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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把买来的杂粮饼子裹进破旧的包袱里,说道:“小孩子,管好自己就行。”说着,拿着留出来的两块饼子走向那一老一少:“先吃点东西吧。发愁也不顶用。实在不中找找孙二嫂,看能不能给那驴找个下家。”
拉脚的十有八九蓬头垢面,那一老一少也不例外。那老者也不知有多少年岁,满脸的皱纹里仿佛都是苦涩。拉住父亲的手哭得像个孩子。那少年人也就跟着哭。不过是捂着嘴,闷闷的那种哭。不知为何,程灵慧心里特别难受。觉得脸上凉凉的。抬手一摸,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也落下泪来。
后来程灵慧才知道,这一老一少也是父女俩人。不同的是,程灵慧是死缠烂打非要父亲带自己出来不可。为此还把好好一头黑发剪成了现在乱七八糟的短发。她年纪又小,穿上男孩的衣服,带出来别人根本看不出她是女孩。
那少女却是不得已才跟着父亲出门。拉脚,又叫拖脚。就是搞货物运输。古时候没汽车,只能靠人畜之力。道路平坦了靠车马拉货物,遇见难走的地方只能靠肩扛手提。餐风露宿更是家常便饭。遇见强人打劫,人财两空也是有的。
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要不是家里实在过不下去,谁肯混在男人堆里干这个?只因先前她娘生病,借了财主家的印子钱。这几年利滚利下来,折算了家私还短七八两银子。老者就想趁农闲跟着同乡拉木材,挣些银子好还账。可他只有一个小儿,将将四岁。木材又沉重,逢沟过坎没人搭手怎么行。思索再三就让二女儿扮了男装一块儿来了。谁知道摊上这么百年难遇的大雪。钱没挣到,驴却被倒塌的棚子给砸死了。那驴还是找人借的。这一下,旧账没了又添新帐。可真是要了命了。
父亲劝了一番,也无可奈何。回到铺位看见满脸泪痕的程灵慧,伸出粗糙的手帮她擦了擦脸,道:“家里好过,还是出来好过?”
程灵慧不答。抬起手,把饼子递到父亲嘴边:“你吃。”
父亲咬了一口,边咀嚼边含糊道:“你个犟牛。”
去牲口棚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天也渐渐黑了。程灵慧在父亲怀里听着或抱怨,或侥幸,或咒骂……各种各样的声音进入了梦乡。睡到半夜,忽然惊醒。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间或有金属碰撞的声音。
屋里很多人都被惊醒了,纷纷坐起身却没有一个人说话。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流淌。
3、从天而降的官兵()
“爹。”程灵慧跟着爬起来。父亲低声呵斥道:“别说话。”说完侧耳细听外面的声音。许久轻舒了一口气道:“我就说嘛。”
“什么?”程灵慧不解。
父亲躺回去,将她抱在怀里道:“外面那些是官兵,不是强盗。十里铺方圆百里也没听说过有成气候的强盗。”
程灵慧闻到:“爹,你以前经常碰上强盗吗?”
父亲道:“一辈子碰上一两回就够倒霉了,还经常?快睡吧。”
程灵慧睡不着,问道:“爹,你怎么知道外面是官兵的?你又没看见。”
屋里静悄悄的,二三十人都屏着呼吸等父亲的答案。程灵慧问的正是他们想知道的。
父亲笑道:“你爹我可是当了十来年大头兵。官兵的盔甲声还听不出来?”
程灵慧又道:“外面那么厚的雪,官兵是怎么来的?难不成像奶奶说的,他们都是天兵天将,会飞?”
父亲笑道:“好了,别问了。快睡吧。”
程灵慧见父亲不说,也就泄气了。闭上眼睛朦朦胧胧又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就发现一屋子人的神情都十分凝重。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程灵慧把目光投向父亲。父亲把仅有的棉被给她裹紧,说道:“想干什么跟爹说,爹领着你。”
程灵慧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父亲道:“小孩子少问。没事就在屋里待着,哪都不要去就行了。”
程灵慧道:“那我要尿尿怎么办?”
父亲向四周看了看。三间大的一个屋子,靠墙一圈大通铺。挤着二三十条老少爷们儿。只留下一条窄窄的过道儿。脚臭味、汗臭味、放屁打嗝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已经能扑人个跟头。要是再添上屎尿味儿,这一屋子人怕不都要中毒?
“我领你去。”父亲拉着程灵慧走到紧闭的门口,说道:“军爷,我想上茅房。”
程灵慧正在诧异,父亲这是在和谁说话。就听门外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真特么事多。去吧。”
父亲打开屋门,程灵慧惊讶的发现院子里堆积的积雪一夜间全不见了。每个房间门口都站着两个穿着铠甲的士兵。她抬眼望了望守在自己出来的这间客房门口的士兵。其中一名士兵没好气道:“这个小孩干什么去?”
父亲连忙道:“这是我儿子,刚睡醒。我领他上茅房。”
士兵摆手道:“快去快回。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冲撞了侯爷谁也救不了你。”
父亲连忙道:“知道了。”领着程灵慧去了茅房。解决完后顾之忧,父亲领着程灵慧不敢停留。回到客房,一屋子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压抑。这种氛围下,程灵慧也没了好奇的心情。不知不觉又睡了。
这一觉睡的十分不踏实。醒来后喉咙里干渴的厉害。向父亲道:“爹,我渴。”
父亲轻轻拍着她声音有些沙哑道:“爹给你讲个故事吧。听了故事就不渴了。”
程灵慧摇头:“我不听故事,我要喝水。”
父亲为难的看了看门口的方向。程灵慧这才注意到,父亲的嘴唇都干裂了。她在父亲怀里转身,看了看身后躺着的人。同样嘴唇干裂。似乎明白了什么,重新把头埋进父亲的怀抱,闷闷道:“我不渴了。不喝水了。”
程灵慧不明白。不就是怕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冲撞了贵人吗。他们不出门就好了。为什么连水也不让喝?但她不敢问父亲,直觉这样问了父亲会很为难。
也不知过了多久,三天或者还是两天?对于焦渴难耐的人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有人忍不住焦渴,祈求门外的士兵给点水喝。然后就被带走了,直到天黑也没回来。
房间里的气氛更压抑。所有人都知道,那被带走的人十有八九回不来了。恐惧暂时战胜了焦渴。所有人都默默的捱着。
程灵慧现在觉得每一次呼吸鼻子里,喉咙里就一阵火辣的疼。疼得她不敢呼吸,却又不得不呼吸。她觉得,再不喝水,自己一定会死的。
忽然房门被打开,一个声音道:“谁叫程玲辉?”
半响,程灵慧才回过神,这是找自己。父亲已经上前,问道:“那是我儿子,不知大人有什么吩咐?”
门口一个穿着五品侍卫服的男人,面无表情道:“太夫人有命,让你儿子陪小公子玩耍。还不让他出来?”
父亲急道:“乡下孩子没见过世面,冲撞了贵人可担待不起。”
那侍卫眼睛一翻:“怎么,太夫人的话你也敢顶撞?你有几个脑袋?”
程灵慧晕晕乎乎的跟着那侍卫走进一个房间。一眼看见桌子上的茶壶。顿时双眼放光,扑上去抱起茶壶就是一通猛灌。连茶叶沫子都囫囵吞咽了下去。
一口气喝完一壶水,喘息了片刻。混沌的头脑这才清明起来。就看见两个脑袋凑在自己面前,睁着两双大眼活见鬼似得盯着自己看。不由后退一步:“你们干什么?”嗓子很疼,连带声音也很难听。
这两个脑袋,一个属于孙兴隆,另一个长在一个穿着细棉布棉袍的小孩脖子上。那小孩程灵慧不认识。
孙兴隆道:“三慧子,你渴死鬼转世的吗?怎么见了水跟我娘见了钱似得?”
程灵慧撅嘴道:“你好几天不喝水试试?”
那陌生的小孩好奇道:“你为什么不喝水?”
程灵慧没好气道:“还不是那个什么侯爷闹得。怕我们冲撞他,把我们全关在屋里不算,还不给吃喝。饿肚子已经很难受了,没水喝更难受……”说着眼圈就红了。
陌生小孩眉头微蹙:“有这事?”
程灵慧怒了:“我都快渴死了,你没看见吗?”
陌生小孩面色一沉:“咱们去看看。”
程灵慧道:“去就去。”
三个孩子现在所处房间是以前孙二嫂一家住的其中一间。除了三个孩子,还有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那妇人见三人要往外走,立刻变了脸色。拦住去路,向陌生小孩道:“公子可去不得,那些人粗鄙的很,仔细污了您的眼睛。”说话间又拿眼神狠狠的剜程灵慧。
程灵慧可不是个轻易就被吓唬住的胆小孩子。反瞪着那妇人道:“我又没说谎,你干什么这样瞪着我?”
那妇人原是侯府太夫人近身的婆子。很是有几份体面。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少爷小姐见了她。面子上也都客客气气的。什么时候受过这个。闻言喝道:“哪里找来的野孩子?还不快打发走?”
程灵慧的模样也实在不敢恭维。皱巴巴的衣服,脏兮兮的脸,顶着一头狗啃似得乱七八糟的的短发。除了手里没有破碗和打狗棍,扔街上就是一乞丐。
程灵慧怒了:“你才是野孩子。你全家都是野孩子。”
“反了,反了。”妇人叫着:“可了不得了。快打出去。仔细带坏了小公子,侯爷揭了你们的皮。”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4、‘英雄好汉’()
孙家店房虽然在十里铺有些名气,可经营的是脚夫、货郎的买卖。再大能大到哪里去?那好些的屋子也就是孙二嫂一家住的地方和后面一排略微齐整些的屋子。
那妇人一时叫起来,早惊动了住在隔壁的‘定边候’苏固。这苏固说起来还是当今圣上的胞弟。生母是先帝的贵妃娘娘。那身世可是显赫的不得了。可不知何故,幼年时被过继给了外祖家。随着母姓……苏。起了个名字就叫苏固。
苏固的外祖世代都是驻边的武将。苏固自幼在边疆长大,耳熏目染早早就长成一员将领。后来又受诏,东征西战。可谓战功赫赫。
自来功高震主都没有什么好结果。比如汉朝的韩信,宋朝的岳飞,明朝的开国大将那就更惨。被同生共死的好哥们儿一把火烧死在庆功楼。
苏固暂时被皇帝亲哥以体恤他征战劳苦为名明升暗降,发配到沧州那苦寒之地去做封侯。圣旨下来,连家当都顾不上收拾,就连夜被三万羽林军‘护送’着上了路。前途如何,也是渺茫。
眼看快到沧州地界了,不期然遇上这样一场百年罕见的大雪。把三万人马连同侯爷一家子全困在了路上。幸好遇见一个沧州本地的商人,这才踏雪开路找到十里铺,住进了孙家店房。
大雪封路,这侯爷也没事可做。就陪陪老娘。闲了和那商人说话解闷儿。那商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每每说道趣闻轶事倒也有趣。多少排解些十分郁闷的心思。
这日正和那商人聊的兴起,忽然听见那婆子尖利的声音。于是就和那商人走出来看个究竟。
那妇人自然比一个九岁的孩子心眼多,更何况侯府里的奴才最是巧舌如簧,看人下菜碟。一番言语竟然将小孩子无心反驳的话,上升到对于侯爷全家的侮辱。
她是这么说的:“侯爷,不是老奴有意惊扰。这个孩子也不知受谁指使,开口就辱骂我们侯府。老奴气急了,这才让……”
一句话勾起苏固的烦恼,不耐烦道:“你也是没用,竟让一个小孩子气的失了分寸。喊打喊杀像什么样子?”说完转身就要回屋。不期然,程灵慧小孩子心性。心里生气,只顾着争强好胜。说道:“是她先骂俺的。”
听到这话,陪着苏固往回走的男人忽然回过头来。问道:“小孩儿,你是哪里人?”
程灵慧看那男人,和父亲个头差不多高。容长脸带着一顶员外帽,下巴上留着几缕胡须。笑眯眯的并不凶恶。不知为何就生出几分亲近的意思。说道:“俺是程家庄的。”
那人又问:“你家离县城远不?”
程灵慧不明所以:“你问这个干啥?你是哪个村儿的?你家离县城远不?”
那人呵呵一笑,对苏侯爷道:“您看看我这小老乡,还有几分乖滑嘞。”
苏侯爷显然也来了兴趣,向程灵慧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程灵慧眨眼道:“咋地,还想去俺家告状吗?俺才不怕。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程名灵慧。”这一段是仿照说书人的语气说的。说完了小胸脯一挺,顿时觉得豪气万千。却不知看在大人眼里只是一阵笑声。
程灵慧被笑得下不来台,急道:“你们不是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