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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病房上门上的那把大锁也跟着消失不见。
锁不见了
那就只证明了一件事——
那病房里的人,不在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间滋生的同时,孟浅便强行压制了下去。
虚乏的步子迈开,一步一步走向那门半开的病房。
而终当她在病房门口站稳。
那房间里的整洁在一瞬之间,刺痛了她的双眼。
心一下子被清空干净。
孟浅疯了一般冲跑到走廊里去,抓过一个正走过来的小护士,死死扣着她双肩:“那个病房里的病人呢?”
小护士几乎被孟浅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知所措,良久,她迎上孟浅腥红了的眼,小心翼翼地回道:“他他死了”
093念念不忘的是你的烟波4()
“死、死了?”
震惊几乎让她的泪腺难以在一瞬适应过来,悲恸排山倒海般袭向她,扯在护士白大褂上的手倏地一松,无力地垂落在身体两侧。
小护士几乎落荒而逃。
装潢陈旧的长廊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阳光照进,拉长她萧索的影。
扶住墙,孟浅才勉强维持住身体的平衡,虚浮的双腿拖着残破疲倦的身心一寸一寸地移向那个房间。
倚着门框,她将让整个身体有了新的支撑。
那一室的惨白炫目得刺得她双眸跳痛不已。
他离开过后,这房间被人打扫得没有留下一丝一毫他留下的痕迹。
他死了的事实,教她如何肯信?
明明,明明几天前他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走廊里突然传进一阵高跟鞋鞋跟踩在地板上的脆响,不急不缓,一声一声近了,最后同她一样停在门口的位置。
“你来了啊”
语气平缓,有着意料之中的淡然与肯定。
这声音是——
温瞳?!
虚乏的身体突然来了力气,她猛地转身,捏过温瞳细软的双肩,那力道大到让温瞳也跟着蹙了眉:“我哥呢?你把我哥藏哪儿去了?”
温瞳的脸上平静无波,没有一丝表情,像是一副行尸走肉一般任由孟浅剧烈地晃着。
“温瞳,我是不是听错了?刚那个护士她居然和我说,她说我哥死了”孟浅疯也一般地嗤笑开,眸光陡然一寒,“她在说谎对不对?我哥他一定是被你藏起来了他没死!温瞳,你说啊!你说啊!”
温瞳眉心一拧,湖面般死寂的脸上终划开了一丝涟漪。
无疑,这样的孟浅,让她厌烦透了。
一根接着一根,她狠狠掰开那扣在自己肩头被攥得苍白的手指。
“你没听错,她也没有说谎。孟觉,是死了”
淡淡的语调,如同在和任何一个陌生人讲着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
“不会的,不会的我哥他不会他不会!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离开!不会!”如中梦魇,孟浅双目失了焦,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退出几步远,连连摇头,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字一句。
温瞳美眸眯起,朦胧的视线里去看面前柔软无助的孟浅。
十几年来,她都视她为眼中刺肉中钉,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在这一秒,她竟开始突然同情起了她来
轻哼一声,扯开嘴角,苦涩缓缓在她唇畔漫延开来:“你以为,我想要相信?你以为我愿意送他离开?你以为,我愿意让他离开我?”
温瞳一声一声扬高,情绪逆如激流。
“如果他的生死能由我决定的话,我倒宁愿选择把他一辈子就这样囚禁在我身边,是失去了灵魂了也好,是放弃了尊严也罢。我要的,就只是他在我身边就好!”她悲极反笑,“可是,你知道吗?这些根本不是我能决定得了的!前天,就在前天,他的药瘾又犯了,他那样骄傲的人,居然下跪给我,抱着我的腰求我,要我给他把药给他!”
如果孟浅没有看错的话,从未在自己面前低过头的人,竟然现在在自己面前落泪了。
“我我该要怎么拒绝他!我永远不能忘了,他当时看我的眼神,我知道,如果我不拿给他的话,他一定会把我撕碎的浴室,我一早就把药准备好,以防他药瘾犯了的时候拿给他当时的他,跟疯子没什么区别!一见我拿出来的东西,冲过来,一把抢过去!”
“然后呢?”孟浅双目腥红,迫切地想要知道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后”温瞳仰起头,让不断涌出的泪重流回眼里。苦笑着,她耸了耸肩膀,“然后,他因为注射过量,后来抢救无效,死了。”
最后两个字,温瞳说得轻快,却如两座大山,重重地压在孟浅心头。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痛到窒息之处,只听她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声,尖锐得要刺穿人的耳膜。
那个人死了,对孟浅来说,就像是失去了身体里极为重要的某一部分。
痛意传向四肢百骸,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痛,每一根血管都像是被抽干,每一根骨头都像是被敲得粉碎
退到无路可退的地方,她忿忿攥着拳心,缓缓抬头,露出一双森然冷绝的眸子:“温瞳,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他死了的”
温瞳弯弯唇角:“孟浅,信还是不信,那都是你的事情。但他死了,这是既定的事实。”
孟浅将自己圈在方圆一米的地界里。
任何人也不要妄想进入她的世界。
接二连三的悲痛,让她的双眸,早已不再湿润,干涸得如同两窟枯井。就连这世界上,她视为最亲最近的人死了,她也不能为他掉上一滴泪来。
直到,脚边滚落过一支灰色的录音笔来。
“给!这是孟觉要我交给你的。”温瞳的声音冷冷劈下。
眸光凝在那支录音笔上,孟浅眸光深深。
“多可笑!到他死后的最后一秒,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也都是我。可他竟然什么也没给我留下却好像一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有那样一天似的,早就留下了这个给你”
孟浅身形一顿,蹲下身来,拾起脚边的录音笔,紧紧捏在掌心里。
那触过录音笔纹路的指尖,仿佛有亿万根针刺过一样,疼着,疼着。
“我承认,虽然一直以来,我都很嫉妒你。但是,这段录音,是他交托给我的东西,我没动过。”
温瞳走后,孟浅倚靠在墙角里,静坐在窗棂打下的那一片阴影里。
手里,还握着刚温瞳交给她的录音笔。
指尖止不住地轻颤着,她按下录音笔上的播放键——
“浅浅浅浅”
便就是那第一个音起的一霎那,暂停键也跟着被按下。曾以为再也涌不出泪水的眸子,再度盈满了温热的液体。
滑落时,几乎烫伤了她双颊。
就好似是已经造成的伤口需要她亲自撕开一样,听下去,她还需要更多的勇气。抬起手,她死死咬住自己食指的骨节,让悲伤与泪重新憋回身体里去。
再按下播放键,那清润的男声飘进耳际,温柔而静谧得恰似春江水暖。
“上次你来,哥看到你怀孕了,有四个月还是五个月了啊?我这个做哥哥的,还真是失职,这么值得高兴的事竟然都不知道将来孩子出生了,你可一定要告诉哥啊,到时候,哥一定不会忘了,要补一份见面礼给我未来的小外甥又或者是小外甥女”
录这段录音,似是用了他好大的力气,一段话说完,他需要听搁上好长时间。
便就是他将录音笔移得远了,她也能依稀听到那录音里隐隐传来的他的轻咳声。
许久。
男声再响起,略沙哑的嗓音轻笑着:“呵呵,看到哥变成了现在的这幅样子,浅浅,你一定很失望吧!对不起,浅浅”他顿了一顿,藏匿在心中许久的愧疚终吐露出口,“浅浅,一直以来,哥一直都欠你一句话。”但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逼到今天这样的境地如果不是我,你也不需要一直在我面前强装幸福,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赶出孟家虽然那时的你在孟家活得小心翼翼,但如果不是我,你现在或许还可以过着一个普通女孩子的生活”
孟浅仰头看向天花板,苦笑着,她的傻哥哥,和她说什么对不起呢?
这个世界上,最不需要和她说对不起的人,就是他啊!
倘若不是他,她又怎么可能会感受到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一个人是真真在乎她的呢?倘若不是他,那些年她又该是怎么活过来的呢?倘若不是他,或许早就没有孟浅这个人了
录音笔里传来他的一声轻叹:“我这副样子,不知道还可以活多久。如果可以,哥真希望能看你一辈子都幸福下去。你能幸福,这也是哥乐意所看到的如果、如果还有下辈子,你哥哥的那个位置我就提前和你预定了,下辈子,我我一定一心一意地做你的哥哥”
录音放到了最后,他的声音消失了
整个房间安静了。
泪,奔流而下。
她方才开始真正释放开自己,失声痛哭起来。
*
*
*
当沉重的双眼缓缓睁开,熹微的晨光射进黑色的瞳仁,眉心跟着一蹙。当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传进鼻端,自己正躺在哪里,也就不言而喻了。
所有的感觉都随着她的清醒而在一点一点恢复。
痛,仿佛被什么碾过一般,她全身都在痛。
尤其是小腹的位置,锐痛难当。
“浅浅,你醒了啊?”一道难掩欣喜的女声飘来,随着那张孟浅极熟悉的脸悬宕在自己身上,微凉的指尖触上自己额头,“天,你终于退烧了!安东尼,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喊医生,告诉他浅浅醒了啊!”
站在房间里另一个角落的男子应声,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
林晓蛮握过孟浅的手,贴在自己的侧脸上,细细地摩挲着:“浅浅,你不知道,你睡了有多久?三天,整整三天!没你这么吓人的!”
孟浅慵懒地眨着长睫,目光呆滞地投向天花板上样式简单的吊灯。
一回忆起先前发生的事,她直觉头痛欲裂:“晓蛮姐,我我怎么会在这儿?”
“你还说呢?一说我就来气,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就到处乱跑啊!要不是那家私人诊所的大夫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人在哪儿呢!”
私人诊所
大梦初醒一般,孟浅不顾一身疼痛,猛地坐起,眸光四下搜寻,仓皇地找着什么。
却是一只纤美细嫩的手递过递来一只灰色的录音笔给她。
“你要找它?”
颤抖着指尖,孟浅将手探了过去,蓦地抢回,生怕下一秒就会消失了一般,紧紧抱在自己怀中。
孟浅的反应,让林晓蛮一怔,她舔了舔下唇,续道:“你昏过去的时候,手里一直就攥着这个,任凭我怎么掰你的手,你都不肯放开,后来,我就把它收起来了,想着你醒来的时候,再给你”
一瞬,孟浅潸然泪下:“晓蛮姐,谢谢谢谢你。”
“谢什么谢啊你?坏丫头,倒现在还在和我客气啊!你只要下次,别再让我担心了就好,还有啊,下一次可不能再这么不小心了,就算你不心疼你自己,也要心疼你肚子里的孩子啊”
“孩子?”孟浅惘然若失,捂住小腹,看向林晓蛮,神色突然紧张了起来,“孩子怎么了?”
“浅浅,你别多想,孩子他没事没事的。”林晓蛮握过孟浅的手,越说声音越小,心虚的同时她忙叉开话题,“这医生怎么这么磨蹭,叫了这么半天还没来啊,我去看看——”
“晓蛮姐,孩子到底怎么了?”
林晓蛮才一转身,就被孟浅叫住。
脚步僵住,慢动作一般地转过身来,脸上挂着尴尬的笑:“浅浅”
孟浅扬起唇角,脸上在笑,搭在小腹上的手却不自觉握紧:“晓蛮姐,你不会骗我的,是吗?”
被孟浅这双清澈的眸子逼得无处可逃。
林晓蛮敛起笑来,试图用这种方式减轻一下病房里紧张压抑的氛围:“没事的,孩子真的没事的。医生说,你最近情绪不大稳定,对宝宝有些影响,不过静心休养一段时间,就都会好的放心啦,你晓蛮姐不会骗你的。”
四目相对。
林晓蛮紧张得手心腻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心跳明显加快了几拍。
孟浅试图从林晓蛮的眸光里捕捉到什么。也是在这一刻,她选择相信。相信这个至始至终都从未害过自己的姐姐。
笑却突然大雪初霁一般,有着冬日暖阳一般的晴暖:“晓蛮姐,我饿了,再做鸡汤给我好不好?”林晓蛮不敢确定自己听孟浅说了什么,那是数十天来,孟浅第一次主动说要吃些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