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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闲话是说,赵理还小,赵日伦总要娶个老婆回来照顾自己与小孩,但是孙允晨不是赵家人,待在赵家,新嫁娘也不知该怎麽称呼他,岂不怪异。
更何况家里养了一个不是赵家人的年轻男人,赵日伦又从早忙到晚,若是孙允晨这孤男与新娘相处久了,日久生情,岂不是更糟。
反正什麽样奇怪的话都有人传出来过,许多人向赵日伦介绍姑娘,媒婆更是踏破了赵家的门槛。
虽然嫁进赵家只是个继室,但是赵日伦人才好,又有钱财,人又老实,不像一般比较有钱的花花公子,嫁给他,一辈子不愁吃喝,又不怕他花天酒地,谁不爱?
但是赵日伦都以一句忘不了如梦了是,任是多美的小姐、姑娘,他都看不在眼里,他的心里还是爱着死去的娘子孙如梦。
这天,赵日伦趁着清明,起了个大早,他带着赵理跟孙允晨,到赵家的墓地去祭拜,拜完了双亲后,才牵着赵理的手到孙如梦的墓前。
他眼神悲伤的望着墓地,一句话都不说,孙允晨立在一旁陪他,也感同身受他的悲痛,四年了,就算姊姊过世四年,赵日伦对她的深情依然难忘。
赵理毕竟是个孩子,站久了,他觉得无聊,就开始想要走动,孙允晨抱起了他,小声告知赵日伦。
「理儿觉得无聊,我带他去旁边走走。」
「嗯,你去吧。」
望着赵日伦如槁木死灰的表情,孙允晨知道除了姊姊,谁都不能让姊夫快乐起来,他默然的牵着赵理小小的手掌,他们走到另外一边,开满野花的小园子游玩。
他知道赵日伦总会在姊姊的墓前待上好一会,才会神情落寞的甘愿回家去。
过了一会,已经渐渐中午,孙允晨对赵理道:「理儿,我们去找你爹爹。」
「好。」
赵理在这里玩得开心,在他幼小的感觉里,一点也没有丧母之痛的悲伤,他只觉得清明是爹爹跟舅舅带他出来玩的好日子。
孙允晨带着赵理回到了如梦的墓前,不过并没有如往年般看到垂头丧气、悲伤不已的赵日伦。
孙允晨四处举头探望,只能看到远远的地方有人站在那里,但是太远了,他根本就看不清那个人是谁。
孙允晨有点着急,赵日伦不可能会离开墓地,若是他离开墓地,也是因为发生了非常重大的事,他才会离去,凭他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无缘无故离开这里。
「理儿,我们赶快找你爹爹,舅舅抱你。」
他一把抱住赵理,急忙往有人的地方找,问了好几个人,找了好多次,都找不到赵日伦,有人比说他往城里去了,孙允晨就带着赵理往城里找去。
近了中午,再加上一直抱着四岁的赵理没放,他流了满头大汗,终於在城里的客栈找到了赵日伦,赵日伦站在客栈边,就像被邪法定住一样,一动也不懂。
孙允晨本来要唤他,但是忽然声音卡在喉咙里,一句也发不出来,他看到了与往日完全不同的赵日伦,甚至是他无法想像的赵日伦正站在眼前。
赵日伦这几年来槁木死灰的眼神凛然发光,他简直是容光焕发,全身都在发光,孙允晨从未看过他这种饥渴发光的眼光。
好像他是个快渴死的人,在他前方就是一道最甘美的泉水,或者是他这一生最梦寐以求的美梦就在眼前。
他顺着赵日伦发直发亮的目光望去,一个穿着粉红色衣服的姑娘站在那里,正与旁边的婢女说话,她身躯曼妙,纵然只看到背面,也知道她一定是个绝色佳人。
孙允晨的心瞬时冷了一大半,他没说话,赵理哪里明白大人的心事,他大叫道:「爹,您在干什麽?」
赵日伦被这麽一叫,终於回神了一大半,他脸上带着狂喜,三步并成一步地跑过来,拉着孙允晨的手,他喜悦无比的声音含着天大的欢乐,根本就掩饰不住。
「你看见了吗?允晨,你看见了吗?这一定是你姊姊的意思,我在你姊姊的墓前见到她,这一定是你姊姊的意思。」
孙允晨手心冰冷,因为赵日伦太过喧闹的声音,引得远方的姑娘不知所以然的回头一瞥。
孙允晨呆住了,那姑娘长得与孙如梦有七分的相像,却比孙如梦美上一倍。
但是他知道,不管对方是比自己的姊姊美或丑,只要她长得像孙如梦,那就是赵日伦要的女人,这也是为什麽赵日伦如痴如醉,欣喜欲狂的原因。
赵日伦那一日回家後,积极的要媒婆去找那位小姐是哪户人家的人,这才知道对方小姐姓王,她跟着爹娘来叔叔家玩,她家中并不贫穷,也算书香世家,赵日伦虽是有钱,但是对方一听女儿要嫁人当继室,立刻就回绝了。
赵日伦每日坐立不安,等待媒婆的消息,任是多厉害的媒婆,都无法说动王家的人,王家说得很清楚,他家是 ,纵然女儿嫁的人不是当官的,也绝没道理让她当继室,说句难听的,他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
赵日伦备上大礼,每日到王家去,他原本就长相俊秀,人又诚恳老实,几番恳谈下来,王家二老也对他有了好印象,只是对亲事迟迟无法应允。
月圆了,孙允晨待在房间里,一夜无法成眠,赵日伦待在王家,没有回来,到了天亮,赵日伦才满脸喜色的回来。
他在厅里替赵理穿暖衣服,赵日伦劈头就说了婚事可能有希望,他太过快乐,完全没注意到孙允晨黯沉的脸色。
孙允晨的心碎了,却仍要强颜欢笑的道:「恭喜你了,姊夫。」
「理儿,你快要有新的娘疼你了,你高兴吗?」
赵理不太懂赵日伦的话,但是只要自己的爹亲快乐,他就会快乐,他也高兴的点头,赵日伦哈哈大笑,搂住了自己的小孩。
孙允晨寂寞的站在一边,努力的装出笑颜,他的微笑暗藏着愁苦,只是没有人知晓,当然他也不可能说出自己的心事,造成赵日伦的困扰,更何况这种见不得人的心事,他又怎麽能说出口。
「打扫得乾净些,再擦得乾净些,家里一定要乾乾净净。」
王家的小姐跟爹娘要来赵家作客,赵日伦忙进忙出,唯恐任何小细节出了岔,家中的仆役更是忙里忙外,不敢稍有怠慢。
谁都知道这四年来,赵日伦思念亡妻,从未动过成亲的念头,而这位王小姐是赵日伦最近费尽心思追求的千金名媛。
赵家也该有一位新的女主人了,任谁都会替想要成亲的主人开心的,谁也没见过这四年来,赵日伦有这麽欢喜高兴的脸色。
以前他就像死了心一样,现在王小姐一出现,他的心也像活了一样。
赵理穿了一件讨喜的衣服,跟着大人走动,孙允晨也动手清理了花园,擦拭厅里的桌椅,一边照顾着赵理。
王家二老跟王小姐到了,赵家立刻端上了前几日才买最好的香茶奉上,赵日伦坐在大厅陪客,今天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王家要来看赵理。
王家二老怕自己的女儿嫁入当了继室,万一孩子难教,不如不要沾染这个麻烦,赵日伦跟二老闲话家常了一会,就叫仆役去带赵理。
「阿二,去带小少爷上来。」
阿二是赵家好几年的仆役,他对赵家十分熟稔,赵日伦一唤,他立刻就去唤孙允晨,带赵理上厅。
赵理是个孩子,没了娘,赵日伦更加疼他,他娇生惯养,见了这麽多陌生人,忽然害怕起来,死赖在孙允晨怀里,不肯起身。
任赵日伦叫了好几声,他也不肯下来,赵日伦怎知在此重要时刻,他却使小孩子脾气,他脸色稍稍难看起来。
孙允晨也知今天是赵日伦重要的日子,他一边拍着赵理的後背,一边小声劝慰他。
「你爹要你见客人,你这样子,你爹会生气的。」
「我不要,我怕……」
「快来见客人,理儿,赖在舅舅身上,成什麽样子。」
赵理吞吞吐吐的说着,赵日伦声音严厉了些,赵理哪曾见过一向和善的爹亲露出这种可怕的脸色。
他害怕,於是哭了起来,哭声震天,事情更难善了,孙允晨怎麽哄他也没用,赵日伦脸色阴沉,孙允晨只好将他带下去。
厅堂一片寂静,王夫人尖声道:「看来这孩子不好教,不过他死了娘,也没人教他,野得跟什麽似的。」
她说得尖刻,赵日伦脸色益加难看,王老爷则道:「赵少爷,我听说你跟你小舅住在一块?」
赵日伦恨不得赶快转移话题,别再提刚才失态大哭的赵理,以免让对方印象更差,他点头说出孙允晨的身世。
「亡妻过世时,允晨才十四岁,他身世可怜,没人可以依靠,我赵家又不缺那碗饭,当然是让他住在这里,也好照顾理儿。」
「那孩子一直是你舅爷照顾的吗?」
「嗯,我事情忙,那孩子很黏允晨,允晨也疼他。」
「我看那孩子哭成那样,不太像平常孩子,该不会是你舅爷故意叫小孩在厅里大哭大闹的吧。」
王夫人添了这几句话,看那舅爷一脸阴沉、不讨喜,男人家脸蛋却长得娇艳,她就是讨厌。
况且自己女儿若是嫁进来,家里有个不是赵家的年轻男人,万一被人传出闲话,不只会说得多难听啊,此刻更要未雨绸缪,她才不要自己的女儿受这种苦。
赵日伦脸色一正,问道:「我不懂夫人您的意思。」
「内人的意思是,这孩子是你舅爷照顾的,你舅爷说什麽,他都听的,我们讲句私心的话,若是我女儿嫁了进来,你舅爷待在这里也奇怪,我怕他会搧动这孩子,让孩子不好教,到时候我女儿受气,岂不痛苦。」
赵日伦有些动气,却念着对方以後是他的岳家,不敢说得过分,「允晨个性好,人也善良,绝不可能做那些事情的。」
王老爷说得更直接,是赵日伦有求於他,要他嫁女,他气焰极高的说三道四,把孙允晨人格说得极为低下。
「赵少爷,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又不姓赵,难道他不怕哪一天你要他出去,他就得出去吗?人总有些私心,总是会为自己留条後路吧。」
这几句话说得赵日伦哑口无言,厅里几个伺候的仆婢也都听见了,送走了王家的人,赵日伦关在书房里沉思了许久,对方的意思,若真要王小姐嫁进来,是不愿允晨住在赵家的,但他怎可能开口向允晨说这些话,要他搬出去。
於是这事就不了了之,搁下来了,却在几日之後,变成仆役闲聊的话题。
第二章
「我说少爷也太好心了,明明他爱死了王小姐,苦追不得,好不容易有些眉目,想不到小少爷在厅里大哭大闹。你们说,这真的是舅少爷主使小少爷这麽做的吗?」
「这可不一定,王老爷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舅少爷也年满十八了,赖在这,也不像有要走的样子,平日里只是照顾小少爷,也不用做什麽粗活,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少爷又没几日就吩咐炖药膳给他补身子,他吃得比少爷好,要是我是舅少爷,死也不会想离开赵家。」
「是啊,要是我,这麽闲的活,我也要干一辈子,若是让王小姐嫁进来,可能事情就不一样了,也怪不得舅少爷也想要耍心机了。」
阿二在赵家待得久些,他啐道:「别胡说八道了,舅少爷老老实实的,从来也没跟少爷要过什麽东西……」
旁人讪笑道:「他哪需要要什麽东西,每一年生日,少爷备的都是大礼,你看今年的玉佩多珍贵,我真搞不懂少爷,他给吃、给住、给穿、给用,每年生日却还是送上那麽珍贵的礼物,活生生像少爷亏欠舅少爷一样,你们说奇不奇怪?」
「奇怪又怎样?那就是人家的命,要不然你也去死个姊姊,看能不能像舅少爷一样,换得这种好命。」
旁边仆役说得恶毒些,竟把这事当成了玩笑来谈,阿二皱了眉头,不肯再作声,旁人也嫌谈得无聊,开始聊别的。
孙允晨站在背面处,听得一清二楚,他静静的离去,一到了房里,却忍不住伤心的哭了起来。
他知道赵日伦对抱了他的事总是感到愧疚,所以才对他更加的好,每年生日也都送他最好的礼物,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他哭了一场,心情缓和下来,就到赵理的房里陪他玩儿,他今天陪玩得特别久,一直到赵日伦回来,要休息前,他才细声问道:「姊夫,我有事想要跟你谈,你等会有空吗?」
「我现在就有空,有什麽事?允晨?」
孙允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