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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笑艰难张口，有气无力的问道，苍老的脸上带着深沉的苦涩。
严笑口中的他们，包括警方，包括军方派来的侦察高手，甚至包括了国安的特勤……连严笑都不知道有几方势力在追缉他们，好像自从背叛了欧阳卫过后，整个世界都开始针对他了。
背叛欧阳卫的理由很简单，欧阳齐给了他一个承诺，只要他得到家主之位，他们给欧阳家当了近百年下人的老严家就能自立门户，同时获得不菲的财产，刚一独立就能成为一个颇有资产的小家族。
严家从他祖辈开始就给欧阳家当下人了，虽然跟着欧阳家能衣食无忧，甚至子孙在未成年时期能享受到和欧阳家嫡亲血脉一样的教育，还有其他一些优待，但下人就是下人，一辈子给人为奴为婢。
忠诚只是来源于利益，而不是理所当然。有这样的机会，严笑不想放过，早在来华国之前，他已经跟欧阳齐暗通款曲。
他在花旗国那边的儿子孙子早已安排好后路，他一把老骨头，没几天好活，为什么不拼一把，于是那天得知了欧阳卫第二天要和李锋一行人，在没有保镖陪同的情况下去游湖，便暗中给欧阳齐传递了这个消息。
严家几代人伺候欧阳家，严笑又一直负责欧阳卫的生活起居，自问以他自己掌握的那些情况，能让欧阳齐升起足够的重视，至少是在欧阳卫死掉之前，于是在被带出九龙山庄后，他满心期待着早点回到花旗国。
可他没想到，他们回程的路并不顺利，甚至波折不断。还没出黔省，就被各方派来的人追缉了，好在有那个紫衣女人和她那些手下一路护送，好不容易逃到了靠近荆北省的地方，紫衣女人身边的手下也不断折损，到现在还剩下两个人。
据那紫衣女人所说，只要进入荆北省，他们就安全了。只剩下几十公里，他们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他一把老骨头，何曾有过这种饥寒交迫的日子，和之前的锦衣玉食比起来，现在是一条十足的丧家之犬。
“还没追上。”
紫衣女人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语气漠然的说道，“还能动的话就跟着我走，又找到一辆车，再不进入荆北省界就没机会了。”
“好！”
严笑站起太急，顿时有些头晕眼花，他稳住摇晃的身体，锤了锤发麻的双腿，跟着紫衣女人往外走。紫衣女人带着他来到废弃厂房的大门口，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严笑看了眼废弃厂房连铁门都被拆走留下来的空门，有些迟疑的说道：“盛女士，我们不用分开走吗？一起出去会不会被发现，这一路过来，已经确定他们只掌握了我们俩人的一些信息，欧阳卫心机深沉，那个李锋也是头小狐狸，以他们的精明，肯定会要求那些人在各个路口盘查，我们两人的特征他们都知道……”
第1251章 穷途末路（）
严笑虽然只照顾欧阳卫的生活起居，但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早已是老谋深算。
他这番话不无道理，两人一起目标确实太大了。且他还存着一些小心思，这个女人尽管实力超群，但到了现在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发挥不了多大作用，还不如分开走，让她两个手下保护自己离开，这样一旦那紫衣女人被对方发现，还能帮他拖延时间。
紫衣女人瞥了他一眼，冷漠的眼里闪过一缕讥诮，摆了下手示意前面的手下开车，嘴里则淡然道：“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问题，放心的跟我走就行了。”
废弃厂房临近江边，借着夜色和暴雨的掩护，黑色轿车低调的沿江往下游而去。半个小时后，他们已经到了极为偏僻的地带，距离荆北省界更近的时候，紫衣女人突然让前面的司机把车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给老先生一支烟。”
紫衣女人朝前面的司机吩咐了一句，严笑现在哪有心思抽烟，不解的问：“盛女士，马上就能进入荆北省界了，为什么停下来？”
紫衣女人没说话，前头的司机固执的点了一支烟递给严笑，严笑胡乱的拿过来吸了一口，呛得他不断咳嗽，还想再问，可抬头一看车里漠然不语的几个人，像是明白了什么，一颗心渐渐沉了下来，身体开始轻微颤抖，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像是感受到他的恐惧，紫衣女人扭过头，冷眼看着他：“严老先生，对不住了。”
严笑苍老的脸颊肉开始剧烈抽搐，嘶声问：“为什么？”
紫衣女人扭头看了眼窗外，有细碎凌乱的灯光从远处照过来，她漠然道：“那些人还是追上来了，我们带着你，肯定逃不出去。”
紫衣女人本是一个心性冷漠杀伐决断的人，职业杀手，或许是出于对严笑一个老人家的尊重，并没有立下杀手。
严笑又狠狠抽了口烟，他知道，自己老迈残躯，想在对方下手之前推开车门逃走根本不显示。别说他了，在这个恐怖的女人面前，这天下又有几个人在置于这样的处境之时，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严笑毕竟是老谋深算的人，这会儿他反而无比的清醒，这时候大吼大叫求饶反倒会引起这个女人的厌恶，死得更快，毕竟对方挥手之间就能取他性命。如果小心斡旋，还有可能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我很理解盛小姐的用心，这时候我就是个累赘。我这把老骨头死了就死了，可我在花旗国还有儿女，还有幼孙，不如你们扔下我分开走，我严笑是死是活，全凭天意！”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一个人，更别想逃出他们的追捕。”
那些灯光距离他们还有段距离，这时候把车停下来，没有动静，说不定会逃过一劫，紫衣女人正是出于这样的打算，才会在这里等待，也有时间跟严笑废话。
严笑苦涩一笑，昏黄老眼无力的看着车窗外漆黑深沉的世界，暴雨倾盆，江水滚滚，看不到水面，却能感受到此刻的汹涌。“我只想让严家自立门户而已，不想看到自己的子子孙孙一直给人当下人，为什么连天都不帮我，眼看有了希望，又一下将其击碎。成王败寇，处心积虑那么多年，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这话像是对紫衣女人有所触动，转头看着窗外说道：“老先生早就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为什么还看不开。成王败寇不是对我们这些人说的，我们都只是给人卖命跑腿的角色，成王败寇是那些大人物们的事情，我们没有那么硬的命，也享受不起那份尊贵。”
严笑扭头看了看这个比自己年轻了近一半的女人，她倒是比自己更看得清形势，而自己这么一大把年纪却活在了狗身上，临到老了，反而为了一些暂时不可能的事情背叛恩主，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盛女士，您要对我下手，我这老朽残躯不做无谓的反抗。我只想您看在我一把老骨头的份上，给我一条生路。让我下车，我绝不跟着你们，是生是死，我听天由命。我们严家为欧阳家卖命这么多年，也攒下一份家底，不多，三两个亿，全部存在瑞士银行。盛女士今天留我一条生路，我严笑感激不尽，那份家底听凭你处置。我今后隐姓埋名，绝不露面。”
紫衣女人瞥了还不死心的严笑一眼，带着讥嘲的笑了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你被他们抓到，恐怕要死的就是我了。三两个亿很诱人，但我盛蕙子天生命贱，怕是没那份福气享受这些钱。老先生，你看轻我了。”
原来叫盛蕙子，这是紫衣女人这些天第一次向他透露自己的性命，到了这个程度，他知道说再多都没用了，对方杀心已定。
“下车吧。”
盛蕙子推门下车，严笑跟着走到江边，才发现一艘汽船已经停在了那里，没有一点灯光，在这倾盆暴雨中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一行人走下江堤，深一脚浅一脚往停船的地方走去。船上下来一个人，从他们的对话来看应该这船是有人帮他们租好的，那个人是这船老板。
盛蕙子让对方帮忙把他们的车开回去，对方还不明白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盛蕙子给那些追捕他们的人准备的一条诱饵，拿着钱高高兴兴往江堤上走去。
很快，江堤上汽车灯光全开，往远处开走。两个手下上了船等着盛蕙子，后者转身，素手在腰间一抹，一柄软件划出，亮银色的细线一闪，严笑捂着脖子倒在了淤泥中。
盛蕙子一跃上了船，汽船借着暴雨和雷声的掩盖，飞快开走。
没多久，那辆开走的黑色轿车被负责追捕的人拦截下来，结果一问，才知道他们被耍了，之前本来已经接近江边，结果被这辆车的动静吸引，愣是追出了好几公里。
随后这些人心急火燎的赶到江边，只发现了严笑冰凉的尸体，哪还有盛蕙子一群人的踪影。
第1252章 好消息（）
站在严笑的立场，他的想法其实没错。王侯将相宁有种户，凭什么严家就要世世代代给欧阳家当下人，没有类似的反抗，也不会有今天的这个世界。
可怜的是他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以为背叛旧主站边欧阳齐，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让严家自立门户，凭借这些年攒下的家底，也能勉强算是上流社会的人了。
可他低估了欧阳卫欧阳齐这些当家做主之人的想法，欧阳齐千方百计安排他逃回花旗国，那是严笑对他还有利用价值。可连欧阳齐都没料到严笑的逃亡之旅这么艰难，各部门的人追着他们四处流窜，到了最后，怕严笑将自己招供出去，坐实自己在背后谋害家主欧阳卫的事实，他果断联系这边，要了严笑的老命……取舍之道在于趋利避害，两害相权取其轻，全在这些大人物一念之间。
汽船轰鸣着顺流而下，盛蕙子立于船头，看着两岸被黑色包裹的群山，眼里露出些许回忆之色。如果记得没错，这看不到底的水下，就是她年幼时的家乡，后来因为修建一项世纪大工程，家乡被淹，父母带着自己，和无数的本地人一样背井离乡，像候鸟一样迁徙到异乡，这深不见底的水下，埋葬了她的童年。
再后来，家缝变故她成了孤儿，被一对美籍日裔夫妻收养，自此连国籍都改了。
或许是天意弄人，那对收养她的父母在带着她回岛国省亲期间再次因变故死于非命。从此后，她的命运就被彻底改变，和无数的同龄小孩一起，在一处海外基地秘密接受惨无人道的忍者训练。
说是忍者，其实不过是遭人鄙弃的杀手而已……不过这对于当年的她来说完全没有这样的概念，每分每妙都在为了活下去而拼命，谁会去在意自己是不是一只生活在下水道里令人厌恶的耗子呢。
盛是他在华国时的姓，名已经记不清了。蕙子则是她离开秘密基地后的名字而已。前者有姓无名，后者有名无姓，为了方便，她才给自己改名盛蕙子。
所以当严笑在悲愤于命运对自己不公的时候，她会面带讥嘲说出那些话，因为她早在多年前就看清了这一点。
这时，一个手下走上了船头，躬身用略显生疏的汉语问道：“会长，我们这次进入华国后做的每件事都不顺利，还折损了很多人手，回去之后会不会……”
“一切责任我来承担，你们尽自己本分就行。”盛蕙子外冷内热，对待属下还算优待。“这些失利都在预料当中，我们把手尾处理干净，不给雇主添麻烦就行了。”
“处理干净？去刺杀那个欧阳卫的同期都死了，之后折损的人也没留下活口，死无对证。严笑也死了，我们一离开，他们查无可查。”
盛蕙子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水面，补资金的摇摇头，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没留下任何马脚。
汽船一直顺流而下，进入荆北省境内。他们换了条支流继续前行，又走了百余里后，在一处码头附近停了下来。
前方江心停着一艘货轮，一个手下站在船头，用手电往货轮上发送了几组一样的信号，等了一阵，对面传来回应。
“会长，可以上岸了吗，接应的人到了。”
汽船开进码头的水湾，即将靠岸的时候盛蕙子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突然厉声道：“调头走！”
她话音刚落，码头上突然冲出一些人，抬起黑洞洞的枪口直接向他们扣动扳机。
噗噗！
两个手下中枪失去了行动能力，生死未卜，盛蕙子反应很快，知道来不及开船，快速奔向船头，噗的一声，一颗子弹钻入了腹部，盛蕙子忍着钻心的剧痛一跃而起，哗的一声扎入了水里。
“收拾一下，走！”
岸上传来低沉的声音，随后一群枪手急速退后隐没在了黑暗当中。
…
“欧阳先生，严笑死了也好，否则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