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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灵慧道:“俺用这个,你用什么?”
刀疤脸道:“咱又不是只有这一件兵器。”向那面目全非的男人喝骂道:“这没眼力的东西,取爷爷的镔铁大棍来。”
那男人急忙跑了,片刻双手抱着一条镔铁大棍回来。看样子,那条大棍也不轻。
刀疤脸单手一提,跟提根柴火棍似得就把那大棍拿在手中。拉开架势向程灵慧道:“用不用咱让你三招?”
程灵慧将蟠龙棍横放在两臂臂弯处,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抱拳一躬:“不用。”
这是武术中的起手礼。以为这礼节是日本武士道才有得姑娘、小伙儿们就错了。连韩国说着,从服装到礼节,到饮食、文化,全都是跟咱们学的。
程灵慧话音还没落,刀疤脸一棍‘泰山压顶’照着她天灵盖就打了过来。
程灵慧暗骂一声:“王八蛋。”不敢怠慢,双臂一缩,举棍相迎。只听‘铛’的一声巨响,程灵慧只觉得手里的棍子撞上了一座山。震的虎口剧痛,双臂发麻。往后踉跄了几步,差点儿没一屁股坐到地上。
刀疤脸狞叫一声,赶上来又是一棍。俗话说,一力顶十巧。程灵慧再有手段,遇上这蛮牛一样的打法也难免吃亏。她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了,就地一滚避了过去。
那一棍打空,打在地上。顿时石屑飞溅,生生把红石铺的地面打出一个坑。刀疤脸这一棍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当下受反震的力量,动作就滞了一滞。但凡这种以力量见长的人,身手上都很难做到灵活。
程灵慧恰恰相反,她是女子,天生力气没有男人大,更注重的是身法步的敏捷。刀疤脸停滞的一瞬,足够她从地上站起来,一棍横扫过去。冲的正是刀疤脸身上最脆弱的地方——腿。
这一棍要是打实,刀疤脸的两条腿就废了。不能怪程灵慧手辣,人家下手就没给她留后路。程灵慧硬吃了他一记闷棍,已经吃亏,要是手下留情,恐怕今日难囫囵个儿活下去。
刀疤脸没想到程灵慧能躲开自己的一击,更没想到她能那么快站起来。功夫场上,一时疏忽就能要命。好在这刀疤脸剪径,劫掠的事没少干,也算身经百战。往前一窜,跃上了先前牛七和程灵慧拜把子时放置的桌案。
程灵慧一棍打空,顺势用棍子在地上一戳,脚下一蹬,借着棍子的势头腾身而起,一脚将还没有站稳的刀疤脸踹了下去。双手发力,根本不给刀疤脸喘息的机会,举起蟠龙棍照着他门面就打。
“哎呀,住手。”牛七一看不好,这一棍下去刀疤脸的脑袋还不打崩了?急忙出刀去拦。同时一脚将刀疤脸从程灵慧的棍下踹开。
“叮当”一声,牛七的片刀撞上程灵慧的蟠龙棍顿时折断。
54、好马如名士?()
牛七的功夫走的是轻灵迅捷的路子。一看兵器被折断,立刻撤身避到一旁。程灵慧打红了眼,一棍打空,赶上去还要打。刀疤脸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爬起来就跑。
两人过招,说起来繁琐,可实际上不过一息的功夫。众匪徒就看见明明一开始占了上风的刀疤脸,没几下就被那年轻人追的满院子乱窜,一时间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匪首牛七急得大叫:“快拦下他。”又向程灵慧道:“都是自家兄弟,手下留情啊。”
程灵慧追了几圈,忽然觉得肺腑间一阵翻腾。一股腥甜冲上喉头,浑身力道仿佛忽然被抽空。踉跄一下堪堪稳住身形。众匪以为她听了牛七的话,不再追刀疤脸,并不知道她其实是身体出了问题。
程灵慧默默咽下涌上喉头的鲜血,暗暗提了提力气却根本提不起来。心知自己这是受了内伤。估计是硬接刀疤脸那一棍时,被震伤的。可眼下身在虎狼窝,无论如何也不能露怯。当下寒着脸色站在那里,默默调息。
牛七陪着笑脸道:“咱俩拜了把子,以后就是亲兄弟。兄弟啊,看在哥哥面子上,别跟老五计较了。”又向刀疤脸使眼色:“你傻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来跟我兄弟道歉?”
刀疤脸被程灵慧追得狼狈不堪,这会儿惊魂未定。看着程灵慧浑身冒着冷气站在那里,说什么也不敢上前。
牛七那个气,上前踢了他一脚:“快点,有个男人样儿没有。”
刀疤脸脸上不下不来,挺了挺胸膛道:“咱贺昆拿得起,放得下,愿赌服输。道歉就道歉。”远远向程灵慧抱拳鞠躬:“咱输了,以后牛老大是咱大哥,你就是咱二哥。咱要是生二心,叫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程灵慧仍是不语。其实不是她气性没消,是因为她此时根本张不了口。只要一开口,血气上涌,一定露出破绽。
众匪不知道,只当她年轻气盛,不肯原谅刀疤脸。要知道,刀疤脸一上来可就是杀招,明摆着是想要人家的命。这伙土匪干得是杀人越货的买卖,过的是刀头舔血,快意恩仇的日子。别人要杀自己,没道理不反过来赶尽杀绝的。以己度人,这么想也不奇怪。
牛七对着刀疤脸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骂道:“教你不掌眼,我的兄弟也敢惹?”
刀疤脸抱着头并不还手,说道:“咱都道歉了,还要怎样?”
牛七骂道:“别人打你一顿,特么道个歉就完了?”
刀疤脸道:“那要看是是谁。大哥打死咱,咱都认。换了别人试试?”
牛七打得更狠。
刀疤脸叫道:“到底要咱怎么样嘛?难不成把脑袋割了赔给人家。”
牛七怒道:“什么‘人家’?这里哪有‘人家’?”
刀疤脸总算不是十分的不开窍,急忙改口道:“是二哥,是二哥。”
牛七道:“还不向你家二哥磕头认错去?”
刀疤脸真的走过去,跪倒在程灵慧面前:“是咱不对,不该对二哥不敬。以后,二哥就是咱爹,除了这条命,让咱干啥咱就干啥。”
要是换了平时,程灵慧听到这憨话一定会笑。可她现在笑不出来。好不容易压下肺腑间翻腾的血气,沉声道:“算了。”
“还是二哥,有度量。”程灵慧的话音还没落,刀疤脸已经站了起来,一把搂住程灵慧的肩膀道:“刚才是兄弟不对,走走走,兄弟请你喝酒去。”这自来熟的程度,别说一直存着戒心的程灵慧,就算是一众匪徒都有些错愕。唯独牛七,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招呼院子里的匪徒道:“今儿个我认了兄弟,应该高兴高兴。走,兄弟们喝酒去。”又吩咐喽啰:“让柴婆子教那些小妞儿洗刷干净,一会儿陪我兄弟好好乐呵乐呵。”
程灵慧顺势把手中的蟠龙棍往刀疤脸怀里一靠:“还给你。”
刀疤脸松开程灵慧,接住蟠龙棍憨笑道:“这棍子是咱捡的,咱使得并不顺手,送给二哥吧。”看程灵慧不说话,急忙道:“你可别嫌它是捡的,大哥说,这棍子可能不是个凡物呢。当初咱本来打算送给大哥的,可大哥是使刀的,这东西到了他手里也是块废铁。咱见你使得还顺手,这才要送给你的。”
程灵慧没力气和他多说什么,当下点了点头。刀疤脸高兴的跟什么似得,吩咐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个面目全非的男人:“把这根棍子好好擦干净,等咱二哥走得时候记得给咱二哥带上。”
那男人连连打拱,扛着棍子走了。
刀疤脸又要去搂程灵慧的肩膀,见程灵慧冷冷的瞥着自己,当下讪讪的收回手,挠了挠头憨笑了一声。
程灵慧跟着牛七和众匪一同走进楼房里。一层是个很大的厅堂,两边各有一个小门,想必是个暗间。厅堂中摆着七八张高脚方桌,上面摆放着许多没有吃完的酒菜。桌旁是横七竖八的长条板凳,地上到处是吃剩的骨头,也有瓜子壳,花生壳之类的。墙角瑟缩着几个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女子。可见,之前众匪在这里饮酒作乐。
放在以前,程灵慧见了那些女子的凄惨模样,心里定然要动怒,可她现在实在动不得气。只能强迫自己把目光撇开。
牛七虽然走在前面,却一直暗地里留意着程灵慧的神情。见她对那些女子不感兴趣,带着她往楼上走。后面跟着的喽啰有散开,回到桌边继续喝酒的,也有跟着上楼的。
二楼同样是一个厅堂,却比一楼要小一些。同样摆着残酒剩菜,却只有三个女子侍立在一旁。
牛七招呼程灵慧坐下。让人把剩菜撤下,换上新的酒肉。
程灵慧哪里敢吃这些匪徒的东西。那酒不过略沾沾唇,推杯换盏间都让她倒在桌子上了。这避酒的法子还是五爷教的。不算高明的,最高明的要算逼酒。把酒喝进肚子里,从脚底板逼出来。这一招程灵慧也会,可她现在受了内伤,能不用还是不用。
牛七招呼那三个女子过来陪酒,却被程灵慧挡开。
这三个女子一看就和楼下那几个畏畏缩缩的不一样。一个个涂脂抹粉,看人眼睛里都发光。绝对不是什么正经女人。这要是被她们上来在身上摸一把,恶心还是次要的,程灵慧的女子身份立刻就暴露了。
牛七目光沉了沉,向身边一人使个眼色。那人起身下楼去了,片刻走了回来,在牛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牛七点了点头。向程灵慧道:“兄弟,我这当哥哥的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见面礼。前日得了匹烈马,就怕兄弟训不服。”
但凡习武之人,对什么最感兴趣?
一,兵器。二,好马。
程灵慧也不能免俗。她虽然知道自己这会儿受了内伤,不宜驯马那些剧烈运动。可还是架不住心里痒痒,说道:“好马如名士,可遇不可求。能看看也是难得。”
牛七便引着她下了楼。程灵慧这才发现,厢房的尽头和楼房之间有一个夹道。夹道尽头是一个不大的月洞门。牛七引着她进了月洞门。
门后是一个小院子,也有一座二层楼。不过比起刚才那座楼,这座小楼儿小巧多了。小楼儿左右也有十几间厢房。有一多半都亮着灯。除了月洞门门口有两个喽啰站岗,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不见别的人影。程灵慧心下警觉,站在月洞门门口不肯往前走,问道:“这也没有养马的地方啊?”
不期然刀疤脸从后面退了她一把:“去吧,这里养的马可是好‘马’。”原来,他看见程灵慧和牛七下了楼,一路跟来了。
刀疤脸力大无穷,他这一推虽然没用什么力气。可程灵慧受了伤,又没有提防,差点儿让他推倒。不由转过头,对他怒目而视。
牛七急忙打圆场:“老五说得是实话。保管兄弟你见了那马乐不思蜀。”
刀疤脸连连点头:“是嘞,是嘞。”
程灵慧也不能真把刀疤脸怎么样,转过头望向牛七:“没兴趣了。劳烦大哥让俺见见俺姐夫。俺回去好给人家一个交代。”
牛七道:“不忙,不忙。我还能亏待了咱姐夫吗?今儿个天也晚了,夜也深了。咱姐夫和咱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人家是娇贵人儿,这会儿估计早就睡了。就不要去打扰人家了。明天。明天一早,我一定让你见到咱姐夫的面。现在,咱们还是去看马吧。”不由分说,拉着程灵慧往小楼里走。
55、发愁()
这座小楼儿的一层也是个厅堂。陈设和前面的大楼可是天壤之别。锦纬绣幔,桌椅俱全。看样子像是大户人家小姐的绣楼。
三人走进去,立刻有个五十来岁的婆子过来:“见过大王。”
牛七问道:“收拾的怎么样了?”
那婆子瑟缩道:“别的闺女都还好,就是……”
牛七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
那婆子吓得双腿一软,‘扑通’就瘫跪在地上:“大王饶命……”
牛七不理她,引着程灵慧上楼。刀疤脸一路跟在后面。
顺着楼梯上到二楼。二楼有一条走廊,左右各一个房间。两个房间里都亮着灯。牛七推开其中一个房间的门,向程灵慧道:“兄弟,请。”
程灵慧从门口望进去。只看见一个花梨木的博古架。透过博古架的格子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床帐,却不见一个人影。她不敢冒然进去,问道:“不是说看马,怎么到这里来了?”
牛七还没有说话,刀疤脸笑的一脸猥琐:“这里面可是有一匹顶好的‘胭脂马’。”
程灵慧又不是傻子,到了这个地步要还不知道他们说的‘马’是什么,就白长个脑袋了。摇头道:“这样的马,不看也罢。”
牛七道:“兄弟的事我这当大哥的也有所耳闻。这屋里的可是和旁的女人不一样。据说是开州紫金山书院大祭酒的千金。那长得绝对不比皇宫里的娘娘差。”他这话纯粹瞎扯,他哪里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