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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心中同情,看了那狐裘,纵是妲己也不可能再有心情侍奉纣王,当即不再想离开的事,权当给妲己一个哀恸的机会。便取来酒杯,与纣王拣些后世的婚宴习俗随意聊聊。期望能把纣王灌醉,当夜便万事大吉。
纣王微有醉意,问道:“竟有如此荒唐事,要揭红盖头,那新郎官岂不是要到洞房之夜,方知道新娘样貌?”
浩然点头笑答道:“这事臣也未经过,只从书上看来。”
纣王只摇头笑道:“婚前全无感情,便凭着媒人一言成亲,可真荒唐。”
浩然又笑道:“先结婚,后恋爱罢了,男子本可三妻四妾,若爱不起来,还可娶小妾,唯可怜新娘闺怨夜夜,红烛新停,便被晾在侯门大院深处……”
浩然忽又有所感慨,道:“泪尽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自古被强配姻缘耽误的人,是极多的,大王亦不必介怀。身为男子,又君临天下,原比女人要幸福多了。”这话浩然本意是同情妲己与黄妃,姜后,只觉后宫嫔妃均是身不由己,作了这权利斗争中的牺牲品,一切均情有可原,遂拐弯抹角劝谏,希望纣王对可怜的妃子们态度稍作改变。
纣王只不语,片刻后又问:“你说那交杯酒如何喝?”
浩然心想,待会妲己痛哭后回殿,若纣王能温言安慰几句,交杯酒喝了,说不定能稍解悲戚,便取过一杯,斟满烈酒,放在桌上,道:“待得王后娘娘回返,大王不妨一试。”纣王一手端着杯,浩然空手挽过纣王,学着喝交杯酒的模样,手指凑到嘴边“便这样喝。”
纣王失笑道:“这么个毛手毛脚的,你能把酒喝进去?来来先喝一杯给孤看了。”
浩然无计,只得取了满满一杯烈酒,挽着天子臂弯,仰头喝了,纣王笑了笑,把自己那杯也喝了,调侃道:“这便成亲了?”
浩然微微喘气,嗓中火辣,咳了几声道:“是,揭过盖头,喝了交杯酒,这仪式就已结束,可以洞房了。”
纣王点头道:“既然交杯酒也喝了……”旋即竟是把浩然拦腰抱起,走向龙床,大笑道:“那便洞房罢!”
浩然被那酒气一冲,尚未回神,忽地腾空而起,思绪如云里雾里,忙挣扎道:“大王莫要开玩笑!”话未落,已被纣王重重放在床上,紧接着天子一身酒气,扑了上来,按着浩然一手,纣王膂力原本极大,浩然被按住挣脱不得,又被吻住,忙奋力推开。
“大王……等等……”浩然喘了几口气,朝龙床内侧爬去,“大王。王后现下……”
纣王看着浩然,眼中尽是掩不住的笑意,只道:“妲己不会回来了,孤答应封她为后,她亦答应孤,不会来扰了孤的新婚夜。”
纣王又调笑道:“今夜原是封她的后,洞你的房,浩然可是明白了?”
那“洞你的房”四字,即是雷公鞭威力全开,七大法宝现世,十大太古神器同绽光华,叠于一处,效果也不过如斯,万顷天雷直把浩然三魂七魄劈到九霄云外,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想仰天大喊,喷出三味真火滚滚,把这神州大地毁成焦炭方罢休,未及说句什么,纣王带着酒气的热唇又封住浩然双唇,半晌后浩然惊魂略定,呆呆凝视纣王。
纣王正色道:“你忘了孤与你心意相通,此时你也要效那矫情妃子,假意挣扎一番?”
浩然再无他法,纣王又道:“放你走自是可以,你要孤‘斜倚熏笼坐到明’?”
这话一出,浩然又好气又好笑,知再挣扎也是无用,只得索性闭上双眼,为天子宽了衣带,二人抱于一处,纣王取过羊脂油,在浩然股间抹了,浩然只觉毫无来由的一阵惊惧,旋即被纣王于背后抱住。
一时间如撕裂般胀痛,浩然冷哼一声,死死咬着锦被,俯面于枕上。纣王察觉怀中人吃痛,放慢了幅度,不作言语。又以一脚架起浩然长腿,直把整根没入其体内,浩然按捺不住,但觉麻痒难耐,便要呻吟出来。纣王鼻息沉重,直在浩然耳旁不住撩拨,二人却似在暗自相较般,谁也不吭声。
许久后,纣王呼了口气,松开握着浩然的一手,掌上已尽是湿滑。浩然赧得无以复加,忙取了丝布来手忙脚乱地擦了,纣王方缓慢抽离,带出一滩白液。
纣王又把手伸去,后者朝被里缩了缩,纣王道:“不妨,别躲。”
说毕以手指轻揉,浩然不知天子此举为何,面红耳赤,抬眼时正与殷纣目光对上。
只见纣王红着脸,正色道:“孤与妃子夜宿,若不想令其怀上……宫人便要以手指按摩,让……流出来……”话声渐低,如蚊子哼哼般。浩然大窘,别过头去,纣王遗的元精已缓慢淌出,流在布上。
纣王手劲恰到好处,按得浩然方才泄过一次的那物再次抬头,又嘲道:“没够?”
浩然忙道:“不不……你……”
纣王把布抛下床去,将浩然搂在怀里,以鼻音“嗯”了一声。说:“明日记得唤孤上早朝。”
浩然方缓缓合上双眼,那怀抱温暖,且充满安全感,那是他第一次毫无担忧的入梦。
充满了杀戮与黑烟的战场再次朝他扑来,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在城市上绽开,鲜红色恍若黄昏的血,又如地狱的火,呼啸着毁灭了道路。房屋像火柴盒般被卷起,人类惊惶的叫喊变得逐渐清晰,那是临死的慌张,与面临灾难的恐惧。又一声巨响,最后一扇门被强力踹开。哭声传到耳中。
“何事惊慌?”那个沉稳,有力的声音传进他的梦里,浩然不自在地朝被中缩去,絮乱的思绪渐渐回到脑子里。
“皇叔比干遇刺。”黄飞虎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传来。
纣王身躯为床上的浩然挡住了满殿燃起的火光,浩然在阴影中浑身作颤,满头冷汗涔涔而下。
又听脚步声响,黄飞虎走上前来,纣王扯过锦被一角,盖在腿间,问:“何处寻得此剑?”
黄飞虎沉默半晌,答道:“据费仲禀报,短剑先前由御前司墨携入宫内,今夜末将在殿外巡逻,见皇叔胸口插着此剑,心脏已被剜去。”
纣王抬眼望去,也不斥责费仲,只道:“这剑确是浩然之物。那便如何?”
黄飞虎又道:“老丞相临死之前,手指于布袍上以血作字,正是‘司’字。臣知今夜大王封后,典礼方停。然而老丞相身为皇亲,又是三朝老臣,闻此噩耗,还请大王与飞虎同出城去,捉拿逆贼浩然。”
纣王沉吟片刻,说:“绝无此事。”
寝殿内来了数名大臣,微子启,费仲,尤浑等权臣均在,一国丞相遇刺,此事非同小可,一听君言,几是同时大惊,黄飞虎上前一步,怒道:“何以见得!”
纣王抬头,凝视黄飞虎,道:“今夜是浩然侍寝,此事再查。”
说毕又小声道:“浩然,孤也是无法。”
浩然于那锦被中轻叹一声,见无法再瞒,遂坐起身,黄飞虎一见之下,当即退了一步,颤声道:“王后何在?”
纣王不答,只冷冷道:“既是查明司墨与此事无关,便退下罢。”
待得群臣退后,纣王方起身披上丝袍,站于昏暗灯光下,望着那柄金色短剑出神。
天地间一片寂静,唯有窗外绵延大雪“沙沙”声细密传来,许久后,纣王才开口说:“小时候皇叔常抱着孤在御花园中玩耍……”
浩然知此时纣王心中难过至极,需要一个宣泄,便不接口,只保持了沉默,纣王又道:“闻太师常责罚孤,那鞭子抽下来又狠又痛,直抽得肩背皮开肉绽,是皇叔屡次为孤求情。”
“父王本想立皇兄为太子;比干,商容众老臣力保孤,说什么为君者须……”
“大王。”浩然打断道。
纣王摇头道:“若不是他,孤也不当这劳什子的皇帝,保了孤为太子,皇叔此时却被生生剜心而死。”
“大王!”浩然决然道:“事已至此,丞相死得不明不白,该做的是查明凶手,徒自软弱,又有何用?”
纣王心中一凛,答道:“你这话,竟是有几分闻太师的气魄。”
浩然起身把剑擦拭干净,道:“人终须一死,大王不可太伤心了。你看鹅毛大雪,春到之时尽化成水,来年又是这般,无穷无尽。死者已去,生命循环,不必耿耿于怀,你还活着,便须做点什么,只求让他死得不冤而已。”
纣王望向窗外,那雪无休无尽,似要掩盖了世上一切污秽。知晓这一切内情的只有浩然,然而他终究未说出真相,比干在长生殿中,要让自己把贺礼呈于妲己,实是借刀杀人之计。御花园外被妲己挖心而死,却也是命数使然,怨不得自己。这纷繁乱世,神明假手人类,布下如此多的暗棋,何时是个了局?
比干灵枢停于北门,六日后下葬,满城披麻戴孝,朝臣黎庶哭得死去活来,十里长街,到处都是相送的百姓,个个恸哭欲绝。纣王与王后妲己扶灵而出,直走了几十里地,到得历代宗室安葬之处。
浩然尾随出殡队伍,放眼望去,天地间黑压压的一片,乌云笼罩,似在预兆殷商王朝暗无天日的未来。耳边又有百姓议论纷纷,说的却是纣王专宠一男人之事。
“听说老丞相是触忤了大王,才被赐死。”
“忤的何事?”
“大王新收入宫内一男子,奉职司墨,老丞相咽气时,胸口还插着那司墨的剑。”
“无知之徒,自黄帝一统四方以来,哪有男人与男人行房的龌龊事?!我与你说了,不可乱猜,大王原是宠爱妲己,拿一男人当挡箭牌……”
“听说妲己是妖孽所变,骗得大王剜了老丞相的心出来。”
一语出,路旁百姓满脸骇色,浩然转头望去,只见散播谣言那人于围观人群中躲了,寻不见人,其余人等皆是散去。
百官中无人再与浩然说话,封后那夜,纣王宠幸的竟是一男人!先前梅伯廷上直言非虚,身受炮烙显是枉死,纣王果然是个至祖宗伦常于不顾,行龌龊无耻之事的昏君。惧天子积威,众臣敢怒不敢言。唯有期待当朝太师闻仲班师回朝之日,诛奸邪,斩男宠,方能劝君悬崖勒马,解决这世间第一大丑事。
此时饶是费仲尤浑等奸臣亦不敢对司墨示好。浩然只觉身周熙熙攘攘,如处闹市,然而这喧扰世间,又与自己无半点关联,心下悲哀,在山下站了片刻,见灵枢入土。便转身离去。
浩然一路走来,弃送葬队伍于不顾,过了个土坡,见到坡下几条篱笆围着三间茅舍,旁又养着军马,便无意识地走下坡去,摸了摸那印有官家火漆的马匹。瘦马转过头来嘶鸣一声,茅屋内有老人声道:“门外是哪位?进来喝杯茶罢。”
浩然正走得口渴,也不客气,便把斗篷除了挂在门口,低头走进那简陋茅屋中,只见一老人戴着手铐脚镣,坐于榻上,似是囚犯。这房间四壁漏风,一床被絮破了角,内里填的却是芦花。又转头审视房屋角落,地上炭炉烧着一壶雪水,桌上几星发霉的茶叶。当即心中诧异,问道:“老丈人是被关押的?”
老人咳嗽几声,奇道:“小哥五官清整,眉宇正气凛然,当是修仙得道之人的面相,何以屈身来到老朽这处?”说毕下榻要去提那煮沸的雪水。镣铐叮当碰响。浩然忙伸手阻了,道:“我来。”
浩然把茶叶揉碎,抛入壶中,眼望茶叶沉浮。老者兀自咳嗽不休,道:“老朽行动不便,这烹茶之事原该亲为,怠慢小哥了。”
浩然忙道“不妨,老人家身体不好,本应小辈代劳。”转头朝老者望去。一面思索,此处关押的老人会是谁。
当日九间殿前,纣王怒斩东伯侯姜恒楚,西侯姬昌远远跪于殿下,只打了个照面,看不清楚,此人定是被纣王关押的西伯侯姬昌无疑。当下心中一动,道:“老丈人是西侯爷?”
老者叹道:“什么侯爷,不过是个死囚罢了。””
浩然提壶把两个破杯内注满茶,馨香化开,眼前皆是雾气,把一杯捧了,恭敬呈于姬昌,道:“在下浩然。任御前司墨一职”
姬昌喝了口茶,伸出枯树般的一手,搭在浩然脉门上,诧道:“浩然此等人品,身屈司墨?”又道:“你身内正气流转,源源不绝,隐约切合天圆地方,万法天成,大道无形之意。老朽一生观人无数,从未见像你这般天生良材。天子座前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可惜,可惜。”
浩然脱口道:“是我立场摇摆,意志不坚,所见之事尽成忧虑,天性使然。”
“哦?”姬昌又问道:“此话何解,忧的何事?”
史书中记载,姬昌识贤辨能,是流芳千古的周文王,纵是唐太宗,汉武帝亦不敢自比。浩然此时已不再怀疑,只道:“忧人言利如刀,天地间尽是桎梏,喘不得气,脱不得身。”
姬昌微笑不语,指了指榻上几片龟甲,道:“老朽日前研习八卦,略窥门径,司墨大人不妨取甲卜之,心事便豁然开朗了。”
浩然会意,取那龟甲摇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