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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已经一个多月过去。
又适逢周末,那日也是个大雨天,闻修的车子一驶进严宅,严聿森就已经撑着伞走出来迎接他。
想起那个狼狈的夜,闻修的无助凄凉,激起了他的保护欲和爱怜之心,而且在闻修迅速恢复常态之后,他还产生过淡淡的失落,似乎是在为自己的保护欲不能在一个男孩身上施展,而感到有些难过。
越多了解闻修一分,就越觉得自己的心思有些陷进去了,幸好相处时的随性和惬意,令他们没有太多时间踌躇,一切都凭着直觉和本能在进行。
严聿森已经知道闻修家里的复杂局面,当时是有些诧异的。他一直以为像闻修这样在学院内表现突出的学生,应该有充分享受到父慈母爱,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贵族气息是无法骗人的。
闻修会鉴赏干邑,懂得做土耳其咖啡,除了篮球之外也会打一手好网球,最喜欢看闻修侧坐在餐桌旁的高背椅上,一边看体坛杂志一边喝咖啡的样子。他端杯子的动作稳健而优雅,一脸闲适地交迭着长腿,干净的脚趾勾着严聿森的席面拖鞋,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好像他才是这幢房子的主人。
这一切都被严聿森细致地收入眼底,今天又是星期天,明早,闻修会赶回学校,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舍,就好像之后五天的等待有点磨人似的。
严聿森最近也时常检讨自己,偶尔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慢慢有些疏远那些红粉知己,这不是好现象。
在厨房的流理台前榨了一壶西瓜汁,随意倒了一杯喝,然后走出来绕到闻修旁边骚扰他,“跟我上楼,我有东西给你看。”
“什么这么神秘?”
“来看了就知道。”
闻修无奈,合上手头的杂志,被对方牵着手拉上楼梯,他已经适应了同这个男人之间的亲密举止,掌心的温度是这样真实,真实到令他不愿意轻易放手。
对这样的转折有点慌张,但他从来不愿表现出来,他希望自己怀着一颗平常心对待这段突如其来的情缘,也许是孽缘,这是闻修首次做一件该说是违背大众意志的事。
当他们来到熟悉的卧室,严聿森一路带领他到陈列架的旁边,接着,如期看到闻修一脸惊异的神情。
“这是原产于德国萨地那的科西嘉燕尾蝶,旁边那只来自印度尼西亚,可我不知道它的名字怎么念,这些蝴蝶已列入濒危物种,被禁止再出口。”严聿森颇有些小心翼翼地介绍。
“那你怎么得到它们的?非法贸易?”闻修挑了挑眉问道。
“呃……是朋友转让的。”
“送我的?”
“嗯。”
“谢了。”闻修将存放蝴蝶的有机玻璃盒捧起来,左右欣赏,“你怎么知道我收集蝴蝶标本?”
“你跟我说过的。”
“是么?”闻修扯了扯嘴角,原来自己说的不少,“我都忘了。”
“看来你的记性不好。”严聿森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说,但他忽然就有点生气,虽然只是一点点。
闻修不以为然,放下盒子直起身,走到音响架子旁坐下,“你为什么不唱歌了?”
“嗯?”严聿森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想到闻修会一下子问到私人问题。
“你唱过歌。”
“三年前的事了。”
“为什么不唱了?”
“以前是我姐鼓励我出唱片,我也花了大量心力,可是在唱片发行之前,她却走了……其实比起唱歌,我还是更喜欢写歌。”
“她怎么了?”闻修并不觉得冒犯,他现在有些想知道关于严聿森的一切事情,那些他不知道的过往。
“肺癌,发现时已经是晚期,她才二十八岁,一个人在美国……”
严聿森的叙述并没有很伤感,但闻修可以感觉到,对方掩饰得很严实的一角被撒开时的疼痛。
“闻修,亲人尚在,就要懂得珍惜,长辈就算是有万般过错,也不值得我们生气,当他们走的时候,你才会发现自己有多需要他们。”
“你在赶我回去?”闻修故意曲解对方的意思。
严聿森叹了口气,在他身后跪下,用手臂搂住他的身体,吻他的耳垂,像要在他身上寻求藉慰,“我想你一直留下,只怕你不愿意呢。”
闻修的心猛地漏跳一拍,他发现这每周的相聚仍然过于频繁,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但不想得到更多,反而希望双方真的能只上床而不谈其它,但事实上,很多事情是无法用理智控制的。
“下星期我要比赛,不过来了。”闻修的气息渐渐粗起来。
“晚上也不来了么?”他的嘴唇沿着闻修的脖子来回徘徊。
“赶不及。”
严聿森的大手从闻修的锁骨处探入衣襟,在乳尖情色地抚弄,双腿夹住闻修的腰,让那敏感处贴着他,让他感觉这难耐的情潮,低哑的嗓音在闻修耳边不断诱导,“那你今天要怎么补偿我,嗯?”
下一刻,两人寻到彼此的唇,狂热地吮吸舔吻,手指鲁莽地搜索着每一寸隐秘地带,身体之间的粗糙摩擦,引发新一轮的激热。
他们已经知道彼此需要什么,该怎么做,克服心理障碍之后,一切都变得简单了。
闻修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这么容易沉溺欲火的人,他一直觉得对待性,即使是年轻气盛,也不该有太多躁动。
但他错了,在与严聿森接触之后,他才知道自己体内潜藏着多少热情,简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在宿舍空荡荡的床上,只要一想起那些过火的夜,他浑身就好像着了一把火,即使下午的耐力跑曾一度使他筋疲力尽,但洗完澡躺回到宿舍,四肢又是说不出的疲软舒适,像有蚂蚁在啃咬着自己的皮肤。
酥痒的放松像极那人舌端的挑衅,一丝一缕的温柔,细腻得惊心,他就这样毫无保留地燃烧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当自己的手指插入裤腰,隔着内裤布料想象着那人的动作和呻吟,那激狂的律动在体内横冲直撞,他整个人不可抑制地绷紧。
四肢交缠、眼神交汇、唇舌需索,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在挠着心脏最脆弱的一角,引起软弱催情的迎合……
闻修撑起上身坐起来,愣愣盯着手心中的***,脑子晕乎乎的,竟是一片茫然无措。
他知道无论是不是自己的意愿,那个人都已植入大脑,无法再轻易抹去,潜移默化的结果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跟他之前想的不一样,以为自己只是需要一个温暖的身体,但实际上,现在的发展明显已经超范围。
到洗手间冲洗了头脑发热的证据,然后拉开门直冲到楼下的三0二房间。
睡眼朦胧的吴政痛苦地拉开门,一见来人,当即就批评起来,“你这学生会长怎么这么不以身作则啊,还有五分钟就熄灯了,你还到处乱窜,打扰同学睡觉,成何体统……喂!”
闻修已经不顾阻挠,一脚迈进房门,然后将吴政拖到书桌旁边,很严肃地问:“你是不是—有杰森的专辑?”
“咦?”半夜过来就问这么个不着边际的问题,吴政傻眼了。
“到底有没有?!”
“有、有!”吴政反应过来,举高双手,“你想—”
“给我。”
“是借……吧?”吴政很好心地纠正,这张珍藏版他可是当宝贝收着的,就算是铁哥们儿也不能说给就给不明不白啊。
“快找给我。”
“你不是对流行乐特别不屑的么?怎么会想—”
“吴政,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小气?!不就是一张唱片嘛!”看吴政这么重视那东西,而自己对严聿森所作音乐的了解几乎为零,不由得怒从心上起。
吴政委屈地从私人书柜里取出一张唱片,心疼地递上,“别刮坏了。看,这包装纸,我都没扯破……”
闻修快速接过,只说声“谢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吴政追出去,倚着门板冲他的后背嚷嚷:“事先申明!一定要完好无损地送还给我,这可是绝版CD,限量发行的!”
快步走回宿舍,“啪”地关上房门,然后将唱片盒拆开塞进CD机,封套上并没有被美化过的歌星头像,只有一个女人的剪影,右侧有一段对白,上面是一排手写的英文。
你让我唱,我便会唱下去,只愿换得你的重生。但时间终究令我明白了一件事—生命的过程就是不断地拥有、不断地失去……
耳机里传出一个低沉安静又充满力量的声音,磁性得似在抚摸听者的胸膛,情绪一点一滴渗入血管,深情感慨的背后是浓重的忧郁和无奈。闻修从来不知道,严聿森的声音通过MC居然可以有这样的感染力。
主打歌《重生》的编曲功力很强,衔接部分的重金属配乐很有冲击力,那旋律中透着穿刺性的浑厚威力,又流淌着凄清和悲怆,他没有将希望全部扼杀,残留着一线生机,虽然很暗很伤痛,但确实存在,能让人继续生存下去。
闻修下意识地翻开歌词簿,看见作曲编曲的名单上面写着:JasonYan。于是闻修开始意识到,自己原来对严聿森并不熟悉,甚至没有吴政了解得多。
而严聿森也不是他想象的是个相信浪漫奇迹的人,他曾被无情地剥蚀过依赖,生命的脆弱令他无欲无求,他将自己交给了事业。
习惯自力更生,却并不代表真的喜欢自己走的路,在失去至亲的同时,他也失去了向往的东西。
闻修喜欢英伦和北欧的音乐,但并不会唱歌,早前学的第一首英文歌是《CountryRoad》,被强行推上学校舞台演出,结果在排演时就被刷了下来。闻修当时还挺欣慰,觉得校方办事公正。
现在听严聿森或压抑高亢或款款吟唱,收放有度,感情充沛,他通过音乐表现出来的特殊意图能够被听者接收到,那不是空洞的流行,它能真正震撼人心。
闻修慢慢合上眼睑,任自己体内的激情,随着那熟悉却也陌生的声音,沉淀沉淀……
将唱片盒压在自己的胸口,渐渐睡去。
教练给队员们放假两天,稍作调整,然后再进行一天高强度训练,接下来再休息一天备战。
赶往客场比赛那天正值周六,全体队员的心情却都不轻松,这次的对手很强大,是与明澜旗鼓相当实力齐平的福安学院,他们也是今年的联赛夺冠热门。
抽签结果不尽如人意,初赛就与他们碰头实在不是理想的结果,这一场开赛球是直接影响士气和积分的关键一役,又是在客场,仅管出发路上一再喊响必胜口号,但光是研究录像带,心里还是没底,多少会有些精神压力。
明澜派出了自己的拉拉队,还有不少学员自发去赛场为队员们助威。
那一日确实称得上是苦战,努力防守积极进攻,即使已经发挥最好水平,配合也很有默契,但是对手也发挥稳定。
两队的比分咬得很紧,每五分钟,局势就倒向其中一边,再五分钟又会被扳回。球抢得很凶,如此反复,观众席上坐满全神贯注的看客,有人振臂欢呼、有人拼命痛斥失球。
在比赛进行到二十分钟时,闻修因为在禁区内被对手肘击肋骨而倒地,虽然被判罚球,但看得出来这一记撞得不轻。闻修皱起眉揉了揉伤处,再若无其事地走到罚球在线。
之后有好几次,闻修还会伸手摸一下胸口的位置,但面色平静,没有半句抱怨,他坚定的眼神,一直在向外界透露一个准确的讯息:赢,一定要赢!
而在此时,看台南面的护栏旁,站着一个戴着深色墨镜、衣着很有品味的高大男人,因他出众的身型和深刻的面部轮廓,使得经过他身边的女学生们,都情不自禁将视线向他这边投过来。
但对于这些略带好奇打探、若有似无的注目,他本人却像是浑然不觉。
随着比赛的进展,严聿森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异样的氛围当中,专注到近乎神圣的表情令人动容。
严聿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放下与美人的约会,傻乎乎开了四十五分钟的车,赶到这个偏远的学校,看高中生在那儿挥洒青春?为什么会认定周末的时间,或者说,是这两天就是属于闻修的?
明知根本没有必要给予保证,可为什么还会着魔一般,到这个与他格格不入的地方,只为看他一眼?为什么会逐渐觉得一个星期的时间变得这样漫长?
目光灼热地盯着场内矫健飞奔的身影,那个只与他耳鬓厮磨的男孩,那个只为他情欲翻涌放纵不羁的情人,拥有独一无二的灿烂微笑和强健体魄,那被阳光浸染过热力四射的身体,时时迷惑他原本清晰的思维。
闻修的存在