋去睡吧。”此时已是深夜,几人在梁弘准备的客房中下榻,李谦扶起璃雅送她回房,看她懒懒的踢掉鞋袜扑上床榻蒙头就睡,又替她盖好被子,这才准备回自己房间睡觉,但转身的一瞬间,璃雅拽住了他的衣角。
李谦回头,璃雅依然闭着眼睛,口中喃喃说着:“别走,陪我。”
李谦唇角微微上扬,握起抓着他衣角的手轻声说道:“我不走,就在这陪着你。”
璃雅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不一会,鼻息间已发出均匀的微鼾,李谦看着她红润俏丽的脸庞,心中爱意大起,忍不住在额头印下一吻。
虽然两人已有孩子,但那时完全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之下,李谦觉得对璃雅甚是亏欠,打算等回京正式迎娶她后再同住一起。上次在侯府,两人的情不自禁被安宁撞上,还未开始便已结束,从那后李谦收敛心神,再不敢有非分之想,然而此时再度肌肤相触,勾的李谦内心一阵火热,原本只打算点在额头的吻逐渐下滑,直到落在那张因舒服而梦呓的唇上。
璃雅睡梦中只觉唇间温润软滑,不由自主的伸舌舔了舔,这一举动瞬间击溃了李谦谨守的防线,再也顾不得其他,深深的吻了下去。
次日早上,璃雅睁开眼睛,正好对上李谦深沉的双眸,才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脸上腾然通红,下意识的掖着被子往后缩了缩,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李谦往前靠了靠,一把揽过璃雅拥在怀中。
“我原本想等三年后回京时皇上下旨将你赐我,再八抬大轿迎你过门,但现在看来,我们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办完齐州的事,南下到河西后,我就带你去见家中长辈,宗谱留名,你也好有一个名分。”李谦下巴抵着璃雅额头,闭着眼睛低声说着,嗓音中有一丝疲惫的沙哑,听来充满磁性,璃雅的整颗心都似要融化其间。
“我们以后是要避世而居的,那些声名对我而言根本不会在乎。”
“我在乎。万一石头将来贪恋尘世繁华,不愿随我们隐姓埋名一辈子呢?总得给孩子留条容易的出路。”
“那我就打断他的腿。”璃雅开玩笑的说着,李谦笑了笑:“你再睡会儿,我要去准备明日用的东西了。”
“你们明日在纯阳观到底要搞什么鬼?”
“变戏法。你明日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谦穿好衣服出门后,碰到正到处找他的王紫阳和阿信,两人看到他从璃雅房中出来都愣了一下,王紫阳冲李谦肩头轻击一拳:“好你个老狐狸,一路上都在给我们装,现在被逮住了吧?老实交代,是不是偷腥了!”
璃雅在屋里听到王紫阳的声音,面上又是一红,心里确实掩不住的甜蜜,只听李谦斥道:“一大早喊什么喊,东西都准备好没有?今天晚上务必运到纯阳观安置好。”
接着阿信的声音传来:“我们找侯爷就是为这事而来,想请侯爷仔细说说步骤,我们好去准备。”
三人一边说一边离开门口,李谦忽然想到什么,拉着王紫阳走向一边小声交代了几句话,王紫阳神色古怪的看了李谦一眼,李谦又解释一番,王紫阳这才离去。
璃雅又睡了一个多时辰才懒懒起床,梳洗好后阿音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这是相公给你抓的药,快趁热喝了。”阿音柔柔说道。
“我生病了吗?”璃雅摸摸额头,又低头看了眼自己周身,奇怪的问道。
“相公说,这叫避子汤,是侯爷让他配的。”
璃雅愣了一会才应了一声“哦”,接过碗一饮而尽,这此轮到阿音奇道:“安姑娘也不问问侯爷为何要姑娘喝这种药?”
璃雅擦了擦嘴角:“他是怕我怀孕后在宜安生孩子,那地方被你们描述的那样糟糕,他肯定不会放心。”
阿音轻笑一声:“姑娘不愧是侯爷知己。我家相公开始怕姑娘多心,让侯爷自己送药来解释一番,侯爷因事走不开,让我送来即可,还说姑娘肯定明白他的心意不会误解,现下看来果然如此,阿音真是好生羡慕。”
璃雅说道:“除了我比别人更懂他外,最重要的,其实还是我相信他。之前在央金山,石头被葛全挟持,他为了救孩子与葛全言语周旋,我却因为误解没有相信他差点害了石头。今年在京城,他又一次为了救石头答应了邓衍的条件。那些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能为这点事有所怀疑么?”
李谦的身影悄悄消失在门外,阿音端药来后,他还是有点不放心跟了过来,但听完璃雅这番话,李谦知道,璃雅终于已经全身心接受他了。
次日上午,璃雅跟着李谦他们来到城东的纯阳观,还不到午时,观外设好的神坛子下已黑压压挤满了人,纷纷好奇的议论着传言纯阳真人今日即将现身一事。
神坛周围从昨夜子时开始围坐了一圈道士,到了午时,所有道士起身,手持法器走下高坛,口中念念有词,围着道观周围的彩旗转了七圈,最后停在贡坛前席地而坐,阿音穿着一袭红裙,带着面具走上神坛一面半人高的大铜镜前舞起剑来,姿态翩然,宛若一只艳丽诡秘的蝴蝶飞扬,忽然之间,挺剑刺向铜镜后系着彩幡的绳索上,幡子落下罩住铜镜,阿音悄然退下,李谦徐徐走近,焚香净手,念文祷颂后,缓缓挑开了铜镜上的彩幡,四下里轰然一声,原来铜镜周围,已经密密麻麻堆满了死掉的蝗虫,将铜镜埋没在其中。
李谦拿起剑,在空中虚晃几下,刺起一张空白黄符纸吹到蝗虫堆中只冒出尖的铜镜顶,然后手蘸圣水洒向符纸,只见纸上开始出现一行殷红草书:“飞蝗入境,渐食嘉禾,焚饲捕食,剪灭无余。”接着铜镜缓缓升起,镜中赫然出现一个仙风道骨的飘逸身影,与纯阳观正殿**奉的纯阳真人画像几乎一模一样。
所有人都噤声跪地,李谦朗声说道:“纯阳真人已下谕示,要我等将飞蝗或焚烧,或捕食,或做饲料喂养禽鸟,尔等可有异议?”
众人齐声回道:“不敢!”
“好!送纯阳真人回府——”
只听鼓声大震,地上的道士集体起身,又围绕观周围彩旗转了七圈回到坛前,蝗尸堆中的铜镜逐渐下移,彩幡重新盖上,李谦再次默声祷颂,随后挑开彩幡,蝗尸均已不见,铜镜又恢复到原先光洁无物的状态。
坛下民众一片沸腾,许多人脸上露出激动之色:“真是神仙显灵了,纯阳真人现世了!”
李谦等人早已在群情激昂的时候悄悄离开纯阳观,南下往涂州而去,过了涂州,就要到河西了。
璃雅一路都在纠结神坛上发生的事:“你准备了两面一模一样的铜镜,在其中一面上画上了纯阳真人的画像,又在神坛下动了手脚,在彩幡盖下的时候悄悄替换了铜镜,但那天晚上你画的铜镜画像我也看了,就是普通画作,怎么隔了一日,再看起来,竟似是真人隐在镜中的飘忽之感?还有那道灵符,明明是黄纸一张,怎的突然就显出字来?”
李谦正要解说,王紫阳伸手挡住:“那是我的独家秘笈,哪能逢人就说,你们都知道了,我以后还怎么骗钱混饭吃?”
璃雅气结:“不要太得意,我就不信没有能治得了你的人!”
王紫阳哈哈一笑:“除了鸣挥这只老狐狸,还真没有治得住我的人,而鸣挥这么多年了,也没跟我一般见识过。所以啊,你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一个能治我的人。”
璃雅问李谦:“真是这样吗?”
李谦笑而不语,等王紫阳离得远一些没注意的时候又悄悄告诉她:“你再忍一忍,等到了浙西越州,就会有人为你解气了。”
璃雅眼睛一亮:“浙西?是不是从你府上出去的李铮?”
李谦点了点头,并示意她先不要张扬,璃雅领会暗笑,一路不再提及此事。
过了涂州,来到庐州河西府,李谦事先递了消息回去,一进河西地界就有李家的人相迎,直到进入李家大门,共有三拨人马陆续迎接,璃雅不由的低声嗔怪:“又不是特意回来,我们去悄声看看家里的长辈就走,你何苦要通知他们,搞的如此兴师动众。”
王紫阳在旁边听到嗤笑一声:“还没过门,就被他们家的阵仗吓到了?这就对了,我告诉你,老狐狸家在庐州乃至周边数州都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吃个饭都有八道规矩,更何况老狐狸是长房长孙,承袭爵位之人,回来一趟堪比接驾,他要是悄声回来了,不按规矩事先通知,非被他们家老太公骂的狗血淋头不可。”(。)
第92章 颜面尽失()
璃雅咋了咋舌,绕过王紫阳到阿音身边低声道:“阿音,我知道你也不喜欢去他们家,不如我们女眷回避回避,就不跟他们去了,咱俩在河西府逛逛,等他们出来了再一起走,好不好?”
王紫阳立即拽过阿音:“不行,阿音要跟在我身边。你现在可还算不上李家的女眷,要知道,李家只有入了宗谱才称得上家眷,老狐狸这次肯定要带你见他家长辈,给你要这个名分的。”
李谦也拍马绕过去到璃雅旁边:“伯阳说的没错,原本打算三年后皇上赐婚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入宗谱,但现在,我希望你即刻就能成为我名副其实的妻,完成我在梁弘的刺史府那夜对你的承诺。”
璃雅撅了撅嘴:“那好吧,还好我们以后不用在这里过日子,听起来简直比皇宫还可怕。”
李谦笑了笑:“伯阳也是吓唬你,没有那么夸张。前面再有一道街就是李宅了,你与阿音现在下来坐进马车,一会到了门口,会有门童接过马车从侧门驶进去在偏院等我。”
璃雅顿时垮下脸来:“还没那么夸张!我与阿音连正门都不能走!”
王紫阳又在身后笑起来:“不止现在不能走,将来你也不能走,当年我阿妹嫁给他,也就大婚当日走了一遭正门,之后回来都是进的侧门。”
“啊?”璃雅愁眉苦脸的看向李谦:“真的吗?”
“闭嘴。”李谦低斥了王紫阳一句,有些抱歉的看着璃雅:“我跟叔公信中说过,只留三日便走,权当为了我,忍一忍好么?”
“好吧,阿音,我们上马车里。”璃雅继续瘪着嘴,幽怨的看了李谦一眼,与阿音上了车。
李谦已经有四年没回过河西,这次去虔州又将是三年,所以李家老太公对他此次回来很是重视。李太公是李谦的叔公,年轻时做过太学博士、国子监祭酒,精研五经与律学,最是看重礼法。李谦回来后,先见了李太公,磕头后又分别给河西其余几名长辈问安,接着去了祠堂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